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嘉宾》 第1节 幕后嘉宾 作者:苏钱钱 第1章 沪城的天气变幻莫测,早上还阳光高挂,下午便刮起了风,乌云绵延密布,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沉沉的阴郁中。 一如岑蓁眼下的心情。 “不好意思,导演觉得你和这个角色的形象不是很配,我们下次再合作。” 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岑蓁正在松江影视城门口等宋望,无波无澜地和对方说了声谢谢后,她瞥了眼手机。 离宋望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但他人还没出来。 岑蓁想发条消息去问问,手机却紧跟着发出电量不到10%的预警。 阴郁的天气,失败的试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的人—— 现在连手机也耍起了脾气。 让人烦心的事好像在一瞬间都涌了上来。 宋望的车上没有充电线,岑蓁无奈吸了口气,看向窗外。 20米远的位置有家便利店,外边放着共享充电宝。 这么看,运气倒也没有差到那么尽。 岑蓁下车过去扫了一个充电宝,充上电往回走的时候,被一道男人的声音唤住。 “岑蓁?” 岑蓁抬头,认出面前的人后,马上在心里收回先前那句“运气不算差”的话。 毕竟—— 碰见这人的倒霉程度,堪比出门踩屎。 沈泽生,圈子里很出名的项目投资人,虽然人过40,但风流不减。因为有钱,加之每年投资的影视项目多,是各路明星们长期趋之若鹜social的对象。 男人西装挺正,姿态闲散地立在那,“怎么,来试镜?” 岑蓁其实跟沈泽生只见过几次。 而仅有的几次,最后也以他一句“不识好歹”而收场。 岑蓁目光落向旁处,不给眼神地回他,“我路过。” 沈泽生不信岑蓁的话,这里是沪城最大的影视拍摄基地,她一个电影学院毕业的新人这么巧路过? 嘴硬罢了。 沈泽生清高又轻蔑地扯了扯唇,目光自上而下地在岑蓁身上扫过后,眯了眯眼,“何必呢。” 他语气放低,“我之前的话还有效,你什么时候想好了,随时来找我。” 虽然岑蓁当初的拒绝让他很窝火,可沈泽生不得不承认,只要看到她,只要她往这儿一站,她的“不知好歹”便成了那玫瑰的花刺。 越扎人,就越激起他的征服欲。 岑蓁的美是沈泽生这个万花丛中过的男人看了都会呆怔几秒的程度。她不是传统大眼睛高鼻梁的美女长相,却有一种让人看一眼就再难忘记的惊艳,看似平和柔软无攻击,亲近者才知,她那双眼格外魅惑人心。 她的气质在整个娱乐圈都难寻,架在清冷和艳然之间,若即若离,美得不留余地。 于公,沈泽生知道岑蓁有一张顶级的银幕脸,她会给自己挣很多钱。 于私,那是沈泽生平第一次纡尊降贵主动“追”一个女人。 他给了岑蓁足够奢侈的交换条件,大女主的戏,每个月高额的零花钱,还有市中心的大平层公寓。 利益层面来说,这是一场双赢的交易。 可岑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 他今天旧话重提—— “那我只能再回答沈先生一遍。”岑蓁礼貌地演出一点微笑,“我没兴趣,以前是,以后也是。” 沈泽生倒也习惯了这朵带刺的花,折花需要耐心,他垂眼笑笑,继而正了正颈间的领带走进酒店,“不急,你会想通的。” 岑蓁明白他的意思。 沈泽生是什么人,多少女明星上赶着巴结的主,偏就岑蓁三番两次地不上道儿,拂他面子。 以至于毕业到现在小半年了,剧组跑得不少,愿意用岑蓁的却一个都没有。 大制片和小新人,大家都知道该怎么选。 可岑蓁偏就不信,这娱乐圈他沈泽生能一手遮天。 坐回车里又等了会,宋望终于发来消息:「结束了,你来停车场等我,小心点,别被人看见。」 宋望是岑蓁的大学同学,也是才交往不到半年的男朋友。 或者前者更适合概括他们现在的关系,毕竟这世上连见面都要鬼鬼祟祟的情侣真是不多。 宋望年初因为一部网剧小火了一把,他趁热打铁接了很多工作,仿佛一夜之间从边缘混进了娱乐圈的中心,忙得不可开交。 事业的上升期,岑蓁理解宋望的谨慎,她将车开至停车场,等了片刻终于看到宋望从电梯出来。 “没人看到你吧?”宋望上车后警惕地问。 对于两人近一个月没见后的第一句是这样的开场,岑蓁一时无语:“你这么怕被发现何必让我过来?” “我哪是怕。”宋望马上安抚道:“我还不是想保护好你。” 岑蓁也不想因为一句话斤斤计较,发动汽车岔开话题,“试镜怎么样?” “就那样,等结果。”宋望喝了口水,“不过刚刚沈泽生过来了,我才知道他是这部剧的出品人,岭哥让我跟他把关系处着点儿,没坏处。” “……”又是他。 这圈子说大也不大,沈泽生每年投资的剧又多,人脉重合一点都不稀奇。 不过是有些晦气罢了。 “你呢,前几天试的那个角色怎么样。”宋望随口问。 岑蓁语调平静,“被拒了。” 宋望转头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其实宋望也不明白,当初在学校被众星捧月的女孩儿,被所有老师和同学都看好会大红大紫的人,怎么毕业了连个18线的角色都接不到。 难道这就是圈子里说的,没有那个红的命? 宋望没再继续话题,在导航上选中一个地址说:“陪我去一趟这里。” 宋望要去的是一家以高级定制服务闻名全球的意大利西装品牌店,听说服务过国外的王室政客,价格十分昂贵,高定从不外借,甚至连代言人都不需要,靠的就是百年传承的工艺和精益求精的贵族服务延续口碑。 “是要出席什么活动吗?”岑蓁问。 宋望点头,“孟家的二公子来沪城了,明晚在华公馆有个私人晚宴,岭哥好不容易找关系把我塞进去,我不能丢了他的脸。” 岑蓁一时陌生,“哪个孟家?” “除了北城那个,还能有别的孟家?”宋望啧了声,“咱们班里估计就你对这些豪门一窍不通。” 岑蓁和宋望同在北城电影学院读了四年大学,毕业后才来的沪城发展。 宋望提醒后,岑蓁隐约有了些印象。 四九城里多的是有钱人,几个亿身家的老板犹如芝麻粒一样多到不起眼,大大小小的利益圈层里,孟家是最不可言述的那一个。 家族庞大,分支众多,政商两届都有着神秘的地位。 是真正的权贵豪绅。 岑蓁隐约想起第一次见沈泽生时,那人操着一口生硬的假京腔,很是显摆地说:“北城这圈儿里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孟家二公子你们见过吗?我朋友。” 岑蓁当然没见过。 但能和沈泽生做朋友的人,估计也是一丘之貉。 想到这里,岑蓁不由皱眉:“岭哥让你去干什么?” 宋望往她面前靠了些,分享听来的八卦,“这位少爷在北城不知道干了什么事儿惹得家里动怒,发配来了沪城。” “孟家在沪城的产业虽然不多,但胜在跟咱们有关系。” “你不知道吧,中视就是孟家旗下的传媒集团。” 中视文化设立在沪城,在娱乐圈极具份量,行事风格也十分特别。 他们没有签约艺人,却长期和各大明星、电视台、官媒合作,制作出品的也都是高质量的,积极向上的节目。 如果背后资本是孟家,那么一切都合理了。 “这位二公子被发配过来,据说会接手中视的管理,提前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宋望自顾自道,“参加这样的私人晚宴,总得有身上台面的衣服才行。” 岑蓁开着车,不予置否。 虽然在心里不认同以外在去评判一个人,但岑蓁不得不承认,社交场上从来都是先敬罗衣再敬人。一身体面的衣服,是他们最基本的名片。 半小时后,车停在品牌店对面的马路。 精致的橱窗两侧挂着展示的样衣,意式工匠的工艺细节一丝不苟,处处透着顶级高定的西装美学。 宋望选它赴宴,着实是下功夫了。 他依然很谨慎,下车前拉高口罩说:“我先进去,你过十分钟再进来,就说是我的助理。” 岑蓁努力让自己习惯这样的交往模式,“好。” 眼看宋望进店,岑蓁找到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又等了十分钟后才步行上去。 谁知刚刚还开着门的商店此刻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岑蓁觉得奇怪,试探地推开门,一个sa马上过来礼貌道:“不好意思小姐,我们暂时清场接待客人,您可以稍后再来。” 清场? 岑蓁下意识以为是宋望的要求,毕竟他正走红,可寻了一圈并没发现宋望的身影,岑蓁只得问:“刚刚进来的先生呢?” 第2节 sa被问得微顿,重新打量起她来,“您是?” 岑蓁:“……我是他助理。” 不等sa再问,岑蓁说:“我跟他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岑蓁出众的气质让sa对她的话几乎没有怀疑,但对方还是先递给她一瓶水,“您稍等。” 大概是去找宋望求证过,再回来的时候sa面带微笑,“他在试衣间,您跟我来。” 到底是大品牌,做事滴水不漏,既保护了客人的隐私,也没有怠慢她这个“助理” sa领着岑蓁上到二楼,到门口后自觉离开,“有需要随时叫我们。” “谢谢。” 说是试衣间,可门上的牌子却是vip room,岑蓁一边诧异宋望什么时候在这样的顶奢店消费成了vip,一边推开门。 房里空间超乎想象的大,更像一个私人的会客室及产品展示区。 入门先是一隅极具艺术感的花艺区,不远处的玻璃桌上备着水果,香槟和甜品。推来的数排衣架挂满了各种色系的西装,配饰区陈列着不同风格的手表,领带,领夹等,搭配师正根据手里的西装色系挑选适合的配饰。 而宋望背对着岑蓁,站在一群人之中,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装。 男人后背挺拔,窄腰劲瘦,身体像是天生的衣架子,与熨烫平整的西装完美贴合。 目光落过去的那一秒,岑蓁忽然有些恍惚—— 这……是宋望? 虽然身高似乎差不多,但眼前人扑面而来的气质明显有些陌生。 “宋望”被人围着,岑蓁只看到背影,她站在忙碌的房间里,正在想会不会是一个月没见带来的生疏感,一个sa端着配饰盘走过来说: “他刚刚说等您过来,帮忙看看选哪个。” 岑蓁垂眸,丝绒材质的盘子里陈列着一枚古董宝石胸针和一个金属领带夹。 胸针不大,却做得十分精致,特别的曲线造型和镶嵌的蓝宝石让它像一道星河流光,十分张扬耀眼。 而领带夹设计简约,精致优雅,一看就是商务应酬的最佳单品。 岑蓁觉得宋望应该是适合领带夹的,可顿了顿,她再次抬头看向他的背影,又觉得今天的宋望和平时不一样,似乎突然之间—— 多了些说不出的锐利。 “胸针吧。”岑蓁凭感觉做了选择。 sa笑着点点头,端着手中的配饰盘走到男人面前说:“您助理帮您选的是胸针。”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房里一众人下意识转身,目光落向岑蓁这个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助理身上。 被人群簇拥的男人也缓慢回了头。 他眼眸微抬,无形的压迫感流动,越过身后的层层身影看向岑蓁。 视线交汇的那一瞬,岑蓁心下一跳,脑子顿时陷入空白。 男人穿了套极质感的戗驳领黑色西装,搭配黑色长裤,身材十分打眼,说是请来的展示模特也不为过。大抵是还没选到合适的领结,他衬衣的领口微微敞着,若有似无地露出锁骨轮廓,懒散之余,又好似有几分漠然的厌倦感。 空气无端在两人的对望里寂静了几秒。他眸色未动,岑蓁莫名地也没移开视线,直到包里的手机突然响才让她从这一眼陌生又熟悉的对视里惊醒回神。 他不是宋望。 ……他是谁? 第2章 突兀的铃声打断两人的对视。 男人垂下眸,目光在配饰盘中短暂停留后,漫不经心地拿起那枚宝石胸针说,“这么巧。” 丝毫没有察觉不对的sa笑着回他,“是呢,和您眼光一样。” 岑蓁却觉得男人的这句话不是指两人选择胸针的一致,倒像是在说眼下,他们在这里的相遇——很巧。 可这大抵是她想多了,虽然不知道刚刚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但岑蓁非常确定,她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且对方也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留给她一道略显冷淡的背影。 “抱歉,我走错了。”回神的岑蓁主动欠了欠身道歉,而后在一众错愕的目光中退出这间奢侈的试衣间。 在场所有人皆怔住,门被带上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保镖皱眉问房里服务的sa,“你们不是说清场,怎么还会有人走错地方?” sa们也一脸懵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汗流浃背地道着歉,便听到孟梵川不急不缓地出声,“不要紧。” 他低头把玩着那枚胸针,半晌忽然淡问:“所以你们还接待了谁。” 岑蓁说走错了,这店里必然还有其他的客人。sa马上通过耳机询问,半分钟后告诉孟梵川:“是个叫宋望的小明星,不过您到店之前我们同事已经安排了他在楼下休息室暂候。” 孟梵川没回应,目光依然停在胸针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几个sa拿不清他在想什么,互相交换着眼神,正不知所措时,门再度被推开,“什么小明星?” 这次进来的是孟梵川真正的助理,温蕙。 说助理也许不太合适,温蕙是香港人,孟梵川的母亲当年联姻嫁到北城,她陪同北上,在孟家工作二十多年,对各项事务都得心应手,孟家三兄妹也会叫她一声蕙姨。 所以当孟梵川被父亲勒令来沪城静思己过时,照顾这位脾气不好的二公子的重任就落到了她身上。 “你可别再跟什么小明星扯到一起。”温蕙一身干练的通勤裙装,根本看不出已经人到中年,“你知道的,你爸爸最不喜欢这些。” 孟梵川脱了外套,散漫敞着衬衣领口嗤道,“我做的事有他喜欢的吗。” 温蕙一噎,竟接不上话。 孟家两个儿子,长子孟清淮比孟梵川大四岁,在北城已经能独当一面。明明兄弟俩从小接受一样的教育,长大后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孟清淮人如其名,清冽的雪般,克己复礼,冷淡稳重。 孟梵川比起自己的大哥,则多了份游戏人间的漫不经心。 从小就不是什么省心的主儿,同龄小孩还在玩泥巴的阶段,他已经玩起了卡丁车,如果不是家里反对,18岁的时候他已经成为职业车手,后来国外留学期间又喜欢上了滑雪,甚至还玩出了一个奖杯,好不容易毕业回来进入集团,却又“不务正业”跑去组建车队,在幕后投资f1赛事,虽然钱挣得不少,但桩桩件件都在父亲孟松年的禁区蹦迪。 “这段时间你务必收收性子。”温蕙耐心劝说,“先把孟董哄住回北城了再说,听到没?” 孟梵川没回,只挑了挑眉把那枚古董宝石胸针扔给温蕙,“就它了。” 他说完便往外走,温蕙措手不及接住,愣了愣才追上去抗议道,“喂,你都选好了还让我跑一趟来帮你选?” - 另一边,离开试衣间后,岑蓁打开手机,才发现刚刚是宋望发来的消息:「人呢?」 往上,还有一条岑蓁没看到的:「他们突然清场,我在一楼休息室等,你待会再进来。」 大概是刚刚在停车场信号不好,岑蓁没有及时收到他这条消息,才闹出这场乌龙。她马上下楼,总算在不算宽敞的休息室里见到了宋望。 宋望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看见岑蓁后诧异,“这么快就能进来了?” 岑蓁的心跳还有些快,嗯了声,没提刚刚走错的事。 宋望也没多想,站起来对着她问:“这身怎么样?我刚试了一半就被安排到这等着,还没怎么看清楚。” 宋望选的是一套蓝紫色的休闲西装,版型和剪裁都不错,上身乍一看是帅气的,但细细看,又好像缺些说不清的东西。 “已经是店里最便宜的了。”宋望叹着气,“我现在也只买得起他们的成衣,那些高定随随便便就要七位数,说是用什么顶级小羊驼绒做的面料,工坊每天只能生产三四米。 ” 岑蓁听出他的不甘,可名利场原本就不是平等的游戏,非去和金字塔尖的人攀比,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套也不错。”岑蓁安慰他,“很衬你。” 宋望目光幽幽地沉默了会,忽然想起什么问岑蓁:“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怎么?” “华公馆那个晚宴,我想你陪我一起去。” 岑蓁愣住,“我?” “你是我女朋友,我带你赴宴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不正常,岑蓁只是觉得——试衣服都要前后脚分开进来,怎么一眨眼又要自己陪着去参加晚宴。 “你不怕被人发现?” “每个出席的人都会有女伴,有什么稀奇?再说了,”宋望自嘲道:“明晚的焦点人物是那位孟家二公子,我这种小角色,谁在意。” 说罢,他又笑着拢了拢岑蓁的肩,“那可是华公馆,咱们就当是去长见识。” 华公馆作为沪城上个世纪某历史名人的故居,由其子女维护至今,如今是受沪城政府保护的地标建筑,从不对外开放。 一年里偶尔举办晚宴,也必然是接待极具分量的人物。 所以宋望这么说也对,哪怕不是参加晚宴,只是去到里面看一看,也都是极难得的机会。 “好。”岑蓁答应下来,“那我——” 宋望像是猜到她要说的,抢道,“放心,我给你准备了礼服,待会回去应该就收到快递了。” 大学里追岑蓁的人很多,宋望也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但胜在有耐心,从大一追到大四,追到毕业前夕,终于让她松了口。 岑蓁也觉得,宋望的体贴是他最大的优点。 “谢谢。”岑蓁说。 “傻的。”宋望摸了摸她的脸,“跟我说什么谢。” 话音刚落,宋望手机响,应该是又有什么工作在催促,岑蓁见状主动道:“你先忙,我待会自己回家。” 宋望当然是抱歉的,快一个月没见,才见面片刻又要离开,怎么看都有些敷衍和随意。 但抱歉归抱歉,他更明白工作的重要性,这条路走得不容易,现在初有人气,他不会错过任何一个上位的机会。 “明晚我让乐为提前来接你。” “好。” 两人相隔几分钟的时间相继离开门店。 隔天傍晚快六点的时候,宋望如约让助理来接岑蓁。 岑蓁穿着他提前准备的礼服,虽不是什么国际大牌,但国内年轻的设计师品牌也不算失礼。 去华公馆的路上,宋望的助理许乐为时不时朝副驾的位置偷瞥。 岑蓁很随意地靠在座位上,被风吹起的几缕发丝映在暮色里,她的侧颜像一幅朦胧又惊艳的画。 第3节 简单清冷的黑色吊带裙穿在她轻柔的身段上也有了别样的风姿,那是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吸引力,看一眼,再想挪开视线都难。 “乐为,好好开车。”在发现许乐为第三次瞟过来时,岑蓁轻轻提醒。 许乐为抿抿唇,不吝啬地发出赞美,“蓁蓁姐,你真好看,我的眼睛要被你偷走了。” 许乐为最初得知宋望有女朋友的时候是震惊的,她难免担忧这恋情以后会影响宋望的发展,可当后来看到岑蓁本人—— 许乐为马上爬墙:宋望你是什么好福气。 以及——岑蓁没出道简直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 许乐为嘴甜,岑蓁也只是笑了笑,叮嘱她:“好好开车。” 岑蓁今天心情不错,和宋望在一起后,这是他第一次带自己出席公共场合,尽管晚宴的主角不是他们,也不会有人在意一个小有名气的男演员身边跟了什么角色,但两人能共处一个晚上,已经很难得。 穿过华灯初上的城市街道,岑蓁眼里的风景逐渐变得隐秘安静。 她只听说过华公馆这个地方,从没来过。别说没来过,沪城那么大,这片寸土寸金的西区,她平时几乎不会踏足。 名人荟萃的顶级地段,跟她的世界没有任何交集。 一路过来,沿街是百年的老梧桐树,郁郁葱葱,充满精致风情的旧式格调。驶过几百米后,岑蓁视线里跃入一栋法式老洋房。 洋房绕湖,隐在一片碧色的花园里,每块砖都彰显着复古的摩登和优雅。 往常从不对外开放的洋房今晚灯火通明,似乎宣告着宴请客人的重要性。 门外停了不少名车,宋望一刻钟前说已经到了,在一楼大厅等,可许乐为停好车后给他打电话,却显示不在服务区。 “可能是老房子信号不好。”许乐为解释道,又连着打了几次,始终没能接通。 两个姑娘在车里等了一会,眼看就快到晚宴开始的时间,门口的人越来越少,许乐为有些着急,可心里也纳闷。 宋望怎么都没主动来问一声? 没了女伴,他不着急吗? 可许乐为不敢说,娱乐圈待久了,情意这种东西是最飘渺不定也最不值钱的东西,说变就变,说丢就丢。 “要不先下车,我跟安保说一下,看能不能让你进去找望哥。” 眼下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岑蓁只能接受许乐为的建议。 她下车,纤细的高跟鞋踩在草坪上,长腿拉出漂亮的风景线。 公馆门口有礼宾在确认客人的邀请函,许乐为空手解释:“这位小姐是宋望先生的女伴,宋先生电话打不通,能不能先让她进去?” 尽管面前的岑蓁过分美丽,被邀请绝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安保人员在尝试拨打宋望的手机也无果后,无奈道:“抱歉小姐,您没有邀请函。” 十月的天气晚上有些凉,岑蓁瘦削的肩在风里显得柔弱单薄,许乐为还在为她争取,“你们就不能找个人上去问问?” “算了,乐为。”岑蓁不想为难别人。 她拉着许乐为往回走,可才走出几步,身后的安保又叫住她,“小姐。” 岑蓁回头。 礼宾突然调转态度,很绅士地朝她做出请的姿态,“您可以进去了。” 岑蓁和许乐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 许乐为很快反应过来,把人往里推,“一定是他们联系到望哥了,快进去呀。” 岑蓁因而顺利进到公馆。临近晚宴开席时间,她姗姗来迟,周围空无一人,还好有礼宾体贴地告诉她晚宴在三楼举行。 岑蓁道了谢,独自走到楼梯旁。 复古的旋转楼梯极具年代感,站在一楼能看到顶楼中央悬挂的巨大水晶灯,灯光明亮地洒落下来,好像瞬间穿梭回那个优雅华丽的世纪。 岑蓁挽裙走上去,刚到二楼,手机响了。 是宋望发来的消息:「对不起蓁蓁,刚刚在门口碰着钟青老师,她一个人来,邀我做男伴,我实在没办法拒绝。」 紧跟着又发来某米其林饭店的定位,说:「让乐为陪你去这吃饭,随便点。」 钟青是圈里的前辈,虽然嫁人后息影,但其老公是沪城圈子里响当当的人物,如今她能邀请宋望做男伴,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抬举他了。 岑蓁终于明白为什么迟迟联系不上宋望,也是她天真,根本没往他会放鸽子这种可能去想。 岑蓁停在扶手旁闭了闭眼,只觉得像吃了苍蝇一样膈应。这晚宴她要是没来也就罢了,现在来都来了,反倒成了多余的那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平复几秒,岑蓁还是无奈转过了身。正要下楼离开时,她注意到转角有扇复古琉璃门。 模糊看出去,二楼似乎有一个小露台。 岑蓁在网上曾经看到过关于华公馆的介绍,这栋刻着时代烙印的历史建筑随便一处的陈列与设计都似艺术品,美不胜收。 被放鸽子已经很扫兴,就这么走了,似乎也对不起自己大老远来一趟。 三楼传来隐隐的喧闹声,这里却异常安静。仿佛被莫名的磁场吸引,岑蓁在原地停了片刻,忽然重新拾级而上,在转角处推开了那扇斑驳的琉璃门。 一门之隔,她仿佛误入上世纪某个风情万种的夜晚。 曲面弧形的罗密欧阳台,黄铜壁灯温黄柔和,藤蔓和玫瑰在铁艺栏杆上交织缠绕,远处梧桐晃动,连拂面而来的空气都带着一份浪漫。 岑蓁走上前,双手抵在阳台上闭眼呼吸,沉浸式地感受这份独属于自己的松弛,被爽约的不愉快也逐渐散去,过了会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手包里拿出手机。 外人眼里岑蓁是个不易靠近的高冷美人,但实际上,高冷只是她装出来的保护色。 岑蓁才21岁,当然也会有少女心,她用前置镜头对着自己,因为四下无人,她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或歪头,或捧脸,拍了好几张后才放下手机去看照片。 夜晚的露台随便拍拍都像大片,岑蓁像普通女生一样翻看着,直到看完最后一张打算再换个角度拍时,她蓦地发现有什么不对,马上又滑了回去。 拉近手机,放大照片,她惊愕地发现—— 她的自拍照里怎么有一个男人的身影? 岑蓁不可置信地转过身,这才看到昏黄壁灯下的角落里,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慵懒靠在砖红墙上,指间夹了根没抽完的烟,此刻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视线对上,他扬了扬眼尾,“拍完了?” 第3章 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让岑蓁吓了一跳,等看清他的样子后,她更是直接愣住。 即便只是匆匆一面,她还是一眼认出眼前的人就是昨天自己在西装店见到的那个男人。 他穿着昨天在试衣间试的那套高定西装,一袭黑色靠在那,透着漫不经心的倨傲和矜贵。 但准确来说,岑蓁是先认出了他胸前的那枚胸针。 深蓝色的碎光连成线,像粼粼闪动的星,在夜色下锋芒毕露。 岑蓁不知道怎么会在* 这里遇到他,但她也来不及去想这些,马上收起先前的笑容,“抱歉,我没看到这里还有人。” 说完她就打算离开,可孟梵川又叫住她,“去哪?” 昨天的见面实在算不上相识,岑蓁疏离看过去,“先生,我好像不认识你。” 她言下之意,我去哪里,与你有什么关系? “是不认识。”孟梵川把手里的烟掐灭,散漫道,“可登记在我名下的女伴走了,我要怎么赴宴。” 露台的风送来几许花香,岑蓁迟钝了几秒才从“我名下”三个字里回神,联系先前自己突然被允许进来的事,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她怔了怔,“是你……让我进来的?” 孟梵川没有回答,但表情显然告诉了她答案。 其实岑蓁应该想到的,宋望已经有了女伴,也做好了让自己和助理去吃饭的准备,又怎么可能关心楼下的她能不能进来。 但岑蓁不明白的是—— 她眼底泛上一点戒备,“你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孟梵川不在意地笑了下,低头想了想,随意抛出一句:“大概,我助人为乐?” ……这算什么理由。 岑蓁轻轻蹙起眉,正考虑要怎么应付对方这份没有原因的好意,便看到孟梵川偏头看出去,漫不经心补了一句:“有过一面之缘算吗。” 以为孟梵川说的是昨天在西装店里的那一面,岑蓁的不安和戒备消退了些,毕竟和莫名的助人为乐比起来,一面之缘听起来总算有几分合理。 “谢谢你的帮忙,但我——”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岑蓁忽然停下来。 等等,她为什么要拒绝? 她认真对待了这场晚宴,盛装到来,为什么要因为宋望的过错狼狈离开? 宋望可以有钟青,她为什么不可以有……这个不知道叫什么但看起来还不错的男人? 很公平不是么? “我的意思是。”岑蓁在几秒内快速放任了自己的大胆,她轻轻呼吸,而后主动朝男人伸出手,“我们能走了吗。” 孟梵川眼里流露出几分意外。 他其实并没有抱什么期待,上楼前看到她被人拒之门外便帮了一句,刚刚的话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到她—— 她好像变大胆了,虽然伸出的那只手还是有几分青涩。 孟梵川低笑着站直,朝她屈肘,岑蓁故作镇定挽住他,两人事先没有任何商量,此刻同行的身影却莫名般配。 岑蓁承认有些紧张,和一个陌生男人,去参加一场全是名流的晚宴,听起来不可思议。 “我是第一次做别人的女伴。”往三楼的路上,岑蓁边走边说。 她本意是想知会孟梵川自己没有任何经验,谁知那人却道一句,“嗯?我这么荣幸吗。” 没想到他会这样回应,岑蓁微怔,难得被逗笑了。 彼此间的陌生气氛因此轻松了不少,岑蓁轻踩台阶,随口问:“你也是受邀来给那位孟二公子作陪的吗?” “你认识他?”问出口,孟梵川便知自己问了句废话。 果然,岑蓁摇头:“不认识。” “那,”孟梵川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你为了他来的?” 当然不是。 第4节 但之前不是,现在…… “算是吧。”岑蓁知道自己有气话的成分,但对着一个不知前因后果的陌生人,即便是宣泄的气话也没什么。 她面无情绪地走了几步,低低道,“今天来这的人不都是想结交和认识孟家少爷的吗。” 顿了顿,岑蓁转头望过来,漂亮的眼睛好像看得很清醒,“难道你不是?” 孟梵川与她并肩走着,唇角划过一点淡淡的笑意,没再说下去。 - 三楼宴会厅内,计划七点开始的晚宴已经延迟了五分钟。 传说中的贵客主角迟迟未到,场内一众人端着香槟,看似围在一起热切攀谈,实则眼神都时不时地落在大门处,希望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年轻男人的入场。 也有人窃窃私语—— “不会真不来吧?” “谁知道呢,他做事向来不按章法出牌,不来也合理。” “华老爷子也不给面子?” “嘘,好像来了——” 随着一个眼尖人的提醒,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向大门处。 三楼以前是华家老夫人年轻时的舞蹈房,全屋通铺鱼骨纹柚木地板,屋顶镶嵌中古风的法式灯具和风扇,弧形拱门被拉开的一瞬,暖色调灯光落到进来的两个人身上,仿佛老电影里最后定格的惊艳镜头。 俊朗贵气的年轻男人,身边站着明艳漂亮的年轻女人。 实在养眼。 岑蓁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想象中的画面是隐没在人群中当好奇的观众,谁知进来后却成为全场注视的焦点。 她白皙的肩背挺得很直,挽着孟梵川的手却暗中收紧,“为什么都在看我们?” 孟梵川微微低头,慢条斯理告诉她,“我们迟到了。” 他嗓音压得低,像有电流穿过发丝游走到岑蓁脸颊,隐隐发热。 岑蓁不自在地抽开些距离,心想上流社会的晚宴是什么怪规矩,迟到了要被这样公开处刑地注视。 穿过人群时,岑蓁意外看到了满脸诧异的宋望。 他站在很远的位置,手里捧一杯香槟,嘴角还有上一秒与人交谈时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整个人愣在那。 岑蓁目光很轻地越过他,仿佛没见到,耳边这时也落来一道声音,“梵川?” 迎面走来的男人一身白色西装,衬衣上系着绅士的温莎结,笑容十分和煦,“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岑蓁心下默然,哦,原来他叫梵川? 过来打招呼的人是华洵,也是这华公馆最年轻的小辈,与孟梵川年龄相当。 孟梵川睨他这身白马王子的打扮,轻笑一声,“穿成这样,来相亲?” 两人关系熟,华洵啧了声,也跟着插科打诨,“你怎么知道的?” 说完视线落到岑蓁身上,“这位美女给相吗?” 岑蓁:“……” 孟梵川没接这句话,他眼尾淡而懒地扬着,足以让华洵明白刚刚那句玩笑话开不得。 华洵马上切换为刚刚的绅士人设,对着岑蓁风度翩翩起来:“你好,我是梵川的朋友华洵。” 岑蓁被迫认识,“你好,我叫岑蓁。” “幸会幸会。” “……” 岑蓁的大胆只撑了这片刻时间,一连面对两个陌生男人让她的不自在愈发加重。 她轻轻抽离胳膊,对孟梵川道:“你们聊,我去那边喝点东西。” 不等孟梵川开口,岑蓁单方面结束了这场临时作伴的游戏。 她朝自助餐饮台方向走,无意中又看到了同个方向的宋望。 他和前辈钟青站在一起,脸上已然恢复了笑容,推杯换盏地游走在不同客人中,身上满是让岑蓁陌生的圆滑。 岑蓁要了杯香槟在角落站下来,她像一个无关的旁观者,看着这满场的熠熠灯光,纸醉金迷,有种格格不入的不真实感。 几个女人端着酒杯来到餐饮台,一边选着心仪的甜品,一边好兴致地闲聊。 “……我倒是没想到真人这么帅。” “他们家俩兄弟都很出众,不过老大结婚了,这个老二嘛,听说挺会玩的。” “看到他别的那枚胸针没有?hrgri的高级珠宝,前不久我才问过价,这个数。” “人孟家是old money,一个胸针算什么。” “嗯?不是old power吗?那谁谁。” “真的假的,哪听来的?” 八卦的讨论夹杂在沸腾的喧嚣里,岑蓁无意听到,也并未上心。她低头喝着酒,直到那声音忽然落到了自己身旁。 “嘿,你肯定知道他们家到底是什么背景吧?” 岑蓁微愣,抬头便看到一个女的手执香槟杯站在面前,眼尾上挑带笑。 “走了走了你喝多了。”还不等岑蓁开口,就有人拉走了问话的女子,一行人离开,留岑蓁一脸莫名。 她猜想她们应该在聊那位孟二少爷,可她为什么会知道他们家是什么背景。 她压根不认识人家。 岑蓁只当那女人喝多了问错人,她低头喝空杯里的酒,正打算出去找个地方透透气,宋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面前。 两人面对面站着,在这满场宾客里,并无人觉得不妥。 “你怎么进来了。”宋望问。 岑蓁觉得他问得讽刺,“不是你邀请我的吗?” 宋望被噎住,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低低解释道:“对不起,可我也没办法不是吗。” 岑蓁别开脸,冷冷地:“没人逼你,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追岑蓁的那四年里,宋望看得最多的就是她清冷疏离的模样,她像高高在上的白玫瑰,多的是为她前仆后继的裙下臣。他花尽心思地追她,这半年来好不容易得到她的笑脸,这一刻又仿佛回到从前。 宋望突然便有些烦躁,压抑着声音道:“别这么较真好吗?你还不是搂着孟梵川进来了?刚刚那些来搭讪你给你名片的,我看你不都收下了?” 刚刚的确有几个男的过来给了岑蓁名片,但岑蓁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社交场上,总不能连最基本的礼节都没有。 但岑蓁这会儿不想解释这个,她皱了皱眉,“孟……梵川?” 敏锐地听到这个“孟”姓,岑蓁隐隐觉得不对劲。 宋望不知道她为什么表现得这么意外,“怎么,你挽着孟家二少爷进来,难道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岑蓁:“……” ——孟家二少爷。 这几个字淹没在周遭的喧嚣中,旁人根本听不见。 却咣铛一声,重重砸到了岑蓁脑子里。 怪不得刚刚那几个女的要来问她关于孟二少爷的事,她跟着他一起进来,她们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是认识的,相熟的。 岑蓁所有表情僵在脸上,手心迅速泛出潮湿的汗。 昨天不小心闯入他的试衣间,今天又借他的名参加晚宴,甚至还说了为他而来,想认识他那样的话…… 岑蓁连呼吸都不平稳了,她下意识抬眸,却没看到孟梵川在场内的身影。 他不知道去了哪儿。 但这让岑蓁莫名松了口气,她赶紧放下酒杯对宋望说:“我出去一下。” 岑蓁打算将所有窘迫和尴尬停在这里,最好再也不要和这位身份尊贵的少爷见面,她朝晚宴大门的方向悄悄离开,刚绕过一群宾客,便被一道黑色身影悠悠拦在面前。 “喝杯东西喝这么久?” “……”真是冤家路窄。 他声音漫不经心,岑蓁的心跳却激烈如鼓。 她用尽演技保持镇定道:“对不起,我有点事要先离开了。” 孟梵川看腕间的手表,“这么早?” “嗯。” “好,不过。”孟梵川微顿,不慌不忙地提醒,“岑小姐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做。” 岑蓁被问住,纳闷抬起头,“什么?” 男人手执酒杯,定定看她两眼,而后很轻地勾起唇角, “岑小姐不是说——” “要跟我认识一下吗。” 岑蓁:“……” 第4章 岑蓁“就此打住”的美好幻想终究还是被孟梵川一句话破功。 尽管有着被老师都称赞的演技傍身,此刻岑蓁也难掩浮到脸颊的尴尬,她努力想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像刚刚华洵那样,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可他们有什么交情,开得上这样的玩笑? 更何况岑蓁也不知道,孟梵川眼下这么说是真的想完成她的“愿望”,还是在揶揄她有眼无珠,天真可笑。 岑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事已至此,顿了顿,她干脆便大方伸出手,“你好,孟少爷。” 第5节 孟梵川的目光始终停在岑蓁脸上,看这短暂十多秒里她的愣怔,懊恼,尴尬,再到最后的平静。 莫名生动有趣。 他懒懒回握过去,“幸会,岑小姐。” 男人的掌心微凉有力,相贴短暂的一两秒就抽回了手。 岑蓁不禁想起初次和沈泽生见面时,那人握着自己半分钟都不松开的场景。与他的轻浮比起来,这位孟少爷似乎还算绅士。 “其实……我之前只是想跟你找些话题。”岑蓁还是想为自己解释一下,她不是那种削尖脑袋想去认识有钱少爷的人,更无心攀附他这颗大树。 岑蓁不确定孟梵川能不能懂她的意思,等了会,却见那人垂首笑了笑,“那就当我想认识岑小姐好了。” 他的笑意并不达眼底,看着便有种漫不经心的疏离感,好像是随口那么一说,并没太走心。 可像他这样身份背景的人原本就是自带距离感的,若是轻易太真,倒显得虚假。 岑蓁便也应酬式地弯唇,“孟少爷太客气了。” 两人正说着,华洵突然从岑蓁身后冒了出来,“岑小姐原来在这,我正想带你去那边喝两杯。” 岑蓁没动,华洵微怔,扭头便看到站在一侧的孟梵川。 华洵啧了声,明白了什么似的,拍拍孟梵川的肩,“别这么小气,就借几分钟,带她认识个朋友。” 说完生怕孟梵川不同意似的,催促他,“我爷爷来了,刚刚还在那边找你。” 孟梵川没搭理他,随手从路过的侍应生手里拿了杯香槟,走前朝岑蓁侧了侧眸,“岑小姐现在应该没事要急着走了?” 岑蓁:“……” 岑蓁知道孟梵川早就看穿自己离开的目的,眼下两人既已算是“认识”了,的确没必要走了。 她略微尴尬地点了点头,而后目送他离开。 直到两人拉开一段距离,孟梵川站到了人群的那头,岑蓁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原来这就是北城那个讳莫如深的孟家的二公子。 是宋望心心念念想要巴结打好关系的人。 而她,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还不止一次地跟他有了交集。 人生如戏说的大概便是这样,始料未及,出其不意,将他们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交错到了一起。 调整好心情,岑蓁转过来问华洵,“请问,华少爷想带我认识什么朋友?” 毕业后这半年,也许是运气不好,岑蓁见了太多表面完美私下一个比一个虚伪的男人。稍微体面点的,像沈泽生那样,把话说得很是隐晦;不体面的,直接递房卡也不是没有。 所以面对这些有钱的富家少爷,岑蓁通常都是十级防备。 “拍电影的。”华洵对岑蓁的专业毫不知情,“岑小姐这么漂亮,不去当明星可惜了。” “……” 华洵倒是没有说谎,只不过他那个朋友是导演专业才从国外留学回来,还没有什么作品,但大家是同龄人,又有共同话题,很快就打开话匣子聊到了一起。 言谈间,岑蓁的视线不经意在场内停留,看到孟梵川和一个约莫就是华老爷子的年老长者在交谈。他大部分时间在听,唇角偶尔还是会漾出不走心的弧度,黑色西装挺括奢华,古董胸针上的每一粒宝石在光影的映照下拉出张扬的色彩。他站在那,整个人透着冷冷的清高,又混着势在必得的锋利。 正看着,宋望忽然出现在了视线里。 他和钟青站在一起,由人引荐着来到孟梵川和华老爷子面前,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宋望脸上一直挂着恭敬的笑容。 他的蓝紫色缎面西装在灯光下很瞩目,泛着淡淡的光泽,甚至压过了孟梵川的黑色。 可岑蓁远远望着他,感受不到任何星光。 那天在店里岑蓁就觉得宋望穿这套西装缺了什么,这一刻她终于有了答案。 两个男人站在一起,孟梵川明显有着一种身体与西装相辉映的契合感,是一种完美的,融入一体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张弛有度。 即便他散漫地站在那,也掩盖不住是人在驾驭衣服这件事。 但宋望没有。 他在很努力地让自己去适配这套衣服。 