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6b1小说网 > > 汴京春事 > 第184章
    他猛扇自己一耳光,“我要是再仔细一点,避开坑洼,也不至于刚好被耽搁在那里。”

    说归说,这样的暴雨天,路面全是泥水,根本看不清路况,再仔细也无法避免。

    沈让尘心急如焚,“既白,带上他,边走边说。”

    川连那匹马在泥流中被砸伤了腿,载着他赶了十来里路已经是极限,既白载着川连,川连在途中便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事发时余晚之喊他骑上马跑,他回头看见楼七揽住了余晚之,楼七会武,所以他当即骑上马跑,但垮塌几乎是瞬息间的事,根本没有时间容他跑多远。

    等到泥流冲刷过去,不见余晚之和楼七的身影,不知生死,川连只好回来找帮手。

    马匹冒雨奔出十来里,便再也不得前进。

    眼前的触目惊心的景象让沈让尘心凉了半截,一时间竟失了言语。

    泥流所过之处,是满目疮痍的山林,到处都是泥石和残垣断壁,道路已消失不见,被厚厚的泥石所淹没。

    雨水流进了眼睛里,他用力擦了擦眼睛,也不知擦掉的是雨还是眼泪。

    他吸了口气,雨水似乎被呛咳入喉,连咳了好几声才停下来,吩咐道:“既白,你回去调人,我要搜山。”

    雨水不停从既白的下巴滚落,“公子,走山没有停,这时候没——”

    声音随着沈让尘隔着雨雾的目光戛然而止。

    既白咬了咬牙,“属下这就去,公子切莫轻举妄动。”

    他朝川连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盯着点,而后一甩马鞭,朝着汴京城的方向奔去。

    第 155 章 寻她

    沈让尘翻身下马,刚往前跨出两步,便被飞扑而来的川连拽住衣摆。

    川连大喊:“二公子,走山还没停,去不得!”

    沈让尘抬目看去,山体还在不断移动,不时有石块从山壁上滚落下来。

    但他顾不得了。

    他连想都不敢去想,只要想到她或许受了伤,或许躺在什么地方等人施救,他就一刻也等不得。

    但他脑中却又克制不住地去想更为可怕的可能,或许她离他很近,或许近在咫尺,就被泥土掩埋在他脚下的地方。

    沈让尘手脚冰冷,他抽剑一砍,衣摆呲啦一声碎裂。

    川连拽着一截衣袖脱力后仰,他反应极快,再次扑上去抱住了沈让尘的腿,止住沈让尘的脚步。

    沈让尘抬脚踹开川连,见他还要上来,手中的剑直指川连眉心

    他双目通红,嗓音比这场暴雨还要冷,“她在,你在,她要是出什么事,我送你去给她赶车。”

    川连几乎被那冷冽的目光冻住,愣神的片刻,只见那月白色的身影踩着断枝与乱石,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雨雾中。

    余晚之穿梭在林子里,无边的林子让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一直朝着高处走。

    山体垮塌下来时,楼七带着她逃生,但多一个人始终拖慢了速度,石头撞来,楼七用尽全力将她抛了出去,待她回头找楼七,已不见她的踪影。

    有树叶的遮蔽,林子里的雨势要小上很多。

    余晚之腿一软,坐在一棵树下,背靠着树干歇息。

    她浑身狼狈,衣裳都被泥水泡过,又被雨水冲刷,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手腕上剐伤的口子被她用帕子包扎过,簪子不知落在了何处,散落的发丝用衣裳上撕下的布条捆着。

    这副身子虽比她来时强健许多,但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撑着身体在暴雨中走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余晚之仰起头,冷雨浇在脸上,令她清醒了几分。

    她不禁想着,不知楼七和川连怎么样了,有没有逃出去?若是有幸逃出去,那他们一定会回去找人来救她。

    若是没有……那……

    她睁开眼,那她更不能放弃!

    以楼七的武艺,她原本能自己逃生,可她拼了命也要让余晚之活着,她又怎能在此刻放弃生机。

    余晚之扶着树干起身,脚下一使力,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整个人又跌坐了回去。

    想来多半是走路时磨破了脚,之前走到双腿麻木并不觉得,停下来才觉得疼。

    余晚之咬了咬牙,再次站了起来,撑着一根之前找来的树杈子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雨势渐小,但天色也在随之变暗。

    雨水噼里啪啦打在地面的枯叶上,在这声音里,似乎还夹杂着另一种声音。

    余晚之放轻脚步,仔细听着周遭的动静。

    最怕的就是林中有虎狼出没,但听了片刻,那声音又不像是野兽行走时的声音,倒像是人的脚步。

    她忍着脚上的痛,试着加快了几步,那声音被淹没在纷乱的雨声和脚步声里,什么也听不清,然后她脚下蓦地一停。

    咔嚓——

    后面似乎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那人应当是没料到她忽然停下,一时不慎踩断了枯枝,而后除了雨声,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

    余晚之几乎可以确定,林子里有人!

    此人一直跟着她,却不露踪迹,不可能是楼七和川连,对方在观察她或是在试探她,却没有出手相助,多半是敌非友。

    既然对方不愿露踪迹,余晚之便假装不知道,以免打破眼下的平衡。

    躲在树后人等余晚之渐渐走远,却没有继续跟上去,而是朝着另一边打了个手势,然后朝着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