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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那几位蓬莱岛弟子所说,棋局随着推进,变化越来越夸张,甚至有两三颗星子同时坠落,改变情况的时候。

    谢冷玉额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

    她已经失去了笑意,全然的冷了脸。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们离棋盘越来越近了。

    离中央最近的黑衣散修正是谢冷玉除独眼与李贺以外救下的那个,最开始他没有听指挥,侥幸活了下来之后一直安静如鸡。

    这个黑衣散修距离棋盘只有一步之遥。

    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在棋盘中央的分界线上,正放着一本棋谱。

    那是可以救他们所有人的东西!

    烂柯棋谱就放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周身散发着一层朦胧的白光,一眼看去就好像要被吸住就此沉沦下去。

    宛若被蛊惑一般,黑衣散修朝着棋谱探出身子伸出来了手。

    谢冷玉本来还在观测星象,意识到出了乱子,忙撤回视线,朝那黑衣散修喊道:“住手!”

    棋盘中央可是还守着一只诡异的妖兽啊!

    除了魔怔的黑衣散修以外,所有人都在恐惧地呼唤,但没有人能够移动过去阻拦他的行动。

    一旦移动,不仅可能马上撞上棋局变化,还有可能让谢冷玉好不容易推演的心血付诸东流。

    那名黑衣散修对旁人的阻拦充耳不闻,手已经碰到了烂柯棋谱的书页脚。

    一瞬间,木头棋盘整个产生了剧烈的震颤。

    所有人必须用灵力强行给自己稳固重心。

    他们看向棋盘中央,赫然发现本来只有棋盘的地方慢慢蹿出来了一团偌大的黑雾。

    这黑雾刚刚已经吞噬了不少人。

    它似有形又似无形,缥缈在空中,没有实体,却又好像在黑雾中夹杂了万生诸相。

    正如它带来的恐惧不是直观意义上的,而是一种好似心脏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的濒死感觉。

    黑雾丝丝缕缕的伸出宛如手臂一样的细长分支,缠绕上了散修的手。

    散修这才好像完全清醒过来。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五官因为惊吓过度而显出几分惊悚的扭曲。

    烂柯棋谱被散修扔回了原地,但黑雾并没有松开手。

    和刚刚吞噬其他人的行为无二,散修甚至发不出声音,没有挣扎地在黑雾中化为了虚无。

    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在了棋盘上。

    黑雾没有再消失,而是盘旋在烂柯棋谱的上空,幽幽地飘着,自发地勾起人心中的恐惧。

    它没有脸,没有身子,却好像随时都会变出一张张血淋淋又笑吟吟的被吞噬掉的死者的脸。

    “师叔,这要怎么拿?”有人啜泣着问道。

    同伴接连不断的死亡已经让一部分人心理防线快速崩塌,不少人压抑着发出来了哭声。

    有的虽然勉强维持住情绪,但脸依然变了色,似乎正在疯掉的边缘徘徊。

    如果一开始就毫无希望,或许大家还不会这般崩溃,兴许会有触底反弹的求生意志,但黑雾好像天生就会玩弄人心。

    它最初没有出现,让烂柯棋谱给了他们一些虚无的期盼。

    仿佛只要拿到棋谱,他们就可以得救。

    就在拿到的那一刻,黑雾以捕猎者的姿态告知所有人,这其实是一个陷阱。

    陷阱上面的肉自然肥美,可前提是有本事拿到。

    方才谢冷玉软剑穿过黑雾身躯的画面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假若这东西打不到,那他们对付敌人的法子便废了大半。

    “别急。”谢冷玉道,“目前棋局暂时还能应付得过来,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顾羽忍不住看向谢冷玉。

    他想,那师叔自己呢?

    如此长时间持续不断地拼命推演下去,会不会让谢冷玉透支自己?

    可能已经在透支了。

    谢冷玉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师叔……”顾羽讷讷道。

    和其他人比,他似乎镇定得可怕。

    顾羽想说,要不让谢冷玉顾全自己就好了。

    自私一点,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吧。

    谢冷玉分明不需要对所有人的性命负责。

    以她的心智,顾全自身是绝对没问题的。

    像是察觉到了顾羽接下来要脱口而出的话,谢冷玉打断了他:“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她继续快速而精准地报出每个人的点位。

    星辰陨落,宛若是欢迎黑雾的降生,这一次坠落到棋盘上的,有三颗星子。

    红线密密麻麻蔓延在棋盘上,没有被沾染的点位少之又少。

    很多人都与它险险蹭过。

    这种不妙的预兆又再度引发了慌乱的尖叫,有个云泽派的弟子甚至掩面大哭起来。

    这一次是三颗星子的变化,那之后呢?

    万一会掉更多怎么办?

    谢冷玉现在能推演,那五颗星子,六颗星子,甚至更多呢?

    她只是个人族修士,甚至连大乘期都不是。

    他们真的能信赖这个人吗?

    凤梧宫的一个年轻修士终于控制不住了,崩溃大喊道:“都怪你让我们去死!我们分明不会踏上这个棋盘的,是你说能推算出来的,你现在还能保证我们不会死吗?”

    顾羽顿时变了脸色:“程梁,闭嘴!”

    名叫程梁的青年却好似崩溃了一般,又哭又笑:“我他妈受够了,这跟凌迟有什么区别!反正注定会死的,根本就没有破局的办法!难道她能带着我们下一辈子的棋,难道我们要在这里困上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