亦或是,去适配那个他渴望触及的圈层。 宋望这时微微弯腰朝孟梵川敬酒,也是在这个时候,岑蓁看到孟梵川忽然很轻地抬了下眸。 越过一众身影,恰好与岑蓁的目光衔接。 场内无数水晶杯折射出的粼粼波光让这一眼对视无端沾染了几分灼热,岑蓁不自然地垂眸,刚想避开,便见孟梵川先她一步收回了视线,仿佛刚刚只是他漫无目的的随意一瞥。 他的这一举动也让岑蓁放松下来,她在心里想,或许刚刚那场主动的“认识”只是这些少爷们在无聊社交场上玩的一点新鲜趣味,过后就忘,别无他意。 她没必要高度戒备,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沈泽生。 - 晚宴在十点出头的时候散场了。 岑蓁之后再也没和孟梵川碰面,他在他的圈子里游刃有余,并没有强行让岑蓁履行女伴的义务。或许如他所说,只是随手的助人为乐,他作为今晚的贵客,注定会被拥簇追捧,身边有没有女伴作陪,原本就不重要。 宾客散场,岑蓁也随人群离开。 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宋望倏地从身后出现,与她并肩着边走边说,“钟青让我去她开的酒吧坐一坐,你要不要一起?” 岑蓁摇头,“我累了,想回去。” “别这样,人家青姐给面子才请我去坐坐,你别意气用事好不好?” 岑蓁停下脚步,转过来看着宋望,“你想去,我没意见,可我也说得很清楚,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不可以吗?”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晚宴,岑蓁整晚都在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的确没有精力再转场去酒吧。 但宋望还以为岑蓁是为了晚上的事而耍小性子,本想继续劝说,已经走到人群前面的钟青回头喊道:“小宋,能走了没?” 宋望几乎是秒换了脸色,朝她挥手,“来了!” 先前想要说的话也收了回去,他不再强求,叮嘱岑蓁,“那你自己回家,注意安全。” - 以为晚宴结束后岑蓁肯定会坐宋望的车,所以许乐为在送完岑蓁后就离开了华公馆,现下已经是夜里,再打电话把她叫过来好像有点折腾人。 岑蓁决定自己打车回去,她在线召了一辆网约车,却被司机告知,因为没有华公馆的出入许可,车只能停在三百米外的街口等。 华公馆是受政府保护的私人建筑,平日里从不对外开放,所以出租车和网约车都不允许进入。 岑蓁没有别的选择,只好沿着公馆外的路往外走。 一辆一辆关紧门窗的豪车从身边驶出去,也许有人注意到了马路一侧的她,但没有人停留。 岑蓁孤单的身影在风中愈发瘦削,甚至是有那么点狼狈。她来的时候忘了带件外套,这会夜凉了,一阵阵的风吹过来,她边走边轻轻地双手抱肩,试图取暖。 300米并不是很远,可岑蓁却莫名走得心累。 后来许久她才明白,也许她和宋望之间的距离,就是从这一晚的300米开始,越来越远。 车流逐渐变少,该走的宾客应该都走了,岑蓁回头看,公馆内明亮的灯火也已经熄灭,喧嚣过后的宁静是加倍的冷清,连带着道路两旁的梧桐,也好似染上一份落寞。 岑蓁走着走着,摸出手包里的手机,原本想随便看点什么打发这段无聊的路程,却无意识点开晚上自己在露台拍的那些照片。 这会儿再看,还是能感受到溢出屏幕的尴尬。 她毫无防备地摆出了各种造型,最后却莫名其妙收获了一堆双人照。 岑蓁勾选照片,本想要全部删除,摁到手边又有些不舍。 也许她人生中只有这一次来华公馆的机会,就当是为了那个罗密欧阳台,至少也该留两张做个纪念。 岑蓁便又将照片重新看了一遍,不得已,也跟着再看了一遍孟梵川。 他黑色的西装挺括有型,人懒懒地靠在那,烟夹在手里燃着,莫名有种游戏人间的厌倦感。 好像厌烦周遭的一切。 好像,并不是很愿意参加这样一场为他而举行的晚宴。 有几张里,他的视线看向了岑蓁,唇角隐隐有弧度,看不真切。 但岑蓁猜想那时的他应该是在笑,笑怎么会突然蹦出一个做作自拍的傻瓜。 岑蓁一边在心里懊恼下次去陌生地方一定要看清楚,一边删除两人的“合影”,最后留了两张,正要发给相熟的朋友,身后忽然有车灯亮起。 还有人没离开?岑蓁好奇地转过去。 一辆黑色宾利由远及近地驶过来,车体奢华张扬,连车头都带着强大的气场,两个水晶行车灯发出的光让岑蓁只是看了一眼就被刺到转过了头。 像这样的豪车刚刚已经过去了很多辆,没什么特别的。 岑蓁继续先前的动作,把两张照片发给朋友,问她:「可以帮我把后面的那个男人p掉吗?」 消息发出去后岑蓁才发现,那辆车竟然在自己身边停了下来。 车窗降下,里面的男人侧影懒散,靠在后座冲她扬了扬下巴,“上车?送你一程。” 岑蓁没想到竟然是孟梵川,手一缩,默默把手机别到了背后。 把他p掉的确是有些不礼貌,可他们本来就不认识,以后也不会认识,怎么处理这些照片,全凭岑蓁的心情。 可能是当下这个他释放善意的瞬间,让她有几分抱歉。 但即便如此,大概是对这些公子哥的刻板印象太深,岑蓁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孟梵川收回视线,也没再说话,升上了车窗。 宾利很快重新开了出去,岑蓁心中提起的那口气才刚要松下去,驶出几十米的的车忽然又停了下来。 岑蓁站在原地没动。 车里的司机从前排下来,走到岑蓁面前,手里拿了件质感考究的黑色西装,“孟少爷说夜里凉,让小姐你披上,别感冒。” 还不等岑蓁反应,西装已经被放到了手里,她一眼认出那是今晚孟梵川穿的外套,上面似乎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 岑蓁明显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侵入的男人气息,裸露的小臂几乎是瞬间被他的温热包围。 她大脑想拒绝,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被传递到皮肤上的温度屈服,思绪短暂地被打乱几秒,直到别在西装上的那枚昂贵胸针折射出一点光芒,她才终于回过神,下意识开口:“谢谢,我不——” 却由不得她说不了。 四周已然恢复安静,风簌簌吹落几片树叶,不远处,黑色宾利就快消失在夜色的尽头。 岑蓁捧着西装:“……” 第6节 第5章 岑蓁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 孟梵川的外套虽然的确帮她抵御了这夜晚带来的寒凉,但同时带来的,也是再一次的无端牵扯。 脱下西装后,岑蓁手撑着太阳穴靠在沙发上,这时方才觉得棘手。 先不提这件衣服本身昂贵的价值,光是那枚宝石胸针就已经奢侈无比,他们毫无关系,几乎和陌生人没区别,岑蓁要怎么归还这份过于沉甸的好意? 除了知道他是孟家的二少爷,其他的信息,岑蓁一无所知。 今晚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岑蓁低头看着放在腿上的西装,忽然想起之前宋望说,高级定制的面料是用顶级小羊驼绒做的,工坊每天只能生产三四米。 她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明显感觉到面料上更韧性的纹理和质感。 讽刺的是,宋望梦寐以求渴望得到的,对孟梵川来说,不过是随手在路边丢给一个陌生人的毫不在意。 洗完澡后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袭来,想着想着岑蓁不小心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朦胧间觉得冷,她本能地拿了离自己最近的东西取暖,再醒来的时候才发现—— 自己整个人缩在孟梵川的外套里。 柔软的触感贴在脸颊旁,淡淡的男香和说不清的男人荷尔蒙混合在一起,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岑蓁蜷缩在这份安全感里走神几秒,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坐起来,撑开西装四处检查——还好没被压皱。 一个比如何联系上孟梵川更难的问题出现了。 岑蓁从未接触过奢侈的高定西装,想来这样的衣服也不能随便找家干洗店清洗,万一洗坏了,她还得白搭钱赔进去。 ——早知这样麻烦,昨晚就不该接下他这件衣服。 岑蓁闭眼轻轻叹声气,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被那点儿温暖迷了心窍。 后半夜翻来覆去睡得不太踏实,第二天早上,岑蓁吃完早饭便拿着西装出门,找到了孟梵川试穿它的地方。 如何清洗和保养,想来只有品牌本身是最清楚的。 sa们一眼认出岑蓁,除了因为那天她走错孟梵川的试衣间闹出乌龙外,最主要的是,她长了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听说岑蓁要干洗西装,sa们原以为是后来宋望购买的那件,可当看到她拿出的衣服后,所有人面面相觑,好像霎时间吞进一个消化不过来的大瓜。 等等,这位小姐不是跟那位小明星一起来的吗,怎么这会又拿着那位贵不可攀二少爷的衣服? 不过这帮服务有钱人的sa什么名场面没见过,心想那天所谓的乌龙说不准就是有猫腻有内情的,否则哪有那么巧的事,三个人同时出现在店里。 现在看来,约莫是那位二少爷抱得美人归了? 尽管内心在八卦,但sa还是礼貌地告诉岑蓁这种高定面料的特殊性,不需要频繁地干洗。 “我们会做一个简单的整理熨烫,您方便的话下午就可以过来取了。” 岑蓁道了谢,准备付款:“多少钱?” sa微笑:“孟少爷的西装可以随时来免费清洁保养。” 岑蓁微怔,没想到她们的眼光如此犀利,她忽然心中一动,想着是不是可以直接让sa通知孟梵川来拿衣服,这样她也不用再跟他见面。 可很快岑蓁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衣服也就罢了,那枚胸针太贵重,她或许只有亲手还给孟梵川才安心。 更何况还衣服哪还有要别人上门来取的道理。 时间还早,岑蓁干脆就先回了趟家,刚进小区就接到宋望的电话,说是在停车场,想跟她见一面。 昨天的事岑蓁还膈应着,说实话并没有那么想见他。可岑蓁又不是那种逃避型性格的人,该解决的矛盾始终都要解决,最重要的是—— 她也想听听宋望有什么话好说。 停车场里。 宋望很谨慎地关着窗,见岑蓁坐上车,笑着睨她:“还在生气?” 岑蓁语气淡,“你有什么值得我生气的吗?” 宋望微顿,也收起了那几分笑容。 他转过去,双手停在方向盘上摩挲了片刻,平静地说:“蓁蓁,我能混出一点名气不容易,所以任何能攀上的资源都要物尽其用,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现实,你应该理解我的。” 岑蓁沉默不出声。的确,娱乐圈现实到吃人不吐骨头,她只是拒绝了名制片的潜规则,就被无形地雪藏到现在,根本看不到出头之日。 宋望想往上爬,无可厚非,毕竟谁不喜欢站在璀璨的中心,谁又会甘心永远做他人的陪衬。 可岑蓁只是觉得,这份“现实”,已经逐渐蔓延到了他们之间。 “换做现在是你,你遇到了好的资源和人脉,我一定会支持你,为你高兴。” “现实不是童话,你能不能也换位思考,为我想想?” “蓁蓁,我喜欢了你四年,一颗心都是你的,相信我好不好?” 宋望这番话说得言辞诚恳极了,让岑蓁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好像多说一句都是自私,她前途黯淡,总不能阻碍别人发光。 岑蓁莫名地意兴索然,也不想去辩论,转了话题问:“昨晚喝到几点?” “三点。”宋望按了按眉心,“青姐喊了几个圈里的朋友,也算没白去。” 说罢,他变魔术似的从后座掏出一束花,“回去也没睡好,怕你还在生气,醒了就过来了。” 岑蓁看着那束鲜艳欲滴的花,内心竟没有一丝波动。 她很轻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把花接到手里,“没睡好就回去睡吧。” “不了。”宋望拿起车里的矿泉水边喝边道,“对了,你昨天怎么会和孟少爷一起进来?” 岑蓁偏开头,莫名抵触他的探究,“他没有女伴,我也被你放了鸽子,就凑一起了。” “原来是这样。”宋望执起岑蓁的手,顿了顿告诉她,“你离这些公子哥远点,青姐说孟家的人客气两句就行了,别深交,玩不过他们的。” 岑蓁怎么会听不出宋望的暗示,只是她原本就对这些有钱少爷敬而远之,所以也就忽略了宋望的话里有话。 仿佛拨云见晴,宋望语气轻松起来,“我明天有个扫楼活动,下午要飞去c市几天,等回来了一起吃个饭好不好。” 宋望的新剧正在上映,最近宣传期,人是忙了些。 岑蓁也习惯了,“再说吧,我过两天也要去见个组。” 宋望随口问:“谁的?” “谢庆宗,《坠落》的女一号” 宋望动作一怔,不可思议地转过来望着岑蓁,“……你疯了?” “那可是谢庆宗,多少人抢他的角色?你去试女一号?” 这件事听起来的确有些不自量力。 谢庆宗是国内重量级的名导,年过半百,经典作品无数,被称为内地电影美学的天花板。谢导对演员的要求特别高,别说岑蓁,这会儿就算是没退圈的钟青去试镜,也未必能入他的眼。 每次谢庆宗开戏,半个娱乐圈都会去试镜,别管角色大小,进组就是导演对其演技的肯定,粉丝能骄傲到吹三年。 可这些都吓不退岑蓁。 反正那些普通的剧组都面不上,她就反其道不自量力一次,去试试遥不可及的名导。 而且还不是去试什么女三女四,她要试女一。 这么说来—— 岑蓁弯唇自嘲一笑,“可能吧,我疯了。” - 送走宋望,吃过午饭后,岑蓁按着sa给的时间去店里取回了孟梵川的西装。 小心提着精致的防尘袋,岑蓁出门打了辆车,对司机说:“去亚湾大厦。” 多亏宋望上午来了那么一趟,让岑蓁想起他曾经提过孟梵川来沪城也许会* 接手孟家的传媒集团。眼下她既然没有对方更多的信息,只能去那里碰碰运气,希望能赶紧把东西物归原主。 虽然去之前已经在网上搜了相关信息,但当车停在亚湾大厦楼下的时候,岑蓁内心还是涌出小小的震撼。 国内自诩为城市地标的建筑有很多,但真正占据顶级地段、有国际影响力的,从来都屈指可数。 孟家的亚湾大厦则是当之无愧的那一例。 这栋代表着孟家商业名片的地标建筑遍布亚洲一线城市,岑蓁原以为位于北城的总部已经够奢华,没想到沪城也毫不逊色。 整栋楼依江而建,数不清有多少层,涵盖了亚湾集团旗下在沪城的所有产业,阳光打在楼体上,像给城市拉出一条透耀通透的中轴线。 岑蓁很轻地呼了口气走进去,在一楼的楼层索引处看到中视文化的办公区在22到30层,便从侧面的客梯上了楼。 岑蓁不确定孟梵川在哪一层,只能先从22层找起。 电梯门开,映入视野的首先是极简风格的意式地毯,以及两面整洁的展示墙。 楼层的空间非常大,四下安静,岑蓁没看到过道有人,她试探地走出来,看到墙上挂着历年来中视制作的节目海报,大部分是环球地理,民俗传统,城市宣传的主题。 而另一边,则是圈内许多大牌明星来公司的留影,其中还有不少电视台高层。 岑蓁从前就听朋友说过中视是一股清流,精英团队优良制作,不签艺人不炒作,出品的节目都在国际频道播出,主打一个高端。 不知不觉看完整面展示墙,一道声音忽然落到耳边,“小姐您找谁?” 原来是走到了人家的前台,长廊尽头的格子间井然有序,岑蓁清清嗓,礼貌过去道:“你好,请问孟少爷在不在?” 前台的行政秘书摇头,“他不在。” “那他什么时候会在?” 公司日前的确通知了集团二少爷会在近期空降的消息。所有人每天战战兢兢地演练要如何欢迎他,可练到都快把他的模样刻进脑子里了,也没见着这位少爷的影子。 秘书小姐姐无奈叹气,“这个我们也不清楚。” “……” 一看这人就不是来正经上班的,可岑蓁哪有时间天天来这儿蹲点守他。 其实岑蓁完全可以转交给这位秘书,但手里的两样东西加起来少说都近千万,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她担当不起。 考虑再三,岑蓁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她问秘书要来纸笔,写下自己的手机号说:“如果哪天孟少爷来了公司,你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吗?” 秘书有些好奇,“您是?” 第7节 “我……”岑蓁这时不得不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身份,硬着头皮道,“我是他朋友,手机掉了,没了他的联系方式。” 和西装店的sa们一样,秘书对岑蓁的话几乎没有怀疑。她的漂亮有别于普罗大众的美,她美得很高级,连拧眉思考的模样也像一幅画,让人忍不住想靠近,舍不得说出拒绝的话。 “好的。”秘书小姐姐欣然答应,“他要是来公司我通知你。” 岑蓁松了口气,觉得心头一块大石总算落了下来,道谢后转身离开了大厦。 可她不知道的是,倘若多等几分钟,她和孟梵川便可以在这22层见上一面。 岑蓁刚下楼没一会,集团专属的私人电梯也停在了22层,年轻的男人一身随性的黑衣从里面走出来,伴着不着调的声音—— “我对这行没兴趣,让我接管还不如直接申请破产。” “那你也得管。”一旁的温蕙无奈劝说,“这事是孟董亲自安排的,他想磨你的性子,你就让让他,两父子别总对着干。” 比起孟梵川喜欢的那些刺激项目,幕后工作居多的传媒公司的确有些枯燥乏味。 孟梵川嗤了声,“小孩过家家么,我还得让着他。” 他手抄兜里边走边漫不经心地打量墙上的那些照片,直至与温蕙走到前台,秘书措手不及,怔着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孟,孟少爷?” 孟梵川往前走着,并没有在意她的惊讶。 手忙脚乱地在群里通知二公子空降的消息后,为了给同事们争取准备的时间,秘书小姐姐马上喊住他,“孟少爷,刚刚有位小姐来找您!” 孟梵川停住,回眸:“找我?” 在被岑蓁的美貌攻击得短暂失去思考能力后的秘书小姐姐已然恢复了清醒,明白出卖老板行踪的行为绝不可取,尽职汇报道:“是的,她说是你朋友,弄丢了你的电话。” 说完,小姐姐递上写着号码的便签纸,“喏,这是她的联系方式。” 第6章 虽说孟梵川在沪城也有不少朋友,但他才刚来没几天,知道消息的人不多,更别提还能找到中视来。 “有没有说找我做什么。”孟梵川对这个陌生的号码并未在意。 这样的事他遇到太多,比如之前去新加坡看熟悉的车手比赛,散场后才发现座位上被丢来一堆写着手机号的纸巾卡片。 孟梵川那张脸的确生得好看,标准的三庭五眼,眉弓高,窄长的眼皮扬起时,眼神慵懒又锐利。 和大哥孟清淮的成熟稳重比起来,他从小就桀骜乖张,做事不按常理出牌,人人都觉得做孟家的少爷躺平享受富贵就好,偏偏他不以为然,从不屑被困在高楼大厦里。 那股浑然天成的张狂,至今还从未被谁驯服过。 秘书回忆了下答道:“没有,只说你来了就让我联系她。” 孟梵川指间夹着那张便签纸,正要丢进一边的垃圾桶,秘书忽然又补了句:“不过我看她提着一个很大的防尘袋。” 孟梵川一顿,丢弃的动作旋即暂停在空中。 防尘袋? 一个身影蓦地跃入脑中,让孟梵川觉得惊奇。 难道是她? 温蕙看出他神情变化,揶揄道:“是沪城的哪个旧相识?” 孟梵川没说话,但那张原本要扔掉的便签已经收了回来,塞进了外套夹层。 他不动声色地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往里走,问:“汪远人呢。” 汪远是中视的副总,慢半拍地收到消息后,也已经赶到了22层。 “小孟总!”汪远躬着腰,几米开外就伸出了手,热情地迎上来握住孟梵川,“您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孟梵川随意握了两下就抽开,“怎么着,告诉你你要给我铺红地毯?” 汪远讪讪笑了下,作为中视的副总,他每年都会去北城的集团总部述职,多少耳闻了些这位二少爷的事迹和手段。 他非常清楚,孟梵川是一把无鞘的刀,锋利无比,得需千万分的小心来应付。 两人交谈的间隙,公司所有的管理层均收到消息赶来,整齐划一地站成一排,作出欢迎姿态,“欢迎小孟总来沪城,小孟总辛苦了。” 可孟梵川皱了皱眉,对这样的奉承并不受用,“别来这套。” 汪远赶忙撤掉队伍,朝孟梵川引路,“小孟总,您办公室已经收拾好了,这边请。” 公司给孟梵川准备的办公室可以看到360度的江景,但对孟梵川来说,再好的风景也犹如牢笼。 他最讨厌的生活便是像他大哥那样,每天看着看不完的文件,开着永远也开不完的会,连结婚都是公事化的联姻,人生每一步都按照被规定好的计划前行,乏味至极。 所以他在办公椅上散漫地转了一圈后就问,“有事吗,没事我下班了。” 汪远呆滞:“啊?” 温蕙知道孟梵川志不在此,只能尽力在其中斡旋,“先听听公司最近的工作计划?” 汪远擦了擦汗,马上汇报道:“公司最近和英国的fin频道合作拍摄一档金融纪录片,还有几部国外电影的大陆地区发行工作,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来年一月在明州举办的国际滑雪节,当地政府很重视,希望我们拍一个宣传片,目前我们打算和知名导演谢庆宗合作……” “好了知道了。”孟梵川按眉闭着眼,听得很勉强。 温蕙几天前就已经和汪远对接了工作,此刻拿出记事本叮嘱孟梵川,“所以我已经帮你约了时间,你去和这位谢导见个面。” 孟梵川拖腔带调的:“嗯?我没兴趣面试男主角。” 温蕙无言:“你认真一点,这个宣传片要是让明州那边的政府满意,孟董至少能消一半的气。” 本以为搬出孟松年能让孟梵川转变一些态度,谁知这人顿了顿,若无其事抬起头,“说完了?” 温蕙汪远:“……” 孟梵川起身要走,汪远哪敢留他,原本他也想让这位少爷逍遥自娱走个过场,可到底上边儿孟董下了命令,要他看着孟梵川低调反省,静思己过。 虽然不知道这位少爷到底犯了什么“过”,但既然来了中视这座小庙,汪远不希望他在沪城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思来想去,汪远还是开了口,“小孟总稍等,昨晚在华公馆……那个岑蓁,是您什么人?” 汪远昨晚也被受邀参加了晚宴。 孟梵川没想到他突然提起岑蓁,皱了皱眉,“问这个干什么。” 汪远小心把握着说话的分寸,提醒道:“这个姑娘身上有麻烦,建议您不去招惹。” 这倒把孟梵川说起了兴趣,重新坐下来,“什么麻烦?” 汪远摇了摇头,倒也有几分遗憾:“她是个小演员,但因为得罪了沪圈的一个投资人,那些个导演剧组不想惹麻烦,对着她都集体绕道了,您刚来沪城,还是低调为好。” 虽然孟梵川这个级别的圈层沈泽生再有钱也挤不进去,但孟梵川此行原本就是修身养性,汪远私以为,像这种容易惹是非的事还是尽量少掺和进去的好。 谁知孟梵川听完垂目几秒,莫名笑了笑。 这一笑让汪远和温蕙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孟家二少爷从来都心思难料,他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已经起身扣上了外套的扣子,“没什么事了的话,今天的班就上到这里。” 汪远:“……” 离开办公室后,孟梵川坐进车里,拿出刚刚前台留下的那张便签。 想要知道来找他的是不是岑蓁,一个电话就可以验证。 只是孟梵川内心终究有世家少爷的傲慢,那个人可能是岑蓁,也可能是其他人。在不确定对方的身份前,他会克制自己的好奇欲。 便签于是被随手丢进置物盒里,可顿了几分钟,孟梵川又重新拿起来。 他今天的好奇欲似乎没有控制住。 孟梵川没有直接打电话,而是试探地发去一条短信:「孟梵川来公司了。」 彼时收到短信的岑蓁刚进家门,看到消息便又转身:「我马上就来,你跟他说等等我。」 孟梵川很自然地便问到了关键:「你是他哪个朋友?」 对面的女孩毫无防备:「你跟他说我姓岑。」 果然是她。 看到屏幕上的这句话,孟梵川的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先前在公司折腾出的几分烦躁和不耐莫名消失了。 - 岑蓁等了两天都没再等到秘书小姐姐的消息。 那天她说完自己姓岑后就被告知,孟梵川又离开了公司。前后脚的错过让岑蓁很懊恼,她将那位秘书小姐的电话存到手机里,每天早上都会礼貌地问一问对方:今天孟少爷来公司了吗? 得到的回复都是简单一个字:没。 西装和胸针一天没送走岑蓁都觉得烫手,好像一段没处理干净的关系,时时刻刻在心里扰着,让她无法平静。 今天岑蓁有一场试镜。 圈内电影大师谢庆宗沉寂三年后的现实主义题材新作,通过一个重组家庭的畸形情感去揭露人性的黑暗,谢庆宗团队一早表明拍这部电影冲后年的戛纳,因此来试镜的女演员特别多。 试镜地点在一家星级酒店的多媒体厅,整层楼已经被剧组包下,连着一个月都在见演员。 岑蓁到的时候,多媒体厅前的过道已经候着不少人,大部分都是电视上的熟脸。岑蓁找了个空地站着,身边时不时有打量的目光,像是好奇这张陌生面孔又是哪家公司的新人,还是带资进组的关系户。 她跟平时一样,给“秘书小姐”发去一条短信:「你好,请问今天孟少爷来公司了吗。」 刚发完,一道声音落到耳边——“岑蓁?真的是你啊?” 岑蓁抬起头,认出是自己大学时的同学顾影。 两人关系一般,岑蓁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那可真是太久没见了。”顾影打量着岑蓁那张素颜也毫无瑕疵的脸,对老天爷赏饭吃这句话再一次有了具象的理解,语气难免带了些酸,“怎么,你也来试谢导的戏?” 岑蓁嗯了声。 顾影似笑非笑的,“可今天是试女一号。” 她这话是在提醒岑蓁,连影后都要来排队试镜的大女主,几时轮到她这个毕业半年都没开张拍戏的人。 岑蓁不卑不亢,“我就是来试女一,怎么,有问题吗。” “没问题。”顾影意味不明地笑了出来,往她肩上拍了两下,“good luck。” 谁都听得出她的祝福是在等着看岑蓁的笑话。 虽然言语间未落下风,但顾影走后,岑蓁还是陷入了短暂的情绪低潮。她深知自己这一趟大概率还是会跟从前一样,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会不甘心,还是想试试。 闺蜜乔汀汀的电话这时打来,及时分散了她的思绪,“宝贝,谢导的试镜怎么样?” 第8节 同为昔日同窗,不是每个都像顾影那样拜高踩低。乔汀汀大四那年误打误撞参加了一档女团的选秀,没想到靠着大大咧咧的性格意外火了,继而走起了爱豆的路线,如今事业也如火如荼。 岑蓁答她:“还没开始,不过我遇到顾影了。” “啊?那可真是晦气。”顾影和乔汀汀也不是一路人,“前不久我跟她在一个活动上碰面,她上来就搂着我叫亲爱的,没给我掉一地鸡皮疙瘩。” “拜托,我跟你很熟吗?” “我还听朋友说她垫下巴失败了,现在跟女巫似的,你看到没有,是不是真的?” 乔汀汀一顿叭叭儿,愣是把岑蓁听得笑了出来。 “宝贝你要有信心,你的演技对她而言已经是next level了,所以你就好好静待良机,说不定谢导慧眼识人呢?” 岑蓁嗯了声,“借你吉言。” 虽然乔汀汀说的都是安慰的话,但足够让岑蓁在此刻暂时忘记那些质疑和压力。 也许她运气不够好,但就算是别人眼中的不自量力,她也要试一试。 - 同一时间,酒店楼上的套房里。 阳光倾泻,煮好的山泉水热气袅袅,谢庆宗将茶叶倒入壶中,又用茶匙轻轻搅拌片刻,最后持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递到孟梵川面前,笑道,“尝尝。” 碧色的盏杯里宛如渲出一场青色烟雨,小口啜饮,更是仿佛能感受到茶盏主人人生岁月积淀出的宽容与豁达。 孟梵川从温蕙口中得知谢庆宗的人生,大抵就像这茶一样,几经浸泡,几经沉浮,经历过无数风雨的洗礼,才受得住如今这无限风光。 孟梵川虽然对拍宣传片这档子事完全没兴趣,但到底为人子女,昨晚母亲庄佳仪打来电话说头痛不舒服,问到具体是怎么痛,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你好好做事,妈妈的头就不痛了。” 孟梵川便明白了,她那位被父亲宠到年过半百还跟少女似的妈妈,怎么可能不舒服还在家里。 这头痛摆明了只对他可见。 虽然和父亲总是不对付,但孟梵川多少会听母亲一点话。 他连夜看了宣传片的计划书,此刻对着谢庆宗也算是从善如流,“能喝到谢导亲手泡的茶,是一种享受。” 谢庆宗连连笑着摇头,“粗茶罢了,孟公子抬爱。” 虽然外面都说孟家二公子散漫不羁,但谢庆宗知道,孟家那种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即便有一些出格的叛逆,骨子里的教养和矜贵从来都不会缺少。 孟梵川又说:“这次的宣传片由您来执导,是我们的荣幸。” “放心。”谢庆宗又给他添一杯茶,“我已经有一些想法了,等这两天电影的试镜结束后,我会跟你详谈。” “好。” 期间察觉手机震动,孟梵川低头瞥了一眼,还是岑蓁发来的消息。 他前两天去了外地,难为小姑娘一直惦记着,便让她宽心:「下午会去。」 就在这时,负责演员统筹的副导拿着一沓资料走进房间,说:“谢导,这是今天所有来试镜的女演员的资料,您可以提前看看。” 谢庆宗接过来,顺便对孟梵川道:“孟少爷刚入这一行,正好我今天有试镜,要不要待会跟我一起去看看?” 孟梵川收起手机很浅地笑了笑,还没开口,便见谢庆宗手滑没接稳资料,掉了些在地上。 副导弯腰帮忙去捡,孟梵川的视线不经意落过去,竟从一堆资料里看到一张熟悉的寸照。 副导好像也因此发现了岑蓁的资料,皱了皱眉嘀咕,“她怎么也混进来了。” 谢庆宗没听清楚,“怎么了?” “没事。”副导很自然地就把岑蓁的那页表格抽起,“有个演员不能用,我给拿开了。” 初步筛选演员是副导的工作,除了考虑身高长相以及与角色的适配度之外,一些隐晦的人情也是选择的标准。 毕竟,有带资进组的,必然也就有想方设法拦着不让进的。 他说不能用,谢庆宗也没多想,只是重新把叠好的资料放到桌面时,捏在手里的那页却倏地被人轻飘飘地抽走。 副导一愣,看向孟梵川。 那人懒懒地拿走岑蓁的试镜表,扬起眉梢看了眼,而后掌心不紧不慢地压向桌面,将它放到资料的最首页。 “能不能用,看了才知道。” 第7章 临近上午十点的时候,剧组的副导演终于通知大家试镜开始。 女演员们有的开始照镜子检查面容,有的深吸气放松心情。或许是失败的次数多了,抱着来长见识的心态,岑蓁此刻倒是十分平和。 很快就有人被喊进了房间。 门关上,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偶尔有人走到门前试图得到一些讯息,但都是徒劳。 十分钟后,第一个进去的演员出来,有相熟的凑上去问:“怎么样?让你试的哪一段?” 那人却捂着嘴压低声音—— “谢导身边坐了个帅哥,不知道是不是投资人,没见过,但是很年轻!” “让我试女主被母亲背叛那一段,我光顾着看他去了。” “不至于吧哈哈哈?” “太至于了!鼻子眼睛嘴都长在我审美上,回头我得打听打听是谁。” ……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气氛因为这人说的八卦而变得轻松起来,娱乐圈里什么样的帅哥没有?能从女演员口中认证的帅,必然是有些真颜值在身上的。 这个神秘的帅哥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当然,岑蓁除外。 等试镜的时间里,她在看刚刚乔汀汀发给她的照片。 那天在华公馆小露台拍的照片乔汀汀已经帮她p好了,且技术十分了得,p得毫无痕迹,让岑蓁很满意。 岑蓁把照片换成了手机的屏保,虽然耳边也听到了那些演员说的八卦,但她没有太在意。 又进去两三个演员后,副导演出现在过道,“岑蓁?岑蓁在不在!” 岑蓁马上从角落起身,“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过来,有人打量她,有人窃窃私语,“这谁啊,没见过。” 站在一旁的顾影马上道,“不会吧,你们没见过?这可是我那一届的校花呀。” 顾影笑着说出这句话,本是想看岑蓁难堪,没想到岑蓁根本没给她眼神,直接无视她和一众人的打量,平静走进了房间。 她的背影消失,走廊里莫名静了几秒。 直到有人从她的气质中回神,缓缓肯定道:“是漂亮,怪不得能做校花。”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转回顾影身上,仿佛在回应刚刚她嘲讽岑蓁的那些话。 毕竟。 谁是天生丽质,谁是阴阳怪气。 一目了然。 - 比起那些女演员的紧张,岑蓁的心态十分平和,进去后她鞠躬礼貌地做自我介绍,抬眸那一刻,视线不偏不倚地看到了坐在谢庆宗身边的人。 她瞳孔微缩—— 那是……孟梵川? 看清他的模样,岑蓁这才后知后觉,刚刚女演员们口中的帅哥难道就是他? 那人懒散地坐在谢庆宗身边,与她视线对上时眉很轻地挑了下,像是在打招呼。 明明每天都想着赶快见到他,可现在真的见到了,想起小露台那晚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岑蓁又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对视,刚好副导这时给她拿来剧本:“看一下,五分钟准备时间。” “好。” 岑蓁赶紧调整状态,看向手里的剧本。 和先前出去的那个演员一样,她拿到的也是女主被母亲背叛的这场戏。 谢庆宗的这部戏改编自现实,剧里的女主李桃16岁时跟着改嫁的母亲来到继父家里。继父和蔼可亲,给她买漂亮的衣服,好吃的零食,偶像的专辑,让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爱的李桃很快就卸下了防备。 她改口叫他爸爸,却没想到爸爸夜里会爬上她的床,抚摸她的身体。 她惊恐之下去求助自己的母亲,母亲却说是她学习压力大产生的幻觉,16岁的少女从此开始了长达三年担惊受怕的日子,直到最后走向极端和疯狂。 剧情里人性最扭曲、最黑暗的一段,便是懦弱的母亲为了安稳的生活,为了好不容易挣来的第二段婚姻,默许了丈夫的行为。 她甚至成了帮凶,给女儿的晚餐里放安眠药。 岑蓁要演的,正是李桃发现被最信任的母亲背叛时内心的愤怒。 她用最快的速度记住台词,而后站在一边酝酿状态。五分钟转瞬即逝,副导随手找了个工作人员上去给她对戏,“开始吧。” 现场雅雀无声,孟梵川饶有兴致地换了个坐姿,目光落在岑蓁身上。 道具是一张桌子和两杯水,岑蓁从容地走到桌前,微微抬眸,看着面前搭戏的人缓缓说出台词。 在岑蓁之前的那些演员,这场戏大多都给了愤怒的情绪,她们表演出了各种被背叛后的不可置信和难以接受。 可岑蓁没有。 她甚至是笑着的。 只是那笑容带着让人心疼的绝望,她强忍着哽咽,锥心之痛化作眼里那一点泪光,不肯落下来,是因为骨子里的倔强坚韧,也是因为内心早已扭曲的恨。 岑蓁的台词功底非常好,整场表演没有任何嘶吼,平淡却有力量,成功调动了所有人的情绪。 随着那杯水被她洒落地面,谢庆宗眼神微动,垂眸看桌上的演员资料。 ——岑蓁,21岁,北城电影学院毕业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主动去看试镜者的资料。 “谢谢各位老师。”台上,岑蓁试戏结束,鞠躬要离开。 第9节 谢庆宗看着她的资料没说话,却在她快要出门前叫住她,“你等一下。” 岑蓁微怔,转过来。 像是早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一旁的孟梵川垂眸,唇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宽敞安静的多媒体厅里,所有人都在等谢庆宗的下一句,原以为他要换个片段考演员,谁知片刻过去,他朝岑蓁招招手, “会跳舞吗。” 岑蓁:“……” - 又五分钟后,岑蓁终于从房间里出来。 有自来熟的演员抓住她问,“谢导让你试了哪一段?” 岑蓁:“……也是被背叛那一段。” “啊?”一波人失望地走开,“进去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是别的片段呢。” 岑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她自己都没回过神,谢庆宗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让她跳了一段舞。 母亲是舞蹈老师,岑蓁从小耳濡目染学习舞蹈,原本冲着北舞去的,谁知半路她自己喜欢上了表演,走了另一条路。 有时岑蓁也在想,如果当初她按照母亲的规划去学舞蹈,今天会不会是另外的处境。 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就算有,岑蓁也不后悔。 走廊上的人又各自散开,岑蓁回头看了眼已经重新关上的门,顿了顿,朝一个方向走去。 - 岑蓁试镜结束后,孟梵川耐着性子又看了几场,他时不时蹙起眉,或看看手表,让谢庆宗都察觉到他的兴致缺缺,转过来笑问,“ 怎么样,孟少爷觉得谁的戏好?” 孟梵川自谦地摇头,“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我哪会看。” “这话就错了。”谢庆宗笑出了声儿,手轻点着桌面的那沓资料,“我倒觉得你慧眼。” 孟梵川不知道他在指谁,也无意知道,正如他所说,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而他做的,不过是顺手给了所有人一个公平公正的机会而已。 “您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慢走。” 孟梵川进电梯的时候,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酒店楼下,并为他打开了车门。孟梵川出来后正要径直上车,忽地被一道声音喊住—— “孟少爷!” 孟梵川转身便看到了岑蓁。 她背着单肩包站在旋转门一侧,像是等了很久。 “岑小姐?”孟梵川记得岑蓁半小时前就走了,“有事?” 岑蓁上前直切主题,“你的西装,我要怎么还你。” 明白过来她等在这里的原因,孟梵川不禁失笑,“不用了,一件衣服而已。” “要还的。”岑蓁不想平白无故收他这么贵重的东西,“不知道会在这里遇见你,或者……或者我打个车回家,很快给你拿过来。” 她语速有些快,急切归还的心几乎写在脸上,孟梵川顿了顿,拿了张温蕙的名片递过去,“我还有事,你联系这个电话送过去就行。” 岑蓁接过名片,“好。” 孟梵川说完就转身要走,只是出去几步他又停下来,在原地定了两秒后回头,重回岑蓁面前,抽走她手里的名片,“算了,我跟你回去拿。” 岑蓁措手不及,“什么?” “不方便?” “……不是。” “那上车,正好送你一程。” “……” 孟梵川这个提议十分突然,岑蓁站着没动,脑子里飞速运转。 从这几次的接触来看,这位有钱少爷暂时还没有什么让她反感的行为,何况难得遇见,如果今天不还,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岑蓁心一横,还是决定速战速决,“那麻烦你了。” 因为来试镜,岑蓁没有化妆,穿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坐到车里后,整个车厢都迎面扑来一种干净的青春气息。 车门关上,岑蓁报上地址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希望这一路相安无事,最好孟梵川把她当空气忽略。 然而事与愿违—— “你是怎么哭得那么快的?”对于岑蓁几秒之内就盈满眼泪的本领,孟梵川十分好奇。 岑蓁微愣,反应过来他在问刚刚的试镜,回道:“我大学专业是表演。” 孟梵川嗯声,“拍过什么戏?” “……还没拍过。”这个问题让岑蓁有些尴尬,“我刚毕业。” 其实刚进校那一年就有剧组看中了岑蓁,只是当时导师不希望她在还不成熟的年龄过早进入圈子。 诚然,靠着那张脸,岑蓁或许在18岁就可以成名。但娱乐圈更迭太快,只靠脸是走不长久的。导师深知她是好苗子,甚至是可以走上国际的人才,建议她先打好表演的基础再进圈,岑蓁也明白导师的苦心,在校期间拒绝一切演出商业邀请,稳扎稳打地学习了四年。 事实也如大家预料的那样,岑蓁毕业后接触到的第一个本子就是大制作,可也正因为太高的起点,她认识了沈泽生,进而被纠缠进了一场资本的打压里。 想起这个人就晦气。 想起这个人还曾经说过和孟家二少爷是朋友…… 岑蓁抿了抿唇,默默往靠窗的位置又挪了些。 她坐得远,不敢逾越半分,甚至连眼神也都收敛着,生怕和身旁那人不小心撞见,再被迫生出什么话来。 