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再赌一把,要不要再赌一把,只最后一把就好……
杜思学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魔鬼般的声音,这个声音一直蛊惑他要将输掉的一切都赢回来。
“赌,我还要再赌一把!”他咆哮了起来。
像一头凶猛的野兽,更像一头失控的野兽。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但很可惜,他已经没有本钱了。
“杜公子,我想很抱歉,你已经没有能拿得出手来的筹码了……”
“别。”
邹泽终于站起身来了。
杜思学这才把他看得更加清楚了。
这个男人,的确长得不怎么好看。
他的样貌实在寻常,没有任何特别出众的地方。而他的身高也并不高,只是刚好脱离矮子的边缘。
此外,他的牙齿似乎也有一点龅。
杜思学暗暗懊悔,就这么样一个人,自己当初是瞎了眼吗?能把他当成“神”。
“别说这话,人家杜公子是出生名门世家,岂会拿不出像样的筹码来。”邹泽讲话很有艺术感,他为的就是要激一激杜思学。
杜思学这个人没多少志气,但唯独在赌钱这一方面,偏偏最不喜欢认输投降。
“你说得那么轻松,要不,你借我一百两银子,我打个借条给你。”杜思学聪明,他知道要向这个邹泽借钱。
可邹泽的钱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借到的?
棋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差一个狠招就可以圆满收官了。
“想借我的钱可以啊,一百两是吗?好,我借给你。”
真借到了,哎呀,太好了,太好了。
杜思学觉得自己一开始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人家如此爽快的就答应了。
还真是天助我也。
杜思学乐呵呵的伸出双手等着去接,他心想自己反正是个无赖,要是还继续输下去,那这钱他就赖着不还,谁怕谁。
邹泽好像也看穿了他这点小心思似的,微微一笑。银子还没到,笔墨纸砚先到了。
“来吧,咱们先立个字据。”
“字……字据?什么字据?”
“欠条啊,难道你借钱人家都不叫你打欠条吗?”
“噢,这个呀,好说,好说。”
杜思学一听是欠条,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原来就是打个欠条啊,这个简单。反正欠条这种东西,打完了不兑现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当老赖,已是一种习惯。
杜思学说着二话不说,大笔一挥,就写好了。
简直比他平日里读书答题还要高效。
邹泽略略过目之后,点了点头,命人收了起来。
然后又取出一张白纸来,自己提笔写写画画了起来。
杜思学不明白他这是在干嘛,心里嘀咕着这人怎么做事跟个老婆婆似的磨磨蹭蹭,当时赌钱时谁说的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爽快些?
邹泽写完之后,自己先检阅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才递到了杜思学的手中。
“你先看看,没问题的话,在下面按个手印就可以了。”
什么?什么?什么东西就要按手印?
杜思学的神经似乎终于要开始工作,他仔细阅读了起来,好在也算是读过书认得字,但这里面的意思他却不大明白。
“什么叫做让我堂哥霍止沉担保?”
“因为你这个人没信用,也没银子,但是你的堂哥霍止沉是镇北大将军,有银子,也有地位,有面子,你若耍赖,我自然可以找他。”
“那什么又叫做可以不还银子,只要每月按照邹大人的指示做事即可。邹大人?谁是邹大人?”
