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琦阁内
房门被关了起来,那些当值的弟子们也全部都回去了。
走的时候,慕容沣特意叮嘱他们,此事千万不要在师傅面前提及,否则不止奎银受罚,他们这些当值的所有弟子们,包括慕容沣他自己都是要受罚的。
妙媛给慕容沣倒了一杯热茶之后,便走到一旁的软塌上面,盖着雪白的毛毯躺了下去。
她身上的病还没有好,还是不要与他们随便接触的好,免得将病气过给慕容师兄,再连累师兄生病就不好了。
“说吧……”奎银冷静了一会后,语气平缓的问他。
慕容沣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暖了暖身子后,才道:“要我说也可以,但是今日你闯下滔天大祸,总得有个说法吧?”
“你别太过分。”奎银握起了拳头,红着眼睛怒盯着他。
他已经答应他,以后再不挟持这里的人,且再也不会做出伤害他们这里人的事了。
他竟还想得寸进尺。
慕容沣噔的一声将茶盏重重的放了下来,浑身气势威严道:“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
“我遵循师傅的命令,对你多加指导和教习,从未苛刻辱骂过你一分,对你可谓尽职尽责。”
“结果今儿个你是怎么回报我的?打伤书蛎师弟,取了他的血迹冒充他,骗我下山。最后,还挟持了生病的妙媛师妹,威胁我?”
“如今,我只是想要个说法罢了,如何过分?!”
奎银紧紧的握着拳头,红着双眼与他对峙,好像一头倔驴一样打死不吭声,显然是不想给他什么说法的。
“行,好啊。”慕容沣一挥衣袖,语气无所谓的样子,“竟然你不想认错,也不想给个说法,那我也不想管了,什么圣上父兄的,关我何事?我不说了。”
“你!!”奎银气的拍案而起,居高临下的怒视着他。
妙媛视线猛的看了过来,十分冰冷道:“你要是敢在我潇琦阁动手,我和你保证,明天我派人去人族,挖了你父兄的魂墓!”
“你敢!!”奎银立刻用杀人的目光看向她,恨不得现在就过去将她这个小鬼给杀了泄愤。
“我一个堂堂的鬼族小殿下,他们死了都归我管,你看我敢不敢?!”
“你——”奎银哑口无言,只能愤恨的目光看着她。
该死的,小鬼。他只恨他方才为何没有一剑杀了她,还让她此刻有本识胆敢在这里威胁他。
妙媛轻笑一声,扯了扯身上的毛毯子,将身子遮的更严实了。
他狠,妙媛便比他狠上十倍。谁让他方才持剑威胁她来着?谁让她现在又知道他的死穴了呢!
慕容沣拍了拍桌案,抬头看向他示意道:“好了,你若是还想听你父兄是如何被逼死沙场的,你就安静的坐下!”
奎银嘭的一声坐了下来,满身的负气难平,痛恨难消。
“我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你都不喜欢,但是不喜欢不是你捉弄他人,打伤他人的借口。”
“要我告诉你这些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你和那些被你欺骗过的人,伤过的人道个歉,我就告诉你。”
奎银立刻抬眸看他,“此话当真?”
慕容沣点头,“君子一诺,五岳皆轻。”
“好,我答应你。”
慕容沣笑了笑,“希望你也能说到做到。”
奎银冷嗤一声,“我从不是失信之人。”
“呵,”那边软塌上的妙媛嘲讽一笑,也不知是笑他说的话,还是笑他这个人。
还从不失信呢。那在师傅面前承诺那么多,不是转脸就不认人了吗?
奎银听到那刺耳的笑声,愤怒的目光看向她,眸子有些阴狠,这个该死的小鬼……
“师妹!”慕容沣无奈的转身看她,没看见这个狼崽子快要气疯了吗,她还在这里挑衅他?是真不怕他在她这潇琦阁内打起来啊。
妙媛高傲的点了点头,转过脸,拨弄着腰间的乾坤袋去了。大不了她不再出声不就行了吗。
慕容沣伸手,提起热茶盏给他找了个空杯子倒了一杯,推过去,“尝尝吧,师妹这里的鲜灵茶可是所有师兄弟们梦寐以求的甜茶。”
奎银沉着脸拒绝,“不必,我只想知道我父兄的事。”
“其实你知道了,你也不能做些什么,不是吗?”
“那我也想知道!”他又开始生气了,脸色也变得十分的凶狠,让人看了有些害怕。
“成成成,”慕容沣连忙放下手中古纹法式的铁茶壶,跟他说道:“我告诉你便是。”
再不说,他要疯了,他也快要被逼疯了。
“你的父兄上战场一事,是圣上圣旨亲下,他们违抗不得。但是背后参他们一本的人是御史大夫齐榜,不知他哪儿来的书信与信函,上面清楚的记录着你父兄和外敌交往时的一切事情经过,期年往月,还有往来的两国秘史,军函机要。”
“圣上虽然没有听信他一面之词,但是兹事体大,特派了左相和右相亲查,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更还揪出了你父兄裹藏在内厢房的假玉玺和假龙袍之物。”
“此事一出,满朝皆惊。圣上怒火攻心,特下旨意,羁押你父兄即刻回京,不得耽误。”
“那幕后之人怕你父兄回京后会生出旁的什么变故来,便索性派人去串通好了你父兄手下的官兵,待他们上了战场之后,亲信全部死于敌军之下,没有援兵增援,且腹背受敌,走投无路之时,再告诉他们圣上相信他们通敌叛国,羁押他们回京处死他们一事。”
“你父兄听了之后,体力不支,满身是伤,最后……”
“最后怎么了?!”奎银激动的站起身来,半趴在桌案上急切的问他。
慕容沣叹息的摇了摇头,“最后他们自刎身亡了。听说死的时候,还说从不负国,赤胆忠心呢。”
“什么……”奎银眼睛红了起来,鼻子也酸涩的厉害,十分痛苦难受。他的父兄是忠贞爱国之辈,怎么能,怎么能受如此的屈辱呢?
“圣上知道后,也十分悔恨自己没有详查清楚,害得忠臣良将死于他乡,捐躯沙场,便命人厚葬了他们,杀了幕后之人,替他们平冤了。”
“幕后……幕后之人是谁?!”奎银嗜红着双眸,恨不得要吃人的样子,令人有些胆寒惊颤。
“你不用想着幕后之人是谁了,你只要知道,幕后之人死了,你父兄也冤屈洗净,光耀门楣了。”
“我要知道——”
他一再追问,气的慕容沣起身怒视着他,吼道:“你与人族那唯一的一点联系都没有了,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忘却这些前尘往事,好好修炼才是正途!”
奎银喃喃的重复着他说的话,心如刀绞,“唯一的……唯一的一点联系,都、都没了……”
他的父兄死了。
真的死了。
他以后,再也没有父兄了。再也没有人,叫他一声黎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