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走出来了一对老人,高敏的爷爷抄起脚上的拖鞋朝她砸去,“大晚上不睡觉,跟你那短命的娘一样。”
高敏居然没躲,被鞋子砸得晃了晃。她眼里露出恐惧,“爷爷,妈妈让人来接我了,我妈肯定是回来了。”
“放你娘的狗屁,她早死了,不知道死哪条阴沟去了。”
高敏的奶奶一看就是尖酸刻薄的样子,骂起人来上蹿下跳,“还不给我滚回屋里待着。”
盛又夏攥紧了手掌,滔天怒意几乎压不住了。
这种地方,她一天都待不下去,可妈妈在这待了要有二十年吧?
不光要受身体的凌辱,还有语言的谩骂,她从来没有因为身份的差异看不起任何人。可这是第一次,盛又夏恨不得让这种人活成一条蛆,一辈子烂在阴暗的水沟里。
高敏有些犹豫,看向盛又夏。
盛又夏也看了看她,“你信我吗?如果不是妈告诉我你在这,我找不到这里。”
高敏爷爷抄起地上的一把笤帚,正冲过来。
高敏的这种反应,就跟关名姝在医院里的一模一样。
被打怕了,看到就要躲。
“我跟你走!”
高敏忙躲到盛又夏的身后。
“你先去车上等着。”
高敏吓得后退了几步,被保镖带着上了车。
高敏爷爷一看不对,脱掉了头上的帽子,往地上一砸。
“快来人啊,抢人了——”
一名保镖迅速过去,擒住他的后颈将他按到了院子里的一把老旧竹椅上。
旁边的老太婆不敢吱声了,这些人看着怎么跟强盗一样。
盛又夏环顾四周,半个院子里堆满了柴禾,“我妈住在哪?”
“什么你妈,我们哪里认识啊。”
傅时律不耐烦地走过去两步,“高敏的妈妈,住在哪一间?”
老太婆是欺软怕硬的,指了指高敏的屋子。
“她们母女俩住一间。”
盛又夏是提着勇气过去的,还没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臭味。
傅时律踢开了旁边屋子的门,里面的一窝猪崽子受惊,四下乱窜。
人跟猪,就隔着一堵墙住着。
盛又夏捂着鼻息,手扶在门板上,进了关名姝住过的房间。
里面放了两张床,一切只能用简陋来形容,她走到一张桌子前,看到上面的水杯都是缺口的。
盛又夏想想关名姝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而她呢,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错不在她,可她的情绪在此刻,绷不住了。
盛又夏拿起那个水杯砸了,傅时律站在门口,这儿的灯光都是不一样的,十几瓦的灯泡正在垂死挣扎,风一点点吹进来,长长的电线还在迎风摆动。
盛又夏双手撑着那张桌子,肩膀在不停地颤抖。
傅时律走了进去,“就砸一个杯子怎么够呢。”
摆动的电光,将两人的身影纠缠在一起,投在了旁边的灰墙上面。
“这个地方你妈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还留着做什么?砸了。”
盛又夏冲他看了眼。
“怎么,不敢,还是觉得不合适?”
“我当然敢。”
“那就砸,砸的一样都别剩。”
盛又夏既想疯狂,但又被理智压着,所以才这样困住自己一般的难受。
“我怕动静声太大,万一四周的邻居都被惊动了……”
她还想顺利地带走高敏,不想出一点的岔子。
傅时律就讲了一句最平常的话,没有狠辣的语气,没有犀利的言词,但就是一语掷地有声。
“只要有我在,你一定能带走高敏,相信我。”
他说完后,走到外面去了。
傅时律将那扇门板吱嘎带起来,不出一会,里面传来宣泄的摔砸声。
两个老东西在地上蹬着腿,仿佛里面藏着什么大宝贝一样,只不过每人嘴里都被塞着破布条,喊也喊不出来。
许久后,才见停歇。
盛又夏拉开门,傅时律朝她身后看眼,满地狼藉,战绩良好。
傅时律拿出了打火机,冰蓝色的火焰一跃蹿得老高,映出了一张冷冽严酷的脸,“要不要一把火,把这儿烧了?”
盛又夏语气平静不少。“这是犯法的。”
“在这儿,有法吗?”
傅时律手一甩,打火机越过盛又夏的头顶,呈抛物线落到了不远处的被子上面。
他转身,手臂环住盛又夏的肩膀。
“走。”
第239章不脱?现在就出去!
院子里面,两个老人惊恐地瞪着他们,应该也是知道这些人不好惹了。
夜风拂动着面庞,盛又夏的影子投到了他们的脚边。
她有满腔的愤怒要发泄,但突然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很无力,也很无奈。
傅时律将她带到车旁,一手放到车门上,“坐前面,还是后面?”
透过茶色玻璃,隐约可见高敏那慌张惊措的脸。
“后面吧。”
门被轻拉开,傅时律让她坐了进去,他则坐到了前面的副驾上。
保镖们一一从院子里撤出来,那间屋子的火正在越窜越高,两个老人着急去打水救火。
高敏趴在车窗上,透着玻璃看向外面,“他们……不会有事吧?”
“不会。”盛又夏的这两个字,几乎是硬挤出来的。
傅时律透过内后视镜,观察着盛又夏的一举一动。
她安静地靠在车门边上,正在发消息。
她知道这时候打扰别人不好,可她一分钟都等不下去,恨不得现在就把涉及当年之事的所有人都送进地狱。
时冰莹正好还没睡,看完了盛又夏的信息,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
她很同情关名姝,但现实中,光有同情二字根本不够。
“夏夏,这个问题在法律上一直存在,你妈是被绑走的,但如果他们一口咬定人是买来的,真的很难判。”
毕竟高敏的亲生父亲,已经死了。
如今就剩下两个老人,以什么罪追究呢?买卖?还是虐待?
在那种地方,他们会说女人没地位很正常,都是这么过来的。
盛又夏紧盯着手机,恨不得将一个字一个字都抠出来。
“难道只能这样算了吗?”
“报当地的警方,试试吧。”
盛又夏在网上又查了下事例,几乎没有一条是好消息,买方不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不说,有些女人生了孩子,一辈子就回去了。
旁边的高敏战战兢兢,不敢吱声。
她惶恐地盯着车里的每一个人,她手摸向旁边,也不知道一会要是遇到了危险,该怎么打开门跳下去。
傅时律从前面拿了一瓶水,他手臂轻抬,将水递过去。
高敏没敢接,只是一瞬不瞬地瞪着他。
“不喝吗?”
男人稍侧过身,车里没什么亮度,但傅时律的半边脸却显得无比耀眼。
高敏找不出形容词来,就好像皎洁的月光穿过了荒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拨开了令人无比生厌的黄土汗腥气,然后,落到她的脸上。
盛又夏知道她这会肯定有戒备。
她伸手拿过那瓶水,将瓶盖拧开后,递到了高敏的面前。
“敏敏,我是姐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姐姐?”
高敏没有拿水,而是往旁边退去。
她穿着的拖鞋鞋面上,有点脏,她看到了盛又夏的鞋子,她想把自己藏起来。
“妈在哪?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
“明天。”傅时律接过了话,“今晚来不及了,先去酒店住一晚,明早的飞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