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女孩重重地点了头,“我相信的,因为人都要回家,赵老师的家在这里,他一定一定会找回来的。”
孙天谕出来时,女孩已经回去了,傅偲一人在院里呆呆地坐着。
她走了过去,刚来到傅偲身前,就看到她将脸别向一侧。
傅偲偷偷擦拭下眼角,孙天谕心里也不好受。
但她只能故作欢快,“偲偲,晚上我们去吃火锅啊。”
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身边的繁华了,这一个多月对她们来说,像是一场走不过去的心劫。
“天谕,人都要回家的,这句话很对是不是?”
孙天谕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重重地点了头。
傅偲的心情明朗了不少,孙天谕拉过椅子坐到她身边,“出去走走,你这样我们都很担心的。”
“好。”她勉强撑起了精神。
扬州城的晚上热闹非凡,火锅店里到处都是人,孙天谕和傅偲都没化妆,两个人各有心事的样子。
孙天谕将倒好的一杯饮料递过来。
傅偲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金手镯,活口可以收缩,细儿郎当地挂在那,“天谕,你瘦了很多。”
“嗨,那以前还费劲减肥呢。”孙天谕不能想外婆的事,一想到眼睛就会通红,“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
火锅底汤煮的沸腾,热气一层层往上漫,傅偲被辣得眼泪挂在了眼角处。
“那就为了我们的活着,干杯。”
“好,干杯。”
孙天谕用力同她碰了下杯。
两人喝了点酒,吃好晚饭离开时,谁都开不了车。
傅偲搀着孙天谕,但自己都走不稳路,“你看到旁边那一桌了吗?吃着吃着,吵架了。”
“我这么爱八卦的人怎么能错过呢?我当时啊,竖起了耳朵……”
孙天谕一只手放到耳朵边上,拉拽几下,“我知道为了什么,那个男的买了两杯奶茶,给女朋友那杯要了七分糖,但是女的说不行,必须三分的……”
“是啊,”傅偲接过句话,“然后女的就说男朋友对自己不上心。”
当时她很想过去劝一句,看那两人也是精心准备着来约会的,实在不必为了这么点小事闹不愉快。
傅偲蹲下身去,孙天谕咦了声,“偲偲干嘛呀,走了,回家喽。”
傅偲松开了搀着她的手,手臂垂放到地上,“走不动了,歇会。”
“大马路上歇啥呀,咱回家躺着……”
“真的走不动了……”
孙天谕蹲下身,却看到傅偲渐渐抬手捂住了脸,“为什么啊,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吵架,为什么不能好好地珍惜呢?”
孙天谕一瞧,被吓到了,“那是别人的事偲偲,我们又不认识他们……”
“他们怎么就没想过,要是哪天有一个人没了,想喝七分甜的奶茶都不会再有甜味了。为什么在一起的时候不能好好的呢……”
哎。
孙天谕心里跟着难受,谁不是在强颜欢笑,谁心里没有遗憾。
“早知道我就把外婆接过来,那样她就不会死,我们也不用回去,赵薄琰也不用出事……”
傅偲这么多天没有提起赵薄琰这个名字,如今听到了,情绪就绷不住了。
两人抱在一起,在马路上痛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失恋了。
*
时间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留,日夜交替,琴室门口的风铃上挂了一块小木牌,上面有傅偲亲手写上去的字。
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
午后,傅偲在躺椅上休息会,最近睡眠不好多梦,只是一次都没有梦到过赵薄琰。
叮叮咚——
门外的风铃声弹跳着,一声脆响直击入耳中,傅偲睁开眼,听到琴室内的门被打开了。
她手揪向领口,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如果是赵薄琰,那她肯定能听到孙天谕的尖叫,可楼下只传来了正常的交流声。
傅偲明知不可能,还是起身走了下去。
孙天谕看到她,冲她摇了摇头。
她知道她在等谁。
送了这个客人后,下午很是空闲,毕竟是下雨天,很少有人出来。
“偲偲,我前两天跟你提议的事,要不你考虑考虑?”