和这些公子哥保持距离,是岑蓁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话题结束,之后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封闭性绝佳的车窗隔绝了外界所有声音的同时,也无限放大了车厢里的安静。 安静到,让岑蓁的五感都变得异常敏感,她清楚闻到孟梵川身上的男香,一种淡淡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味道。 她开始有些不自在。 那味道明明很淡,却在车厢里蔓延出一种锋利的压迫感,像锁定目标的狩猎者,布置美丽的陷阱等迷茫者跳入。 岑蓁悄悄在心里深呼吸,而后看向窗外疾速闪过的风景,开始无意义地数树,企图快点度过这段路程。 却冷不丁被他的声音唤回,“为什么没留在北城发展。” 岑蓁愣住,怔怔地转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北城待过?” 孟梵川眼底微动,不露声色地掩饰自己的失言,“你刚刚不是说,在北城读表演。” 岑蓁:“……” 她刚刚说了吗? 虽然记不清,但这样的句式也的确是岑蓁介绍自己常用的。 “我不太习惯北城的天气。”岑蓁低下头像是回忆着什么,说,“我……挺怕冷的,在北城上学那几年,一到冬天我的被子能从晚上冷到早上睡醒。” 孟梵川蓦地笑了,“宿舍没空调?” 他这一笑,蓦地把岑蓁的思绪拉了回来,惊想自己怎么还跟这位少爷聊上了,忙收敛神色看向窗外。 幸好已经到了家附近的路,岑蓁忙断了话题,“麻烦在前面那个超市门口停。” 给孟梵川开车的是汪远的司机陈向安,驾驶技术十分稳重。为了不让这位二太* 子在沪城上演什么飙车戏码,汪远一早就叮嘱了陈向安,方向盘得抓紧,千万别给这位少爷。 陈向安靠边平稳停好车,下车帮岑蓁打开门。 岑蓁朝孟梵川欠欠身,“孟少爷稍等我几分钟。” 今天的阳光不错,让人的心情也莫名变得愉悦。孟梵川手抵着额角,扬扬下巴暗示她去。 岑蓁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里拿好衣服,再回到楼下时,前后不过五分钟。 见她轻轻喘气的模样,孟梵川笑,“我又不走,你急什么。” 岑蓁当然急,夜长梦多,她急着把面前这尊大佛送走。 “物归原主。”岑蓁把防尘袋递过去,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胸针装在这里。” 孟梵川视线落过去—— 一个不太搭的,粉色的首饰盒。 岑蓁的声音又落到耳边:“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对孟少爷说声谢谢。” 谢谢他那晚的举手之劳,让自己没有被难堪地拒之门外。 以及后来微凉的夜,那些车冷漠匆匆地离开,只有他停下给了自己一点温度。 孟梵川看着面前那个粉粉嫩嫩的盒子,莫名勾了勾唇,只是他的笑总是很轻很浅,让人觉得遥远,分不清虚实真假。 好在岑蓁也无需去分,这两样昂贵的东西终于当面还给本人,她了了一桩事,感谢的话也说到了,心中轻松。 “那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孟梵川点头,“好。” 陈向安升上车窗,宾利缓缓驶出去,孟梵川靠在背椅上把玩着那个粉色的首饰盒,打开,古董宝石胸针完好无缺地放在里面,细碎的光微闪,无端让人想起岑蓁试戏时盈在眼眶里的粼粼水光。 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遗世独立,又晕晕如娇魇,陌生人也会着迷。 孟梵川视线微抬,后视镜里,岑蓁拿着手机站在原地,低头不知在给谁发消息。她唇角难得扬起了弧度,看上去好像很开心。 似是莫名的心灵感应,孟梵川打开自己的手机,两秒后,果然收到她发来的感谢短信。 「谢谢你这几天的帮忙,我已经见到他了,以后不用再麻烦你了。」 有始有终,她还挺礼貌。 孟梵川不自觉地想笑,想回复,又再懒得与她扮演下去,干脆按下了号码拨通。 几声嘟音后,手机里传来女孩毫不知情的声音,“喂?” 孟梵川看着后视镜里那道早已模糊的纤长身影,淡淡说: “是我。” 第10节 第8章 接到“秘书小姐”的电话,岑蓁没有多想就摁下了接听,谁知手机那头传来的是个男人声音。 岑蓁怔了几秒反应过来,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害怕是自己的错觉,仍试探问,“你是……” 对方很轻地一笑,清晰说:“我是孟梵川。” 岑蓁:“……” 是了,不是她的错觉。 那人的嗓音极具辨识度,冷清又慵懒,听着莫名有被宠溺的感觉。 可岑蓁清醒地知道那不是真的,那是他的傲慢,是掌控者的自信。 想着自己接连几天傻傻地与他打听他的消息,岑蓁吸了口气,“孟少爷怎么也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孟梵川笑得耐人寻味,“岑小姐,我从没说自己是谁。” “……” 岑蓁被问得怔住,细细回想,事实好像的确如此—— 他从没说自己是那位秘书,是她太着急,从一开始就先入为主。 因为尴尬而泛红的脸颊此刻更热了几分,岑蓁抿了抿唇,努力让语气自如,“那孟少爷还有事吗。” 其实孟梵川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这一通电话,或者只是刚刚那一刻的冲动,他目光落到身旁那个粉色的丝绒首饰盒上,理所当然地找到了借口,“岑小姐的首饰盒很漂亮。” 岑蓁等他说完。 “我的意思是——”孟梵川果然还有下句,“有没有机会请你吃一顿饭,顺便,把首饰盒还给你。” 所有的说辞都是从一餐饭开始,这位孟二公子竟然也没有例外。如果说岑蓁曾经有过“他和那些人似乎不一样”的想法,此刻也只剩“不过如此”的遗憾。 她淡淡拒绝,“不用了,盒子不值钱,孟少爷不必费心跑一趟。” 孟梵川顿了顿,亦没有强求,只对她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打我的电话。” “谢谢,不过,”岑蓁犹豫须臾,终是把不动听的话说出口,“我和孟少爷应该没有必要再联系了。” 或许是被沈泽生影响太深,岑蓁希望孟梵川尽早明白,她是个不上道不识趣的女人,他最好删了她的号码,断了所有试探的念头。 只是孟梵川地位特殊,孟家的背景摆在那,他来了沪城,连大名鼎鼎的郑家都要为他打开大门接风洗尘,何况岑蓁这样毫不起眼的小角色。 她说这样的话,到底是没给对方面子。 刚刚一时勇地想跟他泾渭分明,此刻话说出口了,岑蓁才生出几分冷汗,要是惹恼了这位二公子怎么办? 可岑蓁又安慰自己,她的处境已经这样,无非是再糟糕一点,又能有什么区别。 岑蓁的心怦怦跳,只听对面安静了几秒,似是笑了一笑,淡淡说:“好。” 还未反应,耳边已经只剩电话被挂断的忙音。 “……” 岑蓁没想到孟梵川这么干脆,不可置信地移开手机,确定对方是真的挂了电话。 好像在做梦,岑蓁松了口气,起伏的心跳慢慢平和下来。 ……他倒是没沈泽生难缠。 - 之后的两天,岑蓁的生活恢复了过去的宁静。 没有试镜消息的时候,岑蓁通常都会在家看书或电影。今天天气好,她起床后搬了张藤椅到阳台,继续翻开《坠落》的原著。 这本改编自现实事件的小说她已经反复读了很多次,对里面的每个角色都了如指掌,在试镜前更是针对女主写了接近一万字的人物小传。 只是岑蓁也知道,这样有张力的角色争抢的人很多,她连小剧组都进不去,更别说谢庆宗这个量级的名导。 当初她不自量力地报名试镜,只是一时郁不得志的发泄,现在发泄过了,她应该劝自己放下妄想。只是对着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原著,她内心难免还是有希冀—— 万一,真的像乔汀汀说的那样,会有人慧眼识她呢。 会吗? “叮”一声,手机传来的声音打断岑蓁思绪,她视线落过去,看到是宋望超话推来的新帖子。 #宋望恋爱星愿#今天是背双肩书包的望望修勾!@宋望 《恋爱星愿》是宋望最近上映的新剧,因为搭了当红女星姜媛,热度一直不错,岑蓁经常能看到剧集的话题上热搜。 眼下这条帖子是宋望粉丝发的沪城机场接机照,也就是说—— 他已经回了沪城。 照片里,宋望白t黑裤,背着双肩包,看着很清爽男大风。评论区嗷嗷叫着哥哥、老公的粉丝,是他流量上升最好的证明。 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懒洋洋的,悄悄遮盖了岑蓁眼底闪过的一点阴霾,她重新翻开小说,却再也看不进去。微微闭眼,她拿起手机找到宋望的微信。 「回来了?」 等了几秒,宋望直接打来电话,“刚下飞机,正想着去找你,岭哥说有个口播要录。” 岑蓁嗯了声,“昨天看到你的热搜了,扫楼还成功吗。” “还不错。”旁边有人在叫宋望的名字,宋望应了声就到,转而跟岑蓁说:“晚点我来接你,今天一起吃饭。” “好。” 挂掉电话,岑蓁看着阳台外的风景,无端想起和宋望在大学里的时光。他总是很积极地跟在自己身后,哪怕岑蓁拒绝了他四年,他依然不厌其烦地在任何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他看起来总是阳光乐观,对岑蓁说的最多的话是,“没事,有我在呢。” 他一次又一次的承诺,最终让岑蓁卸下心墙。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岑蓁觉得两人之间有了微妙的距离,这距离若隐若现,又像是她不得志后的胡思乱想。 娱乐圈的光太诱人了,才短短几个月而已。 很轻地叹声气,岑蓁合上手里的小说,去卧室衣柜挑选晚上吃饭要穿的衣服。 傍晚6点的时候,许乐为开车来接岑蓁。 “姐。”一上车许乐为就道歉,“华公馆那晚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来接你呢?我后来才知道你是一个人回去的。” 事情都过去了好几天,岑蓁回她:“我打个车就回去了,免得你又跑一趟。” “那条路没通行证进不来,你打车还得走好几百米。”许乐为边开车边心疼,“你那晚就穿了件吊带裙,出来是不是很冷?” 岑蓁眼底微动,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孟梵川。 和那件带着他体温的西装外套。 充满纹理质感的黑色面料覆在肌肤上,好似被沉沉地,温暖地抱住,没来由地安心。 许乐为还在一旁说着宋望的不是,“他真的太不应该了,你别生气,待会多吃一点,千万别替他省钱。” 见岑蓁沉默不说话,许乐为挥手:“姐姐?” “嗯?”岑蓁被唤回神,身体微微坐直:“我不冷。” 早已经跳过话题的许乐为:“……?” - 宋望约在朋友开的一家私房菜餐厅,地址偏,隐私服务做得很好。岑蓁被引着进包厢的路上接到乔汀汀的电话,说人在沪城,问她晚上要不要约一个。 “朋友组了个酒局,你要是有空的话,跟我一起去玩玩?” 还不等岑蓁开口,乔汀汀又紧跟着神神秘秘道,“你知道孟梵川吗?” 岑蓁被她问得一顿,“孟梵川?” “就那孟家的老二,最近来沪城接管他们家的传媒公司,我朋友和他认识,今晚特地为他组的局,请了好多圈里的朋友来帮忙撑场面。” 明明前几天才见过面,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岑蓁却觉得遥远。也许他本就是遥不可及的天上月,他们之间的那几面,不过是阴差阳错的巧合。 娱乐圈最不缺就是各种各样的酒局,岑蓁不放心乔汀汀,问她:“你一个人去安全吗?” “没什么呀,都熟人。”乔汀汀不以为然,“我朋友就是想让我去唱几首活跃活跃气氛。” 乔汀汀是典型的e人,精力无限,可以非常自如地面对各种应酬,她都这么说了,岑蓁便也放下心,“我就不去了,你结束了我们约宵夜。” 好不容易甩开孟梵川,岑蓁不想再给自己制造麻烦,何况她已经约了宋望。 和乔汀汀聊完,几乎快走到过道的尽头,侍应生才推开一道门,“宋先生已经到了,请。” 包厢里窗帘拉得密密实实,苍蝇都飞不进一只,宋望正跟谁发着消息,见岑蓁进来朝她挥手,“这里。” 几天没见,宋望好像清瘦了些,岑蓁坐下后问他,“很累吗,看你精神不太好。” 宋望目光落在手机上,又打了会字后才嗯了声,收起手机道,“赶早班机,昨晚没怎么睡。” 他把餐单递给岑蓁,“想吃什么,你自己点。” 岑蓁随便点了几道菜,点完正要继续和宋望说话,便看到他在对面不停摁着手机发消息。 连着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察觉岑蓁已经点完了菜。 岑蓁垂下眸,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如果你忙,其实不用特地出来跟我吃饭的。” “不忙,岭哥找我问点事。”宋望再次收起手机,若无其事地越过餐桌握岑蓁的手,“谢导的试镜怎么样?” 岑蓁还没有收到任何电话,其实石沉大海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她此刻莫名生出几分倔强,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说,“还在等消息。” 宋望却好像参透一切,轻拍了她两下,“算了,我回头看看有没有其他适合你的组。” 宋望这句话乍一听并无什么不妥,甚至还很体贴,可岑蓁没来由地被“算了”两个字刺到,顿了几秒反问宋望,“为什么要算了?” 宋望:“?” “你也认为我不行是吗。” 宋望微怔,身体缓缓靠向背椅,叹了一声解释:“蓁蓁,我只是希望你现实点,那个饼怎么可能给没有任何作品的新人?多少大花小花盯着呢。” 现实? 如果岑蓁真的现实,现在坐在面前的就会是沈泽生,是那些给她递房卡的导演,富商,而不是他宋望。 现在由他来教自己现实,未免太讽刺。 第11节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最后还是一道铃声打破了僵滞的气氛,宋望起身去接电话,岑蓁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她随手滑开手机,发现乔汀汀几分钟前给她发来消息:「好热闹,沈泽生竟然也来了。」 看到这个名字岑蓁就十级戒备,马上回给乔汀汀:「离这个人远点。」 半分钟后,乔汀汀大大咧咧地发来问号,「怎么了?我正和他喝着酒呢。」 岑蓁记得第一次见沈泽生也是在一个朋友介绍的酒局上。朋友说那是沈总,你去敬杯酒,以后资源少不了。岑蓁当他是前辈,恭恭敬敬地去了,谁知一杯不够,两杯嫌少,那人笑着堆起眼角的褶皱说,喝酒要尽兴。 他的套路岑蓁太懂了。但乔汀汀是音乐圈的,对沈泽生可能还没那么了解,甚至会像从前的自己一样,因为他业界著名投资人的身份存有敬意。 岑蓁再次提醒闺蜜:「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会灌你酒。」 但这条消息发出去,乔汀汀没有再回复。 宋望这时也接完电话回来了,他坐下后静了几秒,说:“我们无谓为了这种事吵架,其实我每个月给你一笔钱生活,你想做点什么都可以,不一定非要强求拍戏。” 岑蓁微微睁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从前立志要陪着她在娱乐圈大放异彩,一起拍戏,一起拿奖,甚至要做娱乐圈模范情侣的男人,正在让自己做一只归顺他的笼中鸟吗? 岑蓁笑了,“你能给我多少钱?” 宋望沉思片刻,竟抬头问她,“你想要多少?” “……” 岑蓁对眼前人感到陌生,从前意气风发的少年竟然也变成了试图用金钱圈住她的俯视者,他以爱的名义绑架,变成了第二个沈泽生。 岑蓁努力想说点什么,可当衔接彼此的那根弦断了,只剩无言以对。 乔汀汀这时突然打来电话,响了一声又挂掉,岑蓁觉得不对劲,回拨过去却被告知已关机。 大脑不自觉地联想出一些画面,岑蓁心中一紧,当即问宋望,“你知不知道汀汀经纪人的电话?” 宋望:“不认识,怎么了。” “她和沈泽生在一起,可能被灌酒了,我怕她有麻烦。”岑蓁后悔刚刚没多问乔汀汀一句在哪里玩,她快速翻着通讯录,正想看能不能找相熟的人问点线索,耳边却传来宋望不急不缓的声音。 “你别这么大惊小怪,应酬时喝点酒很正常,再说。”宋望语气淡,“沈泽生想玩哪个女的,你我能管?” “宋望?”岑蓁不敢相信宋望说出这么冷漠的话,“那是汀汀,是我们的朋友!” “是,那又怎么样?你要去阻止吗?你是谁?你凭什么?” “……” 岑蓁察觉身体里的某处火苗正在被慢慢浇熄,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是爱人的冷漠,是自己的无能为力,还是他们渐行渐远的世界。 良久的沉寂后,岑蓁缓缓起身,离开包厢前轻声问宋望, “如果是我呢。” “如果有一天被灌酒的那个是我,你也会做旁观者吗。” - 十月的沪城到了晚上潮湿寒凉,岑蓁在路边拦了辆车,上车后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联系了几个相熟的同学,都没能问到乔汀汀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给乔汀汀又打了几次电话,也始终是关机状态。 岑蓁其实明白宋望的话残酷又现实。她算什么,一个沈泽生已经把她压到没有出头之日,她没有任何能力去帮乔汀汀。 可她又实在做不到心安理得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岑蓁坐在出租车上,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乔汀汀,斑斓的夜色忽明忽暗从她脸上闪过,忽然带着一句话跃入脑中。 「你认识孟梵川吗?今晚是特地为他组的局。」 岑蓁眼底一亮,像是被提醒了什么,忙打开手机。 号码她已经删了,庆幸的是仍可以从短信交谈的记录里找回。 指尖停在“通话”两个字上,一些记忆幽幽涌出。 ——我和孟少爷应该没有必要再联系了。 自己信誓旦旦说下的话,这才几天,就要被亲手打脸。 可岑蓁顾不上这些了,她拨出号码,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音,心跳重重地撞在胸口。 一声又一声,等了很久都无人接听。 就在岑蓁以为孟梵川不会接她这个不识趣的女人的电话时,嘟音消失,男人淡淡的嗓音传来,“喂。” 是熟悉的声线,让岑蓁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孟少爷。”她抿了抿唇,报上身份试探,“我是岑蓁。” 手机那头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挂,似在等着她往下说。 几秒,岑蓁吸了口气,肩膀微微地垂下来,“……你现在在哪,我想跟你见一面。” 第9章 找到孟梵川,也就找到了乔汀汀。 可岑蓁又不能说她是担心朋友,万一孟梵川和沈泽生真是一路人,她反而打草惊蛇。 所以岑蓁只能先假装说想要与他见一面。 手机那头静了一秒,笑道,“岑小姐似乎说过不会再跟我联系。” 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慵懒腔调,但岑蓁不会愚蠢到觉得他好相处,相反,她的直觉总告诉她,这个男人有种说不清的危险感。 比起沈泽生,他似乎更会玩弄人心。 “我改变主意了。”岑蓁平静地迎难而上,“我想要回那个首饰盒。” 岑蓁不知道孟梵川会不会相信她这个拙劣的借口,可两人之间唯一的关联只剩这个首饰盒,总不能她贸贸然地想见他,又说不出个原因,反倒让别人想歪了去。 出租车就靠在路边,夜色笼在岑蓁脸上,她甚至算到孟梵川有可能的回复,说:“如果你没带在身上,我可以见面后跟你回去拿。” 她多聪明,将他的本领学到身上,让他也无法拒绝。 果然,那人微顿,很轻地笑了声,“好。” 一分钟后,岑蓁收到他发来的短信,地址写着:嘉安路1号。 岑蓁知道那附近,沪城著名的纸醉金迷一条街,有很多酒吧会所,是年轻人偏爱的地方。灯红酒绿不夜天,晚上9点,那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果然,司机按着地址开到后,停在一家低调的会所门前。和想象中有区别的是,这里早已远离热闹的酒吧街,上下两层建筑高低错落,几何光影流动在空间里,看着十分别致。 岑蓁对这一块不熟悉,下车后正试图寻找可以进去的地方,厚重纹理质感的大门打开,一个穿着侍应制服的年轻男人走出来问,“是岑小姐吗?” 岑蓁微怔,点点头,“我是。” 男人客客气气朝她引路,“孟少爷让我来接您,这边请。” 走进会所深处,岑蓁才察觉它内里的隐贵奢秘,水晶灯饰与波多尔图案地板相映成辉,散发黑金光泽的金属装饰,暗红色的丝绒沙发……她好像掉入摩洛哥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富贵迷人眼。 最难得的,是环绕在空气里的幽幽馥郁,让人莫名的心旷神怡。 “请问孟少爷在哪?”岑蓁跟着男人绕过会所的前厅,现在正在往一处下沉阶梯走。 年轻男人姿态恭敬,将她带到一扇门前,颔首道:“他在里面,您可以进去了。” 地下一层有些冷意窜出来,岑蓁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敲开门,可门后依然是一条深长的长廊,直至走到尽头,岑蓁才从一排排橡木架上存放的红酒反应过来,这里是一座地下酒窖。 以及—— 她终于看到了孟梵川,正捧着酒杯站在不远处的酒架前,微微低头,似乎在欣赏某个心仪年份的好酒。 岑蓁此时根本不知道,这个坐拥三千余瓶世界顶级佳酿,最古老的年份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纪初的私人藏酒室,是孟梵川所有。 她在他身后站定:“孟少爷。” 孟梵川转过身,又看了眼手表,“岑小姐来得比我想象的要快。” 岑蓁悄悄打量着酒窖的结构,猜想孟梵川应该是下来选酒,其他人还在楼上某个房间玩,耐心道,“想见孟少爷,当然要有诚意。” 孟梵川很随意地走到黑色镜面的椭圆桌前,给她也倒了杯酒,“碧莎酒庄的echezeaux,年份还不错,试试。” 岑蓁不擅饮酒,原想说不用,但硬生生地去套话似乎也不好,便先假意接到手里坐下,顺着他的话问道,“孟少爷一个人在这喝酒吗?没找朋友陪?” 孟梵川:“岑小姐不是来了吗。” 岑蓁只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难道我来之前孟少爷是一个人在喝酒?” “不然呢。”孟梵川双腿随意搭着,“喝酒需要很多人陪着吗。” 岑蓁神情怔住,反应了三秒他的话—— 等等。 “你的意思是,这里只有你?” “嗯?应该还有谁?” “……” 怎么会?乔汀汀呢?沈泽生呢?不是说今晚的局为孟梵川而组吗? 岑蓁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但无心再做戏,“汀汀在哪。” 孟梵川:“哪个汀汀?” “……”岑蓁一时情急站起来,“那沈泽生呢,今晚不是有人组局邀请你吗?” 孟梵川仰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微微红了脸的姑娘,好像终于解开了谜底,“看来岑小姐不是来找我的。” 岑蓁语塞,想解释自己并非故意骗他,但话到嘴边才后知后觉—— 她借首饰盒的名由来到这里,他根本从一开始就已经看穿,后来那些,不过是想看她怎样幼稚地做这场戏。 “抱歉。”岑蓁泄气地垂下眸,“我朋友不会喝酒,我担心……沈先生太热情,她喝醉了没人管。” 她用词竭力客气,生怕惹恼了面前这位疑似沈泽生朋友的男人,“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能不能告诉我?我会感谢你的。” 一口气说完,孟梵川竟听笑了,他穿着黑色的衬衫,领口漫不经心地敞开,人靠在沙发上,眼尾懒懒地扬着问岑蓁,“你很紧张这个朋友?” “是。”岑蓁只能说实话,“她被邀请去唱歌助兴,但手机突然打不通,我很担心她。” 其他人也就罢了,有沈泽生在,她很难不去胡思乱想。 第12节 孟梵川听她说完,缓缓喝完杯中的酒,而后拿出手机往外拨了个电话,“让陈向安把车开到门口等我。” 说完他便起身捞起外套朝外走,身影从身边经过,岑蓁还愣怔不明他的意思,直到那人走出几步回过身睨她,“不去找你的朋友了?” 岑蓁:“……” 岑蓁当即两步跟到他身边,“你告诉我地址,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孟梵川轻哂:“怕我把你卖了?” 岑蓁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倒是不怕,这地下一层的隐秘地窖够孟梵川做任何事,他既带她往外走,说明他没有其他意图。 至少,今晚没有。 两人很快离开酒窖,到会所门口的时候,车已经候在外面,一名保镖模样的西装男拉开后座的车门,姿态恭敬,“二少爷。” 孟梵川上了车,岑蓁跟在他身后只犹豫几秒就也跟了进去。 上次是白天,这次是晚上,说出去可能也没人信,她这样一个才毕业的普通学生,竟然短时间里上了两次这位遥不可及的孟二公子的车。 车里安静无声,岑蓁很规矩地坐在一侧,等待的过程十分难熬。 大概是两人的距离变近了,刚刚在酒窖的那股香味层次更鲜明,空气中的味道辨不清,雪松,月桂,桉树……淡淡的馥郁酒香外,似乎还掺杂了若有似无的,年轻男人的气息。 “岑小姐打算怎么谢我。”孟梵川忽然问。 刚刚在酒窖时岑蓁的确说过只要知道乔汀汀在哪,她会感谢孟梵川。 话是她亲自说出口的,自然也要由她来兑现。 但这样的公子哥儿会想要什么报酬,岑蓁哪里知道。 她只能把主动权交给他,“……你想我怎么谢?” 空气微妙地安静了几秒。 前排的陈向安虽然在开车,但跟在汪远身后开了这么多年的车,察言观色这套学得炉火纯青,他见孟梵川迟迟没回答,眼观鼻鼻观心,非常主动且自觉地升起了汽车中间的挡板。 前后两排被暧昧隔开的那瞬间,陈向安已经在脑补了一万字他不该看不该听的剧情。 但后排的岑蓁和孟梵川:“……” 孟梵川被陈向安这通操作气笑了,汪远当初说这位老司机技术好,人老实。 就是这样的老实? 他转头,忽明忽暗的灯影下,岑蓁耳根微红,看向一边假装整理着耳后的长发,显然也因两人突然隔开的私密区域感到局促。 还好这时她包里的手机铃声响,及时将尴尬气氛冲淡了些。 屏幕上闪动着乔汀汀的名字,岑蓁皱眉,赶忙按下接听,“汀汀?” “宝,我刚刚给你打一半没电了。”乔汀汀在跟谁说着拜拜,顿了顿又问岑蓁,“你在哪呢?” 岑蓁更关心她的安全,“你没事吧?沈泽生有没有灌你酒?” 乔汀汀没心没肺地切了声,“灌什么酒啊,孟梵川压根没来,我们几个自娱自乐了一会觉得没意思,这会儿都散了。” 岑蓁:“……” “你在哪呢,咱们直接吃宵夜吧,我太想生记的白胡椒蟹了!” 车厢太安静,安静到乔汀汀的声音都好像自带了外放效果,嗡嗡乱窜。岑蓁下意识转过去按住手机,“你小点声。” “干嘛?” 岑蓁看手表,不到十点,这场散得确实挺早。 正主没去,想要攀附的人当然没有互相奉承的兴致。 确定乔汀汀安全了是件好事,只是岑蓁眼下反倒被架得不上不下。 她压低声音回乔汀汀,“我知道了,待会那边见。” 此行已经没有再继续的必要,挂掉电话,岑蓁亦很抱歉让孟梵川白跑一趟,说,“孟少爷,我朋友刚刚打来电话,他们的聚会已经散场了。” 孟梵川没说话。 岑蓁抿了抿唇,继续道:“她很安全,我们……也不用再过去了。” 聚会是否结束,参与的人是否安全,对孟梵川来说根本不重要更不在意,他不慌不忙地转过来望着岑蓁,提醒她,“岑小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问题? 岑蓁微顿,反应过来两人之前正在聊如何感谢的事。 虽然乔汀汀的局散了,但孟梵川的确亲自陪着她走了这一趟,他们之间不过区区几面之缘,这份纡尊降贵的人情岑蓁不想欠着。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孟少爷想我怎么谢,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孟梵川搁在中央扶手上的手轻点着,好似也在认真地思考,末了他抬眸看向窗外,“有点饿了。” 岑蓁:“……?” 目光落回她身上,他漫不经心地露出笑容,“不介意带我一起吃个宵夜吧。” 第10章 老字号生记排挡的厨艺堪称一绝,因为档口开在影视基地附近,不少演员下戏后来吃,口碑相传,如今成了明星们的御用宵夜点,接待的大部分都是圈儿里的艺人,生意特别红火。 此刻,岑蓁和孟梵川正坐在乔汀汀提前订的包厢里,安静等着大歌星的到来。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在孟梵川提出一起吃宵夜的要求后,岑蓁愣了愣,垂眸想了几秒,发消息告诉乔汀汀:我待会带个朋友来。 不管怎么说,今晚孟梵川帮忙在先,如果自己连顿饭都不愿意请别人吃,似乎说不过去。 况且如果一顿宵夜可以两清今晚的事,岑蓁很乐意去做。加上有乔汀汀作伴,场面应该是轻松的。 晚上十点,正是店里忙碌的时候,楼下热热闹闹的,衬得楼上专为名导名角儿设置的包厢有些冷清。 但大概冷清的不是包厢,是岑蓁和孟梵川。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座位,说近不近,说远—— 岑蓁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那种高不可攀的气息,和眼下他们坐着的地方,格格不入。 排挡餐馆吃的是口味,环境上自然没那么讲究,哪怕是包厢也是十分简单的装修。岑蓁见孟梵川坐下后就在四下打量,尴尬问他,“孟少爷是不是不太习惯这个地方?” 孟梵川的确是第一次来这样接地气的场所吃饭,油锅滋滋地炒着菜,空气里飘着各种麻辣鲜香的味道,还有伙计时不时吆喝的上菜声。 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坐在这种烟火气十足的地方,也有几分乐趣。 “没有。”孟梵川喝了口茶,随意问,“你朋友也是演员?” “她是我同学,不过现在转行做歌手了。”微顿,岑蓁试探地说,“或许你在电视上看到过她,去年singing star的冠军。” 上学时乔汀汀的表演成绩并没有那么好,每次系里排剧目她演的都是一些不起眼的角色。她失落,岑蓁就陪着她,觉得她唱歌好听,就鼓励她去参加唱歌比赛。 后来她一举夺冠,在唱跳舞台闪闪发光,岑蓁是她最大的粉丝,乔汀汀也总说等岑蓁拍戏了免费帮她唱主题曲。 她们之间的友谊,在这个拜高踩低的圈子里十分难得。 只是孟梵川听完摇摇头,“我很少看娱乐节目。” “……”岑蓁好像明白过来,“所以孟少爷今晚才没有去参加他们为你组的那个局吗。” 乔汀汀说对方特地找了很多圈里的人去撑门面,想来孟梵川应该是对娱乐圈没兴趣,所以才没去参加。 对于她的猜测,孟梵川只是轻轻笑了下,“岑小姐,不是所有人找我我都会见的。” 他自然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先不提亚湾集团* 涉足全球的广泛业务,仅是孟家家族里几位长辈在北城的地位,已经足够年轻的new money们削尖脑袋与他攀上交情。 更别说还是这位无人能驯服和左右的孟家二公子,想见他一面哪有那么容易? 可他却轻易见了岑蓁。 岑蓁多聪明,怎么会听不出他的话里有话,但她不想自找苦吃地去问为什么,这个圈子里装傻是一门智慧,收起不必要的好奇心能躲掉很多麻烦。 她端起茶水敬道,“我以茶代酒,谢谢孟少爷的帮忙。” 葱白的指尖晃眼,微顿,孟梵川拿起面前的茶盏,“客气了。” 几句话聊下来,气氛又陷入短暂的安静,岑蓁只好拿起手机问乔汀汀到了哪,好在她说已经在楼下停车,岑蓁松了口气,随手把手机放在桌上。 却不知引得孟梵川落来一瞥,淡淡说,“照片拍得不错。” 岑蓁起初没明白他说的什么照片,顺着视线看过去,才发现是她先前设置成屏保的那张自拍。 那张,把孟梵川p掉的自拍。 岑蓁不自然地笑了下,赶紧故作淡定地把手机又拿了回去,“……谢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堵车来晚了。”包厢门被推开,乔汀汀总算掐着尴尬的点儿进场。 多了一个人,气氛顿时就欢快起来,岑蓁甚至觉得连呼吸都轻松了,对乔汀汀说:“没事,等你点菜呢,快过来。” 乔汀汀摘掉遮挡的帽子和墨镜,见岑蓁旁边坐了个陌生男人,打量几眼好奇道,“什么时候认识的帅哥?不介绍一下?” 岑蓁刚要开口说话,乔汀汀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指着孟梵川,“等等,我见过你……” 岑蓁便把话收了回去,乔汀汀经常全国各地飞,也参加过不少名流盛宴,见过孟梵川很正常。 可下一秒,岑蓁就听到闺蜜笑嘻嘻地语出惊人,“哇哦,你不就是蓁蓁让我p——” 岑蓁大脑一白,赶紧在桌下踢了她一脚,乔汀汀被踢得嘴上一百八十度转弯,“……披星戴月赶过来一起吃宵夜的帅哥吗。” 岑蓁:…… 虽然这话圆得拙劣,岑蓁也不知道孟梵川听出其中的端倪没,但眼下她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把菜单递给孟梵川,“孟少爷,你看看想吃什么?” 孟梵川视线在两个女孩之间停了停,“你们点,我随意。” 乔汀汀性格大大咧咧,刚刚一时没管住嘴,也配合岑蓁接过菜单道,“那还是我点好了,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饿,都怪那个姓孟的没来,我朋友把准备好的意大利白松露都收了回去,也是够抠的。” 一段话叭叭儿地说完,乔汀汀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什么,看看孟梵川,又看回岑蓁,“你……刚刚叫他什么?” 岑蓁想拉也已经拉不回这匹野马了,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孟少爷。” “啊?”乔汀汀缓缓呆滞住,顿了顿,仍抱有一丝侥幸问,“……哪个孟少爷啊。” 第13节 “孟梵川。”男人的声音主动加入进来,做起了自我介绍,“不好意思,今晚没让乔小姐吃上松露。” 乔汀汀:“……” 乔汀汀这会儿哪还顾得上什么松露,脑中当即回忆起晚上朋友提起孟梵川时说的话,冷汗一阵阵地冒出来—— “北城那帮二世祖们最不敢招惹的就是他。” “孟梵川怕过谁啊?天王老子来了他都能给人轰走。” “去年他的车队在阿布扎比参加f1比赛时和几个英国人起了冲突,为首的还是个英国小有名气的车手,就因为说了句chinese porky man被孟梵川知道了,你们猜怎么着?” “当天安安静静无事发生,第二天那人就莫名其妙因伤退赛了,对方车队投资人亲自找到孟梵川道歉。” “你要跟我说是巧合?鬼信。” “那哥俩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老大做事至少还顾及豪门体面,老二性格尖锐桀骜,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 这样一个嚣张的少爷,几分钟前乔汀汀挑衅地直呼他为—— 那个姓孟的。 现在正主就在自己眼前,乔汀汀咽了咽口水,突然有种吃完这顿宵夜就会走到职业生涯尽头的悲凉感。 这么严重的职业危机乔汀汀觉得得赶紧找经纪人说明情况才行。所以她一边笑着打哈哈,“没有没有,怎么会,其实我在减肥,也不爱吃那些,就是说出来过个嘴瘾。” 再一边悄悄按住手机发出铃声,装作接听电话,“现在?好吧,那我赶过来。” 她遗憾地告诉岑蓁和孟梵川,“不好意思啊,我经纪人突然找我有点急事,这餐我请,咱们下次再约。” 岑蓁没想到乔汀汀突然来这么一出,还没回神,那人已经狡兔般拿着包溜出了包厢。 又只剩她。 岑蓁的松弛瞬间又紧绷起来,下意识看向孟梵川,刚好与他视线撞上—— 那人眼眸懒散睨着,看过来的眼神漫不经心,又莫名让人感觉到危险。 岑蓁马上错开目光,抿唇咳了声,拆开一双筷子递给孟梵川,“那我们吃吧。” 这顿宵夜最终还是他们两个人,半生不熟的关系坐在一起总是让人有微妙的尴尬,岑蓁低头安静吃着,偶尔看一眼孟梵川,似乎兴致缺缺,只尝了几道素菜。 她便问,“怎么了,不合你胃口吗?” 孟梵川:“我不吃海鲜。” 可乔汀汀点的基本都是海鲜,生记排挡也是以海鲜做得好吃出名。 岑蓁忙拿上菜单给孟梵川,“那你点些别的。” “不用了。”孟梵川声淡,“我不饿。” 岑蓁顿住,怔怔地看着他—— 没记错的话,之前在车上这位少爷明明说他有点饿了。 怎么这会又…… 岑蓁瞬间懂了,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吃宵夜。 从上次他约自己吃饭,岑蓁就敏锐察觉到他的心思,她避开了那一次,却还是没避开这一次。 他隐晦又明显的各种“例外”,如果不是抱着意图,一个高高在上的世家少爷怎么可能三番两次地把时间花在自己这个普通人身上。 岑蓁对孟梵川的印象并不恶劣,或许是他靠近的方式很尊重,很有分寸,又或者—— 他有一张有吸引力的脸。 好的容貌总是会让人加分,岑蓁承认,孟梵川的颜值的确有欺骗人心的本事。 只是岑蓁不是十七八的少女,毕业后见多了各种面目的男人,她对这一切看得太清醒。 花样百出的物质诱惑,假大空的虚伪承诺,将漂亮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是这些花花公子们最乐此不疲的事。 “孟少爷——”岑蓁垂下眸,正在想要不要跟孟梵川把话挑明说清楚,他的手机响了。 孟梵川没有避开岑蓁,直接按下了接听,对面不知道说的什么,他回:“我在外面。” 过了会,他忽然低头一笑,“这么巧。” “好。” 挂了电话,孟梵川起身道,“走吧,我们去隔壁打个招呼。” 岑蓁微顿,跟随站起来问,“和谁打招呼?” 两人一起走到门前,刚打开包厢的门,外面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路过,岑蓁迅速认出其中穿夹克戴帽子的男人是谢庆宗。 还没等她回神,孟梵川已经和谢庆宗握了手,“谢导。” 谢庆宗起初没发现岑蓁,还是孟梵川主动引她,“这位岑小姐,您见过的。” 谢庆宗怔了一瞬,爽朗笑出来,“看来孟公子行动比我还快。” 说着他又看向岑蓁,“本来我明天也想找岑小姐,今天遇见了,就一起吃个饭吧。” ……找自己? 确定没有听错这句话,岑蓁的心激烈地跳起来。 能被谢庆宗找意味着什么她非常清楚,眼下对方盛情邀请,既便还处在难以置信的怔愣里,她也不忘冷静点头,“好。” 四个人重新换到更大的包厢,去的路上,孟梵川对岑蓁介绍了来的另一个女人,“这是我的助理,温蕙女士。” 温蕙早已在刚刚他们交谈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岑蓁,现下微笑着与她打过招呼后,小声用粤语问孟梵川,“几时识呢嗰女仔?”(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女孩?) 孟梵川的母亲是香港人,97回归后,介于多方面的原因,孟家老爷子让孟梵川的父亲和当时香港著名的书香名门庄家联姻,成为当时轰动两岸的盛事,孟家的产业也因此在港岛迅速打出了名气。 虽然婚后常住北城,但孟家三兄妹从小在多语言环境下长大,过年过节去香港看望外公一家时,都会说流利的粤语。 孟梵川慢条斯理地走着,没搭理温蕙。 但温蕙喵了眼和谢庆宗走在前面的岑蓁,八卦心不死,“夜麻麻出嚟同人食宵夜,做乜,中意佢?”(这么晚出来和人家吃宵夜,怎么,喜欢她?) 孟梵川被问得一笑,目光下意识落到岑蓁的背影上,几秒,像是思考着怎么回答温蕙。 但他不知道的是—— 乔汀汀是广东人,岑蓁与她大学同一宿舍,四年里天天听她和家人煲电话粥,耳濡目染久了,对日常交流的粤语几乎听读无障碍。 此刻,岑蓁安静地走在前面,虽然不是故意要偷听,但她也想知道,这位少爷会给出什么回答。 第11章 岑蓁的确无心偷听,退一步来说,这压根就是一个不需要问的问题。 孟梵川怎么会喜欢她? 他们不过才见了几面而已,世界上或许有一见钟情,但岑蓁不觉得会发生在这种有钱有势的男人身上。 他们的喜欢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会涉及到利益,权势,家庭背景等多方面的考量,爱情对他们这样地位的人来说太廉价了,闲时可以用来消遣,但想要他们承担责任真的很难。 果然,只是等了两秒,岑蓁听到身后传来很低声的回答:“唔知你讲乜。”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拖腔带调的,甚至都懒得回答,一句装傻就将问题糊弄了过去。 