杜思学一脸茫然。
邹泽笑着用手指着自己,“我就是邹大人。”
“你?!”杜思学惊了,也怕了。
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敢以“大人”自居。
“协议我是分成两份写的,你可以再看得仔细些。若是看不明白,我也可以给你详细讲讲。这第一种,让你堂哥当担保人。我借给你一百两银子,十日之后,你需还我一百五十两银子,每十日增加五十两银子,以此类推。”
杜思学吓得差点没从凳子上跌落下来,“你这是妥妥的高立贷啊,而且高立贷都没你这么狠啊。”
邹泽不理他,继续说下去。“这第二种,你可以不必还我这一百两银子,而且每个月我还额外给你一百两银子花。唯一的条件就是,你必须每个月都按照我的指令做事,也就是成为我的走狗。”
走狗?这个词听着多少有点刺耳。不过这每个月一百两银子的零花钱,听着倒是诱人极了。
“听你的指令做事……都要做哪些事啊?坑蒙拐骗,杀人放火我可不干。”
杜思学心想着自己可不能再一次落入这个人的陷阱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琢磨着,仔仔细细的询问着,然后再美滋美滋的幻想着。
每个月要是有一百两银子的进账,真能比得上当一个小官了。
嗨,既然我都已经当官挣钱了,那还读哪门子的书呢,这学堂自然是再也不必去了。
一想到连学堂也可以正大光明的不用去,他就更加开心了。
“放心,那些事情不会让你去做的。你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每日监视霍府里的一切动静,如有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啊?”
杜思学一听,又傻眼了。
这算是什么任务啊?
让他当眼线?监视霍府?还汇报情况?这个邹大人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啊。
“你……到底想要干嘛?”
杜思学瞪大了眼睛,与邹泽对峙着。
邹泽对杜思学的了解不够深,他只是派人去暗中调查过杜思学,知道此人胸无点墨,且贪钱好赌,至于此人究竟适不适合当个叛徒,还有待考证。
他怕杜思学真闹出个好歹来,于是笑着朝他走过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笑着说道:“兄弟,走,我请你喝酒。”
“喝酒?”杜思学一听,心里痒痒。
“你又想来唬我,喝酒?上哪儿喝酒去?”
邹泽笑着,“喝酒还需要上哪儿吗?咱们赌坊里面就可以。”
他笑着从容的带着杜思学上了二楼。
这里的二楼,杜思学还从未来过呢。
“嚯,这里面还真是别有洞天。”杜思学看着装饰华贵的房间,里面家具陈设完全不输霍府里的档次。
“我原以为二楼只是供给高贵的客人们赌钱的房间,没想到这里面是喝酒的地方啊。”
他一边感叹着,一边走到桌旁。
桌上已经预备下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杜兄弟,别客气,先吃。”邹泽态度热情,与赌桌上冷冰冰的模样儿判若两人。
杜思学虽然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但他这个人其实没多少脑子,人家让吃,那就吃呗。
至于明天会怎么样,明天再说呗。
看着这些美味佳肴,杜思学直流口水,一坐下来就直接大快朵颐了。
邹泽笑着周到的替他斟酒。
“这里没有别人,咱们兄弟两人好说话些。”
杜思学吸溜着燕窝粥,频频点头,“是是是。”
“既然杜兄弟是一个直接爽快的人,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我姓邹,名泽。我的父亲是当朝的言官邹仕番大人。”
“噢。”杜思学抬起头来。
邹泽以为他听到这个名字想起来了,很期待。但他却来了一句:“不认识。”
“好吧,不认识没关系。”邹泽端起酒杯,向杜思学敬酒。“来,咱们先喝一个。”
“行行行,喝喝喝。”
一杯酒下肚,二人好似很自然的熟络了起来。
杜思学似乎也并不觉得这个人有多坏了。
“实话说吧,其实我爹在朝廷里面挺难的。你知道吗?言官嘛,每日都得向皇上汇报情况。可是这霍家……咳咳,就单说这个霍止沉吧,他摔断腿的事情至今朝廷里面还没弄明白呢。如今皇上开恩,让他也做了言官。”
“什么?他现在成了言官?不是大将军了吗?”杜思学嘴上还咬着鸡腿,模样儿真不像一个富家公子哥。
“是呢,你还不知道呐?”
“哦,我……我好像知道一点,知道一点。”
“唉,我知道这件事让你来做挺为难的,毕竟你们是实实在在的亲戚。可是,除了你,真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嗨,别说这些,这件事由我做最合适了。我也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也烦那个霍止沉呢。”
是啊,这两人分明就是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