傅偲不愿意接受,“他肯定活着,我不要。”
“有时候宁可信其有,我找她帮我外婆看过,很准的,说我外婆临死前留了重要的东西,还说她刚下去那会很苦,脚上没鞋穿。我妈之前做了个梦,就说看到我外婆是光脚的。”
傅偲使劲摇头,“不行。”
“你想想啊,让她来看看,万一什么都看不出,那不就说明赵薄琰活得好好的吗?”
孙天谕看到傅偲的脸色,似有些被说动。
“你看外面在下雨,一会肯定没生意,我这就让她过来。”
傅偲嘴唇蠕动下,没再拒绝了。
孙天谕找来的人年纪很大,七十多了,是儿子把她送到门口的。
金婆婆放下伞,让他去车里等着。
孙天谕热情地招呼她进去,“一会就全靠您了,帮我们好好看看。”
“没问题,先把他的生辰八字拿来。”
傅偲早就将它们写在一张纸上,她双手拿着递了过去。
第717章我就,不能是个大活人吗?
金婆婆手指上沾了水,刚接过纸,纸上就湿了。
她摆出工具,让傅偲点了三炷香。
一通掐算后,叹息着摇摇头。
“又是个苦命的,人死不能复生,可是心里牵挂得太多,对他和对你来说都不是好事。”
傅偲完全就懵了。
她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
孙天谕结结巴巴,原本还抱了别的希望,没想到这直接给钉死了。
“金婆婆,您……您是说他死了吗?”
“是,而且是客死异乡,咽气的时候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他倒是想回来看看,可总是找不着路,真正是被困死的……”
这话一说出口,谁能受得了。
傅偲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淌,她最后的那点希望都成了泡沫,“不,我还是接受不了,我不要他死。”
“姑娘,人生难圆满,总会有遗憾的,你放下了他,他才能放心地去重新做人。”
孙天谕搂着傅偲,嚎啕大哭,“赵薄琰啊,你怎么真的死了啊,你怎么这么短命啊!”
傅偲一句话喊不出来,心脏被揪扯得厉害,只有眼泪越流越凶,怎么都止不住。
孙天谕哭得五官都崩了,“金婆婆你想想办法,你把他招过来,让偲偲跟他讲几句话就行。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让他们好歹道个别吧。”
金婆婆似有犹豫,“我也是看到你们这样,我于心不忍,我试试……”
屋外面有风有雨,院子里高高悬起的灯光下,一串串雨丝密密麻麻,风铃被吹得咣当作响。
门被人从外侧拉了下,有人走了进来。
风铃声变得清脆,叮叮叮——
但屋内的人显然都没听到。
孙天谕一个劲地抹着眼泪,嘴里在说着:“赵薄琰,你一路走好,回头我给你烧大房子跟豪车,我知道是我连累你的,呜呜呜——”
“但是看在偲偲的面上,你给我一条生路。”
有脚步声过来,金婆婆摇晃着手中的铃铛。
“上身,上身!”她一遍遍呼喊着。
下一瞬,金婆婆一个激灵,双眼紧闭,摇晃铃铛的双手慢慢垂下去。
紧接着她猛地抬下头,整个人神色都变了。
但她抬起的视线,一下却看到了站在傅偲和孙天谕后面的男人。
傅偲毫无察觉,试探着喊了她一声,“薄琰,是你吗?”
金婆婆没有应声。
她跟前的桌上摆着赵薄琰的一张照片。
她视线扫过去看了眼,再看看她们身后的男人!
傅偲声音里全是悲痛,“薄琰,对不起,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是在怨我吗?”
金婆婆的脸色发白,忙收拾了桌上的东西。
孙天谕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看她,“您这是……”
金婆婆脚边放了个包,将她的香炉等物件统统塞进去,一句话都没说,就提着东西跑了。
傅偲看她从身边走过去,有些摸不透她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