当然岑蓁也从未抱过什么期待,应该说是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她低着头,跟谢庆宗进包厢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温蕙说的。 “二少。”她意味深长,似是在提醒,“你北城仲有麻烦未解决。”(你北城还有麻烦没解决 ) 对话至此结束,进到新的包厢后,孟梵川说去阳台抽根烟暂时离开,温蕙则主动上前帮谢庆宗拉开背椅,与他寒暄道,“您平时工作都到这么晚吗?” 温蕙的普通话不是特别标准,能听出港式口音。岑蓁有句没句地听着,不经意抬眸看向阳台,年轻男人的背影隐在昏芒夜色里,白雾缭绕,他指尖把玩着打火机,看上去莫名有些意兴阑珊。 岑蓁不禁想起温蕙刚刚说的那个“麻烦” 他是在为那个麻烦烦恼吗? “小岑。”谢庆宗的声音把岑蓁的注意力拉回来,“来,喝杯茶。” 导演亲自斟茶,岑蓁忙弯腰接起来,“谢谢谢导,我自己来就可以。” 谢庆宗很喜欢这样谦卑的新人,看了看她,说:“岑蓁,《坠落》那个角色,暂时不能给你。” 岑蓁倒茶的动作一顿,“那谢导想找我是……” “你应该也知道今年的国际滑雪节在明州市举行,那边的领导很重视,拍了好几版宣传片都不满意。”谢庆宗缓缓说,“现在他们找到中视,中视找到了我,而我需要一个演员——就是你。” 岑蓁一时没反应过来,抿了下唇,“宣传片?” 谢庆宗以为岑蓁看不上,解释道,“这可是国际赛事,宣传片会在全世界的媒体平台播放,对你这样的新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曝光机会。” 岑蓁如今连18线的小剧组都进不去,又怎么可能会嫌弃孟庆山执镜的宣传片。只是这项目是中视出品,她顿了顿,鼓起勇气问:“谢导为什么会选我?” 谢庆宗笑着指不远处的孟梵川:“那你可得感谢孟公子了。” 如果不是当初孟梵川捡起岑蓁的资料,他也不会有机会发现这样一颗光芒被遮蔽的宝玉。 可他这么说后,岑蓁目光微变,内心的期望终究是落空了。 她以为谢庆宗是看上了她的演技,她的实力,原来还是因为孟梵川。 怪不得两人刚刚碰面时,他要说那句——看来孟公子行动比我还快。 他是老板,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 “在聊什么。”孟梵川这时从阳台回来,随口问。 温蕙听八卦听一半,也以为这件事是孟梵川从中搭的线,冲他笑,“聊岑小姐给我们拍宣传片这件事。” 孟梵川没说话,坐下后淡淡地看着岑蓁,“岑小姐是答应了?” 谢庆宗的目光随之也落过来,询问她,“嗯?怎么样?” 岑蓁这短短十几分钟里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得知谢庆宗要找自己时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欣喜,可后面又得知并不是电影的合作,当然,宣传片也是极好的机会,可它偏偏又和身边那个男人有关。 岑蓁想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但如果这个机会是和迎合沈泽生一样迎合孟梵川才能得到,那她这些日子以来坚守的意义是什么。 岑蓁心情复杂,顿了顿才道:“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第14节 “当然可以,不过时间紧迫,要尽快。”谢庆宗说,“下个月初我们就要在明州开机了。” “好。” 谢庆宗待会还要回片场做指导,这顿宵夜并没有吃太久,他简单地和温蕙聊了关于宣传片的一些想法和计划,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但岑蓁听得出那是一个非常棒的创意。 一旦消息放出去了,争破头来抢的演员绝不在少数。 岑蓁很矛盾,直到谢庆宗吃完离开都还在心不在焉。 “你考虑好了可以直接跟温小姐或者孟公子联系,他们会跟你签合同。”临走前谢庆宗又叮嘱岑蓁。 岑蓁应下,“好,谢导再见。” 谢庆宗是温蕙亲自开车去接的,现在当然还得开车送他回片场,两人一走,包厢里又剩孟梵川和岑蓁,明明地方很大,岑蓁却没来由地觉得局促,连空气也变得稀薄。 她悄悄在心里吸了口气,主动站起来道别,“时间不早了,孟少爷,我也该回去了。” 孟梵川嗯了声,却问起了别的,“我能不能知道,岑小姐对拍宣传片的顾虑是什么。” 岑蓁被他突然问到,不知怎么回答。 毕竟她总不能如实相告:最大的顾虑就是你。 拿着资本的好处进入这场游戏,岑蓁就不可能全身而退。她已经得罪了一个沈泽生,如果再得罪一个孟梵川,演员这条路还能不能走下去,谁也不知道。 也是讽刺,她用心学习四年,命运终究还是掌握在这些资本身上。 岑蓁无法回答,只能对他微微地笑,“孟少爷总不能连考虑的机会都不给我。” 两人平淡沉默地对视了几秒,孟梵川点点头,接回了先前的话题,“这里似乎不太好打车。” 岑蓁不动声色地拒绝,“没关系,我已经叫到了车。” 眼前的姑娘防备明显已经拉到了满级,孟梵川微顿,极轻地抬起一侧唇角,懒懒起身,“行。” 他甚至都没再往下多说一句话,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没找一个,直接起身离开了包厢。 岑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怔了怔,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和沈泽生比起来,孟梵川这个“金主”似乎从不强迫或者威逼利诱她做什么。 等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给孟梵川贴优点的标签时,岑蓁不禁拍了拍脑袋,自己到底在比较什么?比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他们本质上的共性。 不过是有人将戏做得直白,有人温水煮青蛙,更有耐心罢了。 夜里十一点半,岑蓁独自离开生记排挡。 影视基地附近的确不好打车,岑蓁正打算打开小程序上看看附近有没有司机,对面忽然传来两声鸣笛。 岑蓁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乔汀汀的车竟然停在对面还没走。 她愣了愣,意识到闺蜜是在叫自己过去,赶紧过了马路上车,“你不是有事走了吗?” “走什么呀。”乔汀汀喝着一杯柠檬茶,“我刚刚不是怕自己说错话得罪了那位少爷,赶紧溜出来跟我经纪人报备一下,看要不要提前准备着什么嘛。” 岑蓁被她气笑,“人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这么了解他?”乔汀汀眨了眨眼,“我还没问你呢,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怎么想着要带他来吃宵夜?” 岑蓁想起这一晚上的跌宕起伏,靠在座椅上长叹声气,“还不是因为你。” 乔汀汀:“啊?” 岑蓁简单说了与孟梵川认识的经过以及今晚发生的事,乔汀汀得知她竟然为自己奔波一晚上,大咧咧笑道,“我哪儿有那么容易被人灌醉,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也许是。”岑蓁不否认自己的过度担心,她低头沉默片刻,轻道,“大四那年我在一个酒局上被沈泽生灌过。” “那时我不懂拒绝,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但我很幸运,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人帮了我。” “可幸运不是随时都有,我只是希望,就算是我紧张了些,万一你被他灌了,我能成为你的那个幸运。” 乔汀汀听完内心感触,靠上来抱住岑蓁,“我知道你对我好。” 她故意做出感动到抽泣的样子,惹得岑蓁笑,“别演了。” “哦。”乔汀汀又嘻嘻哈哈坐正,撑起下巴问,“这事儿我还真没听你说过,后来呢,你没和帮你的那个人发生点什么故事?” 故事? 那晚岑蓁被沈泽生以各种理由灌酒,她本身就没什么酒量,喝了几杯就上脸,头重脚轻人发晕,好不容易找借口去洗手间想洗个脸清醒,却趴在水池上吐得天昏地暗。 当时的她狼狈极了,袖口被水打湿,勉强扶着台面,站都站不稳。 那个男人就是在那时出现的。 岑蓁已经记不清他的声音,只记得他当时递来一包香味很好闻的纸巾,淡淡地说:“女孩子少喝点酒。” 接着叫来一个包厢里的女侍应生吩咐:“不用进去了,带她去楼上房间休息。” 等岑蓁昏昏沉沉抬起头时,男人已经离开。 岑蓁不知道他是谁,应该是当晚酒局里的宾客之一?总之那位女侍应生很快就扶着她去了楼上一间非常豪华的套房。 等后半夜岑蓁醒来时,楼下的酒局早就散场,她亦没有再见过那个帮他解围的男人。 像一场宿醉后朦胧不清的梦,岑蓁后来总会想起,却再也想不起他的声音,他的样子。 唯一真实刻在记忆里的,便是那包香味特别的纸巾,和那个房号为222的套房。 “什么也没发生。”岑蓁吸了口气,细密的睫毛覆在眼眸上,“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甚至岑蓁后来买遍了市面上所有的品牌,也没买到同样味道的纸巾。 “你不知道他是谁,但知道孟梵川呀。”乔汀汀八卦地笑,“人家孟少爷对你也很是热心呢。” “热心”两个字乔汀汀咬得格外重,岑蓁怎么会听不出她的暗示,扭头看她,“你想说什么?” 乔汀汀经验丰富:“很明显啊,他对你有意思。” 连闺蜜都这么觉得,岑蓁便明白不是自己敏感了。她想起谢庆宗的宣传片,垂眸叹了口气,“但我对他没意思。” “是是是,你只对宋望那小子有意思呗。” 正说着,两人的手机接连响起,是微博发来的推送。 乔汀汀扫了一眼,马上滑开屏幕,兴奋地告诉岑蓁:“我靠,前几天网上预告的那个新晋小生和知名女星的恋爱瓜爆出来了,哈哈,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家伙这么倒霉被拍到。” 事实证明,明星也会吃瓜,还是第一时间在线吃瓜。 岑蓁对这些八卦没兴趣,她倚在车窗上想着宣传片的事,好半晌才发现车内异样的沉默,转过去,便对上乔汀汀看过来的眼神。 岑蓁被她看得莫名,“怎么了?” 乔汀汀张了张嘴,想说,又实在说不出口。 她的欲言又止让岑蓁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她马上拿出自己的手机,点进刚刚微博推送的那条消息。 果然,最上面的话题后面跟着红色的爆字—— #姜媛和宋望亲密出入公寓# 第12章 岑蓁不知道的是,孟梵川的车也还停在附近没离开。 温蕙送谢庆宗的路上给他发来消息说是有事要跟他说,让他等她回来,好在十来分钟温蕙就送完人回来,换到了孟梵川的车上。 “我还以为你会送那位岑小姐回去。”大部分时候,温蕙还是会尊重内地的语言环境,和孟梵川说普通话。 孟梵川似笑非笑,“这不是在等温女士你吗。” “不要贫嘴。”温蕙看着他们三兄妹长大,既是助理,也是长辈,语气纵容又宠溺,“我看得出来。” “什么。” “吃饭时你一直在看她。” “所以?” “你中意她。” 孟梵川拧开车上的水喝了几口,缓慢地说:“我也看得出来。” 温蕙:“?” 孟梵川漫不经心转头,对上温蕙视线,“你很无聊。” “……” 前面的陈向安压了压嘴角忍住笑意。温蕙被怼得一噎,也轻哼了声“fine”抱起胸。 “又说有事要找我?” 温蕙这才想起重点,从包里掏出一盒印好的名片给孟梵川,“孟董今天颁布了中视由你接手的正式通知,所以下周一要你回去开个会,聊聊下季度公司的发展计划。” 名片装在北美黑胡桃木制成的金属名片夹里,规规矩矩,充满刻板的社交仪式感。孟梵川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用上这种东西,好笑地抽了张到手里,“印得不错,我留一张做纪念。” 温蕙:“……” 温蕙知道他志不在此,对娱乐业也根本没兴趣,但北城发生的事的确激怒了孟松年,与其说是孟松年把儿子赶来了沪城,不如说孟梵川也不想再留在北城和父亲火星撞地球。 所以,短暂的韬光养晦对缓和父子关系很有必要。 温蕙努力从各方面调动孟梵川对娱乐事业的兴趣,恰好这时手机响,她看了推送后故意递给孟梵川: “你看娱乐圈多热闹,半夜都有桃色新闻爆出来。” 孟梵川视线无意识落过去,原本并没在意是哪家的八卦,可只是一眼,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姜媛和宋望亲密出入公寓# 宋望? 孟梵川当然记得这个人。 岑蓁意外走进他试衣间的那次,sa就说过,当时店里还有一个叫宋望的小明星。 之后在华公馆遇到岑蓁,她显然是被谁临时放了鸽子,再后来在内场看到宋望,看到他和岑蓁在角落里交谈时不算愉悦的神情,孟梵川大抵能猜出几分。 温蕙晚上追问的问题的确没有答案,孟梵川承认对岑蓁有几分欣赏,但仅仅是停留在欣赏这一步。 刻在骨子里的清高和家教决定了孟梵川最基本的原则。 第15节 他不会碰别人的女人。 但眼下,孟梵川若有所思地看着这条新闻标题,好半晌,从不看娱乐八卦的他,第一次点开了话题详情。 姜媛和宋望合作的新剧正在热映,当红女星和新晋小生的cp本就有流量,何况还是出入公寓这样香艳的话题,哪怕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也迅速站到了热搜的高位。 照片拍得十分清楚,两人戴着棒球帽同时出现在姜媛公寓的停车场,上楼后凌晨三点才离开。 “宋望在搞什么!”乔汀汀越看越气,怎么都没想到媒体预告了三天的大瓜竟然吃到了自己朋友身上。她快要气炸了,问岑蓁:“他跟你说过吗?会不会是误会,这些媒体最喜欢捕风捉影了。” 说来也奇怪,岑蓁看着爆出来的亲密照片竟然没有特别惊讶,仿佛潜意识里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 宋望事业飞升,接触的圈子也在跟着飞升,他有了更大更广阔的世界,和岑蓁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移情别恋?很正常。 只是突然被这样的画面冲击,即便有心理准备,岑蓁也很难做到无动于衷。她沉默了好一会,摁灭屏幕说:“先送我回家吧,汀汀。” 乔汀汀这会儿很想找到宋望问个明白,甚至是揍他一顿。但她也知道要给岑蓁一点私人空间去消化和解决,于是压下心头的火气发动汽车。 快到住处的时候,岑蓁提出先下,“在这边停就好。” 这里是小区的入口,离大门也就一两百米的距离,乔汀汀想岑蓁也许是打算一个人走走,便停在路边,“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岑蓁下车的时候地面是湿的,洒水车刚刚经过,扑面而来的空气湿润清凉,风一吹,沿途樟树的果子便窸窸窣窣落下来,在脚边咕噜滚远。 香樟树的果子圆圆的,不小心踩到一颗,发出清脆又解压的声音。 可岑蓁心中的烦闷却一点都没纾解。 宋望和姜媛的热搜还在高位,热度持续发酵,宋望那边却十分安静。 他甚至连一条消息都没发来。 岑蓁缓慢走着,快进小区的时候,在一颗香樟树下停了下来。 她不喜欢将不开心的情绪带回家。 在做决定这件事上,岑蓁一直是果断的。她可以非常坚决地放弃学了十多年的舞蹈转向表演,可以不为所动地在学习期间拒绝所有的名利光环。 当然也可以在这段不足半年的恋爱中主动抽身。 岑蓁拨通了宋望的号码。 响了好几声,电话终于被人接起,宋望的声音传来,“我正想打给你。” “是吗。”岑蓁声音淡淡的,“但还是我先打给你了。” 热搜闹得沸沸扬扬,宋望知道岑蓁一定已经看到了,事实上他这几十分钟里也一直在想要怎么跟岑蓁解释。 “我说没有,你信吗。”宋望这样问。 手机这头,岑蓁却许久都没有出声。 她的沉默像一把刀,轻松将两人早就滋生的那道裂缝击成碎片。 “那天是去她家里聚餐,剧组的同事都有去,不止有我。但媒体就故意只拍了我和她,就是想制造话题制造流量,你懂吗?”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当天拍的照片发给你看,聚餐一共七个人,我们分批次到的。” “今天我和你吃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会有人制造我和姜媛的话题,如果我真的和她有鬼,我怎么可能会放任他们爆出来被你知道?” “所以呢?”岑蓁在宋望诸多的解释里只追问一句,“是误会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澄清?” 那头的宋望短暂顿住。 事实上,晚上和岑蓁一起吃饭时宋望就得知了自己会被爆料的事,经纪公司讨论后决定先吃下这波流量,至于后续怎么解决,则看爆出后观众的反应。 眼下距离上热搜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大概是受在播剧的影响,市场给出的反应是七成的观众都在磕糖。 经纪公司则迅速给出了解决方案。 好几秒,宋望才不得不剥开了这件事发展到最后的重点,“我和姜媛的经纪公司互相讨论过,不做任何回应,让舆论发酵,可以最大化地延续这部剧的热度。” 岑蓁便懂了。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男朋友也会和别的女人玩炒cp营销的套路。 岑蓁握着手机忽然有点想笑,为无形中成了小丑的自己,也为他们这段早就失去意义的感情。 “那就祝你们收视长虹。”岑蓁没来由地轻松了,在香樟树下的长椅上坐下,无声一笑,“热度常有。” 宋望太了解岑蓁,她的迷人之处便在于若即若离的清冷,她心中有一道高墙,当那道墙打开门时,玫瑰也卸下了身上的刺,真实的岑蓁充满醉人的诱惑力,她会笑,会撒娇,会灼热地凝视着你,会像一只慵懒的猫咪蜷缩在毛毯里,睁开眼时,流动满目风情。 但宋望这一刻察觉到,岑蓁的那道门对他缓缓关上了。 他突然急切地想抓住她,忘了分寸,失去控制,“蓁蓁,我没有选择,你没有进这个圈子,你根本不知道竞争有多现实,有多残酷!” “就算我不知道。”岑蓁平静地说,“你也已经教了我很多次了,不是吗。” 从华公馆的失约,到拒绝帮乔汀汀,再到今晚的热搜,岑蓁明白或许大家都没有错,但她的确和宋望不在一条路上了。 “你没有选择,但我有。” “我们结束了。” 没有等手机那头的人给出回应,岑蓁挂掉了电话。 一直紧绷的身体莫名地松弛下来,一阵风吹过,岑蓁蜷了蜷手臂,忽然觉得有些冷。 她辨不清这种冷来自哪里,是夜晚的寒凉温度,还是宋望时常告诉她的“现实”,她不得不蜷缩起来抱住自己,远远看过去,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可怜小猫。 孟梵川的车停在对面已经有一会了,送完温蕙回去的路上,他也不知怎么鬼迷了心窍,让陈向安绕路开来了岑蓁的家。 没想到竟然真的在楼下看到了还没回去的她。 她徘徊在树下接着电话,又失落地坐到椅子上,长发被风吹得凌乱也没管,瘦削的肩微垂,抱着自己的样子十分可怜。 她是在哭吗? 孟梵川隔着车窗看着,莫名有股不知从哪冒出的烦躁,他算不得什么善良的人,向来也没什么同情心,不相关的人更是得不到他半分眼神。 但现在—— 孟梵川收回了视线。 他眉心很轻地拧着,微顿,到底还是开了车门。 路灯竭力照亮着安静的夜,树影晃动,几颗香樟树的果子又被风吹落,咕噜噜滚开,停在一道被拉长的身影前。 岑蓁感应到了有人,抬起头,而后微微睁眼,“孟少爷?” ——她的脸很干净。 她没哭。 准备递出去的纸巾被孟梵川不动声色重新放回兜里,*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没回去?” 岑蓁却没回答,看了看周围,仰头不理解地望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问题。 为什么会在这里。 孟梵川也说不清楚。 “我送温蕙回去,刚好路过这条街。” “……噢。” 岑蓁没有怀疑孟梵川的话,他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是不是真的路过也没有那么重要,总归只是一句话罢了。 岑蓁重新埋下头,顿了顿,自说自话, “孟少爷是一个现实的人吗。” 她的问题没头没脑,但不难猜测与今晚的热搜有关,也许是宋望说了什么话,也许是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事。 “当然。”孟梵川坦然回答。 “感情里也是?”岑蓁又抬头看着他,清澈的眸里似有困惑。 孟梵川被问住,向来无坚不摧的那颗心好像被什么拧了下,莫名就陷落下去。他看着她的眼睛,静了好几秒后才低下声音,“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抓住所有能让自己成功的机会。” 钱也好,身份也好,成年人的底气终归来自于自己,这的确是一个现实的世界,没人靠几句鸡汤就能成功,与其等着别人来遮雨,不如自己打伞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愿意给她递出这把伞。 “岑蓁,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孟梵川摸出一小时前随手从盒子里抽出的那张名片,厚实的黑色卡纸很有质感。 虽然两人已经互相有对方的电话,但孟梵川此刻还是将这张唯一的名片递给岑蓁,正式邀请她: “想好了打给我。” 第13章 拿着孟梵川递来的这张名片,岑蓁几乎一夜无眠。 漆黑的夜里,她睁着眼,反复想着他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你手里有最好的牌,好好选择。” 孟梵川这句话带来的压迫感太重了,岑蓁一晚上都在想,他在暗示什么?他为什么不再说得直白一些。 她哪还有什么好牌? 除了依然坚守的那份清高,她什么都没有了。 梦想败于现实,感情败于现实,她的执着到最后一无所有。 她还有好牌吗? 孟梵川口中的好牌,是她的脸,还是她的身体? 半年多前,沈泽生用豪宅和大女主的资源跟岑蓁说:“想好了来找我。” 时隔半年,岑蓁再次听到了类似的话,只不过这次换了孟梵川说——“想好了打给我。” 所以他们到底都要自己想什么呢? 是想他们给出的交换条件够不够?还是想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姿势爬上他们的床? 这一夜睡得十分不安稳,宋望的热搜压垮了岑蓁内心信守的最后一道线,她一点点从理想世界中清醒过来,重新审视过去的自己,内心开始动摇。 第16节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 岑蓁睡得浑浑噩噩,将手机开机后,看到了宋望发来的一堆消息。 内容无非是解释,解释自己的身不由己,解释被流量裹挟的无奈。他身后有经济公司,有合约,很多事或许的确不能自己做主。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如果故事的结局注定会渐行渐远,过程是怎样的,岑蓁并不在意。 就像她在看到热搜已经发酵成#宋望姜媛同款手机壳#的标题时,也不再有波澜。 她只给他回了一句:「你送我的东西我会打包寄给你,往后祝好。」 一夜过去,岑蓁想明白了。 遗憾是人生的常态,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办法要求所有事情都完美地发生。 人会变心,爱情不会从一而终。 她想要的理想世界,也或许只是一场倔强青涩的梦。 发出那条消息后,岑蓁拉黑了宋望所有的联系方式,而后下床,整理了过去这些年他送来的所有礼物。 岑蓁是一个对物欲看得并不重的人,宋望送给她的一些包包首饰,有的她甚至连包装都没打开过。 收拾这些零碎的东西花了些时间,但岑蓁不觉得累,她将所有和宋望有关的痕迹,连带那些堵塞积压的情绪一并都清理出了自己的世界。 不留恋,也不准留恋。 断舍离,她想给自己多留一点余地。 下午两点,所有东西被打包成盒寄到了宋望的住处。做完这一切,岑蓁抱着一块软垫在沙发上蜷腿坐下。 她对着安静的家放空了很长的时间,脑子里明明什么都没想,却不知不觉地将毕业这些日子以来遇到的事全都又想了一遍,回望过去才发现,生活什么时候完美过。 就算是成名很顺利的乔汀汀,在参加比赛时也不得不遵从节目组的规则签下各种霸王条款,20岁就赌上10年合约。 她运气好,红了,但那些同期的其他选手在失去流量和曝光后,又要怎么面对漫长的10年? 不会有人拿着完美无风险的剧本等你来演,青春也好,年华也好,想踏入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总要有几分输得起的勇气和胆量。 正出神想着,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是母亲肖云绮打来的电话,岑蓁顺着沙发躺下,“喂?妈。” 肖云绮和平时一样询问了女儿的起居饮食,日常生活,提醒她沪城降温,要多穿衣服,岑蓁也都一一应着,到最后,肖云绮才故作随意道:“妈妈有个朋友开了一间舞蹈学校,现在正在招年轻的舞蹈老师,我问过了,待遇不错,你要回来陪陪妈妈吗?” 毕业半年,肖云绮时常听到女儿说去面试,却从听不到任何她进组的好消息。肖云绮知道娱乐圈竞争激烈,压力也大,所以从不敢在女儿面前催促什么,就连为她找到一份工作,也要小心试探,生怕伤了孩子自尊。 可肖云绮没想到,电话这头,岑蓁平静地说,“妈,我要进组了。” 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说出这个决定,岑蓁有种说不出的释然和轻松。其实她非常明白,自己在煎熬的这半年里,母亲又何尝不是在煎熬。 想通原来就是一瞬间的事,岑蓁需要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既然孟梵川可以给她,她没有道理拒绝他递来的橄榄枝。 哪怕这根橄榄枝带着目的。 面对现实和忠于理想并不冲突,如果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付出等价的交换合情合理。 岑蓁安慰自己—— 比起沈泽生的傲慢,孟梵川至少给了她应有的尊重。 再说得庸俗一点,对着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演戏,也好过那些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男。 电话里,大概是消息来得太突然,肖云绮竟有点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这次是真的。”岑蓁轻轻地安慰母亲,“有导演找我拍今年国际滑雪节的宣传片,到时候你可以在电视上看到我。” “太好了!”肖云绮喜不自禁,“那你用心拍,妈妈等着看。” 满怀着不久后能在电视上看到女儿的激动,肖云绮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岑蓁握着手机走了会神,找到昨天孟梵川给她的那张名片。 ——想好了打给我。 内心的较量早已有了结果,岑蓁看着名片上的号码,深深地呼吸了几次按下拨通。 嘟音在耳边落下,像紧绷的弦拉扯心脏。 “喂。” 淡淡的男声传来,岑蓁到底还是紧张了,无意识地将剩下的一只手也握住手机,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些,再平稳些。 “是我,孟少爷。”她努力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谈判者,“宣传片我没问题,什么时候签合同。” 孟梵川对她的决定并不意外,“今天就可以。” 岑蓁刚要说好,电话那边的男人又不慌不忙补了一句,“不过我有条件。” 岑蓁:“……。” 岑蓁已经想好了各种可能,自然对孟梵川的“条件”也有了心理准备。 但交易是公平,自愿,双向的。 她平静地回道:“可以,我也有条件。” 孟梵川微顿,静了几秒,混着气声的笑传来,“那就见一面,说说你的条件。” “好。” “待会我让司机过来接你。” 挂了电话,岑蓁便明白,她和孟梵川之间的“交易”开始了。 她简单地收拾了下自己,在家里等着陈向安的到来,可一整个下午都没听到电话响,就在岑蓁怀疑孟梵川是不是反悔的时候,傍晚六点,陈向安终于打来电话,说是已经在小区楼下。 这个点,公司法务部该下班了吧? “孟少爷还在公司吗?”上车后岑蓁很单纯地问陈向安。 陈向安从后视镜里望着她,“他不在公司。” “不在公司?”岑蓁神情怔在脸上,“不是要签合同吗?那你带我去哪见他?” 陈向安十分波澜不惊,“孟少爷在家。” ……家? 岑蓁张了张嘴顿住,她想说话,想问为什么,甚至一只手握到了门把手上,下意识地想要离开—— 可所有的质疑到嘴边后又都沉默地咽回。 孟梵川在电话里说得清清楚楚,他有条件。 都是成年人了,去家里谈条件签合同,她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吗? 岑蓁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六点的城市天还没有黑透,华灯初上,忙碌的车流穿梭在城市街头,岑蓁坐在后排,看窗外的景色一点点滑向身后,想着待会见面可能会发生的事,又给自己打气—— 怕什么。 男人就那么点心思,没什么好怕的。 岑蓁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看手机,看路牌,用尽各种方式掩饰紧张情绪,直到车停下等红灯时,她无意间看到马路左侧的便利店。 那一刻,她蓦地想起了什么,身体坐正。 “你好。”岑蓁忙叫住陈向安,“麻烦你在前面那家店停一下,我……想买瓶水。” “没问题。”陈向安照做,绿灯后将车开到路边停下,“需要我帮您买吗?” “不了。”岑蓁赶紧拒绝,拧开车门,“我很快就回来。” 走进便利店时,岑蓁脸颊微热,心跳得很慌乱。 她从冷柜里拿了瓶水,而后去到收银台位置,却不着急结账。 收银台附近陈列的便利商品很丰富,岑蓁弯下腰,假装拿起一盒喉糖时,视线悄悄瞥向摆在旁边各种眼花缭乱的小包装。 看到上面名目繁多的暧昧字眼,她脸上烧得更厉害。 有些事如果不可避免地发生,至少要保护好自己。 岑蓁是第一次买这种东西,没有任何经验,当然也不知道不同包装有什么区别,但总归作用都是一样的。她微微转身,确定店外的陈向安没有在看自己后,快速从货架上抽了一盒,和水一起递给收银员。 “你好,结账。” 第14章 回到车上, 一切都照常进行着,陈向安继续开车,岑蓁也安安稳稳地坐在后排。 谁也不知道她悄悄买了那样隐秘的东西藏在包里。 宾利行驶在繁华的主城区,暮色降临, 霓虹灯忽隐忽现闪烁, 窗外车流仿佛流动的光带, 岑蓁静静地看着它们,直到那些斑斓交织的灯火逐渐模糊成影。 她感觉自己坐了很久的车, 远离城市中心, 数不清拐了多少个弯, 甚至抵达了西郊的海岸线。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咸味,天与海连城一线。 陈向安的手机这时响,他接起来听,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 他缓缓刹住车应道:“好, 我知道了。” 岑蓁本就紧张, 开了这么远还没到, 现在又停下车,难免在脑中又胡思乱想, 还好陈向安只是顿了顿,便调转方向继续开出去。 陈向安什么都没说, 岑蓁也努力扮平静,哪怕心中早已翻涌成潮。 终于,又十分钟的路程后, 陈向安将车停在了一处港口前。 清凉的海风吹来, 岸边停靠着几艘规格不同的游艇,旁边竖起的三角形指示牌上写着【非请勿入】 这是孟梵川的家? 他住船上? 岑蓁纳闷极了, 正想问一问,陈向安和里面的安保交接了情况,过来帮忙打开车门说,“岑小姐,刚刚收到通知今天山路有一段塌方在维护,只有麻烦您从水路过去了。” 岑蓁:“……?” 这句话听起来比孟梵川住在船上还要离谱。 他到底住在哪,深山老林里吗? 一名穿着制服的男人这时从一艘游钓艇里走出来,他带着白手套,姿态十分恭敬,“小姐这边请。” 岑蓁站着没动,陈向安知道她的顾虑,解释道:“放心岑小姐,这位是负责水路维护的船长,姓周,这里也是孟家在沪城的私人码头,不会有别的人出现,也不会有别的人知道。” 第17节 最后那一句落下,岑蓁耳后登时就尴尬地烧起了一片。 是不是连陈向安都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所以才说出这样的安慰? 明明没有做贼,此刻岑蓁却莫名有了几分做贼的心虚和难堪,她垂下头没再往下问,径直朝码头里走过去。周船长见状赶紧跟上,在登艇前扶住她,“小心。” 又说,“您晕船吗?” 岑蓁哪里还想与人多说话,摇着头就赶紧找地方坐下。好在船长也没有多问,帮忙关了门后就去了驾驶舱。 这艘游艇不大,上下两层,船舱大概能容纳七八个人,关门后私密性很好,岑蓁独自坐在里面冷静了几秒,先前涌上的尴尬也逐渐褪去。 她既然选了走这条路,就不会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吸了口气平复心情,游艇这时也缓缓驶出了码头。 海面迅速涌起浪花,凉风迎面扑来,粼粼波光在身后被拉长,岑蓁侧眸探出视线,隐约还能看到远处快要沉入海平面的余晖。 这里可以看繁星闪烁,看日出日落,风轻拂脸颊,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落日熔金的温柔里。如果找孟梵川不是为了谈交易的话,此行或许也称得上是一次浪漫的事。 正这样想着,一阵晕眩感急促袭来,岑蓁本能地抓紧扶手,这才发现是游艇突然提了速。 岑蓁没坐过游艇,刚刚自信地说了不晕船,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想拿来时买的水压一压,包里却怎么都没找到,猜测可能是忘在了陈向安的车上。 还好这段水路时间不长,大概七八分钟后,三面环海的半山海边别墅悄然跃入视线,转移了岑蓁的注意力。 她忍着不适看出去,山林环抱,不远处灯火跳动,好似海中流动的层叠波浪。 游艇停靠岸边,门开,一名年长的男人早已站在扶梯旁,像是早就得到指示在这里恭候,“岑小姐您好,请跟我来。” 岑蓁:“……” 浪拍礁石,静寂的绿地私密幽静,大面积绿植勾勒出海风线条,幽幽馥郁环绕,抬头便是无尽星空。 这一刻,岑蓁真实地感受到什么叫超出想象的奢侈。 有的家但求遮风避雨,而有的家是普通人终其一生也住不起的梦想。 等候岑蓁的是别墅的管家,姓魏。他十分客气,将岑蓁带下游艇后介绍道:“这里是老爷子以前养病的地方,二少爷才来沪城,市区的房子还在整理中,就先在这住下了。地方是远了些,辛苦岑小姐。” 岑蓁的确是有些辛苦,虽然人已经到了地面,却好像还在艇上,思绪晃晃悠悠。 “谢谢。”岑蓁礼貌地回应魏叔,“孟少爷呢。” “他在楼上等您,这边请。” 魏叔带路,岑蓁跟在他身后,边走边打量这两栋高低错落的双拼洋房。和华公馆的风格差不多,这里的建筑也延续了上个世纪的复古风格,让岑蓁眼前微微一亮的是—— 楼上也有漂亮的小露台,上面的蔷薇倾斜而下,漂亮成瀑。 孟梵川的房间在二楼,到门口后,魏叔敲了两下门通知:“二少爷,岑小姐到了。” 而后便拧开门,冲岑蓁微微弯腰,“您可以进去了。” 岑蓁道了谢,独自进到房间。房里通铺深色木地板,枝形吊灯,全落地法式复古窗,风吹进来,两侧窗幔轻轻晃动,光与影洒落,像极了电影里的镜头,一帧一幕皆是景。 只是,房里面没有人。 岑蓁四周又寻了一圈,没有看到孟梵川的身影,正打算给他打电话,那人忽然从一扇门后出现,“来了?” 岑蓁转身—— 便看到他穿着浴袍,身上还有氤氲热气,应该是才洗了澡出来。 他这就……已经洗好了? 尽管提前做了各种心理准备,这样的直接还是超出了岑蓁的接受能力,心跳瞬间飙升,血冲上后脑,加上刚刚从游艇下来还没平复,眩晕感再次袭来。她身体微微晃了下,条件反射地想找东西抓住维持平衡,慌乱间却先被一股有力的力量托住。 孟梵川攥住岑蓁的小臂,看着她煞白的脸皱眉问,“怎么了?” 男人掌心还带着细微湿润,肌肤相触,岑蓁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赶紧抽开说:“没什么,有,有点晕船。” 孟梵川打量她的模样,须臾,指着一边的沙发说,“先坐一会,我让人给你倒杯水。” 他说完这句就进了里面的卧室,岑蓁依言坐下,没过多久,魏叔就敲门进来给她送了一杯薄荷水,“这个可以提神醒脑。” 可岑蓁现在哪里还需要提神,需要醒脑? 孟梵川洗澡等着她这件事足够让她醒上十回八回的,清醒得不能再醒了。 岑蓁抿了口薄荷水,试图闭上眼冷静一下,可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就会出现那人刚刚的模样。 浴袍松松垮垮地系着,锁骨下的胸膛还沾着水珠,腰腹处的线条若隐若现,精瘦,紧致,是恰到好处的力量感。 ……疯了,你在想些什么。 岑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紧张得过了头,这些画面才会在脑中反复挥之不去。 可等她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去想点别的什么时,冒出来的画面又更加离谱。 ——他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他动作粗不粗鲁。 ——他万一是个变态怎么办…… 在等着孟梵川的这几分钟里,岑蓁脑子里提前想出了一百种丧失伦理道德的剧情。 她有那么一两秒后悔了,但现在人已经到了这,说后悔也迟了。 岑蓁深呼吸了两下,忽然想起了什么,翻出包里的那盒避孕套,主动拆了一个放到裤子口袋里。 这样的话,万一他是那种连拆包装都等不及的人,自己也算有个保障。 走完所有的心理活动后,孟梵川终于再次出现,“下午临时有事走不开,所以耽误了。” 知道孟家的私厨手艺好,华洵快三点的时候带着几个朋友来说是要吃地道的北城铜锅涮肉,孟梵川嫌弃得不行,人闹腾也就罢了,吃完还留了他一身的味儿。 孟梵川边说边坐到岑蓁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岑小姐还在晕吗。” 岑蓁在心里想哪来的临时有事,都是借口罢了。一抬头,却看到已经换回衬衣长裤的男人。 她微微怔住,怎么换衣服了? 不是要…… 孟梵川见她反应迟钝,以为她还晕着,朝外面喊了一声,岑蓁这才知道原来门外一直都有人候着。 进来的是个年轻的佣人,孟梵川说:“家里有橘子吗,给她拿两个来。” 橘子皮的气味可以很好地驱散晕船带来的不适,岑蓁明白了孟梵川的用意,忙摆手,“不用了,我没事。” 孟梵川见状便也没强求,挥了挥手让人出去,而后指着摆在红棕木茶几上的一份文件对岑蓁说,“宣传片的合同在这,你看看。” 岑蓁心里七上八下,摸不清孟梵川在想什么,她伸手拿来合同,粗略看了一遍后说,“可以。” 孟梵川撑着额,“不再仔细看看?” 宋望进娱乐圈后参加的大小演出,岑蓁都帮忙看过合同,看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资本惯用的套路是什么。 不得不说,孟梵川给的这份合同很完善,无论是对岑蓁还是对中视公司,都给予了全方面的保障,且没有任何占取演员劳动力的漏洞。 中视名声在外,早就耳闻对合作的明星非常大方。岑蓁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孟梵川便点了点头,身体微微靠到沙发上,慢条斯理道:“那来说说你的条件。” 终于进入正题了。 岑蓁在心里悄悄吸了口气,而后面朝孟梵川,迎着他的目光说:“我要《坠落》的女一。” 虽然不知道谢庆宗当时说的“暂时不能”给她这个角色的原因,但岑蓁对自己有信心,她可以演好李桃那个角色。 她既然要走一条现实的路,那就任性一点,放纵一点,将所有条件摆在明面上与他谈。就算是被迫做他孟梵川的金丝雀,她也要做一只有想法,给自己铺好路,日后能随时踢开他的金丝雀。 “我要《坠落》的女一。”如果说第一遍是演练,是试探,那岑蓁这一次的重复就是坚定。 