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智猛然挨夸,顿时一惊。
“我……我不好的。”苏灵智道,“小姐应当比我好上千百倍!”
夫人道:“我也是个做母亲的,自然明知骨肉分离的苦楚。因此,我不想让这样的惨案发生在平远县的百姓之上。”
袁宸在一旁默然站立着,闻言叹了口气:“夫人大义。”
*
“怎么会突然戒严?”
岑旧不明所以地问车夫。
两位车夫也都没有收到平远侯府提前发来的任何消息,于是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纷纷摇了摇头。
“罢了。”岑旧不在意地说道,“他们又不会拦我。先回家再说。”
这马车如此奢侈堂华,一看就不是那两个上战场的大老粗坐的,乃是太子殿下觉得长途跋涉,他亲自给细皮嫩肉的挚友准备的饯别礼物。
岑小少爷很满意太子殿下的良苦用心,他本就娇气,磕碰了都要哇哇大哭,更何况长途跋涉坐在屁股可以开花的马车上。
这太子殿下亲自监工的马车里面铺了一层又一层厚软的皮毛做的绒巾,一坐上去,便好似骨头醉在了温柔乡里,但再软的床榻,也禁不住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坐躺啊,所以现在岑旧非常想念侯府中他的小院子。
两个车夫放慢了速度,驾到那几个巡逻的侍卫面前,这几个侍卫是平远侯府的家丁,彼此相熟,不等岑旧出示通牒和平远侯府的证物,看到小少爷的那一刻,他们就立刻跪在了地上。
“公子!”
“小公子!”
“快起来。”少年命令道,“县里面发生了何事,为何要戒严?”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这……”
他们脸上露出来了为难之色。
岑旧:“……”
小少爷最讨厌这种磨叽的做法了。
“你们不告诉我,”岑旧无奈道,“我进了平远县,不还是会知道么。倒不如提前跟我说了,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是……县城中似乎染了时疫,夫人正协助县中所有医师在防治,因此暂时不让人出入,防止扩散开去。”
岑旧一愣:“这个节骨眼为什么闹时疫?”
时疫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在发生了大灾难之后,如旱灾、水灾或者是战乱等之后,因为人员流动性大,不确定因素多,加之百姓这种时候一般都受尽苦楚,身体素质差,便很容易爆发时疫。
还有一种就是季节性的,春夏交替,秋冬交替,毕竟气温在换季时起起伏伏,招了风寒便是难免的事情,这种时疫比前者温和得多,传染性也小得多。
可是平远县在周陵郡,本就处于西南,入秋都比凤梧城晚了几个月,现在也没轮到换季爆发病的时间点啊!
不对劲。
“公子,县里既然有时疫,要不我们还是先去周陵住下?”车夫小心翼翼地问道。
毕竟这个二公子如此娇气,要是真一不小心染了病,他们这些人估计要被大公子千刀万剐啊!
“害怕什么!”其实少年心里也有些发虚,他毕竟才八岁,时疫这种东西都只在书上见过,如今可以触及生死的事突然平坦放在面前,哪里会不害怕?
可……母亲还在城里。
她甚至在帮着防疫!
起码得陪着母亲啊!
少年咬了咬牙:“我要回府!”
侍卫没动,车夫也一动不动。
他们都在害怕害怕时疫,更害怕这个珍宝一样存在的小公子会因此出了事。
“不要你们担责。”少年冷冷道,“我会跟母亲说,是我执意要回平远县的。”
马车这才缓慢地开始行进起来。
岑旧:“……”
岑旧心不在焉地缩回了身子,他将马车窗子的帘子扬起,打量着马车经过的平远县街巷的模样。
离开一年,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记忆中有关平远县的画面淡薄了许多,只有苍白的几个扁平词语,但即便这样,少年还是记得,平远县是欣欣荣荣、熙熙攘攘的热闹存在。
可现在万人空巷,街上寂静得宛若落针可闻,周遭的房子仿若都因此铺了一层灰白不详的气息。
从县大门一路到了平远侯府,岑旧都始终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他竟是一路上一个活人都没有见到。
几乎是慌乱又急促的,少年跳下马车,急不可耐地踏过平远侯旁开的耳门,在几个家丁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的茫然震惊目光中,一路奔跑高呼:“娘亲,娘亲!”
他听父亲说过,娘亲还怀着妹妹!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眼前回廊折角处突然撞入眼帘一道绿色身影,熟悉无比。
岑旧:“……”
少年停下脚步,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娘亲对面还站着一个人,因为掩映在廊角阴影处,被花枝遮挡得影影绰绰,只能看出来身形修长高挑。
岑旧心里冒了一点好奇的念头,掩去神息,轻手轻脚地走到更近处。
两人的话音便传了过来。
“你上报凤梧宫,便等于昭告了所有修士,平远侯府有妖邪。为什么?”
母亲心平气和的声音响起。
“你不会懂的。”
“……我确实不懂。”
母亲又含笑道:“我却知道一件事。”
“平远骗了我。他其实是修士,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