孟梵川屈肘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听她说完半晌,低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这让岑蓁堆积出来的谈判底气瞬间弱了些下去,她不知道他笑什么,是在笑她贪心吗?床还没上,就开始提要求? “我就这一个要求。”岑蓁试图让孟梵川知道,她并不贪心,她不需要什么豪宅名车,不需要钱,只是想要这么一个能证明自己的机会。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孟梵川终于出声,“可以。” 他答应了她。 “只要是对你事业上有帮助的,我都可以去帮你争取。” 孟梵川语气轻松,看上去对岑蓁的要求不甚在意。这在岑蓁预料之中,以中视在娱乐圈的地位,区区一个电影角色算不得什么。 自己提出的条件得到了允诺,岑蓁绷直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随之便听到孟梵川道:“那是不是该轮到我说条件了。” 刚刚放松的身体瞬间又紧成一团。 她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抿了抿唇,知道该来的都会来,点头:“你说吧。” 孟梵川不知从哪又拿出了一份文件,递到岑蓁面前,“你看一看。” 眼前的这份文件比刚刚的宣传片合同厚出一倍都不止,岑蓁霎时冒出荒唐念头——怎么现在包养女明星还要签合同吗? 还这么厚? 孟家的人未免也太谨慎了…… 岑蓁一边在心里惊讶世道变化之快,一边打开了属于自己的“包养”合同。却在看到首页的前几行字后,所有表情缓缓怔在脸上。 她张了张嘴,似是不可置信,又确认地看了一遍,才抬起头问孟梵川:“……你要签我?” “不是我。”孟梵川摇摇头,纠正她,“是公司。” “你往后的工作都由中视来安排。公司会给你安排经纪人和助理,会对你做出职业规划,发展方向,至于演艺酬劳的分成,以后有可能的纠纷,合同上也写得很清楚。” 岑蓁:“……” 岑蓁怎么都没想到,孟梵川所谓的条件,竟然是一纸出其不意的全约艺人合约。 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怔怔地看着厚厚的合约,半晌才问出一句:“……中视不是从来都不签人的吗。” “岑小姐。”孟梵川笑了,“没有什么事是一成不变的。” 从前的中视或许是循规蹈矩,争做行业清流,但既然孟松年要他来管,那谁也管不着孟梵川要怎么去做。 他想要做什么,也从来没有人能左右。 岑蓁还沉浸在震惊中不能回神,她一页页地翻看着这份合同,除了签约年限有些长外,分成比例和解约条款等都很合理,对她这么一个新人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良心的合同。 “一定要十年那么久吗。”岑蓁尝试讲价还价。 第18节 “是。”孟梵川很干脆。 算了,乔汀汀还不是签了十年,资本总会最大可能地保障自己的利益。 这一点算不上瑕疵的瑕疵很快就被岑蓁接纳。 “那,我的经纪人……”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岑蓁还是试探地问:“该不会是你吧。” 孟梵川的手机这时响了,他起身去接,走前睨了岑蓁一眼,“想什么,你肯我也不干。” “……” 岑蓁也觉得自己ptsd过头了,人家是少爷,怎么可能来当经纪人这种苦差事。 孟梵川走开去旁边接电话,岑蓁继续看手里的合同,忽然听到耳边落来他略显不耐的声音:“在北城好好待着,不准过来。” 岑蓁微微抬起头,男人一手插兜立在窗前,虽然今天没有穿西装,但仍然可以从肩背到后腰看出他身形的优越,只是此刻说着这样的话,好看的背影也显得有点渣。 女人的直觉告诉岑蓁,电话对面应该是女的。 对方在北城。 难道是温蕙口中那个没解决的麻烦? 孟梵川很快就挂了电话,回来后重新坐下,“考虑得怎么样?” 坦白说,这份合同除了中视没有任何运营艺人的经验外,几乎没有任何值得犹豫的地方。 可对岑蓁来说,背靠中视这样的大公司,即便没有经验,能给的资源也足够她野蛮发展了。 唯一让岑蓁迷惑的是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她预计内,孟梵川表现得极为正常,根本没有半点不轨的心思。 可两人只见过几面,他不断朝自己倾斜各种资源,要说没有心思,岑蓁不信。 她迟疑地看着孟梵川,“你的条件,就只是这个吗?” 孟梵川不太明白,“不然呢。” 沈泽生那样的男人见多了,岑蓁反而拿不准孟梵川的套路,只不过现在她没有更好的选择,既然已经选他做合作伙伴,破釜沉舟也会将这条路走下去。 眼前的利益已经确定,以后的事,就见招拆招了。 “好。”岑蓁伸出手问他要笔,“我签。” 孟梵川拉开茶几抽屉,里面有准备好的笔和印泥。 岑蓁没有犹豫地执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再按下指印,两份合同都签好后,孟梵川见她手上染着红泥,本想要去拿张纸给她擦一擦,岑蓁主动道:“不用了,我有。” 她有随身携带纸巾的习惯,没多想从裤兜里抽出纸巾,却不小心带出了先前放在兜里的那枚避孕套。 小口袋倏地掉到了地上,掉在,岑蓁与孟梵川位置的中间。 这是成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东西。 岑蓁的纸巾愣愣拿在手里,大脑好似宕机,脸瞬间红过刚摁了印泥的手,她本能地看向孟梵川,抱着一丝不可能的期待,希望他没看到她口袋里掉出了东西。 然而她看过去的时候,孟梵川已经收回落在地面的视线,朝她投来目光。 四目对视—— 空气瞬间安静了。 第15章 这件隐秘又暧昧的东西突然跌落在两人中间, 气氛一时间静到诡异。 那点防备的心思猝不及防被剥开展现在孟梵川面前,岑蓁尴尬极了。就算对方有什么想法,可他始终还一字未提,现在被他发现自己主动带着, 倒显得她成了那个迫不及待的人。 岑蓁这时候才发现, 尽管学了四年表演, 在这样窘迫的时刻,她还是演不出镇定自如。 她低着头想要捡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孟梵川却先她一步捡起了那只铝箔包装。 ……场面更尴尬了。 岑蓁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 却实在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事已至此,倒不如大家把话摊开来讲,不过就是男女间的那点事儿, 大家都是成年人, 不必这样扭扭捏捏。 “我——” “看得出来岑小姐和男朋友很恩爱。” 淡淡的声音自对面传来, 打断岑蓁想要说的。 岑蓁愣了愣, 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 孟梵川却没再看她,起身去旁边的吧台倒酒, 背对着她的声音莫名有些冷,“所以这就是他昨晚对你的解释吗。” 岑蓁定了几秒, 终于反应过来孟梵川似乎误会了这个东西是她和宋望在用。 可他怎么知道自己和宋望在恋爱? 只诧异了片刻岑蓁便释怀了,她眼里所谓的秘密,对孟梵川来说或许只是动动手指就能查到的事。 她在他面前, 不会有任何秘密。 “不是。”岑蓁不想隐瞒, 也没有必要隐瞒,更何况事情原本也与宋望无关, “我和他……分开了。” 孟梵川顿住,眼底有细微情绪一闪而过,转过来看着她,“分开了?” 岑蓁点了点头,拿着已经摁好指印的合同给孟梵川,“所以请孟少爷放心,无论是宣传片还是谢导之后的电影,我都会努力去做。” 这一句“放心”,既是在表达自己只想搞事业的决心,也是暗示孟梵川,她既然对他开得出条件,必然是做好了一切准备。 孟梵川背靠在酒柜前,喝了一口刚刚倒好的酒,放下杯子后才又不慌不忙地指着那枚避孕套问:“那你带着这个来做什么。” “……” 岑蓁被问住,无所适从的尴尬在她脸上染了层淡淡的红晕,她张了张嘴,许久才硬着头皮说,“我…来的路上买了瓶水。” 孟梵川定定地看着她。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说这个牌子在做推广,每个顾客都送了试用装,我也是随手一拿。” 岑蓁不敢相信自己是怎么在几十秒内编出这么个拙劣又好像还说得过去的理由。 “是吗。”孟梵川轻笑了一声,指尖夹起那枚包装打量,意味不明,“还拿了个大号的。” 岑蓁:“……” 这个还分尺寸? 岑蓁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可她此刻有口难言,只能僵硬地掩饰自己的尴尬,希望赶* 紧结束这场闹剧。 “如果孟少爷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可以,不过——” 岑蓁心一跳。 “下山的那条路正在抢修,最快也要明天才能通行。如果岑小姐晕船厉害的话——”孟梵川顿了顿,朝她投来一瞥,“可以在这里住一晚。” 岑蓁微微怔住,从进门就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 成年男女的留宿,在他们这样的关系之间意味着什么,她也许是明白的。 有些条件可以在嘴上说,但有些条件,或许只有靠彼此心领神会。 何况……她的大号避孕套都提前登场了。 道具就位,演员自然水到渠成。 岑蓁心知这场交易从刚刚签下两份合同起就已经开始,低头闭了闭眼,平静默认道,“那打扰你了。” 孟梵川便叫来守在外面的人,吩咐她,“带岑小姐去三楼客房休息。” “是。”佣人很是客气,“岑小姐这边请。” 岑蓁就这样被人带到了洋房的三楼,提前收到通知的另一名女佣体贴地给她拿来全新的换洗衣物,温柔问:“岑小姐有特别钟意的味道吗?” 岑蓁后来才知道,原来孟家有专门的调香师,大到空气中的香薰,小到洗护用品,甚至是一包纸巾,都有几十种不同成分气味的定制款,可以根据喜好挑选。 她再一次刷新了对奢侈的认知。 岑蓁婉拒了佣人的好意,独自回到房里关上门,静静地靠在门后打量这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过去许久,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拿着换洗衣物去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再出来的时候刚好是晚上八点,时间不早也不晚,岑蓁躺到床上,仍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好像在做梦。 昨天还一无所有的人,今天就已经手执两份合约,且成了娱乐圈拥有最多资源公司的唯一签约艺人。 岑蓁是个非常有执行力的人,从小到大做决定都很果断,选择学业,选择分手,以及如今选择了孟梵川递来的橄榄枝。虽然前途未知,但就当是一场赌注—— 从前的路都没后悔过,岑蓁希望这次也是。 等到九点,什么都没发生。 岑蓁还不困,刷了会微博打发时间,宋望和姜媛的热搜十分□□,虽然已经不在高位,但还在末尾吊着,余温未退。岑蓁直接划过去,看都没再看一眼,恰好乔汀汀这时发来消息。 「宝,宋望那小子跟你解释了吗,是怎么回事?」 岑蓁知道乔汀汀肯定也一直在担心她,回复道:「分了。」 乔汀汀发来一串句号,但紧跟着便发来撒花的表情包,状似庆祝道:「好,恭喜我的大美女恢复单身!」 岑蓁与乔汀汀之间有无限的默契,当初选择宋望时乔汀汀也质疑过他们是否适合,她总说宋望太有野心,太有野心的人是不会把爱情放在第一位的,只是那时岑蓁被他持续四年的坚持打动,天真地想,谁没有野心呢。 她也有。 岑蓁在进大学的时候就想,她要做国内票房最高的女演员。 她要站在最高处,站在璀璨之巅。 但现在,现实给了她重棒一击。 大约是怕岑蓁心情不好,乔汀汀又说:「你是不是一个人在家?要是无聊的话,出来吃宵夜?」 岑蓁正要回复她,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晚上9点25分。 岑蓁蓦地摁掉手机坐起来,心跳加速,双手不自觉地嵌进床垫里。 第19节 他来了吗。 他终于来了。 反复几次深呼吸后,岑蓁起身去开门,手在古铜色的把手上顿了又顿,最终拧开。 ……果然是孟梵川。 岑蓁努力维持呼吸的平稳,“孟少爷这么晚了有事吗。” 孟梵川双手抄兜站在外面,微湿的头发已经全干了,虽然人没进来,却已经迎面让岑蓁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 “住得还习惯吗。”他先是这样随意地问。 岑蓁礼貌回答:“这里很好,谢谢。” 女孩才洗过澡,裸露在外的皮肤透着娇靥的粉,淡淡香气往人鼻尖钻。 孟梵川目光落在她身上,几秒后不动声色地移开,“刚刚忘了说,其实我还想要岑小姐一样东西。” 他语气听不出情绪,让岑蓁无法猜透,但大半夜地找上来,傻瓜也知道他想要什么东西。 岑蓁不是天真少女,脸微热地让开身体,“你进来吧。” 谁知孟梵川却没动,“不用了,在这里说就好。” 岑蓁微愣,而后便听到他说:“上次在华公馆小露台拍的照片,岑小姐方便的话,发我一份。” “……?” 岑蓁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孟梵川大半夜上来找她是为了要那些把他拍进去的照片,她怔怔站在门口,直到孟梵川道了晚安离开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回房懵懵地拿起手机问乔汀汀:「……p掉的人还能p回来吗?」 发完这条消息,岑蓁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突然陷入巨大的茫然中。 这人把自己叫过来,还留在家里住,却什么都不做,到底想干什么。 欲擒故纵? 步步为营? 他总不可能是真的喜欢自己,在这玩纯爱吧? 岑蓁自己都想笑了,怎么可能,之前温蕙用粤语问他的时候,他已经间接否认了。 岑蓁无法琢磨,也琢磨不透,这些有钱少爷的城府她不是没有见识过,一个赛一个的深。她现在是孟梵川棋盘上的棋子,考虑不了那么多,只能先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 软软地陷进宽大的床垫里,岑蓁闭上眼睛在心里想—— 这个男人比沈泽生难应付多了…… - 相安无事的一夜过去,隔天早上八点,岑蓁就收拾好自己住过的客房离开。 下楼时遇到从二楼出来的孟梵川,她轻轻点头,“早上好,孟少爷。” 孟梵川朝她扬扬下巴,“一起吃早餐。” 岑蓁没有拒绝,事实她也饿了。乖乖地跟他面对面坐下,桌上已经摆了丰富的食物。 “不知道岑小姐爱吃什么,中西式都准备了一些。”魏叔在一旁跟着佣人上菜的速度介绍,“有油条,生煎包,馄饨,黑糖豆浆;岑小姐要是喜欢西式,这里是培根火腿,烟熏三文鱼,白灼西兰花;想要保持身材也有低脂的牛油果溏心蛋,如果口味偏甜,这份coconut cream pie我会推荐给你,椰丝奶油派,女孩子都喜欢。” 魏叔语调缓慢,英文流利,谈吐中透着老派绅士的优雅。 岑蓁面对魏叔的热心显得有些局促,面前摆着五花八门的一大堆,她不知道该怎么选,干脆就顺着他的推荐说,“那就椰丝奶油派吧。” 魏叔好像很有经验,说女孩子都喜欢。 所以这里是来过很多过了夜,第二天再吃早餐离开的女孩子吗? 岑蓁边吃边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孟梵川—— 有也正常。他这样年轻,又有这样一张妖孽帅气的脸,不缺钱,不缺地位,怎么会不讨女孩喜欢。 正吃着,一位佣人拿来手机对孟梵川说:“少爷,蕙姨电话。” 孟梵川随意接过来听了听,懒散回她,“你提醒十遍了。” 后面不知又聊了什么,孟梵川嗯了两声挂掉,转而对岑蓁说:“待会吃完跟我一起去公司。” 岑蓁起初愣了下,但很快就也反应过来,她现在已经是中视的签约艺人,去公司合情合理。 新的一天,她的人生也走向新的方向。 “好。”岑蓁低头加速吃起了早餐。 不得不说,魏叔的推荐很好,这道椰丝奶油派有着浓郁的椰汁味,口感轻盈,香甜薄脆。 ——她也很喜欢。 吃过早餐,陈向安已经在别墅外的路上候着,他目不斜视地站在车旁,对岑蓁在这里过夜这件事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早上好。”陈向安手虚抵在上方,帮两人拉开车门。 孟梵川微微侧身,绅士地暗示岑蓁先上,岑蓁没有扭捏,径直坐了进去。早晨的斑驳阳光穿透进车里,在孟梵川脸上落下一点碎影,他弯腰上车的时候,五官的冷峭锐利也莫名柔和了许多。 只一眼,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甚至让岑蓁望着他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岑蓁说完就觉得自己唐突了,从前她最厌烦别人用这样幼稚的句式开场,怎么今天自己也着了魔。 不等孟梵川开口她就打断了对话的继续:“不好意思,可能……是你跟我一个同学长得有点像。” 车内一片寂静。 尽管已经移开了视线,岑蓁还是能感觉到身旁那道目光的注视,直直地落在她身上,许久才收回,意味不明地说:“岑小姐见的人多,不记得也正常。” 岑蓁没细想他的话,尴尬地清了清嗓,“这里的景色很不错。” 昨天来时已经日落,很多地方并没有看清,现在正值阳光下,洋房配套的设施环境完全呈现,纯英式风格的砖红色主体洋房占据三面环海的绝佳位置,坐落在郁郁葱葱的半山下,丛林环绕,车道蜿蜒下坡,一路经过花园,高尔夫球场,甚至不远处微高的山头上还有一座宽敞的停机坪。 “之前爷爷身体不好,所以修了那个停机坪,方便他病情变化时及时转运。”见岑蓁一直看着那里,孟梵川便介绍了由来。 岑蓁点了点头,没接他的话,毕竟两人现在的关系还没熟到可以去询问对方长辈的生活。她安静了会,忽然想起昨晚后来乔汀汀给她发来的图片。 那人十分得意:「得亏我没清手机的习惯,这照片怎么发我的还怎么还给你。」 于是兜兜转转,那几张被岑蓁p掉的照片,又完整地回到了她手机里。 迷离的夜,风情浪漫的小露台,被镜头捕捉的她和他。 任谁听了应该都会觉得是一场有趣的邂逅。 可岑蓁不敢这样想。 那是孟梵川,是与她的世界遥不可及的人。 邂逅这样的事,轮不到她与他发生。 岑蓁打开短信,将这几张照片发给了孟梵川。 他的手机很快就传来提示响,岑蓁余光看到他拿起手机,看了几眼后轻笑,“岑小姐的朋友还真是神通广大。” 岑蓁一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放下手机转过来看着她,淡淡说:“p掉的人还能p回来。” ……原来他早就听出乔汀汀那晚的失言。 岑蓁脸上一阵烧,手无措地拨了下头发,解释道:“我只是觉得……” 她语塞几秒,轻轻垂下眸,“我只是觉得孟少爷离我太远了,我们不该出现在一张照片上,免得招来无谓的困扰。” 岑蓁从不让自己置于悬崖峭壁,更未妄想去摘天上的月。 她清醒时,太过清醒。 “远吗。”孟梵川的语调一贯让人无法捉摸,他笑了笑,侧过来望着岑蓁,“我们现在不是很近?” “……” 他说得也对,他们现在的确很近了,很近地一起用过早餐,很近地坐在一辆车里,未来也许还会很近地发生一些什么—— 那都只是孟梵川眼里的近罢了。 岑蓁不想辩解对这份距离的理解,她想起今天是第一次正式去公司,身上的外套还是昨天的,便趁机岔开了话题,“不好意思,我可以先回去换件衣服吗?” 孟梵川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跟陈向安说:“先去岑小姐家里。” “谢谢,不过你不用等我了,我换好衣服自己打车去就行。” 岑蓁的确是想回家换衣服,但也不否认她不想第一次去公司就被人发现坐着公司太子爷的车。 她私心里仍然固执地有一些骄傲,不想那么快,那么早就全部丢掉。 孟梵川明白她心里想的什么,“随你方便。” 一刻钟后,车开到岑蓁住的小区楼下,她一个人下了车,关门后陈向安继续朝公司开,可就在等红灯的路口,他无意中看到后视镜里的画面,马上道:“孟少爷,岑小姐好像遇到了麻烦。” 孟梵川被提醒,微微抬眸,便看到正在小区门口纠缠的两道身影。 他皱眉观察几秒,眼看岑蓁好像摆脱不了,才跟陈向安说:“你去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好。” - 岑蓁从车上下来,刚要进小区就被一道鸣笛声唤住。 她本能地转身,这才发现宋望的私车停在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地方,他的联系方式被自己拉黑了,应该是一直等在这里。 岑蓁脚下犹豫了,但也仅仅是那么一两秒。一两秒的犹豫过后,她选择没有回头,继续朝小区里走。 车里的宋望见她态度决然,也顾不上眼下风口浪尖上的自己,径直就拉开车门,三两步上前追住她。 “蓁蓁。”他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声音压得低,“我跟姜媛真的没什么,你能不能相信我?” 周围陆续有人出入,岑蓁没想到宋望这么大胆,试图挣开他,“你疯了?快松开。” “我打了你整晚的电话,你去哪了?” “你不要去看营销号写的什么,很多都是假的。” “我承认最近很忙,忽略了你,等这部戏拍完了我们去旅游好不好?我陪你散心……” “不用了。”岑蓁打断了宋望的话。 她垂着眸,平静许久才重新抬头看着他说:“我们的脚步早就不一致了,你没发现吗?” 第20节 宋望不明白她的意思。 顿了顿,岑蓁又低低自喃,“又或者,我们从来就没一致过。”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蓁蓁,我只知道我爱你。” “你爱我就应该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你想要什么?”宋望缓缓松开岑蓁的手,看着她,忽然冷笑,“我刚刚看到送你回来的车了,那车不便宜,是谁,你的新欢吗。” 岑蓁被他的嘲讽梗住,一时生气,顺势就把话抵了回去,“是,所以你明白了?” 话音刚落,陈向安走到了两人面前,他站在岑蓁这侧,警告的姿态面朝宋望问:“岑小姐,需要帮忙吗。” 岑蓁没想到陈向安去而复返,下意识抬头,果然看到停在不远处的宾利。 车里的人影看不清,但她知道他在看着这里。 这画面总归是有些难堪的,岑蓁忙摇头,“不用了,我可以处理。” 说完她拉着宋望往小区里面隐蔽的地方走去,陈向安目视他们离开,重新返回到车上。 “解决了?”孟梵川淡淡问。 陈向安:“应该是换了个地方去谈。” “谈?”孟梵川皱眉,“谈什么?” 陈向安仔细回忆刚刚走近时听到的对话,犹豫地想了想,朝后视镜里的年轻男人说: “……那个男人问岑小姐送她回来的人是不是她的新欢。” 孟梵川:“?” 陈向安微顿,老老实实道: “岑小姐说是。” 第16章 宋望被岑蓁重新拉回小区里人少的地方。 她因为紧张脸色泛着微微红, 压着声音怒斥宋望,“你是不是疯了,万一有人把你认出来怎么办?随便拍个视频发到网上你要怎么解释?” 宋望失去控制地握住她的手,“我不管别人怎么看, 我只在乎你,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岑蓁甩开他, “你真的在乎过吗?是怎样的在乎?将我丢在华公馆不闻不问?出差三天一个电话没有?还是和别的女演员玩暧昧再炒作?” 岑蓁虽然还没正式进这个圈子,但从上学以来就耳濡目染圈内的各种八卦, 宋望和姜媛之间, 即便他解释的再清楚, 再清白,也掩饰不了他从一开始就抱着炒作捆绑去的心思。 宋望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只能苍白地说:“你都知道是炒作了, 为什么还要当真。” 岑蓁讥讽道, “所以呢, 要我给你们点一个赞吗?” 话题陷入死局, 空气一时安静无声, 片刻,宋望忽而又笑了, “说这么多,其实都是因为刚刚送你回来的人吧?岑蓁, 是你变了,不是我。” 岑蓁无言,深深吸了口气, “随你怎么想吧。” 她转身离开, 走前想起了什么,又转过来看着宋望, “你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好的资源好的人脉,你也会为我高兴的,不是吗?” 她冷冷地笑了笑,“你现在可以为我高兴了。” 岑蓁从没想过,当初宋望说的这句话如今可以回旋镖地还给他,她和那个阳光灿烂的男孩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回家重新换了套衣服后,岑蓁打车去了亚湾大厦,得益于先前来过一次的经验,今天再来,倒也显得轻车熟路。 前台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姐姐,见到岑蓁后立刻认出了她,微笑道:“是你呀,又来找二少爷吗?” 岑蓁点了点头,“嗯。” 小姐姐摇了摇头,拿起电话自言自语,“不知道他会不会见,你找他有什么事呢。” “……我是公司才签约的艺人,他知道的。” 小姐姐动作一顿,当场就撂了电话,双眼微睁地看着岑蓁,“是你?” 她惊讶的表情让岑蓁茫然,“怎么了?” 可惊讶的又何止是这一名前台。 所有员工早上来上班就收到一封内部文件,说公司会即日设立艺人部,更已经签下了一名艺人。 这出其不意的变革让公司上下都非常震惊。中视在娱乐圈是出了名的做实事的公司,他们有着最顶级的资源,最优秀的团队,但这么多年都致力于各类项目的制作投资和开发,艺人这一块容易腥风血雨的地方,他们从没碰过。 但现在随着这位二少爷的到来,开创先河地设立艺人部也就罢了,竟然连艺人都签好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想知道到底是怎样优秀的艺人,让孟梵川这样大刀阔斧地改革。 看着眼前的岑蓁,前台小姐姐完全理解了。 是她的话太正常了。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美迷糊了的人。 “我叫池玉,大家都叫我小玉。”前台小姐姐新鲜又好奇地打量着岑蓁,“二少爷在办公室,你跟我来。” 岑蓁便跟着往里走,她的身影出现在格子间里时,众人纷纷抬起头望过来,从池玉的眼神里得知——这就是那位神秘的签约艺人。 身材高挑,长发随走路的步伐轻轻晃动,只是远远看着,也能感受到其超俗不凡的气质。 - 孟梵川的办公室在楼上37层,两人到达门口,池玉轻轻敲门,“二少爷,岑小姐到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办公室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讨论。 参与方是得知签约消息的汪远和温蕙。今天原本是孟梵川接手公司后第一次正式会议,但两人早上收到那封改革的邮件,均是眼前一黑。 汪远的角度觉得这位少爷完全就是什么刺激玩什么,上一秒才跟他说离岑蓁远一点,远离是非,下一秒他就眼不眨地成立艺人部,还把那个美丽的麻烦签了回来。 虽说以中视的地位从不需要忌惮沈泽生,可孟梵川是来沪城静思己过的,他安安分分做他的少爷就行了,突然搞这么一出,汪远很难不汗流浃背。 至于温蕙—— “我承认这个女孩很靓,你喜欢可以去追,但不要带到工作中来胡闹。” 孟梵川懒懒散散地回:“你怎么知道我在胡闹。” 温蕙不知道孟梵川在想什么,她对岑蓁完全不了解,更无从得知这个女孩和孟梵川之间发展到了哪一步,但她看着孟梵川长大,非常清楚他的乖张不训。 父子俩关系紧张,如果这只是为了故意对抗父亲孟松年将他“流放”的招数,实在没必要去耽误一个女孩的前程。 “梵川,你是认真的吗?”温蕙意味深长,问的是人,也是工作。 孟梵川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我看起来像在玩么。” 一旁的汪远在心里擦汗:你还不如就每天来打卡玩一玩呢。 劝说无用,温蕙只能无奈同意,私下却和汪远下了封口令,“这件事暂时不要对外宣布,先低调处理,她如果真的红了,给公司带来效益了,孟董那边也好交代。” 汪远也正有此意,孟梵川越高调,他越害怕。 岑蓁到的时候三人刚刚谈完,她敲门进去,一袭素净的t恤长裤站在众人面前,“孟少爷,汪总,温小姐,我是岑蓁。” 来的路上池玉就给她介绍了公司最核心的几个人,岑蓁记性好,站在汪远这样的高层面前也不卑不亢。 温蕙和汪远虽然都见过她,但如今这样近距离地再看,还是会在心里感慨—— 孟梵川的决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岑蓁拥有一张足够颠倒众生的脸,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是祖师爷赏饭吃。 也难怪沈泽生得不到后恼羞成怒。 孟梵川这时抬眸靠在座椅上,指着温蕙对岑蓁说:“认识一下你的经纪人,蕙姨。” 温蕙:“……?” 温蕙睁大眼睛,一副“你别玩花样”的表情瞪着孟梵川,可当岑蓁客客气气地叫她“蕙姨,请多关照”时,温蕙莫名又没了脾气, “好说,好说。” 孟梵川又继续吩咐汪远:“给岑小姐安排个助理,细心点儿的。” 汪远嘴上应着没问题,脑子却一抽地问,“男女都可以吗。” 孟梵川定定地看着他三秒,意味不明道,“可以,要不就你吧。” 就这一个眼神,一句话,有些事汪远当场就懂了,“小孟总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孟梵川最讨厌别人总啊总的叫他,没来由地叫出一股老气横秋的感觉,“你再这样叫我就别干了。” 汪远:“……” “好了好了,谢导昨天才给我打过电话问事情的进展,既然岑小姐已经签约,我会尽快安排你跟导演再见一次面,谈一谈拍摄的情况。”温蕙雷厉风行,已然进入工作状态。 岑蓁配合地点头,“好。” “至于其他的,我们慢慢来,我也需要一点时间来做规划。”温蕙说完看向孟梵川,“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孟梵川显然有自己的想法,扬了扬下巴送客,“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单独跟岑小姐说。” “fine。”温蕙耸了耸肩,和汪远退出了办公室。 两人离开后,偌大的办公室剩孟梵川和岑蓁两个人。 不知为什么,每当两人独处时,岑蓁总会有种不知所措的局促感,就比如眼下这办公室的空间明明非常大,可对着孟梵川,岑蓁始终觉得有种无形的感觉将她牢牢包裹着,她的心绷得很紧,不敢放松。 “孟少爷……想说什么?”岑蓁主动问。 孟梵川眼神莫名沉沉的,顿了顿,吐出两个字:“搬家。” 岑蓁愣住,双唇微启想问为什么,又还是没问。 虽然孟梵川没解释原因,但岑蓁大致明白,或许是早上宋望的出现让他不愉快,从公来说,宋望如今情绪不稳定,如果持续纠缠,对他对自己都不是一件好事,搬离现在的住所是明确之举。 从私,岑蓁不知道孟梵川是不是介意他们再联系。 他如今摆到台面上的条件都很正常,但岑蓁不相信天上会无端掉这么大的馅饼儿给自己。 果然,等她同意说会尽快找地方搬时,孟梵川直接给了她一张卡片,“先搬去这里避一避,我已经跟管家联系过了,他会协助你入住。” 岑蓁:“这是哪?” 第21节 孟梵川也没有隐瞒,“我的房子。” 岑蓁:“……” 请吃饭,给资源,现在还给房子……他虽然什么都没做,但走的每一步都那么熟悉。 岑蓁倒宁可他们第一天就把该上的床上了,也好过现在这样一点点的温水煮青蛙,让她茫然不安。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 岑蓁没有多问,低了低头,很“懂事”地把卡片接到手里,“谢谢。” “里面只是置办了一些日常用品,我暂时不会过去住,你就安心待着,先把宣传片拍了再说。” 岑蓁这才想起在别墅那天魏叔曾经提过,说孟梵川市区的住处已经在整理,很快就不用再日日往返庄园那么远。 所以这就是他准备搬进去的那套新房子吗? 握着房卡的掌心微微湿润,岑蓁停顿了几秒,还是鼓起勇气想问个明白,“那你住哪。” 孟梵川端倪她的神情,没来由地想起陈向安那句“新欢”,起身走到她面前,抵在桌上看着她,“岑小姐是怕我没地方住?” 他说这句的时候声线压低,吐纳的气息带着蛊惑,让岑蓁眼尾发烫,不得不别开脸,“孟少爷怎么会没地方住。” 她不过是希望,哪天他突然心血来潮大驾光临时,能提前给自己一点准备的时间。 孟梵川当然看得出她的忐忑,扯了扯唇,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没什么事我不会过去的。” “那,”岑蓁抬起头,不死心地试探,“有什么事呢。” 孟梵川费解:“……有什么事?” 他到底在装什么。 难搞的男人见多了,岑蓁没见过孟梵川这样既风流不羁又冰清玉洁的。 他应该去拿个影帝奖,岑蓁在心里想。 算了,岑蓁也不想追根究底问下去,原本就是与他做的一桩交易,他要求什么,她照做就是了。 “没什么,那我待会回去就搬。” - 汪远的办事效率非常快,岑蓁从公司离开的时候,助理就已经安排到位。 池玉没想到自己被选中当上了新晋一姐的助理,工资还因此上涨了2000块,整个人激动又兴奋。 “我也21岁,叫你蓁蓁可以吗?” “以后我就是你的助理,有事你尽管吩咐。” “咱俩可真有缘分呀!” 这话岑蓁赞同,她们两个的确是有些缘份在身上的。 毕竟当初,孟梵川最轻松知道自己手机号码的方式,应该就是这位前台小姐姐的“叛变” 她给她留了号码,她转身就给了孟梵川,才会间接让两人有后续那些故事。 如果不是她,可能岑蓁和孟梵川的关系已经停在那一句“我们没必要再联系”了。 岑蓁笑了笑问池玉,“我那次写给你的号码,你后来是不是给孟少爷了。” 池玉脸上的笑容消失,假装忙碌和失忆,“什么号码?我不记得了呀。那什么,蓁蓁,公司对你也太好了吧,还给你分了员工宿舍。” 孟梵川对外是这样说的,汪远收到消息,很自然地叮嘱池玉陪岑蓁一起回去,帮忙搬家。 岑蓁从她的反应就知道自己没猜错,只是事情过去这么久,她也无谓跟池玉计较,毕竟给她发工资的是孟梵川,人家只是在做本职工作而已。 两个姑娘一起回到小区,用最快的速度收拾起了行李。 沪城房价太高,岑蓁的这套房子是租的,所以除了换洗衣物外并没有太多要带走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两个行李箱后,两人离开小区,朝孟梵川给的地址过去。 “我到公司上班半年了,还没听说有员工宿舍这件事。”池玉对岑蓁能省掉租房费用十分羡慕,但她也很清楚岑蓁是艺人,是能给公司赚大钱的人,公司对她额外对待,也很正常。 只是池玉没想到,这个员工宿舍,豪华得有点过分了。 两个女孩停在沪城最贵的小区门前,池玉有些恍惚,“君庭汇?我们没走错吧蓁蓁。” 分分钟房价百万一平,全皇室荷兰管家的顶奢小区……拿来做员工宿舍? 岑蓁心里很清楚房子的由来,平静地拉着行李箱说,“走吧,就这里。” 她的金丝笼罢了。 荷兰籍管家已经提前等在楼下,说着不算流利但很诚恳的中文,很绅士地帮岑蓁拿起了所有行李。池玉跟着岑蓁进到小区里,刷卡上楼,一路都张大着嘴惊讶。 好帅的管家。 好宽的电梯。 好富丽堂皇的大厅。 直到进入岑蓁的“员工宿舍”,池玉的嘴巴就快惊讶到合不拢—— 全屋落地窗的海景大平层,自带浪漫星空顶和空中花园,奢华黑金风冷淡又高级,站在窗前无遮挡俯瞰城市天际线。 池玉兴奋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到处打量,岑蓁站在窗前,因为知道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反而十分平静。 直到卫生间里忽然传来声音,“蓁蓁!” 岑蓁回头,便看到池玉拿着一双男士拖鞋,一把剃须刀,甚至还有几件衬衫等明显男人用品的东西茫然问: “你这里还有别人住?” 孟梵川说这里置办了一些生活用品,没想到都被池玉搜罗了出来,岑蓁被问得噎住,“……呃。”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池玉仿佛发现了华点,“哦,我知道了。” 小姑娘神气地眨巴眼* 睛,一字一句道:“你,偷,藏,男,朋,友。” 岑蓁听笑了。 男朋友?孟梵川吗? 天方夜谭也不可能这样编。更何况,岑蓁不敢也不会去肖想他那样的公子哥儿,他们之间充其量是各有所需的合作伙伴。只不过至今为止,孟梵川还没来索取他的那份“需求”而已。 岑蓁也会想,这是他与沈泽生之间的区别吗? 沈泽生直白贪婪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但孟梵川在名门背景下长大,是不是连潜规则这件事也天生清高,等着她主动投怀送抱? 资源给了,房子给了,他却八风不动,仿佛无欲无求。 可是怎么可能?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孟梵川也不会无聊到来做她岑蓁的慈善。 岑蓁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对于揣测“金主”心理的经验基本为零,无奈吁了口气,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池玉:“没有,可能是管家弄错了。” 她边说边拿走池玉手里的东西,悄悄到一旁拨了孟梵川的电话。 “孟少爷。”电话接通,岑蓁礼貌地问:“公寓这边有些你的私人物品,需要我整理一下拿给你吗?” 手机那头,年轻的男人顿了须臾,轻飘飘回她: “不用,就放那边。” 第17章 孟梵川的回答让岑蓁蓦然清醒—— 她为什么要问这个幼稚的问题? 这个电话她根本就不该打。 自己以什么身份住进来的, 没数吗? 岑蓁挂了电话,将那些男性用品又默默放回原位。 池玉好奇地问,“怎么不丢了,留着给谁用呀?” “……”岑蓁抿了抿唇, 索性也不解释了, “自己用, 不浪费。” 嗯?池玉眨了眨眼。 拖鞋和衬衣倒是勉强也能用得上,剃须刀怎么用? 刮腿毛吗? 岑蓁看出她好像还有一百个疑问, 为免再纠缠这个话题, 赶紧把箱子递给她, “帮我把衣服挂一下。” 池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嘞!” 有钱人的房子总是有着近乎铺张浪费的设计,几百平的大平层就做了两个房间, 一间睡觉, 一间洗浴, 仿佛这里就是个用来过夜的地方, 剩余的酒柜, 衣帽架,书房等等几乎都做的开放式。 岑蓁带来的那点东西放进去轻飘飘的, 像极了随时拎包走人的过客。 全部收拾好后天色也已经晚了,池玉高高兴兴地拿着管家送的贵妇面霜见面礼回家, 偌大的房子就剩岑蓁一个人。 她独自走到空中花园,一览无余地俯瞰城市夜景,但四面八方涌来的不是极致的享受, 而是沉沉的压力。 岑蓁虽然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每一个决定, 但面对未知的未来,当下的她的确也不知道这次的选择对不对。 君庭汇是沪城顶尖的全管家服务系统公寓, 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管家给岑蓁准备了非常丰盛的入住礼,包括从荷兰空运的a级白色郁金香,米其林厨师定制的专属晚餐,和体贴入微的晚安服务。 可躺在舒服宽松的大床上,岑蓁却无法轻松入睡。 闭上眼睛就会冒出和孟梵川同床共枕的画面,似乎翻个身,都要害怕会不会突然翻到男人的怀里。 他迟迟没有任何举动,反而让自己终日惶惶猜测。 一夜的不踏实过去,第二天早上岑蓁还没醒就收到温蕙打来的电话。 温蕙是港大行政管理学的高材生,年轻时做孟梵川外公的秘书,后来陪着孟梵川的母亲到北城后又帮忙打理孟家上下的琐事,可以说是上到公司事务,下到孟家家务都无所不能的六边形战士。 昨天孟梵川才给她丢了个经纪人的职务,今天她就已经拿到了岑蓁的所有资料。 温蕙原本疑惑孟梵川为什么会突然不声不响签一个女孩回来,直到看见岑蓁在北城读书的背景,才好像猜到其中原因。 “你和梵川在北城就认识了吗。” 岑蓁不知道温蕙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告诉她,“没有,我就是最近才认识她的。” 温蕙总觉得两人不止这点交情,但孟梵川不说,她自然也会保持边界感不去问。眼下她的首要职责,是对岑蓁规划出基本的路线方向。 第22节 岑蓁的脸具有强烈的记忆点,淡而不薄,美而不俗,让人不自觉地心生喜欢,这对一个演员来说是非常珍贵且难得的东西。 温蕙清楚,她天生属于大银幕。 眼下宣传片的拍摄,完全可以当作正式入圈前的试水。 “谢导约了今晚团队见面,他是个时间观点很严格的人,你要准时到。” “好,一定。” - 在接到这档工作之前,岑蓁对宣传片的印象是刻板的。比如在明州举行的滑雪节,常理思维会觉得拍摄的重点是向全世界介绍明州的著名景点,风土人情。 又或是再简单一点,直接拍举办赛事的滑雪场地。 但这次的导演是谢庆宗。 组委会拍了多版都不满意,最后才紧急找到谢庆宗来力挽狂澜,务必要在全球有个惊艳亮相。 岑蓁觉得,他应该会打破自己的刻板印象。 谢庆宗约的见面地点在一家茶楼,岑蓁按照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却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早。 包厢里坐着一个年轻男人,岑蓁与他对视几眼后互相认出了对方。 “岑蓁?” “师兄?” 唤岑蓁的是大他两届,同在北城电影学院毕业的学长柏延。 柏延毕业后就没见过岑蓁了,如今在国家话剧院工作,平时也会接些有品质的剧,是个不急不躁,非常稳重的年轻演员。 “谢导之前说会有个女演员,就是你吗?”柏延为岑蓁拉开椅子,惊喜地问。 岑蓁不知道有男演员,更不知道还是跟自己同一个导师的师兄,久违的朋友碰面,心情都变得愉悦,“是我,之后还要师兄多关照了。” “哪的话,你的专业那么好,毕业后怎么没消息了?” 岑蓁微顿,只淡淡地笑了笑。柏延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唐突,刚好这时谢庆宗和两个助手到了,爽朗的笑声传来,“你看看,我就说吧,我选的演员绝对守时。” 温蕙是在楼下与谢庆宗碰到的,岑蓁第一次正式见导演,她当然得跟着来。两人上楼时说起现在艺人的懒散风气,谢庆宗表现得十分不喜,温蕙多害怕岑蓁会迟到。 还好,小姑娘很听话,也很谦逊, “谢导。”岑蓁和柏延都站了起来。 “不用拘束,坐吧。” 这次见面主要聊的就是宣传片的拍摄流程和计划。谢庆宗告诉岑蓁和柏延,团队入驻明州拍摄的时间在11月初,但演员从明天就要开始准备。 “明天?”岑蓁不解。 “对。”谢庆宗说,“明天你和柏延就要出发去明州接受训练。” 温蕙觉得匆忙,算了下时间,“什么训练要两周呀?” “很多。包括骑马,吊威亚,滑雪等等。” “……” “这是剧本的一部分,你们也可以把这次的宣传片理解为一部微电影。我们要拍出一个既能宣传明州旅游更要宣传赛事二者相结合的宣传片,要达到这个效果,你们就要在这短暂的两周里,快速学会所有技能。” 谢庆宗说完微顿,“做好准备,你们会很辛苦。” 谢庆宗拍戏出了名的要求高,只是没想到在一个宣传片上都这样用心,虽然岑蓁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灵感,到时候又要怎么拍,但只是这寥寥几语,她已经对谢庆宗充满信心。 “没问题。”岑蓁与柏延几乎是异口同声。 “稍后我会让助理把核心团队的工作人员都拉进群,未来的这一个月要辛苦大家了。”谢庆宗简单说了几句就起身要走,“我待会还有事,你们慢慢聊。” 谢庆宗的工作效率十分高效,这边说完宣传片的事,那头就赶去了去大学讲座的路上。 柏延跟岑蓁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而后也道别,“那我们就明州见了。” “好。” 这场简单的见面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包厢里最后剩岑蓁和温蕙,两人坐下继续确定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温蕙也是个实干派,迅速就让人帮岑蓁订好了去明州的机票和住宿。 “正式拍摄的时候我会过去,前期的训练就让池玉陪着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酒店离训练地点有些远,但条件不错,你会休息得舒服一点。” “明州天气冷,记得多带衣服。” 虽然两人才刚刚认识,但岑蓁已经感受到温蕙干练之下的无微不至。 她点了点头,“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好,没什么事的话你回去收拾东西,养足精神明天出发。”温蕙说完便起身要走,走前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来叮嘱岑蓁,“记得跟梵川说一声。” 温蕙并不知道两人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孟梵川虽然会叫她一声蕙姨,但她始终是下属,在私事上没有任何干涉的立场。 现在要把岑蓁送走半个月,无论怎么样也得知会他一声。 只是这种事,两个年轻人自己去交流就好了。 温蕙这样说完,岑蓁顿了顿,终于也问出内心疑惑:“孟少爷今天怎么没来?” 上次和谢庆宗吃饭都一起,她原以为今天的碰面孟梵川也会来。 “这些琐碎事不需要他来管。”温蕙拿起手袋,离开前对着耳朵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记得我说的。” 其实不用温蕙提醒,去明州这件事岑蓁也会跟孟梵川说。他们的关系互相心照不宣,既拿了他的好处,她非常清楚自己的位置。 从茶楼回到孟梵川的住处后,岑蓁找到他的号码,尝试着拨过去。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低淡的嗓音,“喂。” 每次听到孟梵川这样的声音,岑蓁耳边总会闪过一些奇怪的,模糊的记忆,像微微的电流忽然穿透脑皮层,整个人都会没有原因地心跳快一拍。 只是那种感觉一瞬即逝,她根本想不起来是从何而来。 最终只能大概且潦草地解释为——金主效应。 岑蓁定了定心,告诉他,“孟少爷,滑雪节的宣传片谢导说需要提前接受培训,所以明天我会出发明州为拍摄做准备,池玉先陪我去,正式拍摄的时候蕙姨会过来。” 她这番话说得巨细无遗,像足了跟老板汇报工作的下属。 事实上在岑蓁的心里,孟梵川的角色就是老板,只不过和池玉他们比起来,是多了些私密交易的老板。 孟梵川听完也只是嗯了一声,“去多久。” 岑蓁:“两周,下月初拍摄。” “知道了。” 直到挂了电话岑蓁都不敢相信,孟梵川竟然只是这样问了两句就结束了通话。 她隐隐觉得孟梵川今晚似乎兴致缺缺,没什么心情说太多的感觉。 这对岑蓁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明天就要离开,她至少有两周的时间不用为和这个男人如何周旋而困扰。 收拾好行李,岑蓁轻松地洗了个澡,晚上八点,她正要刷会新闻上床休息,手机忽然又响了。 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名字,她倏然从床上坐正,压了压心跳摁下接听,“喂?” “在家吗。” “嗯。” “下来,我在楼下。” “……” 下去?岑蓁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他的房子,他明明可以直接上来不是吗。 岑蓁时常不理解孟梵川的一些举措,但尽管不理解,她也会秉持着“敬业”的原则,照做不误。 快速换了身衣服,岑蓁来到楼下,却没有看到孟梵川的身影。她正要在手机上联系他,耳边忽然传来由远及近的引擎声。 强劲的音浪涌来,她随声看出去,便看到一辆醒目的深蓝色跑车朝自己站的位置驶过来。岑蓁看着陌生,直到车在自己面前停下,剪刀门缓缓打开,她看到了坐在驾驶位置的熟悉男人。 孟梵川下巴指了指副驾的位置,“上车。” 岑蓁还没从突然出现的跑车里回神,愣了愣,“去哪?” 孟梵川看了眼手表,“借岑小姐两个小时,算加班。” “……”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岑蓁在心里平复了几秒呼吸,低头坐到了车里。 和空间宽敞的宾利比起来,只能容纳两人的超跑车型便显得格外紧凑,岑蓁系好安全带,剪刀门自动关闭的那一刻,她隐隐觉得吸进的第一口空气都带着孟梵川的气息。 灼热,滚烫,在她身边聚拢。 心跳莫名其妙地就变快了,一声一声的撞着胸口。 “坐好了?” “嗯。” 孟梵川转过去,脚下松了刹车,强大的回火声让岑蓁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时,跑车已经冲了出去。 岑蓁有种灵魂出窍的刺激感,她惊呼地啊了声,手下意识想握住什么—— 她本能地握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东西不松开,“慢,慢点。” 市区是有限速的,孟梵川原本也没有开多快,大概是跑车开出去那一瞬间的动力让岑蓁有些不习惯。 他垂眸瞥了眼抓紧自己小臂的那只手,微顿,看着仪表盘的指针,脚下不自觉地放慢速度。 车速总算飙得不那么厉害,岑蓁呼了口气,也是这时,她发现自己抓了半天的是孟梵川的手臂。 出窍的灵魂瞬间归位,岑蓁倏地收回自己的手,尴尬浮上脸颊,“……不好意思。” 孟梵川却好像并没有在意,视线始终落在前方,没有看她。 岑蓁感觉掌心发烫,张握好几次想放松,却总是去不掉留在上面的气息。 衬衣袖子的质感,和他小臂的轮廓。 第23节 都好像特殊的印记,持久地残留在皮肤的记忆上。 跑车平稳甚至是缓慢地行驶在主城区,车里很安静,孟梵川上车后就没再说过话。 岑蓁偶尔透过自己这侧的车窗反射里看他,想起乔汀汀曾经跟她提过—— 孟梵川在北美有自己投资的f1车队;孟梵川玩车很帅;孟梵川有一辆车牌是五个0的黑武士超跑,全球只有七辆,有钱都买不到。 现在这一刻,虽然车速不快,但岑蓁明显看得出孟梵川每一次动作时的熟练和游刃有余。 “这是孟少爷的车吗?”岑蓁主动打破沉闷。 “朋友的。”孟梵川耐着性子将超跑开成乌龟,“华洵,宴会上你见过。” 也只有他,一边酷爱扮演白马王子,一边买着各种骚包颜色的车,孟梵川想借一辆来放松心情,愣是在车库挑不出一辆能开出来的。 这辆午夜蓝的918已经是华洵最低调的车。 车从城中心驶出内环,朝城郊的方向开去,位置越来越偏,车也在缓慢地加速,岑蓁暗自握紧安全带,“孟少爷要去哪?” 等了许久,才听到沉默的他回答:“不知道。” 岑蓁:“……?” 孟梵川的确没有确定的目的地,他在导航上扫了一眼,很随意地打了方向盘,又开了五分钟左右,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 孟梵川打开两侧车门,自己先下了车。 岑蓁不知道这是哪,四周很空旷,有稀疏灯光,但几乎没什么人,静得能听到风吹过耳边的沙沙声音。 她犹豫地也下了车,走到孟梵川身边,“来这做什么?” 孟梵川靠在车上不知想着什么,微微低头,从裤兜里摸了烟盒,“不介意吧?” 岑蓁摇了摇头。 孟梵川偏头把烟点燃,很轻地吸了一口再吐出来,半阖的眉眼缓缓模糊在指尖升起的缭绕烟雾里。 明显流淌出沉沉的压抑和不悦。 岑蓁看着他几秒,忽然迟疑地问:“孟少爷是……心情不好吗?” 孟梵川转过头看她,“为什么这么问。” 岑蓁也不知道,只是一种直觉。 今晚的他和在华公馆那天的他有点像,眼底充满浓浓的疏离和厌倦感,情绪平淡至极。 “是想家人了吗?”岑蓁努力给两人在这荒野之地找些话题。 孟梵川蓦地一笑,笑意带着不易察觉的轻嘲,他低头没说话,过去片刻才问她,“岑小姐拍戏,家人支持吗。” 岑蓁最初想改专业时,母亲肖云绮是反对的,毕竟学了十多年的舞蹈,说丢就丢,怎么看都可惜。 可后来到底是拗不过岑蓁,便由着她做主了。 “我妈一开始也不看好,但我喜欢,就随我了。” ——我喜欢,就随我了。 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对于才和父亲吵了一架的孟梵川来说,实在讽刺。 他喜欢的,孟松年从来都不放在眼里。他总是高高在上地拿出父亲的姿态教训他,试图改变他。 18岁在国外爱上滑雪,年轻气盛拿了奖牌也得不到父亲半分肯定,后面回国再度爆发职业规划上的分歧,他有自己喜欢的工作,他却强迫他进集团,甚至到现在插手婚姻—— 为了家庭和谐,孟梵川已经听他的来沪城“思过”,可他又有什么过可思的? 不过是没有按照他规划的路去走,做了些不顾及他面子的反抗,惹得他恼羞成怒罢了。 孟梵川不知道其他人家的子女和父母沟通是否都会像他这样,犹如一场恶战。 现在看来,明显不是。 “的确是想出来松口气。”孟梵川算是承认了此刻的情绪,但他并不想跟岑蓁说那些复杂的事,只掐了烟随口一句,“所以岑小姐有什么让人开心起来的办法吗。” 岑蓁微微愣住。 开心? 要让一个人开心不是什么难事,但要让孟梵川开心可能就没有那么容易。 他今天心情明显不好,所以是给他讲个冷笑话?还是看一段搞笑视频?又或者说点娱乐圈的八卦给他听? 岑蓁认真想着这个难题,直到一个念头突然闯入—— 等等。 他想要的开心和自己理解的开心是一个意思吗? ……他不会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吧? 孟梵川行事捉摸不定,全靠猜的岑蓁生怕自己不能第一时间会清他这个金主的意。 自己明天离开,训练加拍摄,两人至少要空白一个月不能见,他大晚上的把自己拉出来,说心情不好,现在叫自己想办法让他开心…… 岑蓁蓦地看了眼身后的荒凉。 ……在这里? 在这种地方? 开心? 岑蓁为自己冒出的念头感到荒唐,她觉得不可思议,张了张嘴,犹豫着问孟梵川,“在这里吗?” 孟梵川跟着环视了一圈四周景色,有些莫名,“这里怎么了?” 岑蓁被反问到语塞。 想想也是,一个喜欢玩刺激项目的男人,是不是在这些事上也有些奇怪的,追求刺激的癖好…… 偏偏他还追问了一句,“这里不允许让人开心?” 岑蓁脸听红了。 所以他费尽心思把她带到这偏僻的地方,就是想走之前在这荒郊野外和她寻一场由她主动的开心? 空旷野外,和一辆只够容纳两人坐的跑车……他未免太猖狂放纵。 岑蓁心跳得快极了,她想过和他发生,但不是在这样的地方。 “岑小姐?”孟梵川皱眉,不知道岑蓁为什么突然走神。 岑蓁却以为这是他的催促,闭了闭眼,将那些淋漓汗湿的香艳画面从脑中踢走,快速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后,缓缓走到男人面前。 就当是演一场戏。 她最擅长入戏。 岑蓁抬起眸,在半明半暗的夜色下与孟梵川的视线连到一起,看着那张确实找不出缺点的脸。 要先吻他吗? 应该是吧。 岑蓁眼神往下,落在孟梵川的唇上。 他的唇微微抿着,薄厚匀称,唇畔莫名勾着几分慢条斯理。 岑蓁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要怎么取悦他?她没经验,甚至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得往孟梵川面前又走近了一步,顿了顿,僵直地拉住他两只手臂。 感觉不太对,岑蓁又换了地方,双手上移,硬着头皮圈住他的腰。 柔软的手突然贴到腰间,孟梵川低头看了看:“……?” 第18章 如果眼下是一场戏, 岑蓁觉得她一定演得太拙劣,从神情都肢体都透着十二分的僵硬。 甚至是孟梵川都看出来了她的不自然,低头望着她问:“你干什么?” 岑蓁咽了咽口水,羞耻却故作镇定, “……让你开心。” 孟梵川对岑蓁突然的这一出很是莫名, 在听到她的解释后更是愣了愣, 沉默几秒,他神色莫测地轻笑一声, “岑小姐都是这样哄人开心的?” 岑蓁抿了抿唇摇头, “当然不是。” “那你的意思是。”孟梵川始终没有动, 此刻声音却莫名低了些,“只这样对我?” 岑蓁忽然不明白他想说什么,她抬起眸, 毫不设防地与他对视在一起, 他眉眼漆黑微冷, 直白不收敛地看着她, 明明是深夜, 却也无端生出几分灼热,让岑蓁感到惧怕危险, 慌乱移开视线,应他, “嗯。” 这样离谱的事,她当然只做过这么一次。 可他还要问,“为什么?” “……” 岑蓁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为什么。 因为你给了我资源, 这是我的回报? 虽然的确是这样, 但岑蓁还是耻于将自己置于这样赤.裸的对白中。 “需要原因吗。”岑蓁低低地说,“是我自己愿意。” 面前的男人静了须臾, 身体朝着她微微倾下来,“岑小姐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君子了。” 岑蓁抱着他的腰不敢动,在心里回答——她才没有。 她对他们这类有钱少爷的预设立场里,从没有君子这个词。 正因为没这样想过,岑蓁才一直将自己放在同等位置上,她当然也不君子,只想当没有情感的,互相索取的交易方。 两人以一种微妙的暧昧姿势站在一起,岑蓁垂着眸,那双柔软的手不知是不是在寻找舒适的距离和角度,总是不自知地搂紧他,又松开一点。 就这样反复尝试,反复越界。 更像是在调情。 气息里悄悄闯入了她的味道,淡而干净的沐浴香,清甜中带着恰好的青涩,伴随着此刻湿润惬意的风,一股脑地涌过来—— 孟梵川被惹出几分躁热,目光克制地移开,极轻地滚动了两下喉结。 第24节 再转回时,他扣住岑蓁一只手腕。 原本想将那只手移开的念头却临时改变,似是身体的本能,他手腕调转方向,突然揽着她的腰贴向自己。 ——他没来由地想起了那句新欢。 “你在试探什么吗。”孟梵川的声音很低,低到听不出其中泛起的沙哑。 岑蓁整个身体被迫贴在他胸前,像只惊慌的小鹿不知所措,只听到鼓膜里重重的心跳。 “……我没有。”她怎么敢试探,她明明是迎合,只是她没太经验,将戏做得拙劣生硬。 岑蓁垂下眸,眼睫轻轻颤着,“你不喜欢,我下次换点别的。” “别的什么。” 她和他靠得太近,彼此的气息早已分不清,滚烫地在脸颊上烧着,仍艰难应他,“哄你开心。” 孟梵川眼底有情绪闪过,微顿,贴在岑蓁腰间的掌心收紧。 隔着薄薄的针织面料,她的腰软得好似不堪一折。 四周的极致安静将暧昧渲染扩大,无边无际来势汹汹,人站着也好似失重。 是失重还是失了理智,在这看不清彼此眼底的深夜,岑蓁也分不清,直到头顶上方忽然传来轰隆的引擎声—— 不远处暗沉夜空里多了几点光斑,光斑由远及近,没过一会,一架飞机划破云层朝他们飞过来,预备降落。 那根黏腻的,化不开的丝突然就清醒地断开了。 孟梵川松开了岑蓁,偏头转过去。 “听说你去明州要学滑雪。”也许只有马上换个话题,才可以换取几分冷静。 岑蓁脑子空着,甚至荒唐地不知道刚刚头顶飞过去的是什么,她心跳得激烈,任由他掌控话题,嗯了声。 原以为孟梵川会接着这个话题聊,可他却没再往下说任何话,只在原地又看了几架降落的飞机后,转身淡淡打开车门,“那走吧。” 岑蓁:“……” - 他竟然什么都没做。 回到家的岑蓁躺在床上,第一次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孟梵川真的是沈泽生那样的人吗? 会不会一直以来是自己先入为主,会不会他真的只是一个稍微热心,喜欢助人为乐的有钱少爷? 虽然这种可能性太小,但或许,真的有呢? 岑蓁一点都看不透他。 岑蓁努力让自己在出发前睡个好觉,可事与愿违,闭上眼睛她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晚上孟梵川揽住她时的眼神,看似波澜不惊的眼底,明明就是盛着欲望和危险的。 ——他怎么可能是慈善家。 第二天,岑蓁和池玉准时在机场碰头,公司对外很低调,没有发布任何签约新人的消息,岑蓁的出行自然也如素人般无比轻松。 飞机下午两点半降落在明州机场,刚下飞机,岑蓁便感受到传说中雪城的威力,冷得裹紧了身上的薄款羽绒衣。 池玉也冷得嗷嗷叫,打开手机一看,惊呼道,“天哪,零下三度!” 这才十月中旬,明州的气温已经降至零下,这让才从10多度的城市跨越过来的两个女孩有些不适应,还好温蕙派来的人及时接到了她们,坐到车里总算回了些温。 谢庆宗的培训地点在明州郊县的关东影视基地,那边设备丰富,最重要的是隔壁就有一家开了教学道的滑雪场。 到达下榻的酒店时,岑蓁发现自己被拉入了一个新建的群里。 群名叫滑雪节宣传片剧组,已经进群的有19人。 岑蓁应该是最后被拉进去的,大家都已经改好了名片。 在群的都是和拍摄有关的核心工作人员,除了导演和副导演,执行导演,灯光摄影等基本的职位外,还有滑雪指导,武术指导等;另外就是岑蓁和柏延的双方团队,包括经纪人和助理。 池玉第一次被拉进这种内部群里,骄傲地立即给自己改了备注:岑蓁助理 “要是一周前有人告诉我我可以和柏延一个群,打死我也不会信的。” 岑蓁笑着改自己的名片,问池玉,“你很喜欢他吗?” “当然!”池玉对自己的新工作满意极了,“他演的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师兄是很多女孩的白月光,你不喜欢吗?” 岑蓁对柏延那个角色有印象,他的戏的确好,能骗小姑娘的眼泪。 不过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整理好行李,岑蓁看了眼手机提议:“我们去训练的地方踩踩点吧,明天不能迟到。” 池玉点着头,“行,先等我一会。” 说完小姑娘捧着保温杯就溜了出去,再回来时抱着倒满热水的杯子说:“外面太冷了,我给你带点热水。” 岑蓁没想到池玉大大咧咧也会这样细心,心底没来由淌过一阵暖意,“谢谢。” 温蕙订的酒店在市区,离基地有些远,好在安排了司机跟随,开车过去也不算麻烦。 岑蓁和池玉先是在关东影视基地见到了武指,对方是个很好说话的中年大叔,他告诉岑蓁,未来的这段时间,她除了需要熟练地适应吊威亚,滑雪外,还要特训一段舞蹈。 “跳舞?” 岑蓁忽然想起当初试镜时,谢庆宗莫名让她跳一段舞,当时还以为和剧有关,原来是计划着这里。 “是的,具体细节要等谢导过来才知道。”武指大叔说着,忽然朝岑蓁身后挥了挥手,“柏延!” 岑蓁跟着回头,便看到柏延和一个年轻男生迎面走来,他脸上微微笑着,跟岑蓁打招呼,“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岑蓁也对他淡淡地笑,“来看看环境,希望早点适应。” 柏延跟身边的助理低头说了什么,再抬头时,他朝岑蓁道:“明州有一家铁锅炖很不错,上次见面太仓促,今晚我们聚一聚,就当是互相接风洗尘?” 池玉嘴快:“助理去吗!” 柏延弯了弯唇,“当然,助理也要吃饭。” 池玉兴奋地直拽岑蓁袖子,“去吧姐姐,我也听说明州铁锅炖好吃。” 岑蓁知道池玉是为了和偶像近距离接触,但柏延一番好意也盛情难却,便应下来,“好。” 天色渐晚,一行人在训练点逛了一圈后,转场去了柏延推荐的餐馆,柏延还顺道叫上了武指和滑雪教练,包厢里热热闹闹的,一派和气,两个前辈也没有因为岑蓁毫无名气而有所看轻,相反对她各种照顾。 让岑蓁第一次觉得,原来娱乐圈也不尽然都是自己想的那样没有人情味。 等菜上桌的间隙,池玉接到温蕙打来的电话。 温蕙关心她们到达后的情况,问池玉,“怎么样,都安顿好了吗?” “放心蕙姨,除了有点冷,其他都很好。”池玉说着,朝餐桌上的岑蓁和柏延看了一眼,笑眯眯回道:“今晚柏延请我们吃饭,来了好多人呢,很热闹。” 温蕙得知他们一切顺利,便也没再打扰,嗯了声叮嘱,“那吃了早点回去,照顾好蓁蓁。” “嗯!* ” 挂了电话,温蕙的手机也紧随进来一条消息,她打开,发现是新建的群里,武指大叔发了一张照片,并at了谢庆宗说: 「谢导,先行部队已集合完毕。/大笑」 彼时温蕙和孟梵川正在沪城佳士得展厅。 孟梵川的外公生日在即,老爷子平时没别的爱好,独爱品茶,家里收藏了不少茶器茶具。前不久佳士得的经理给温蕙送来秋拍画册,里面刚好有这样一个黑釉兔毫盏,很适合做贺礼。 展厅里,工作人员正恭恭敬敬地对孟梵川做拍品的预览和估价,他有句没句的听着,忽然面前递来一部手机。 温蕙:“你看群里发的照片,蓁蓁和团队适应得不错。” 孟梵川扫了一眼,照片里虽然有七八个人,但岑蓁和身边坐着的那个年轻男人似乎格外亲近。 他收回视线继续看拍品,只是静了几秒,忽地问温蕙: “这什么群?” - 晚上九点,岑蓁和池玉吃完晚饭各自回到酒店房间。 明州比北城还要冷,岑蓁带了整箱的暖宝宝取暖,晚上提前调节好空调温度,洗澡后出来倒也不觉得冷。 她躺到床上想看看晚上大家在群里聊的内容,却忽然发现,原本19人的群,现在多了一个,变成了20。 岑蓁打开群资料,看到最后进来的是一个黑色头像的人,名字叫lewis。 他没有改备注,也没人过问他,就那样没什么存在感地躺在列表最后。 大概是今天在路上奔波了整日,岑蓁本想看看群里都聊了些什么,但没一会眼皮就开始打架,手机不知不觉从掌心跌落,浓重的困意最终盖住了对新加入成员的好奇,她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繁重的训练任务从第二天就开始了。 大部分时候岑蓁和柏延是分开的,柏延在基地片场学骑马,岑蓁在酒店包下的房间里练舞,她的编舞老师来自明州,和她母亲差不多大,温婉漂亮,跳舞时却柔韧有力。 至于剩下的几项—— 柏延拍过戏,所以对吊威亚不陌生。岑蓁虽然没经历过,但也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轻松掌握了技巧。 对他们两人来说,最难的还是没有任何经验的滑雪。 如果只是单纯学会滑雪这个技能不难,但要姿态优美地展示出滑雪这个项目的魅力,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岑蓁零基础进场,不得不每天早上醒来就去滑雪场待着,天黑才回酒店,期间学刹车,学转弯,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瘀斑。 每晚她都会让自己很累,睡得很沉。 因为只要一失眠,她就会想起孟梵川,想起离别那晚他们纠缠不清的气息。 庆幸的是,离开的这段时间孟梵川没有来打扰过她,好像那晚的亲昵只是一场即兴表演,散场了,那些游离在脑中的热烫也缓缓降温。 她丝毫不知道—— 那晚自己伸出的那双手为两人的关系带来怎样的变化。 - 千里之外的沪城。 金秋季节正是风景最漂亮的时候,这几天气温回暖,让人无端生出懒筋,只想休息放松。 华洵一大早就来骚扰孟梵川。 第25节 这人最近迷上了海钓,恰好孟老爷子以前也喜欢钓鱼,别墅码头那边有好几艘规格不同的游钓艇,平日里空着也是空着,华大少爷开口,孟梵川难得给了次面子,陪他一同上了艇。 今天阳光好,海面水天一色波光粼粼,潮汐,海风,和魏叔提前让人醒好的酒,让华大少爷十分惬意陶醉。 “车怎么开了一晚就还给我了?”华洵很是大方。 阳光刺眼,孟梵川戴着墨镜懒散坐在甲板上,风扬起他没系扣的衬衫领口,他散漫地喝着酒,淡声回,“不顺手。” 华洵啧了声,“那再买一辆呗,你又不缺那个钱。” 孟梵川却兴致缺缺,“没意思。” 跑车这种玩意儿孟梵川见得太多,也玩得太多,20岁的时候他可能还会执着尝试各种不同牌子动力的超跑,但年岁增长,他早已握到了自己最中意的那个方向盘。 北城圈子里人人知道他有一辆全球不过七辆的黑武士,连车牌都挂得嚣张。 和他这个人一样,北城独一份的乖张桀骜,谁敢招惹他? 可那样嚣张的一个人,如今却被发配到沪城闭门思过,想到他天天规规矩矩地坐在成熟稳重的轿车里,华洵都替他累。 说起这桩事—— “所以你跟那谁的事真的假的。”华洵的八卦心终于还是没忍住。 孟梵川瞥他,“谁?” 华洵小心翼翼,“就给你爸气到爆血压的那个小模特。” 孟梵川的神情忽然就恹了下去,偏头看向海面,“你觉得呢。” 华洵早就猜到这人是做戏,叹气道,“其实秦家那位不差,人也喜欢你多少年了,要不你凑合凑合,别整得家无宁日的。” 话刚说完,华洵便察觉到身边这位迫人的眼神,直朝自己压过来。 “开玩笑,我就开个玩笑。”华洵知道孟梵川的性格,赶紧闭了嘴,“是是是,爱情这东西吧,的确得自己喜欢才行,勉强不来。” 孟梵川漫不经心地听着,静声几秒忽然问,“一个女人主动抱你算什么意思。” 华洵睁大了眼,“喔唷”一声转过来吃瓜,“谁啊?谁敢抱我们孟二少爷?胆儿挺肥啊?” 北城圈子都知道孟梵川会玩,但他玩滑雪玩车玩各种户外,唯独不碰女人。况且他的坏脾气名声在外,就算有女人打他的心思,也从没人敢直接上手。 孟梵川不耐烦踹开他,“问你就答。” 华洵连鱼竿都不盯了,津津有味地分析道,“这还用说吗,主动亲近,要么看上了你这个人,要么看上了你的钱你的地位你的背景。” 叭叭儿一顿分析,华洵靠过来问,“怎么样,是哪种?” 孟梵川却没回,只点点下巴提醒他身后,“鱼咬钩了。” 华洵转身,手忙脚乱地扯起了鱼竿,孟梵川在一旁看着,思绪微微拉远。 他和岑蓁六天没见了,要说没见也不严谨,岑蓁每天晚上都会给他发短信,乖巧地告诉他今天接受了什么训练,并说一句晚安。 但除此之外,再多的话也没有。 若即若离,似近似远,让孟梵川也觉得自己像极了此刻华洵咬钩上的鱼,悬在空中,不上不下。 但她怎么可能是华洵口中的后者。 她如果是,早已有大把机会,还需要等到现在?还需要在那时拒绝别人的灌酒,把自己弄的那么狼狈不堪? 她不是那样的人。 …… 像是用排除法做完了选择题,孟梵川顿了顿,突然兴之所起地拿起手机给岑蓁打了过去。 然而“嘟”地响了几声后——“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向来不可一世,只有他挂别人,别人求着他接的孟家二少爷,生平第一次被人挂了电话。 华洵扭头:“给谁打呢?” “没谁。”以为岑蓁在忙,孟梵川堵在胸口的那股气三秒后自动顺了回来,正要把手机放一边,微信跟着又响了。 他随手打开,在某个群里看到工作人员最新的花絮分享—— 滑雪指导:「蓁蓁和柏延的初次试滑。」 孟梵川面无表情地点开,只几秒,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他缓缓坐直甚至摘掉了脸上的墨镜,像是要看个清楚—— 视频里,岑蓁和柏延穿着滑雪服,带着护镜,齐齐从雪道上滑了下来,中间按要求变换了几个动作后,岑蓁不慎摔倒,滚了几圈。 柏延迅速停下回到她身边,蹲下查看她伤情。 两人靠在一起,亲密得像一对热恋的小情侣。 第19章 明州滑雪场。 岑蓁对滑雪完全零基础, 为了能在拍摄时拿出最好的状态,她几乎每天都是早上天刚亮就到滑雪场,一遍一遍地练习。 下午六点,已经练了整天的岑蓁在小屋休息, 打算喝点水再去滑几圈, 趁着这个空闲时间看了眼手机, 才发现乔汀汀几分钟前给她发来消息。 「谢导疯了吧?顾影?」 附带的是一个链接。 岑蓁看着链接上面的文字,喝水的动作倏地便怔在了那。 @娱乐速递:谢庆宗《坠落》女主接触顾影。 和宋望在一起时他曾经告诉过岑蓁, 诸多营销号里, 也就这个“娱乐速递”的可信度高一点, 听说背后是某大平台持股,很多发出来的消息都是资本试探市场。 岑蓁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顾影。 能进到电影学院, 顾影自然也是有几分颜值的, 早前就传她背后有人撑腰, 所以毕业后一直资源不断, 成为同批毕业的同学里事业上升最快的。 但她专业实在一般, 能接触到谢庆宗这种咖位的导演,还是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顾影背后的人有点本事啊, 谢导的资源都能拿到。」 「能不能别强捧了,只会瞪眼瘪嘴的演技, 谢导是要自毁名声吗?」 「不要太离谱,谢庆宗不是说这部电影要冲明年戛纳吗?好歹找个会演的吧。」 「这很难评,原著女主清纯又疯批, 需要很大的爆发力, 顾影……我祝她成功吧。」 谢庆宗沉寂三年,一直在做《坠落》的改编工作, 前前后后其实已经试了很多演员,其中也不乏流量大的小花,整个团队对这部电影都寄予厚望。女主李桃的角色更是众多适龄女演员暗中争抢的目标。 如今冒出一条与女主有关的消息,自然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网友们议论纷纷,岑蓁沉默地看着,想起试镜那天顾影自信地祝她好运。 是从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是女主了吗? 一直在旁边等着岑蓁的池玉发现她神情不对,靠过来也看手机,但看不明白:“怎么了?” 岑蓁心口忽然很闷很闷。 原本她试这部电影也是一时之气,拿不到角色她不会怨什么,可明明—— 深呼吸了几次,岑蓁压掉那些忽然涌上心口的情绪,一言不发地关掉了手机,“没什么,走吧。” 池玉不明所以,帮她检查好护具,两人一起返回雪场。 柏延在另一侧雪道上练着,也还没走。教练看到岑蓁朝她摆了摆手,“太阳快落山了,你们再滑两遍就回去吧。” 岑蓁点了点头,正朝雪道上走,池玉的手机响了,没过一会,岑蓁听到身后传来池玉兴奋的声音:“蓁蓁,蕙姨到了!我去接一下她!” 岑蓁微愣,心想离正式拍摄还有一周的时间,温蕙怎么提前到了? 池玉一溜烟地跑了,岑蓁慢慢走到雪道上方蹲下绑雪板,柏延看出她神情异样,问:“怎么了?要是太累就不滑了,早点回去休息。” 岑蓁还在想李桃那个角色。 21岁的姑娘还没有学会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心里不开心,脸上多少也有些情绪。 她垂眸摇摇头,“没有,来吧。” 经过快一周的军训式训练,岑蓁从一开始不习惯穿着雪靴走路到现在能在初级道上做出教练要求的简单动作,已经是教练眼中的“天赋异禀” 只是这一刻,当耳边呼啸而过的风掠过时,刚刚看到的微博多少还是影响到了岑蓁的注意力。 导致在下一个斜坡时,她一时没控制好平衡,连着雪板摔了出去。 像这样的摔倒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岑蓁也习惯了。只是有些抱歉自己的分神间接影响了柏延。 虽然柏延并没有在意,他很快就也停了下来,滑到岑蓁面前蹲下问她,“没事吧?摔到骨头没有?” 岑蓁察觉到了痛意,但不算厉害,骨头肯定是没伤到的,她挣扎着想站起来,柏延伸手来扶,就在快要碰到岑蓁手臂的那一瞬—— 一道身影停在了两人面前。 他挡住了暮色,落下一大片阴影,冷过这漫天的雪。 日落前的雪山有十几分钟是格外动人的,当太阳落到地平线-4度到-6度之间,整个天空呈现出冷调的幽蓝色,而不远处的雪具大厅却早早亮起暖黄的灯,两种色调交织融合,碰撞出极其温柔的反差。 万籁俱寂,眼前仿佛分不清真实与梦幻。 在岑蓁抬起头看清那道身影的面容后,忽然想起书上说—— blue hour,每一秒都有浪漫发生。 可如果对方是孟梵川呢? 整个世界被氤氲的蓝浸透,岑蓁的雪镜好似起了雾,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花了眼,刚刚在心里小声骂了他几遍,他就真的出现了? 直到身边的柏延缓缓站了起来。 站在岑蓁面前的人他虽然不认识,但直觉告诉他,他伸出去的那只手,也许不合适了。 那道气场年轻,高傲,也有警告。 柏延没说什么,滑去了另一边雪道。他离开,才让岑蓁从不真实里倏然清醒,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一个声音在脑中反复提醒: 是他。 他来了。 明明没什么感觉的小腿忽然间便狠狠抽痛了一下。 第26节 岑蓁知道自己或许应该表现出开心的样子,可她现在的确不太开心,她再次试着想要站起来,孟梵川没说任何话,只是那样看着她,而后淡淡地朝她伸出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淡淡的青筋脉络分明,看着很有力。 岑蓁看到了,但她低着头,倔强地装没看到。 她笨拙地踩着雪板想自己站起来,可老天似乎故意要她狼狈,刚站直便刺激到了小腿疼痛的地方,她一个踉跄,做出了更加狼狈的事—— 她直接摔到了面前男人的怀里。 甚至双手扑在他胸前,像撒娇的小鹿挂在他身上。 岑蓁:“……” 原本就快冻僵了的身体更僵了。 “对不起。”岑蓁手足无措地道歉,庆幸此刻戴着头盔,护目镜完美遮住了她所有尴尬的表情,好不容易离开孟梵川的支撑,她这才定住心问,“孟少爷怎么来了。” 孟梵川的嗓音也好像被满山的雪染冷了,听不清晰,“在这边转机,顺便来看看。” 岑蓁嗯了声,余光看到教练和柏延都在看着自己,疏离地与面前的人拉开一点距离:“我还要再练一下。” 孟梵川没多纠缠,只是睨了岑蓁一眼,“腿没事?” 岑蓁赶紧摇头,生怕他会像电视里那些霸道总裁一样,忽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抱起来,一路抱回酒店房间,向全世界宣告她是他的女人。 还好孟梵川好像没有这种爱好。 他很直接地就掉头走了,过了很久岑蓁重新抬头望过去,他已经不见踪影。山脚下的雪屋前,池玉和温惠站在一起,正朝她挥手示意。 柏延这时又缓缓滑到岑蓁身边,“男朋友来探班?” 毕竟是双正常的眼睛都看得出岑蓁和孟梵川之间不寻常的气氛。 岑蓁被问得尴尬,摇摇头,怕柏延追问再多,主动先上了前。 柏延看出她不想多说,便也默默跟了上去。 教练在侧方用手势指挥,一声令下,岑蓁开始了第二次试滑,她踩着雪板在高低起伏的坡道上滑行,竭力忍住小腿的痛。 刚刚已经失误了一次,这次不能再有错。 好在第二次试滑成功,岑蓁和柏延都以完美的表现完成了规定的动作,只是结束后滑到雪道尽头时,岑蓁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身体跪着摔了下去。 所有人一怔,几乎是一拥而上:“蓁蓁!” 雪具大厅旁边有一座小屋是剧组专门为岑蓁和柏延腾出来的地方,里面可以取暖,也可以泡杯咖啡,临窗看雪景。 此刻,不算宽敞的小雪屋里挤满了人。 教练叫来了滑雪场的医生,岑蓁坐在椅子上,脱掉了厚重的雪服,池玉用超长的羽绒外套裹着她,只露出半截光滑小腿。 孟梵川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时不时蹙着眉。 “没大碍,还是上次伤到的那个地方,一直没恢复好。”医生给岑蓁做了简单的检查,确定没伤到筋骨,叹声气,“让你减少训练量,你倒好,天天可劲儿地练。” 随着医生这句话落下,孟梵川目光不明地看向温蕙,温蕙一眼明白他的意思,随即看向了池玉,两座沉沉的大山压下来,池玉一下子就慌了,赶紧看向了岑蓁本人。 意思是:青天大老爷,她要这么做,我也管不住啊。 好在眼下也没有人要就地问责的意思,医生交代了岑蓁注意事项和回去后的药物治疗方式后就离开了雪屋。 他走了,教练和柏延也走了。 房子里瞬间就都只剩下自家人。 池玉紧张自己才快乐了没几天的助理生活就要因此戛然而止,急急忙忙就想为自己辩解,可温蕙却抬手拦住她,“我们先出去吧,二少爷有事要问岑蓁。” 池玉怔了怔,目光落在岑蓁身上,忽然想到了什么,马上开口解释,“对不起孟少爷,上次你打电话给蓁蓁是我不小心按掉的,你别怪蓁蓁,她当时在训练什么都不知道。” 岑蓁后来再回过去,孟梵川却没接,让池玉心惊胆战了好久。 温蕙第一次看到这么缺心眼的姑娘,但又实诚得可爱,无奈地笑着扯走她,“没你的事,走啦。” 终于房里的人都走了干净,剩岑蓁和孟梵川。 岑蓁从进来后就没看过孟梵川,此刻也一直低着头,静了静,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对不起,是我没及时——” “什么事不高兴。”孟梵川直接截断了她要说的话。 聪明如他,从雪场上就察觉出了岑蓁的异样。 岑蓁微怔,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倔强瞥向一旁,“没有。” 孟梵川向后靠,拖着漫不经心的尾音:“我不喜欢猜。” 这句话带着一点压迫感,岑蓁却身形不动,继续沉默地看着那个方向。 她整个人包在宽大的羽绒服里,才上了药的小腿露在外面,白腻光滑,晃人眼。 孟梵川看着她,捏在手心的打火机一直在转,许久才垂下视线淡淡道,“你如果实在不想说,我不会再问。” 平日里话都懒得与人多说的孟家二少爷,自然也不屑成为那种纠缠不休的人。 短暂又漫长的十多秒过去,岑蓁胸口微微起伏,终于还是转了回来,吸吸气:“你骗我。” “?”突然扣来的帽子让孟梵川莫名其妙,“骗你什么。” 虽然很不想将这些事摆到台面上来说,但支撑她的那个点塌了,岑蓁很难无动于衷地去接受。 既是交易,就应该讲诚信。 “签约的时候,你说了《坠落》的女一会给我的。”她声音有些瓮。 终于得知缘由,孟梵川不由轻哂一声,波澜不惊地反问,“所以呢,有谁说过不是你吗?” 岑蓁找到刚刚的微博,把手机对着孟梵川,“对方都发通稿了。” 孟梵川扫了一眼,“看不见。” 岑蓁抿了抿唇,朝他坐的地方稍微站近了一点点。 孟梵川不说话,用一种“我长的是眼睛不是望远镜”的眼神看着她。 岑蓁:“……” 岑蓁忽然就不想给他看了,和他有什么道理可讲?反正合同都签了,她拿他没办法。 岑蓁垂下手机,“算了,不看了。” 可孟梵川却好像没那么容易算了,拍身边位置似是命令,“过来。” 岑蓁生着气,并不想过去。 但气氛僵持在那,她也只是坚持了三秒,便妥协地朝他面前又移动了一步。 两人面对面加起来总共剩不到一米的距离,近在眼前却落不到实处的感觉让孟梵川突然生出烦躁,直接伸手将她拽了过来。 岑蓁错愕,踉跄着跌坐到了他身上, 等反应过来想起身的时候,那双有力的手不声不响地按住了她。 岑蓁:“……” 距离骤然拉近,身躯暧昧贴到一起,岑蓁心跳加快,却无处可逃。 上一次这么近地靠在一起,是离别前的那一晚,他眼底有同样能吞噬她的炙热。 孟梵川轻抬她手腕,看到了手机页面上的内容。 随即便嗤了声,“待会我也发一个通稿说我是男主,我就是了吗。” 淡淡的声音渡着他的气息落在耳畔,令人无法忽略。岑蓁的心扑通跳,却还是故作镇定地不看他,也不说话。 她现在的情绪很复杂,害怕,生气,也有几分委屈。 最想要的角色落空,现在还不得不坐他身上,资本家当真从不做亏本生意。 可孟梵川却只捕捉到她其中一味情绪,沉默一息,无声扯了扯唇,“所以现在是也要我哄你一次吗。” “怎么会。”岑蓁哪里敢跟他撒娇索要,趁他不注意又站起来,声音低低的,“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她起身那一瞬,孟梵川看到了她眼底淡淡的红,莫名惹人怜。 那种心被剥离陷落下去的感觉又出现了,他微顿,无奈地别开脸,按下自己手机的免提往外拨了个电话。 只几声,那边便接通,“孟公子?” “谢导。”孟梵川的声音平得像没有感情的机器,只为问到问题的答案,“《坠落》的女主定了谁。” 谢庆宗微愣,“小岑啊,你不是知道的吗?但现在先别告诉她,免得拍宣传片分心。” “谢了。”孟梵川很有礼貌地挂了电话。 手机丢到一旁,他抬眸看向岑蓁,“还走不走?” 一阵微妙的沉默后—— 岑蓁抿了抿唇,很识时务地默默坐回了孟梵川腿上。 第20章 晚上洗过澡后, 岑蓁躺在酒店床上看手机的群消息。 为了让谢庆宗知晓进度,剧组群里每天都会发一些训练花絮,岑蓁每晚睡前也会看那些视频复盘自己的动作。 “孟少爷没骂你什么吧?”池玉遵医嘱来给岑蓁抹药,好奇地问她。 岑蓁摇头, “没。” 池玉往手里挤了点药膏, 随意道, “那你们怎么待了那么久。” 岑蓁视线落在刚刚点开的花絮视频上,思绪却随着池玉这句话走神飞出去。 他们在小雪屋里待了很久吗? 岑蓁只记得她后来再坐到他身上时, 他莫名地笑了一声, 对她说:“岑蓁, 你真了不起。” 岑蓁不明白他的意思,稍稍侧头,便撞入他隐晦不明的眸里。 浅淡的笑意还未褪去, 他眼尾上挑, 也在望着她。直到目光慢慢变得灼热, 似有情愫闪过, 瞬息又消失不见。 他这次过来没穿西装, 宽松的黑色飞行服套在身上,倒透出几分玩世不恭的少年气。 第27节 也奇怪, 偏偏这样的打扮让岑蓁觉得这好像才是传闻中那个恣意乖张的孟家二公子。 之前那些,都不是他。 此刻, 即便两人只是交易关系,可坐在一个男人,一个长相无可挑剔的男人腿上, 岑蓁的脸还是难以克制地泛了红。 他身上的气息侵略性地涌来, 她不得不避开他的视线,总算关心一句, “孟少爷在明州转机去哪里?” “香港。” “……?”听闻答案,岑蓁不能理解地看向他。 沪城直达香港的航班那么多,他用得着从沪城大老远绕到北方的明州,再绕去南方的香港? 他没事吧。 孟梵川当然明白岑蓁在纳闷什么,不过他并不想解释,向后轻靠了下问,“听说这里有咖啡喝。” 岑蓁这只刚刚得了糖的“小雀鸟”当然心领神会,刚好借此从他身上离开,“嗯,我帮你泡一杯。” 即便是离开了,背对着孟梵川的岑蓁也依然能感受到身后那道始终没离开的目光,太过直白,充满平静却汹涌的危险感。 “岑蓁。”他的声音在背后淡淡提醒,“你要的角色有什么戏份你知道的。” 岑蓁当然知道。 她低头泡好手里的咖啡,走回他面前放下杯子,才犹豫地问,“你……介意吗。” 他是金主,他如果不喜欢自己的雀鸟与别的男人做戏,大可动用背景干涉剧情,干涉拍摄。 可岑蓁不想这样。 电影是严肃的,是完整的,每一个剧情都千丝万缕地贯穿全片,如果只是因为他的不喜欢而删改,那她何必费尽心思去得到李桃这么一个不完美却充满张力的角色。 她大可去演张桃,王桃,演任何资本喜欢的脸谱角色。 岑蓁等着孟梵川的回答,然而那人后来只喝着她泡去的咖啡,没再说任何话。 …… “你又在走神?”池玉轻轻拍了拍岑蓁的腰,“转过来,抬腿。” 岑蓁的思绪被池玉拉回来,本能地照做。 她仰躺在床上,轻轻屈膝弯起左脚,身上的睡裙也因此滑落到腰间,露出纤细光滑的腿。 池玉看了一眼,不禁在心里感慨造物主的不公平。 同样是女孩子,岑蓁犹如一件窈窕有致的艺术品,该细的地方纤纤一握,该挺的地方如雪似酥,整个身体一丝赘肉都没有,让池玉都忍不住看了又看。 “你吃什么长大的啊?”池玉好奇地摸她的腿,感觉在摸剥了壳的蛋白。 只是她身上好凉,好冷,“你体寒吗?” 岑蓁被池玉蹭得痒,盖上被子掐掉她的好奇心,“不早了,快回去睡觉。” 池玉嘿嘿笑了两声,“我终于理解孟少爷为什么要签你了,你这么漂亮,我是老板我也签。” “……” 是吗。 也许吧。 孟梵川说她有最好的牌,应该就是自己这副皮囊,被他欣赏,才得以换取如今这些机会。 岑蓁的兴致忽然就淡了下去。 池玉离开没多久岑蓁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觉得冷,拼命裹被子也好像抵挡不住那股突然涌来的寒意,她睁开眼,才发现空调停了。 岑蓁疑惑地下床又摁了几次遥控器,一点反应都没有。 随手拉开房里的窗帘,落地窗外的雪山一片黑寂,往常雪道上亮着的夜灯全都熄灭了。 为了更有效率地训练,岑蓁早前退掉了温蕙给她订在市区的酒店,直接住在了雪场附近。这里条件设施都一般,唯一的优势就是距离。 看手机,才晚上10点半。 离天亮还早,岑蓁披上外套正打算去问问前台怎么回事,池玉便发来消息告诉她:雪场突然大面积停电了,酒店的应急电源也只能保证电梯等公共设施,电路正在抢修,恢复时间未定。 「你怕吗?要不我陪你来睡吧?」 岑蓁不想让别人从暖和的被窝里折腾起床,回她,「没事,不用。」 收起手机,岑蓁慢慢发现了比四周陷入漆黑恐惧更麻烦的问题。 失去供暖的房间仿佛瞬间被寒冷吞噬,即便把所有厚衣服都盖在被子上面,还是难以抵挡零下的温度。 呼出的气息自动成雾,岑蓁在被子里轻轻摩擦掌心,试图让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可夜太漫长,寒冷更是让这份漫长变得煎熬。 岑蓁从小便是怕冷体质,一到冬天手脚都是冰冷的,眼下她实在冷得睡不着,只好睁着眼睛发呆。 翻来覆去间,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以为是池玉,岑蓁去开了门,却发现是张陌生面孔,“岑小姐,孟少爷让我来接您。” 岑蓁愣怔,“接我?” 话音刚落,孟梵川的短信好像掐准了时间发到了她手机上。 没有多余的话,简单三个字:过来睡。 岑蓁:“……” 岑蓁当然不知道,下午刚得到教训的池玉不敢再对岑蓁的日常有任何怠慢,生怕这突然停电的夜晚会发生什么,第一时间就报备了温蕙。 所以此刻面对来接自己的人,不知情的岑蓁本能地又朝不可言说的方向想去。 沉默了几秒,她点点头,“稍等我换件衣服。” 岑蓁如今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她和孟梵川之间可能发生的一切,何况他完成了他所承诺的,自己也该主动懂点事。 十分钟后,汽车载着岑蓁开往孟梵川和温蕙下榻的酒店。 市中心,整个明州乃至北方最豪华的超星级酒店,每到夜晚降临,无数男女都会在这里度过美好的一夜。 岑蓁进电梯时也在想,希望属于她的这个夜晚不会太糟糕。 电梯停在12楼,带她来的人引路,将岑蓁带到一间房前,刷了房卡转身对她说:“您在这里好好休息,晚安。” 门开的瞬间便有热气扑来,岑蓁道谢后在房间门口顿了片刻,做足心理建设后才轻轻走进去。 满以为会看到孟梵川的身影,可岑蓁进去后意外发现,房间竟然是空的。 床铺整齐干净,一看就是还没有人入住。 岑蓁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想会不会是孟梵川出去了还没回来,环顾四周,正茫然不知该坐还是站时,温蕙忽然出现在门口。 她敲了两下房门,“来了?” 岑蓁怔住,“蕙姨?” 温蕙走到她面前,确定房里暖气正常供应后说:“来了就赶紧休息吧。” 岑蓁有点转不过弯了,孟梵川让她过来睡,难道就是单纯的……睡觉? 温蕙* 没看出她心里的弯弯绕绕,继续道:“今晚我跟谢导和教练谈过,允许给你放两天假缓一缓,你前面练得太狠了,听话。” 她说完揉了揉岑蓁的头便要走,临走前很随意地摸了下她的手,“这么冰?怪不得梵川说你怕冷,好好睡吧。” 岑蓁:“……” 温蕙关上门离开,房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却持续在岑蓁耳边回荡。 孟梵川怎么知道她怕冷? 哦,好像是刚认识时他问自己为什么没有留在北城发展,她随口说过一次。 他竟然还记得吗? 岑蓁在无人的房间里缓缓坐下,不知道是因为暖气开足了,还是别的原因,她冰凉的身体在一点点回温,那种温暖蔓延进四肢百骸,在心深处的某个节点微妙地荡了荡。 如温蕙所说,岑蓁睡了一个踏实的觉,整晚都没有见到孟梵川。 第二天,岑蓁还是很早就起了床,本想跟温蕙说一声再走,却又不知她住哪个房间。 不得已,只好分别给她和孟梵川发了两条短信。 一分钟后,孟梵川打来了电话。 他在通讯录里的名字早已从“秘书小姐”改成了“孟少爷”,眼下在屏幕上闪动,岑蓁稳了稳心神按下接听。 “喂?” “教练说了让你休息两天。”他声音有些慵懒的沙,应该才醒。 岑蓁当然知道,但总共就两周的训练期,她每天都恨不得把24小时掰成48小时来用,哪里还敢休息。 “我的腿没什么了,最多,我今天减少一点训练量。”岑蓁尝试着说服孟梵川。 手机那头静了片刻,有被子被掀开的窸窣声音,“一个教练怎么顾得上盯两个人。” 岑蓁没明白他要表达什么,“那你的意思是?” 孟梵川:“你非要练的话,我来盯你。” “?” 直到和孟梵川一起站在雪场山脚下,岑蓁还有些没回神。先不说这种专业的滑雪很危险,退一万步,这里是他和自己打情骂俏的地方吗? 她在工作,绝不可以让私事掺和到公事里来。 “孟少爷。”岑蓁神情严肃又认真,“这里不是玩的地方,滑雪很危险。” 孟梵川看了眼岑蓁手里拿着的东西,觉得好笑,“这什么?” 岑蓁一顿,尴尬地把乌龟垫藏到身后,“池玉给我买的,防摔的……” 岑蓁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屁垫”两个字。 最初两天学滑雪时她都带着这个,后来她嫌幼稚就不带了,但经过昨天的事,为了防止自己再受伤延误进度,岑蓁决定还是尽可能地做好一切防护措施。 她觉得孟梵川在故意转移话题,抓回重点,“你听到我刚刚说的吗?滑雪不是闹着玩,万一你受伤了,我——” 短暂一顿。 第28节 “嗯?”孟梵川等她往下说,“你什么?” 岑蓁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怕担不起那个责任。 她已经能想象出来新闻的标题——「豪门公子为博红颜一笑滑雪,全身多处骨折。」 不怪岑蓁想得多,她在雪场的这些日子经常听工作人员说,这里每年都会出几个事故,往往都是技巧不精或者过分自信的,比如明明水平只能在初级道滑的,却要逞能跑去中、高级道耍帅。 但现在孟梵川问,岑蓁当然知道他想听到什么,抿了抿唇,迎合他说:“我当然会担心你的安危。” 孟梵川睨着她,像是在确认她话里有几分真情实意,微顿才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勾了个笑容,指着雪场远处的高级道说:“去那等着我。” 岑蓁:“……”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岑蓁无法说服孟梵川,只好赶紧给温蕙打电话,可电话没接通,大概还在睡觉,她只好给温蕙发了条消息: 「蕙姨,孟少爷要陪我滑雪,还要去高级道滑,我拦不住他。」 发完消息岑蓁就赶紧去更衣室换了自己的雪服,出来后直奔孟梵川刚刚指的高级道。 早上七点半,雪场几乎没有游客,看过去白茫茫一片。 高级道顾名思义,更适合有滑雪基础,经验丰富的高段位玩家,岑蓁在教学道苦练了一周才勉强可以在初级道顺畅滑行,孟梵川一来就上最高难度,还是整个雪场最陡峭的犹如跳崖体验感的黑线9号道。 岑蓁在山脚下没看到人,猜测孟梵川已经乘缆车上了山顶,虽然他让自己在这里等着,可岑蓁怎么敢任由他。 本打算也跟着上缆车,又怕中途错过,想了想还是决定从山脚徒步上山。 高级道全程约1200米路程,各种大小不同的坡度连绵起伏,一眼好似看不到尽头,岑蓁提着雪板往上走,也幸好他们来得早,雪道上一个人都没有,至少没有人流的障碍。 走了快两百米的时候,岑蓁察觉山顶上方有动静,停下看出去。 被白雪覆盖的远处山脉上方,一道逆着光的黑色身影由远及近,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视野里。 岑蓁怔了下,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茫然。 那道身影的动作极其敏捷,黑色雪服的外套松垮地敞开,每一次转向都有种游刃有余的乖张。 他的动作太自如了,几乎是行云流水地穿过那些坡道,轻松到甚至有些随心所欲。 以至于他突然在空中做了个转体再稳稳落地时,岑蓁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刚刚是什么黑色的东西飞过去了…… 摩擦溅起的巨大雪雾短暂模糊了岑蓁的视线,待漫天的雪雾散开,她才看到孟梵川已经停在了山脚下。 他摘了头盔,漫不经心地站在那,和岑蓁遥遥相望,似乎在问: ——够格盯你吗? 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岑蓁还在巨大的视觉冲击里没回神,懵懵地拿出手机。 温蕙发来的消息—— 「没事。他19岁就在加拿大滑□□野雪了,你的教练都不一定有他行。」 岑蓁:“……” 岑蓁呆呆地张了张嘴,感觉自己好像在什么奇幻梦境里,直到温蕙又发来一段视频,眼前的画面才变得真实起来。 「梵川20岁在加拿大拿的自由式滑雪金牌,他教你大可放心。」 点开视频,皑皑白雪下,孟梵川身着极酷的黑色滑雪服,单板被他完全掌控着,好像与他的身体融为了一体,他轻松穿梭在险峻的雪道之间,各种复杂的组合动作信手拈来,甚至连镜头都跟不上他飞转的速度。 这是岑蓁第一次看到,陌生的,另一面的孟梵川。 有着野蛮生长的,属于年轻人的自由,激情和勇气。 岑蓁隐隐觉得,他好像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样。 慢吞吞关掉手机下山,岑蓁拖着雪板走到孟梵川面前,没了刚刚的质疑,她抿了抿唇对大少爷虚心请教:“……那我们在哪里练。” - 在和孟梵川签订合同之前,岑蓁想过无数种和他相处的可能,唯独没想过,两人有天会像现在这样,在茫茫雪山上你教我学。 说出去多新鲜。 孟梵川依然是一贯不变的金主气势,单独给岑蓁包下了一条初级道,他漫不经心地跟着她这个小菜鸟身后,纠正她的动作。 岑蓁不知道,这算不算另一种二人世界? 那人倒是不讲情面,岑蓁做的不标准的地方他会让她反复做,偶尔岑蓁不小心摔了,他会在扶她之前先笑一笑她朝天的龟壳屁垫。 一点都不像什么金主。 让岑蓁偶尔恍惚觉得,如果抛开他豪门的身份,抛开他高不可攀的背景—— 或许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岑蓁,刹车,在干什么?” 声音忽然落到耳里,岑蓁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本该转弯的路线,现在正朝孟梵川站的位置滑过去。 他在叫她刹车,可她看着他的脸,脑子里忽然好像什么都不会了似的,就那样直线朝他冲过去。 感觉下一秒就要把孟梵川创飞,岑蓁花容失色:“你让让!” 可孟梵川也踩着雪板,在岑蓁极快的加速度下,那一点短暂的距离也来不及让他转到其他地方去。 他索性便在原地没动,等岑蓁莽莽撞撞冲到自己面前时,无奈地伸手去接。 人是接住了,但巨大的惯性冲击也让孟梵川不可避免地仰倒,还没喘口气,一具柔软的身躯又紧跟着趴到了他身上。 孟梵川发出一声闷哼。 “……” “……” 四周万籁俱寂,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一起小小的相撞事故,就算有人注意到了,大概也会以为是普通小情侣在打情骂俏。 女人整个趴在男人的身上,屁股上还绑着一块龟壳屁垫,男人的双手扶在她腰间—— 多可爱。 多恩爱。 岑蓁在教学道练习这么多天,从没发生过这样尴尬的事,她的脸已经快速红到了耳后,动了动想起来,腰间的那双手却没松开。 身下的男人似是无声一叹。 “你是笨蛋吗,这样也能摔?” 岑蓁:“……” 岑蓁抬起头小声辩解,“我说了让你让让了。” 两人的视线在这里交汇,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近在咫尺,四目对视,彼此隔着雪服的胸腔逐渐同频起伏,岑蓁颤了颤眼睫,移开视线。 寒冷的户外,她忽然有些口干舌燥,咽了咽口水,“孟少爷还是别教我了。” “为什么?” 岑蓁实话实说,“我会分心。” 他们的关系摆在那,永远不可能正常健康地相处,她现在只想心无旁骛地训练,实在抽不出心思去应付他。 孟梵川微顿,松开了扶在她腰间的手,“明白。” 他似乎并没有在意岑蓁说的“分心”,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某种思绪里,半晌才轻轻扯唇:“其实是我借机。” 岑蓁趁机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不太懂他的意思:“借机?” 反应了两秒,又好像理解过来:“你是说,你很久没滑雪了吗?” 的确是太久了。 父子关系的第一个裂隙大概就是从他18岁玩滑雪开始,争执,阻挠,一路崩塌。 孟梵川没回答岑蓁,解开雪板站起来淡淡说,“我明天早上的飞机离开明州。” 岑蓁明显察觉到孟梵川突然淡下去的情绪,以为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张了张嘴,又不知该怎么弥补,一时混乱竟鬼迷心窍开口:“还回来吗。” 孟梵川抬头看她。 岑蓁也被自己莫名其妙问出来的话怔住,想收回已经来不及,空气中倏然蔓延出不可言说的暧昧,他望过来的目光如有实质,缓慢在脸颊烧起不知所措的灼热,岑蓁慌乱低下头,“我的意思是——”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反而添了几分委屈的脆弱感。 孟梵川就那么看着她,顿了顿,忽然慢走过去将人揽到怀里。 冰天雪地下,岑蓁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淡淡的,充满年轻的野性和蓬勃。她乖巧地被他抱着,接收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身体竟不再像上次那般僵硬。 是不是戏做久了,总会适应。 “教练不是给你放了两天假吗。” 声音从上方落来,岑蓁茫然地抬起头,便看到孟梵川望着她垂下的视线,很自然地说: “明天跟我一起去香港。” 第21章 岑蓁被孟梵川突然的建议听傻了。 他疯了吗?去香港?明天? “我还在训练, 况且,就算是两天假期,也只剩明天一天了。” “后天早上就回来。”孟梵川没有给岑蓁拒绝的余地,顿了顿, “我跟你一起回来。” 虽然不知道孟梵川去香港做什么, 但他这么要求了, 甚至还说会陪自己一起回来,给足了岑蓁脸面, 岑蓁要是再说不, 就是不知好歹了。 她只能垂着头嗯了声, 忽地想起什么,还想再挣扎一次,“可我通行证没带在身上。” 这对孟梵川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轻描淡写, “放在哪, 今晚之前我让人送过来。” 岑蓁:“……” 岑蓁去香港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 温蕙对教练也只说带她去市区住一天养伤。 第29节 就连池玉也被蒙在鼓里, 隔天醒来委屈地给岑蓁发消息:「你们去哪玩了,怎么不带我?」 彼时岑蓁已经在孟梵川的私人飞机上, 拿着汪远连夜让人乘飞机送来的证件,忐忑地等着踏上香港的路程。 早上七点就有人来酒店接岑蓁, 之后一路乘车到明州机场,又在机场地勤的陪同下来到孟梵川在机场的专属泊位。 岑蓁并不认识那是什么牌子的飞机,只知道登机的时候, 全机组都在舱门前等着她, 用流利的英语微笑说:“早上好,岑小姐。” 她那时才知道, 原来孟梵川出行有自己的私人飞机。 先前她还在想他找的借口太假,哪有航班一天两夜都还没转机的,现在再看,原是自己天真可笑。 他的私人飞机,当然想什么时候飞就什么时候飞。 现在池玉发消息来问,岑蓁不想骗她,但也的确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自己和孟梵川这段无从定义的关系,想了又想,回复她: 「蕙姨找了医生带我去做理疗,有点远,你在酒店休息就好。」 池玉这才放了心,「那好吧,有事随时叫我!」 飞机此刻已进入平飞阶段,机上有wifi,温蕙在一旁喝着咖啡处理公务,孟梵川手里拿了本汽车杂志,机舱里很安静。 岑蓁正要收起手机睡一会,忽然看到微信通讯录里有个新的好友验证信息。 她点开,发现是之前剧组群里最后加进来的那个id叫lewis的人。 坐在身边的孟梵川这时漫不经心地投来一瞥,“谁加你?” 岑蓁很单纯地摇头,“不知道,不认识。” 岑蓁不认识这个lewis,也不知道他在剧组里是担任的什么职务,她不乱加人,所以很严谨地点了拒绝,并发去问题:你是? 身边的人这时突然莫名笑了一声。 岑蓁不知道孟梵川笑什么,只见他也拿起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很快,自己的手机上,lewis再次发来了验证信息。 隔着屏幕的不爽:「岑蓁,你真了不起。」 这是孟梵川第二次说这句话。 恣意嚣张的孟二少爷长这么大,第一个挂他电话的是岑蓁,第一个要他纡尊降贵去哄的还是岑蓁,现在他主动加她,直接当面收到她发来的“对方拒绝了你的好友请求” 岑蓁看着这行字,懵了一秒,立即反应过来转向孟梵川。 她张了张唇,似是不敢相信,“你为什么会在群里?” 好问题。 但孟梵川不想回答。 “我是老板,为什么不能在。” 岑蓁:“……” 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怪不得进群这么久从来没人要他换名片,想来是谢导早知道他的身份。 岑蓁低头默默通过他的好友请求,“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是吗。”孟梵川睨她,“知道是我又怎么样。” 岑蓁抿抿唇预想这个问题,或许——“我当然会主动加孟少爷。” 他应该喜欢听这个答案。 果然,孟梵川听得懒声一笑,“卖口乖。” “边个卖口乖?”一旁的温蕙听到孟梵川忽然说了句粤语,视线暂时从电脑前移开,明知孟梵川在说岑蓁仍故意道,“你想说蓁蓁嘴甜就大大方方说,说什么方言,欺负蓁蓁听不懂吗。” 岑蓁:“……” 其实她听得懂。 但她此刻只能做出听不懂的懵然模样,脸颊悄悄浮起心虚的粉。 这抹粉映入孟梵川眼里,却理解成了岑蓁对自己的赧然。他低头笑两声,也不再逗她,拿着手机退掉了剧组群。 “群太吵,以后有花絮直接发给我。” 鬼知道孟梵川每天是怎么耐着性子从一堆99+的讨论里筛选岑蓁的花絮,且这种行为还坚持了一周之久。 实在匪夷所思。 - 上午十点,飞机终于平稳降落在香港国际机场。 和来时一样,孟梵川根本不需要应付各种繁琐的手续和通道,下舷梯那一段距离已经是他们走的最长的路。 岑蓁跟在他身边,离开机舱时听到他用英语问了机长一句:“我哥他们是明天到?” 机长点头应是,“他们会和孟董一起过来。” 作为18岁的成人礼物,孟家三兄妹各有一架私人飞机,平日里托管在不同的航司。孟松年聘请了专业的欧洲空中服务团队,一直都希望他们在想去看世界的时候,可以想走就走,不被限制束缚。 一行人坐到车上,温蕙转头问孟梵川:“确定明天就回去吗?” 孟梵川无所谓的声音,“见面就吵,留下来做什么。” 岑蓁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事实上她对孟梵川此行的目的也一无所知,她这会儿看着窗外—— 车已经离开机场,现在正行驶在高架桥上,不断有本地特色的红色的士交错驶过,远处蓝绿色的海面晃动,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快速滑到身后。 岑蓁终于对来到香港这件事有了实感,顿了顿,转过来问孟梵川:“我们要去哪里?” 孟梵川平静答她:“去看我外公。” 岑蓁:“?” 岑蓁张了张嘴,第一时间便拒绝了,“孟少爷,是不是不太合适?” 为了更多地了解孟梵川,岑蓁早前查过资料,知道他的外公姓庄,是港岛有头有脸的慈善家。97回归时捐了大笔自藏的文物给政府,并与当时内地商业龙头亚湾集团的孟家联姻,积极推动了当时两岸的经济合作发展。 庄家在港岛,是特首见了都会先伸手问好的地位。 这样的名门,她以什么样的身份去? 孟梵川的小金丝雀吗? 就算有野心,岑蓁从来要的也只是与事业有关的机会。她不会,也不愿意让自己他日陷入被人质疑攀附豪门的漩涡里。 孟梵川却皱眉,“哪里不合适?” 车上还有其他人,岑蓁不想说得太直白,只能垂下眸,“你就当我怯生,我来只是想陪你。” 孟梵川还想说什么,温蕙忽然出声打断他,“我给蓁蓁订个房间,正好也换件衣服。” 香港今天28度,热得离谱,岑蓁去明州都带着厚衣服,现在还是暂时穿着温蕙的一件不合身的薄衫。 孟梵川看到了温蕙暗示的眼神,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那你在酒店等我,我吃了午饭就过来。” 岑蓁松了口气,“好。” - 两路人马在中环暂时分开,温蕙着了熟悉的造型师去陪岑蓁挑衣服,重新坐回车里时才对孟梵川说:“你刚刚那样会吓到她。” 孟梵川不理解,“只是见外公而已。” “那你准备跟庄爷怎么介绍蓁蓁?” “同事?员工?还是女朋友?” “什么都不是,人家女孩子也会有压力。” 时至今天,温蕙已经看出孟梵川对岑蓁的在意,只是这份在意从何时开始,是真是假,又能撑到何时,她不能判断。 毕竟,谁也不知道孟梵川是不是换个地方故技重施。 汽车朝山顶开,孟梵川视线停在窗外,似乎也在想着什么,许久都没有回应温蕙。 相比起山顶众多富丽堂皇的别墅,庄家的那一栋隐在半山中,十分低调。孟梵川到的时候是中午11点,家中菲佣收到消息二少爷要过来,早早准备了午餐。 ”阿公。”孟梵川到家后蹲下抱了抱外公庄泰,“生日快乐。” 温蕙也给老爷子送上之前拍来的那套黑釉兔毫盏,“庄爷,阿川亲自挑畀你嘅生日礼物。” 早些年夫人过世后庄泰也病了一场,之后便一直坐着轮椅,他戴起眼镜打量礼物,而后笑着拍孟梵川,“乖,抵锡。”(乖,值得疼爱) 三兄妹里,孟梵川和外公外婆的感情要更深厚一些。那时大哥孟清淮进入国际学校读小学,孟松年夫妻俩全身心地投入到大儿子的栽培中,就把孟梵川丢到了香港读幼稚园,由庄家的工人照顾。 在7岁回到北城之前,孟梵川都是跟在外公外婆身边无忧无虑地长大,以至于孟松年想再用培养大儿子那一套来严厉管教这个二儿子时,已经行不通了。 天生叛逆,父子缘也浅薄。 菲佣来通知用餐,孟梵川推着庄泰朝餐厅走,闲话家常,“近排身体点?”(最近身体怎么样?) “几好。”老爷子伸长脖子看孟梵川身后,““听讲你带咗女仔返嚟?点解唔见佢?”(听说你带了女孩子回来,怎么没见到她?) 孟梵川倒是没想到老爷子情报这么快,和温蕙对视了一眼,“佢要做嘢。”(她要做事。) 庄泰点了点头,“咁你哋系咩拍紧拖?”(那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孟梵川脚下的步子跟着慢了,似是也在考虑和岑蓁的这段关系。 诚然,他对她有感觉,如果说北城初见时是人群中的惊鸿一瞥,那么在沪城再次重逢,她闯入自己的试衣间,便让孟梵川觉得,或许与她有冥冥注定的牵绊。 只是她上段感情才刚刚结束,他不确定她有没有准备好和自己开始。 见孙子不说话,庄泰叹声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好心你喇,中意就俾心机去追,都唔知几时饮到你嗰杯茶。”(拜托你,喜欢就用心去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到你那杯茶。) 他时常唠叨,让孟梵川收收心,别玩了,找个好女孩成家立业,别总是和爸爸吵架。 孟梵川习惯了,每次也都是好耐心地听,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孙子带了女孩子回来,今天老爷子兴致格外高,整个席间一直在说当年自己如何追到夫人。 “呐,学到没?”传授了几招追女秘笈给孙子的庄泰自信满满。 孟梵川无奈笑,“是,学到。” 话刚说完,温蕙的手机响,她暂时离席去接,之后才走过来告诉孟梵川,“sally说蓁蓁那边有点小麻烦。” “蓁蓁?”庄泰听到名字,念念有词,“嗰名几好听喎。”(这个名字很好听) 听说人家女孩遇到了麻烦,庄泰便催促孟梵川赶紧去帮忙。 其实庄泰的生日是明天,家里其他的亲戚也都是在明天到达,但孟梵川和父亲隔阂太深,为了避免见面伤和气,孟梵川才提前一天过来陪老爷子。 第30节 只是当时他没有算到,会临时决定带岑蓁来。 “去喇,唔好叫人哋等。”(去吧,别叫人家等。) 饭吃完了,蛋糕也提前切了,现在老爷子发话赶人,孟梵川只好先放下他这边,暂时让温蕙陪着。 “咁我走先,迟点返嚟陪你。”(那我先走,晚点回来陪你。) “好。” 司机已经在外面候着,孟梵川走到门前忽然停了下来,心中有股莫名的情绪牵引,他顿了顿,转过身又回到庄泰面前。 他在庄泰身边蹲下来,找到手机里岑蓁在小露台拍的那张照片,温柔告诉他: “阿公。” “佢就系蓁蓁。” - 中环酒店房间里,业内著名的时尚造型师sally女士终于等来了孟梵川。 “怎么了。”一进房孟梵川就问。 “孟生,我们给岑小姐选的都是当季最流行的款式,这件是高定,这件是限量版——”sally一一指着对孟梵川说,“还有这些都是还没有对外发布的新品,但岑小姐都不喜欢。” 给庄家的人挑衣服,sally和团队拿出的阵仗堪比上港版vogue,短短两小时将各大专柜最新最贵最稀少的款式都拿到了岑蓁面前。 然而, 她一件都没看上。 岑蓁此刻坐在一堆衣服中间,见孟梵川来了,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孟梵川看出她的欲言又止,朝sally扬扬下巴,“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等人清场了才坐到岑蓁身边问,“都不喜欢?” sally挑来的衣服自然是漂亮的。 漂亮,也昂贵。 至少对目前的岑蓁来说,她消费不起动辄六七位数的服饰。 岑蓁不想像宋望那样,拼命把自己拔到一个还不属于她的高度,更不想彻头彻尾地堕落为一只被金钱包裹的金丝雀。 “我想穿得简单一点。”岑蓁与他商量,“t恤就可以了。” 孟梵川睨着眼前的姑娘,忽然想起在北城初见她时,她就是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安安静静地坐在包厢角落里,单纯得根本不像会出现在那种场合里的人。 ——人家女孩子也会有压力。 想起温蕙的话,孟梵川点点头,直接转身打了电话吩咐,“拿件普通的白t恤来。” 岑蓁惊讶孟梵川竟然就这么听了自己的话,怔怔地看着他,“你不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孟梵川不太明白她的小心翼翼,“你想穿什么当然是你的自由。” 岑蓁一颗心微动,继而完全舒展下来,“……谢谢。” sally做事也快,没几分钟就送上来三件不同风格的白t,尽管两三千的价格还是贵得离谱,但至少岑蓁有了那份穿得上的底气。 她去房里换好出来,心情也莫名好了许多,问孟梵川:“下午要去哪里?” 孟梵川却说:“你做主,想去哪玩。” 其实岑蓁来过一次香港。 那次她和宋望约好了来看乔汀汀女团的演唱会,看完顺便玩两天,打卡一些想去的地点。谁知后来宋望临时有活动没来,她也只能扫兴而归。 现在孟梵川问,岑蓁当然还是要先礼貌问他,“你呢,一般喜欢去哪?” 孟梵川漫不经心地想了想,“赛马会?” 果不其然的爱好,岑蓁点点头,很识时务地站起来,“那我陪你去看赛马。” 孟梵川目光在她脸上淡淡一扫,似是有些无奈,把人又按了回去,“我在问你,不是要你陪我。” 岑蓁看他不似玩笑,微顿,试探地问,“哪里都可以吗。” 这问的什么话。 香港还有哪里是他孟梵川去不了的。 孟梵川听笑了,只是笑着笑着,他忽然故意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胡说,“特首办公室去不了。” 气氛安静了几秒—— 岑蓁张张嘴,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在乱说什么,我干嘛要去见特首。” 这是孟梵川在小露台之后,第二次看到岑蓁不加掩饰的笑容,她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笑得真实生动。 让他知道,原来这世上有人光是笑一笑,就那样难以忘怀。 “走吧,岑小姐想去哪里都可以。”孟梵川拉着岑蓁起身,还不忘补一句,“见特首也行。” 他一句玩笑话无形中拉近了与岑蓁的距离,就连岑蓁自己都没发现,他拉着她的手时,她脸上却挂着不自知的笑容。 - 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岑蓁还能想去哪,无非是一些致敬港片的幼稚梦想,想在破旧又繁华的街头巷尾,寻找曾经热爱的那些电影回忆罢了。 孟梵川虽然没有任何兴趣,但岑蓁看景,他看岑蓁,已经是此行最大的兴趣。 黑色轿车陪同停停走走,在旺角金鱼街看重庆森林,在石板街看无间道,在石澳村看喜剧之王。 岑蓁穿梭在幼时的梦想里,偶尔欣喜回头时,总会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可能在抽烟,也可能漫不经心地靠在一旁喝冻柠茶,更或者讨厌地拿着手机偷拍她。 但十字路口的人来来往往,只有他始终在身后,不动声响,像极了电影里等着一场浪漫邂逅的男主角。 让岑蓁偶尔也会产生错觉,自己是他这部电影里的女主角。 他们,正在奔赴一场热烈的爱情故事。 结束最后一处打卡地时天已经黑了,海港灯火明亮,车水马龙的街头霓虹灯闪烁。 “拍完了?”孟梵川把手里的冻奶茶递给岑蓁,“还有地方想去吗。” 岑蓁今天很开心,应该说是这段时间以来最轻松无虑的半天。她接过奶茶发自内心地说,“拍完了,谢谢。” “那去吃饭?” “好。” 才刚刚坐到车上,岑蓁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又问孟梵川,“我们可以坐那个去吗?” 孟梵川顺着看出去,“……” - 很多年以后,岑蓁都会想起和孟梵川度过的那个晚上。 从小到大名车接送,出国都是私人专机的孟家二少爷,生平第一次陪着岑蓁坐了双层观光巴士。 “你们是不是叫它叮叮车?”岑蓁上车后好奇地问孟梵川。 孟梵川:“……” 他的确不是很了解,隐约* 记得好像是电车才那样叫,但也懒得区别,“也许吧。” 岑蓁抿抿唇,并没觉得扫兴。 那晚天气很好,巴士第二层上的人不多,只有他们和一对游客母子,彼此也隔得很远。 岑蓁和孟梵川并排坐在一起,她看远处迷人的晚霞,看熙攘街头的霓虹灯,看潮起潮落的海浪。 而孟梵川看着她。 看她干净的白t,看她被吹乱的长发,看她的一颦一笑,一呼一吸。 “你今天…和那天很像。”孟梵川的声音忽然从风中传来。 岑蓁转过头,没听懂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什么?” 孟梵川这才想起,她不记得他了。 可那短暂一面,他却记了那么久。 “没什么。”孟梵川摇摇头,“要拍照吗?我帮你。” 这样美好的夜晚,岑蓁当然想拍照纪念。 只因身边坐着他,她才拘束羞涩地藏起自己的少女心,但现在他主动提起,岑蓁便也却之不恭,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谢谢。” 孟梵川接过手机,打开摄像头。 “这样可以吗?”岑蓁面朝着孟梵川,身体微微靠在巴士上,被风吹乱的发丝温柔拂在脸上,她唇角轻牵涟漪,随便一笑都仿佛是对这个世界不经意的一场眷顾。 孟梵川从镜头里看她,手停在屏幕中间,却始终没有按。 要怎么按下去?灯光浮影,身后闪烁的霓虹都已黯然失色,她每一帧都美得惊心动魄,无从选择。 孟梵川稍稍移开了手机。 不再只是从镜头里看她,而是看着眼前这个真实的,鲜活的身影。 四目对视,岑蓁感应到他眼中翻滚的情绪,笑容敛住,心重重跳起来。 却也没避开他直白望来的目光。 晚霞火一般热烈,在彼此眼里缓缓掀起无声的潮,万物在这一刻突然微妙地落入汹涌,失去秩序。 红绿灯的“叮铃”声,络绎不绝的行人,穿梭在街角的红色的士,有轨电车的叮叮当当……交织穿梭成繁忙又浪漫的背景音。 只是所有的声音在孟梵川倾身过来的那一刻,都静止了。 岑蓁轻轻闭上眼,没有躲。 当双层巴士缓缓驶出,当维港慵懒的风吹乱她的长发,当他的吻终于落到唇上。 岑蓁忽然想起一句话—— “我不清楚巴士的下一站是天后还是铜锣湾, 我只知道, 第31节 今夜香港温柔的风, 吹的人情迷意乱。” 第22章 情绪至那一个点时, 无人能控制它的发生。 孟梵川掌心扶着岑蓁后脑,仿佛不带任何情欲,只是克制地,一点点地摩挲她的唇, 享受气息交错的缠绵。 岑蓁紧闭着眼睛, 心跳乱成一团, 甚至连呼吸都不会了般,很快就憋红了脸。 孟梵川无奈松开她, 低沙的声音莫名温柔, “不会张嘴吗。” 耳边的风吹了又吹, 像他靠近时的灼热。岑蓁胸口轻轻起伏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整张脸都不受控制地发着烫。 她垂下眸, 不敢去看面前人的眼睛。 却在这时发现一个小孩站在他们面前。 是二层巴士上的唯二游客。 岑蓁吓了一跳, 马上尴尬地推开孟梵川。 孟梵川顺着视线转身, 便见那小屁孩手里拿块彩色棒棒糖, 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 “哥哥,你把姐姐脸亲红了。” 岑蓁:“……” 孟梵川气笑了, “你有意见?” 前排打瞌睡的家长终于拉回跑来看热闹的小孩,后排恢复二人世界, 但萦绕在两人间浓重的暧昧已经悄悄随风淡掉。 仿佛一场兴之所起的短暂电影。 散场了,也清醒了。 “下一站就下了好不好?” “嗯。” - 晚饭吃的法餐,餐厅正对中环, 刚好可以360度俯瞰维港夜景, 由香港顶尖的法餐主厨执掌,据说在这里, 吃饭需要提前两个月预约。 当然,所有的问题在孟梵川面前,都不是问题。 吃完送岑蓁回酒店,孟梵川抬手看表,晚上九点,两人在港的一天也算充实画上句号。 “我今晚住外公那边,你早点睡,明天一起回明州。” 岑蓁觉得匆促,“你不再留下来陪陪你外公吗?” “不了。”孟梵川不想和孟松年碰面,万一产生无谓的争吵,到时候扫全家人的兴,“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嗯。” 和孟梵川分开,岑蓁独自回了酒店套房,关上门那一刻,她靠在门后许久都没动。 下午到晚上,明明只是很短的半天时间,却有那么多画面在脑中闪现,像一卷没有尽头的电影胶片,每一格里都有孟梵川的影子。 岑蓁低下头,想起最后他那个浅尝即止的吻。 在进入这段关系之前,岑蓁做好了所有准备。 她知道他早晚会吻自己,甚至是再深的下一步。 只是没想过他会给足耐心,给了自己无法拒绝的情绪价值和回忆。 他们这部电影最后的ending,岑蓁不敢相信。 今晚那一刻。 只那一刹那。 是灯红酒绿太过沉醉,还是维港的风短暂地让她迷失。 她竟然好像心甘情愿与他接吻。 - 一夜过去,到了两人回明州的时间。 原计划是早上八点返程,孟梵川那边的司机在约定好的时间来酒店接岑蓁。 岑蓁没看到孟梵川,问:“孟少爷呢?” 司机说不流利的普通话,“抱歉,我不清楚,我只负责送岑小姐去机场。” 岑蓁没在意,心想或许跟来时一样分车过去,再在机场集合。 可等她去到机场,被提前安排好的人一路带至登机后,才发现整架飞机上除了机组人员外只有自己。 正茫然四顾时,孟梵川发来微信:「家里有点事,你先回去,忙完再找你。」 温蕙也紧跟着打来一通电话,电话那头的她很匆忙,说了差不多的话,大体便是香港这边临时有事,她已经从公司调派了人去明州剧组跟进岑蓁后续的拍摄。 飞机按照原计划返回明州,但回去的路却只有岑蓁一个人。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看到孟梵川那条消息的心情。 谈不上欺骗,她原本就是陪着他来的,只不过他给了自己美好的一天,让她短暂地迷失了片刻,以为他们就算是建立在利益交换上的开始,或许也有些不同。 原来都是一样的。 他招招手,她就会去。他不需要了,一架飞机再把自己送走。 岑蓁整个人忽然又轻松了,清清楚楚,也好过总是看不懂他要做什么。 没人知道岑蓁在香港度过了怎样的一天,她回去后只字未提,全身心投入到训练中。 那几天,香港那边消息全无,孟梵川没有再联系过岑蓁,岑蓁也倔强,半句没追问他为什么失约。 三天后,谢庆宗和团队如约到了明州。所有人蓄势待发,计划在六天内拍完这个四分钟的宣传片。 明州政府催得急,后期还需要时间,谢庆宗临危受命,必须拿出高效方案。还好岑蓁和柏延都完美训练出了他要的水平,拍摄时从明州的千年古城墙到万顷竹林再到滑雪节的比赛场地,整个团队一气呵成,甚至还提前了一天完成了任务。 离开明州前的那个晚上,岑蓁在房间收拾行李,柏延在外敲门,“蓁蓁,是我。” 岑蓁开门把人往里迎,“师兄,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柏延递给她几大袋特产,说:“买了些吃的,顺便也给你带了一份,回去分给同事吧。” 上学时柏延就是很多女生心中的完美对象,人长得好看,对朋友真心,对老师更是敬重有加,方方面面都透着优于的同龄人的稳重。 岑蓁对他亦是一样的信任,收下道谢,“谢谢师兄,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柏延拦住她,“其实来找你还有个事,孙老师前不久做了个手术,现在在家休养,我打算回北城后看看他,你要一起吗?” 孙老师是岑蓁大学里的表演导师,悉心栽培她四年,与她亦师亦友。 岑蓁并不知道老师动手术这件事,听柏延这么一说马上便找跟着自己的工作人员确定了下行程。 公司虽然对岑蓁做了全方面的计划,但因为温蕙没回来,很多项目需要她来过目敲定,现在临时跟在岑蓁身边的执行经纪便做主给她放了两天假。 隔天大部队从明州离开,池玉带着岑蓁的部分行李先回了沪城,岑蓁和柏延则一起去了北城看望导师。 得知自己最喜欢的两个学生竟然得谢庆宗这样的导演垂青,还一起合作了宣传片,养病中的老师都无比宽慰,握着柏延和岑蓁的手说:“往后在圈子里一定要互相帮忙扶持,尤其是柏延你,你是师兄,蓁蓁才入圈,你要多帮衬着点。” 柏延自然点头,“我会的。” 老师又对岑蓁说:“蓁蓁,我早就说过你的优秀不会被埋没,好好加油,你将来一定会是我们的骄傲。” 岑蓁很轻地笑了笑,却没有回应老师的话。 她会是老师的骄傲吗? 一直以来让老师引以为傲的她,最后是靠着什么换取的角色,她无法启齿。 从老师家离开,岑蓁沉默地走了很久,最后问柏延,“师兄,你是怎么拿到人生中第一个角色的?” 柏延早岑蓁两年入圈,见过这个圈子里太多的阴暗凉薄,利益博弈,岑蓁眼下在迷茫什么纠结什么他很清楚。 他顿了顿,并没有直接回答岑蓁这个问题,而是告诉她,“只要你觉得值得,怎么得来的很重要吗。” “我只知道如果有一天你被观众熟知,被大家喜欢,一定是因为你是岑蓁,因为你自身的专业魅力,而不是你如何拿到角色的那个过程,原因。” “万物自有规律。”柏延温润地笑了笑,拍拍岑蓁,“相信自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所以才会让她在看不到出头之日的时候认识了孟梵川。 刚好他也对她感兴趣。 一个为名,一个为欲,两个各有目的的人心照不宣,各取所需。 这就是命运对她最好的安排吗。 更讽刺的是,孟梵川现在好像连她这个人都不需要了。 香港一别到今天已经有快10天的时间,他无故失约,期间倒是给岑蓁打来一次电话,只是当时岑蓁正在拍摄没接到,再看到的时候,手机在手中摁了又摁,她还是没有拨回去。 岑蓁不知道自己在倔强什么,也许是因为那天巴士上的他们,也许是因为那一个吻。 明知没有立场,她依然气他失约。 柏延要留在北城排练新话剧,隔天岑蓁就和他道别返回沪城。她打了辆出租车去机场,北城的路况一如既往地拥挤,车堵在高架上时,司机百无聊赖地打开电台,财经频道枯燥乏味,他正想调过去,岑蓁却喊住他:“师傅别调!” 岑蓁坐在后排,听着电台里男女主持人的对话,身体缓缓坐正,变得冰凉。 “香港著名慈善家庄泰日前仍在icu中情况未知,疑似其遗嘱曝光引起家族内部争议,庄氏集团股票持续受到影响……” 岑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之后赶紧拿出手机—— 最近一直没日没夜地拍摄,她已经很久不看新闻不看微博了。 果然,在网上搜索庄泰的名字,一系列的碎片关键词都跳了出来。 #传庄泰病危# #庄泰入住养和医院# #庄泰遗嘱# 第32节 #庄家遗产大战# 从无数条新闻里,岑蓁大概拼凑出了孟梵川外公这段时间以来的情况。 就在她和孟梵川分开的当晚,有小道消息传他在家摔了一跤后昏迷连夜进医院,只是当时内地并没有人太多网友注意,后来消息传开了,内地多家媒体和港媒几乎是日复一日地蹲守在医院和庄家别墅,想要第一时间拿到新闻。 截止目前,网上没有任何确切的平安消息。 可那几天谢庆宗在a组跟进柏延,岑蓁在b组的竹林拍戏,连着熬了几天的夜,根本不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 她也终于想起后来和谢庆宗碰面时,他没头没脑地问她,“孟少爷那边还好吧?” 当时岑蓁以为对方是礼貌地问他近况,还点点头说好,怎么都没想到是…… 岑蓁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立刻给孟梵川打过去,收到的却是暂时无法接通的消息。 出租车停在机场门口,岑蓁拿着行李快速过安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那么想快点回沪城,第一次觉得飞机上的两个小时过得漫长又艰难。 她想起巴士上孟梵川曾说,从小跟在外公身边长大,最疼他的是外公,他最亲的人也是他。 所以即便只是一个小生日,即便他与父亲关系不和,他也要提前一天回去陪他。 明明是去开开心心地过生日,怎么会这样。 岑蓁离开香港的那天早上,那时的孟梵川是什么心情? 她怪了他这么久,甚至给他回一通电话都不愿意。 飞机两小时后落地沪城,即便已经快到下班时间,岑蓁拿了行李还是匆匆往公司赶。 毕竟公司是孟家的,或许他们能多少知道一点孟梵川最新的消息。 岑蓁平静不下来,谁知人刚上车就接到了温蕙的电话,问她,“小林说你去北城看老师,回来了吗?” 岑蓁:“我现在刚到,蕙姨你呢?你还在香港吗?” “这么巧。”温蕙的声音听上去明显染着倦意,“我也下午刚到,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明天起我会继续跟进你的工作,今天回来就好好休息下,明天公司见。” 岑蓁说好,眼看对方要收线,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问,“那孟少爷呢?” “他也回来了。”温蕙微顿,“现在应该在别墅那边休息。” 岑蓁心中莫名一紧。 他回来了,那外公是没事,还是…… “好,明天见。” 岑蓁不敢往最坏的方向去想,挂了电话,也只能先改了地址不去公司,直接让司机开回了君庭汇。 20多天没回家,岑蓁拖着行李输了密码进门,家里空荡荡的,她在门口换鞋,却忽然发现—— 放在这里的那双男士拖鞋不见了。 岑蓁怔了几秒,心中冒出猜测,她心跳骤然加速,没管摆在门口的行李箱就径直走进了房里。 果然,宽敞的沙发上,孟梵川正坐在那,只是人阖着眼轻靠在一侧,好像是睡着了。 他又换上了黑色的西装,衬衫,仿佛刚从一场疲惫的纷乱中回来,整个人很安静,也有点陌生。 这不是他。 不是真实的他。 岑蓁把手机调成静音,放轻脚步走到他面前,又不知能做点什么。 见他单薄,想拿床毯子给他,细微的动静却吵醒了男人,孟梵川睁开眼,与岑蓁对视好几秒,才轻道一声:“回来了?” 岑蓁听出他声线沙哑,想也知这段日子过得不轻松,心里无端蔓延出一份愧疚和心疼。 即便她并不想与他产生感情纠葛,但终究是亲人出事,她不该太冷漠。 “对不起。”岑蓁认真地与他道歉,“我不知道你外公……” 她不知怎么给自己辩解,“我是今天才看到新闻的。” 孟梵川没说话。 岑蓁低了低头,第一次主动握住他的手,“你还好吗?” 她的手软到好似无骨,覆上来的瞬间便抚平了孟梵川心头的那些碎裂,他反转握住她的,将她完全包裹在掌心,顺着一拉,人便到了怀里。 “去哪了。”他不答却问。 岑蓁不想瞒他,可眼下这个情况,如果告诉他和柏延一起出去了,难免又会给他添堵不快。 岑蓁知道他介意。 “大学的老师刚做完手术,我去探望。”她跪坐在他怀里轻轻地说。 好在孟梵川没有追问更多,他兴致不高,身体似乎透支得严重,岑蓁不知道他在香港发生了什么,新闻上写得天花乱坠,仿佛在电视上才有的剧情,她不敢去猜,也没有资格问。 只能如现在这般,静静地在他怀里,做好自己的本分。 “岑蓁。”孟梵川却忽然唤她的名字。 岑蓁莫名悸动:“嗯?” 孟梵川看着面前的女孩,再回忆那天那一瞬间的福至心灵,或许就是上天注定,已经走到家门口的孟梵川又回头拿着照片告诉庄泰,“她就是蓁蓁。” 庄泰笑得很开心,直夸孙子有眼光,搵到好女仔,让他快点把人带回家吃饭。 好在有她。 好在有岑蓁。 让孟梵川在濒临极致的绝望时有了那么一点光亮和信念去支撑,没有放弃。 家里很安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孟梵川缓缓地轻抚岑蓁,平静地说出未说完的话, “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 “……” 岑蓁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下,仿佛回到维港巴士那晚,她心跳加速,气息紊乱,却拼命让自己镇定。 “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他喜欢她,不然又怎会有一开始那些毫无缘由的赠与。只是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口中的喜欢,分不清真心与做戏。 岑蓁一直以为自己分得清的,可惜这一刻似乎也有些恍然,她心跳得越发激烈,手心潮湿地泛起汗,在这样亲密的距离中忽然无所适从。 “要吃点东西吗?”她艰难地问,嗓音也干涩,“或者我给你泡杯咖啡。” 有什么在拉着自己下沉,岑蓁努力想要从这种被控制的氛围中挣脱出来,可身体只是才缓缓有了一点想要起身的动作,环在腰间的手便突然收紧了力道,将她重新按回怀里的同时,另一只手覆上她后颈。 他这次的吻不再温柔。 甚至没有任何的摩挲,直接顶开她的牙关就闯进去,像是用了全力来吻。岑蓁几乎瞬间被他吞没,慌乱顺从地接受着他,身体被迫后仰到快要折断。 夜幕翻滚,空气在纠缠中变得粘稠。 沙发上的吻激烈汹涌,可只有孟梵川知道,他这样一条搁浅的鱼,正拼命从岑蓁的唇舌里寻求氧气存活。 第23章 岑蓁没有任何技巧, 被动地跟着孟梵川的唇舌退让,他却步步紧逼地勾着她,缠着她,吻到衬衣凌乱, 吻到毯子滑落, 吻到怀里的人快要窒息才放开。 唇上的触感撤离, 但他的呼吸依然在鼻息间烧灼。 “别动。”孟梵川抵着她的额不松手,低低地说:“让我再抱一会。” “……” 岑蓁莫名能感知他此刻的心情, 没反抗, 任凭自己像被俘获的猎物, 被他一点点抱紧,抱深,全身心地抱进骨血里。 孟梵川终于在近十天的疲倦里获得了片刻满足。 岑蓁很快发现他再次睡着了, 他静静地躺在沙发上, 似乎短暂地忘却了所有情感。 岑蓁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动静地起身, 可身边的人却好像有特殊的感应能力, 她才只是抬了下身体, 一只手就扣了过来,牢牢地环住了她。 岑蓁:“……” 幸好沙发够大, 两人躺着或许会稍微拥挤,但如果是抱着的姿势, 反而显得十分合适。 岑蓁无奈,只好伸手够了够毛毯盖在两人身上。 语音关掉房里的灯,陷入漆黑的深夜, 岑蓁第一次和一个男人相拥而睡。她能感知孟梵川的心跳, 所有感官都好似被他侵占,彼此从前那些陌生的领域在缓慢地, 微妙地互相交融。 融入她每一寸呼吸。 11月的沪城也冷了。 今夜的岑蓁却连空调忘了开都不知道。 这种奇妙的温暖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睡醒,岑蓁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 她茫然地坐起来,依稀回忆昨晚,正以为自己是不是做了场朦胧的梦时,孟梵川忽然走进卧室。 他换了衣服,是早前就留在家里的一件黑色衬衣。 “醒了?”他边扣扣子边问。 这样“事后”感的对视让岑蓁有些不自然,垂下眸问,“我怎么睡到床上来了。” 那人却道:“你挤得我睡不好。” 岑蓁怔住,被冤枉得脸红耳热,“明明是你抱着我不让我走的。” 孟梵川系好衬衣,低头轻轻笑了笑,走到她面前坐下,身体微倾,“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岑蓁心跳莫名抵达喉咙,不知道他要暗示什么,但微微停顿,还是“嗯”了一声。 怎么不是呢。 被他捧着,用着他的资源,睡着他的房子,岑蓁当然千依百顺。 可孟梵川只是一句玩笑。 如果不是情绪崩到极致难以纾解,他也不会昨天一下飞机就给岑蓁打电话,打不通,便来了家里等。 但说好了这套房子让她住,他贸然过来已是失信,何况还留宿一夜。 第33节 即便岑蓁同意,这件事他也不光彩。 最重要的是,孟梵川不确定再有下一次的话,他会不会还能像昨晚那样控制住自己,把岑蓁抱回床上。 他实在算不得什么君子。 “谢导说宣传片他很满意。”孟梵川不动声色转开话题,“夸你做的很好。” 岑蓁诧异:“这么快就出来了?” “四分钟的片子有多难,明州政府要求下周上线,公司在加急做后期,你待会去可以看看。” 孟梵川语气透着平静,和昨天判若两人,但岑蓁还是能感觉得到他心底的压抑。 她顿了顿,往他面前靠近了些,“那你呢。” 以为在问宣传片,孟梵川说:“我还没来得及去看。” 岑蓁却摇头,“我不是问这个。” 孟梵川看着她,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揉揉她的头,“外公没事,已经转普通病房了。” 岑蓁闭眼松口气,心倏然就落下来了,以至于孟梵川都看出她的紧张担忧,说:“你很担心他?” 她担心吗? 可一个面都没见过的老人家,她担心什么。 她才没有担心任何人。 岑蓁别开视线,“总之没事就好。” 孟梵川凝视她片刻,忽然把人轻轻揽到怀里,“对不起,没能陪你回明州。” 外人眼里庄泰只是摔跤入院,无人知道他这一跤摔出多少险恶人心,腥风血雨。豪门风光的背后是太多无情的博弈,人还没去,出出大戏敲锣打鼓接连登场。 孟梵川厌恶极了,也实在无法桩桩件件都告诉岑蓁,给她输入负面情绪。 岑蓁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说话,不那么高高在上,道歉也温柔,“但当时宣传片就要开拍,不告诉你是怕你分心。” 诚然,如果一开始孟梵川就告诉岑蓁庄泰入院抢救,她必定会在心里惦记。 他为她想了,她却倔强地怪了他那么久。 “我没。” 岑蓁声音莫名沙了,她伏在他怀里,那种分不清真假的感觉又从身体蔓延上脑,一时是怀里逐渐迷惑她,迷恋她的气息,一时又是他身后遥不可及的高山。 她知道自己跨不过去,对方也未必真的朝她走来。 可这一刻,都算了。 岑蓁想起柏延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便静候命运的安排。 两人抱了一会,孟梵川拍拍她后背起身说,“我和蕙姨要去一趟宁南的慈明寺,舅舅们在那边安排了几场法事,大概去四五天,办完就回来。” 慈明寺是国内名望最高的寺庙,不少达官名人都会在那边捐赠香火,香港富豪大多信奉风水玄学,现在给刚刚脱离危险的老人祈福也是正常。 可自己的宣传片下周二中午上线。 岑蓁原以为即便彼此是以那样的关系开始,可他们至少是有些不一样的回忆的,他教她滑雪,教她技巧,她也成功在拍摄时用了他教的动作。 她想过跟他一起见证上线的那一刻。 但他既然有事—— 岑蓁便什么都没说,本分地点头,“好,你忙。” - 孟梵川当天就去了宁南,他们离开的这几天,滑雪节的宣传片也在加班加点制作中。 滑雪过去在国内算不上很大众的运动,但随着奥运会上出现的诸多滑雪明星,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爱上了这项融入自然的运动方式。 明州首次举办国际滑雪节这样的盛事,届时多位世界级滑雪明星汇聚明州,是难得对外展示的好机会。 所以,政府重视,网友也各种操心,一直吐槽这么大的活动竟然不做宣传的时候,官方终于卡着11月的最后一天,在全平台上线了一则宣传片。 网友们点开之前:好好好,随便来个四分钟的片子敷衍我们是吧。 点开之后:好家伙,谢庆宗搁这儿拍电影呢? 谁能想到,谢庆宗将一则宣传片拍成了让人震撼的,充满幻想和时空感的国风电影? 前面几版的宣传片都将笔墨放在了明州那些千年历史的风景上,美则美矣,却少了些新颖。谢庆宗恰好抓住所有人都忽略的一点—— 著名的武侠小说作家金磊就是明州人,家乡千年的历史是他最初素材和灵感的起源。 谢庆宗将金磊笔下的江湖文化和滑雪节结合在一起,呈现了一次惊艳的美学盛宴。 画面开始,伴着幽幽古琴,红裙面纱的女子背对着镜头赤足在茫茫雪地中。 薄纱紧贴玲珑身躯,她衣袖舞动,袅娜腰肢飘然旋转,好似一朵妖冶的花盛开在极纯之地。 琴声渐急,箫与鼓加入,仿佛危机四伏,她亦舞动得越快,裙裾飘飞,她的双眸在漫天飞雪里露出媚态,灵动如飞天,可下一秒,那媚态却转作红绸下的利剑,婆娑掩映间,直指另一名白衣飘飘带着斗笠的男子。 面纱揭落,直至这一刻,镜头里才露出了岑蓁的正脸。 弹幕齐刷刷飘过—— 「???卧槽!」 「不开玩笑,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小姐姐这眼神有点绝,美飒双全。」 「前方高能!高能!」 镜头从雪地切换为明州的千年古城墙,再到万顷竹林,身份莫测的舞衣女子与剑客接连一分钟的打戏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就在大家疑惑这和滑雪节有什么关系时,让网友直呼高能的场面到来。 两人在竹林打斗的某个腾空飞转间,画面无缝切换到现代皑皑雪场,磅礴音乐起,身着同色系滑雪服的他们也从空中飞转落地,宛若时空穿梭,加上绝美的特效,直接将观众看到热血沸腾。 「我的武侠梦竟然跟滑雪完美结合了?」 「这个镜头好帅,我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昆仑山大师兄和绝色舞姬刺客一不小心穿越成滑雪高手的故事》」 「谢谢!!有被燃到!」 「这一跨越至少跨了三千年吧?卧槽卧槽太帅了!」 网友对柏延并不陌生,他的成名作便是类似的角色,这个宣传片在从前的基础上加固了大众对他温润清雅的印象。 而岑蓁则不同。 谢庆宗挑的女主从没有败笔,这次也一样。 一张陌生却足够惊艳的脸,清冷婀娜,美艳不可方物,举剑定格的那一秒几乎瞬间封神。 这个下午,浪潮一般的网友顺着官方的介绍涌入岑蓁的微博。 岑蓁微博的粉丝也从寥寥几百人一晚暴涨到了20多万。 母亲肖云绮终于看到了女儿的作品,激动地发来无数条消息,说学生邻居同事都看了宣传片,夸岑蓁漂亮,夸岑蓁拍得好。 在北城录新专的乔汀汀也震惊地发来消息:「好好好,一个多月没见,你给我憋这么个大的?」 往常都跟陌生人一样的同学也纷纷发来消息,仿佛一夜之间都恢复了记忆,想起还有岑蓁这么个同窗,前来叙旧的叙旧,祝贺的祝贺。 作为公司的副总,旗下艺人首发参与拍摄就获得这么热烈的反响,汪远脸上有光,难得大方一次,说给负责短片团队的员工开个庆功宴。 所有同事兴奋地围在一起商量要去哪里玩,岑蓁却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手机。 她点开孟梵川的头像很久了,想问他看到宣传片没有,可在对话框里编辑又编辑,怕打扰他和家人,简短的一条消息始终都没发出去。 新来的前台秘书这时捧着一束花在门口敲门,惹得所有人都看过去发出惊呼,“哇,好漂亮的花!” 秘书小姐姐径直走到岑蓁面前,将花递给她,“花店的人说送给你的。” 生于赤道中心的顶级厄瓜多尔玫瑰足够绚丽,有着让人一眼沦陷的魔力。 岑蓁愣住,怔怔接到手里,才发现里面有张没有署名的卡,卡片上独独一句话——「岑小姐艳绝两岸」 “谁送我们蓁蓁这么好看的花?” “这花看着不便宜的样子。” “一定是爱慕对象!” 池玉却忽然警铃大作,“该不会这么快就有私生了吧?还查到蓁蓁* 签在我们公司?” 岑蓁也不知道送花对象是谁,她签约中视的事身边没有任何人知道,对方卡着今天宣传片上线的时间送花,说明早有准备。 正在心里猜测,池玉忽然指着身后眼睛一亮,“蕙姨?孟少爷!” 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办公室忽然都静了下来,所有人转过头,而后规规矩矩地站起身,“孟少爷。” 岑蓁愣了愣,本能地也跟着回头,便看到刚刚还纠结要怎么联系的人竟然真的出现在面前。 他应该是刚回来,衬衣领口随意敞着,透着几分散漫,在岑蓁望过去的时候亦抬了抬眼,与她有了对视。 是彼此才懂的眼神。 岑蓁心头无故一跳,忙低头假装看自己手里的花。 “孟少爷,给您报喜!”汪远见孟梵川来了,根本停不下邀功姿态,“岑蓁的短片上线五小时已经突破了百万浏览量,且被多个官方平台转发,蓁蓁的微博也涨了快20万的粉丝,她个人的实时搜索指数目前还在不断上升,明天中午宣传片会同步在国家体育频道和明州电视台播放,可以说——” 汪远一气呵成,十分满意:“这个数据是相当史无前例的。” “是吗。”孟梵川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岑蓁脸上,“挺好。” 温蕙见大家热热闹闹的,说:“看你们刚刚很高兴地在商量什么呢?” 汪远又积极发言:“这段时间大家加班加点熬后期,我说请大家吃个饭庆祝一下。” 说完马上邀请孟梵川,“孟少爷和蕙姐一起来吧?” 温蕙和孟梵川刚从宁南回来,说实话是有点累的,可温蕙也知道孟梵川从来不参加这种场合,不好扫了大家的兴,便主动道:“行,我去,二少爷他——” “一起。”孟梵川视线从岑蓁身上无声收回,平平丢出两个字,第一次纡尊降贵参与集体活动。 “好诶!”池玉最捧场,“那我们怎么去?谁有车搭我一程!” 有车的同事积极安排起搭没车的同事,温蕙心中明镜似的,主动朝岑蓁招手,“蓁蓁坐我和二少爷的车吧。” 第34节 温蕙这一句话落在别人耳里没有任何问题,怎么说也是公司一姐,待遇自然是不一样的。一行人边商量边到了停车场,岑蓁和孟梵川始终保持着合理的距离,直到那人进到车里,温蕙帮忙拿走她手里的花,朝她眼神暗示,“上去吧。” 车里那道身影的目光已经毫不遮掩地朝她落了过来,岑蓁抿了抿唇,低头坐到他身边。 关上门,后排便成了他们的私密之地。 “不是去五天的吗。”岑蓁小声问。 孟梵川很自然地牵住她一只手,“提前办完了。” 他拇指指腹慢条斯理地拂着岑蓁,每根手指都揉弄一遍,最后再嵌入他掌心,明明只是手与手的触碰,莫名被他玩出奇怪的情/色意味。 这种毫无间隙地贴拢让岑蓁脸一阵阵发热,不自然地看了眼前排的陈向安。 那人像一座八风不动的石像,眼睛直视前方,角度不带一点倾斜。 岑蓁便任由孟梵川,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他,“那你看宣传片了吗。” 孟梵川怎么会没看。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手机上看大家对宣传片的实时反馈。 他看到了所有人对岑蓁的惊艳和赞美。 一想到她从此不再只被自己看到,男人多少会有一些奇怪的独占心理作祟,但孟梵川更明白—— 他本是自由的鸟,又怎会让岑蓁和自己一样被困在漂亮的笼子里。 “看了。”孟梵川轻轻摩挲岑蓁手心,稍顿,故意拖着轻佻腔调,“岑小姐艳绝两岸。” 岑蓁微微睁大眼,立刻反应过来,“……是你。” 是他送的花。 是他给的惊喜,给的浪漫。 “怕来不及赶回来,才先订了花。”孟梵川淡淡地说,“你的第一次,我当然要在。” 岑蓁看着他,忽然又想起他们在明州雪场,想起他们在香港,他们一起滑雪,一起在繁华的十字路口喝奶茶,拍照,坐巴士,接吻……甚至是初见他那晚的罗密欧阳台,他意外闯进自己的镜头,再闯进自己的人生。 那些像电影的每个瞬间至今都历历在目。 他陪伴自己的,又何止是今天这个第一次。 心跳生出藤蔓,好似有什么在悄悄发芽。岑蓁低着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去拉车门,“蕙姨会不会把花丢掉。” 刚刚不知道是谁送的花,她并没有在意,但现在…… 她想留下这个第一次。 “丢不了。”孟梵川摁住岑蓁,“放心,会送到家里放着。” 门外,温蕙见大家基本都上了车,自然不会做那个电灯泡,悄悄绕到一旁去开自己的车。 却没想到对面车里的池玉眼尖地发现她的离开,马上便松了安全带跑到温蕙面前问,“蕙姨你怎么下车了?” 温蕙被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愣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池玉眨巴眼睛,“你不坐我可以坐吗?我还没坐过这么高级的车。” “呃——不是,等——”从来游刃有余的温蕙此刻也没反应过来,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池玉打开宾利的副驾门坐上去,再没心没肺地回头问孟梵川: “孟少爷,我也坐你的车不介意吧?” 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的岑蓁心跳直接飙到了120,倏地抽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她知道孟梵川大概率会毫不客气地让池玉下车,为免到时尴尬,只好赶在他开口前说:“……没事,坐吧。” “……”孟梵川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不得不咽回去。 车里的气氛几秒内已经几波汹涌,一直目不斜视看前方的陈向安这时终于微微转了30度,试图向池玉传达一些“年轻人怎么一点眼力都没有”“没见老板在谈恋爱吗”“赶紧自觉下车”等眼神暗示。 然而下一秒—— 啪嗒一声,小姑娘系好安全带,甚至还朝陈向安笑了笑,“陈叔,go呀!” 陈向安内心:……真的够了。 后排的孟梵川气笑,阴阳怪气一声,“汪远挺会挑人的。” 池玉一点没察觉老板在内涵自己,还沉浸在第一次坐高级豪车的兴奋里,新鲜地到处参观,时不时对着陈向安问东问西,之后又积极给他说起岑蓁的短片有多受欢迎。 虽然不合时宜地上了车,但好在她没有打扰后排两个人。 所以只装了两分钟,孟梵川便不安分地又牵走了岑蓁的手。 岑蓁侧眸看他,少爷眼底肉眼可见的不爽,低气压铺天盖地。 一想到平日里叛逆嚣张的他此刻莫名被一个小助理死死控住,岑蓁忽然又有点想笑,低头抿了抿唇,由着他把自己牵在手里。 原本前排侃天侃地拉家常,后排不声不响玩牵手互不打扰,直到池玉忽然因为一个话题转过头寻求共鸣—— “哈哈哈,蓁蓁你说那个人是不是特别好笑?” 小姑娘上一秒还雀跃的神情在猝不及防地看到公司太子爷和一姐十指交握在一起的手后直接呆住。 这次孟梵川没再让岑蓁躲开,就那么牵着她的手,以一种漫不经心又足够压迫的眼神淡淡看着池玉。 岑蓁:“……” 池玉:“……” 车内忽然陷入诡异的安静,半分钟后,陈向安力挽狂澜救场,默默升起了汽车中间的隔板。 第24章 挡板升上, 前后排终于有了各自的,不被打扰的领域。 可岑蓁更尴尬了。 孟梵川看出她的神色,伸手轻抬起她下巴,“怎么, 你不想被人知道?” 一段并不是因为爱情走到一起的, 不算光彩的关系, 岑蓁当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可她和孟梵川往后在一起必然会有很多类似今天这样的时候, 池玉一直跟着自己, 早晚都会发现。 但也只能多一个池玉。 可上位者怎么会将自己置于这样的憋屈位置里, 他堂堂孟家二少爷看上一个女人,还要偷偷摸摸见不得光,哪有这种道理。 岑蓁默了默, “我才拍第一个短片, 今天才被观众认识……” 孟梵川对人生的恣意当然也包括感情, 他会目标明确地确定自己的喜欢, 当然也想让所有人知道岑蓁名花有主, 早点掐了外面不必要的心思。 可他也明白,事业才刚刚起步的她, 或许根本不屑被别人以孟梵川女朋友这个身份而认识。 她是演员岑蓁,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岑蓁。 孟梵川没说话, 静了好一会才算是让自己接受了这件事。只是被压下去的情绪终究需要发泄,他顿了顿,停在岑蓁脸颊的手滑到后颈, 将人勾到面前, 强硬地把自己的气息填满她口腔。 这个吻来得毫无征兆,孟梵川含着岑蓁唇瓣, 不讲道理地撬开口腔,舌头卷着她纠缠,陈向安升起的挡板让他肆无忌惮,侧着吻不够,轻松将岑蓁抱到自己腿上坐着,紧着她的腰一点点攫取侵略。 岑蓁扶着他的肩轻轻发颤,害怕前排的陈向安和池玉听到,只能拼命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可空气中还是逐渐泛起了绵密濡湿的暧昧声。 如果不是突然的微信声打断,岑蓁觉得孟梵川这一路都不会停。 她趁机别开脸呼吸,却没来由地被面前的人取笑,拇指恶劣揉掉她唇上留下的水光,“可以,会张嘴了。” 岑蓁杏目圆睁地看着他,“抗议”地从他身上下去,坐回自己的位置。 她打开手机,今天给她发消息来的人特别多,微信里还积存了很多人的消息没看,但刚刚新发来的那条—— 是许乐为。 当初删掉宋望的时候,岑蓁也想过要不要删掉许乐为,可她们终究一场相识,她只是宋望的助理,没有必要搞什么连坐。 现在小姑娘发来微信,多半也是跟其他人那样来祝贺自己。 她发的是语音,岑蓁没有任何防备地点开,听到的却是男人声音: “这就是你说的资源吗。” 清晰的男声在本就寂静的后排响起,好像带了扩音器。 岑蓁大脑一白,反应过来是宋望后马上想去按暂停,可第二条已经自动播了出来。 “蓁蓁,我好想你。” 岑蓁:“……” 岑蓁非常明显地感应到,后排空间的气氛几乎是瞬间就冷了下来。 她心跳加速,默默关上手机。身边的人不说话,她顿了顿,鼓起勇气朝他看过去,果然对上他有些冷淡的,探究的眼神。 即便孟梵川现在对她表现出了十二分的迁就和喜欢,可岑蓁清楚那不代表什么,他出生名门,骨子里无可避免会多过旁人一份傲慢,他看上岑蓁,不等于接受岑蓁堂而皇之将利益交换这件事对自己的前男友夸夸而谈,让全世界知道孟梵川不过是个被别人觊觎了资源的冤大头。 宋望第一句话,很危险。 岑蓁紧张到咽干,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孟梵川主动开了口。 “你和他还在联系。” 岑蓁愣住。 他好像并没有在意宋望第一句话。 岑蓁张了张唇,“没有,他拿她助理的号发给我,我不知道……” 孟梵川眼底忽然有些恹,“所以保留着他助理的微信就是为了听他说这句想你吗。” 岑蓁听出他的不悦,低头拿出手机,找到许乐为的账号,虽然觉得抱歉,还是摁下了删除。 “我删了。” 岑蓁到底是些心虚的,孟梵川是没听到第一句,还是注意力被那句“想你”转移,她不得而知,眼下也只能用这种主动去平息。 还好补救似乎有效,孟梵川收回视线,身上那种恹恹的情绪散了些,过了会儿重新握住岑蓁的手,“待会少喝点酒。” 岑蓁后背已经出了汗,听他转了话题终于也一点点松下来,“为什么,你不去了吗?” 孟梵川从来就没想过要参加,他之所以说一起去,不过是找借口让岑蓁上车,有一点短暂的独属于二人的时光。 “不去了,我有点累。”从庄泰意外出事,孟梵川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如今外公已经在普通病房,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个觉。 说完再次叮嘱岑蓁,“记得,少喝一点。” 岑蓁乖巧点头,“我不喝,我喝不了酒,一喝就醉。” 第35节 她一句稀松平常的话,却无端勾起孟梵川回忆,他想起岑蓁半年前在洗手台前吐得一塌糊涂的样子,笑笑,“长教训了也好。” 岑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也没细想,因为车很快就到了庆功地点,她和池玉下车,目送宾利消失在视野里。 冷风嗖嗖地吹,气氛忽然有点尴尬。 岑蓁试图装作无事发生,朝池玉说:“我们先上去吧,不知道他们来没有。” 担惊受怕了一路的池玉见她语气正常,好像没有让自己即刻下岗的意思,也小心翼翼地点了头,“……好。” 鬼知道她刚刚看到那一幕的冲击力有多大,可后来挡板升上,她坐在前排满脑子乱想,才发现一切早就有迹象,只不过是她心大一直没往那方面想。 在岑蓁签约之前她就来公司找过孟梵川,说明他们之前就是认识的。再说—— 哪有老板给艺人住那么好的房子? 哪有老板三更半夜因为停电就把艺人接走去吹空调睡觉的? 哪有老板亲自教艺人滑雪? 全内娱找不到第二个。 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温蕙刚刚之所以不上车,是想给他们二人世界,可自己这个不长眼的傻瓜冲了上来。 一想到孟梵川最后看过来的那个眼神,池玉在前排如坐针毡。 此刻和岑蓁走在一起,憋了又憋,小姑娘最终还是没忍住,“对不起蓁蓁,我不知道你和孟少爷……” 岑蓁打断池玉,“你知道就行了,我不想再有其他人知道。” 池玉这么一听,感觉工作好像还没丢,马上点头保证,“放心,我嘴巴很严,除非你们自己官宣,不然打死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岑蓁边走边听,低头在心里想。 官宣? 离他们好遥远的词。 岑蓁从没想过会有那么一天。 他们之间天差地别,隔着无法企及的距离,说不准在哪一个路口就会分开,岑蓁过去自认清醒,可进入这场游戏时间久了,不知不觉,她竟也变成难得糊涂。 不去想以后,或许会好过一点。 - 顶着“谢导严选”的名号出道,短短四分钟的片子能武能舞,眼神功底一绝,岑蓁一夜之间出圈,雪片般的工作涌来,她初尝走红滋味,终于在自己的演员生涯迈出成功的第一步。 接连忙了好几天,岑蓁难得睡了个懒觉,温蕙中午打来电话,让她睡醒后来公司挑几个推广合作。 品牌们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待爆花的流量,各方橄榄枝递来,温蕙细心过滤筛选,留下了几个可以考虑的等岑蓁来商量。 下午两点,岑蓁刚到公司楼下,池玉给她发来消息,让她快点到37楼。 37楼是孟梵川和温蕙的办公室,那一层只有他们用,只是孟梵川平时很少来,来了也只坐一阵就走。 岑蓁不明就里,还以为是自己让温蕙等太久,一路小跑进电梯上去,开门后发现池玉就等在电梯门口。 “在这里干什么?” 作为现在唯二知道岑蓁和孟梵川关系的人,池玉欲言又止了几秒,还是决定站在岑蓁这边,告诉她,“我刚刚给蕙姨送文件,看到有个漂亮小姐来找孟少爷。” 岑蓁怔住,心微微一紧,又故作松弛镇定,“他是老板,每天当然会有很多找他的人。” 池玉嘟哝着嘴很不满,“可她进少爷办公室很久了。” 岑蓁目光往前,看到孟梵川办公室的门关着,不动声色吸了口气,安慰池玉:“别乱想,去楼下等我,我一会就下来。” “好吧。” 池玉离开,岑蓁定了定心朝温蕙的办公室走,经过孟梵川门口时,她也不知为什么脚下的步子就慢了,视线不经意地落过去,只看到一扇关紧的门。 ——她进去很久了。 岑蓁的思绪因为这句话悄悄乱了几秒,一些念头蛮不讲理,却偏偏在心中横冲直撞。 她让池玉别乱想,可她却好像在不受控制地乱想。 闭了闭眼,岑蓁抬步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稍高的声音:“你就让我留下嘛,我保证会乖乖听你的话。” 之后房里听不到动静,短暂的几秒后,门打开,一个年轻姑娘气呼呼地从办公室出来,头也不回地下了电梯。 她没看到岑蓁,岑蓁也没看到她的正脸,凭借背影判断,对方最多20出头。 他们明显不是什么客户关系。 一个想留下来,一个不让。 他们……是认识的。 “蓁蓁?”准备过来找孟梵川的温蕙见岑蓁愣愣站在过道上,挥了挥手,“发什么呆呢,来了怎么不进去。” 岑蓁回过神,“哦,我刚刚接了个电话。” 温蕙没察觉异常,指着孟梵川办公室说:“走吧,正好梵川来了,一起商量。” 岑蓁也不知自己短暂的情绪低潮是为什么,她似乎有些烦躁,可她明明向来是最淡然,最平静的那一个。 深深吸了口气,岑蓁跟在温蕙身后进了办公室。 孟梵川漫不经心地靠在座椅上,半点没有工作模样,就这温蕙还说多得岑蓁,让他至少还愿意来公司打个卡。 “给你的资料都看了吗。”进去后温蕙问孟梵川。 孟梵川转过来,看到岑蓁也跟在身后,很自然地朝她伸了伸手,毕竟两人在温蕙面前不需要避讳。 可岑蓁没动。 气氛微妙地尴尬了一秒。 温蕙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好主动打开话题:“目前收到的推广合作有8个,从品牌背景,过去三年的市场口碑,以及曾合作艺人等多方面考虑后,筛选出来的是洗发水,零食,还有运动内衣这三项,蓁蓁你更倾向于哪个?” 岑蓁:“运动内衣吧。” 她以运动赛事的宣传片出道,眼下接和运动有关的项目应该是最合适的。 孟梵川看过内衣发来的样片,轻描淡写一句:“会不会太露了。” “运动内衣很健康。”岑蓁心中堵,说的话也带了刺,“当然如果孟少爷希望我乖乖听话的话,你选什么我做什么。” 温蕙:“……” 就算没长眼睛也能看出两人之间不太对的气氛。 温蕙咳了声,把资料放在桌上离开,“我想起还有个电话没打,你们先聊着。” 门锁扣上,办公室静到可闻针落,孟梵川看了岑蓁一会才问,“为什么要这么说话。” 岑蓁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将那点情绪外泄,沉默地低了低头,“对不起。” 孟梵川还是看着她,像是想从她脸上找出她突然异常的答案,好半天才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再次伸手。 这次岑蓁没有再“叛逆”,她乖顺地走到他面前,在他怀里坐下。 “是不是刚刚在外面听到什么了。” 岑蓁垂着眸摇头,“没有。” 孟梵川却不留情面,“你是在吃醋吗。” “……” 岑蓁觉得这个人实在讨厌,她不想承认,可这几分钟的种种情绪又都在证明—— 她的确有些不开心。 只是她怎么敢吃醋,她又凭什么吃醋,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摆正位置。 “我是来上班的,不是来吃醋的。”岑蓁很冷静地说。 “是吗。”孟梵川却听笑,稍顿,虎口轻轻掌回她别到一旁的脸,“可我们岑老师今天的演技似乎不太好。” “……” 他越游刃有余,越显得自己此刻的心慌意乱像个傻子。岑蓁脸上一阵发烫,自知赢不过他,只好起身,“池玉还在楼下等我,推广的事你和蕙姨决定,我没有意见。” 她仓促要走,孟梵川慢条斯理拉住她,“晚上一起吃饭。” “好。” 头也不回地离开办公室,岑蓁才从那种无所适从的气氛中解脱出来,站在37层过道俯望窗外风景,心潮从起伏,到平静,再到最后沉默。 什么时候,笼中的鸟也有了独占主人的心思。 岑蓁闭眼平复了许久才下楼,池玉见她神情没什么异常,想问的话也噎了回去。 小姑娘虽然有点大大咧咧,可谁又不知豪门薄情,尤其是在这娱乐圈里,公子哥与女明星的故事比比皆是,能结成佳话的几乎没有,大部分都只是一时的风花雪月。 池玉喜欢岑蓁,想看她事业成功,想看她闪闪发光,而不是被感情拖累。 那个人是老板也不行。 “最近的工作都很密集,有个专访,还得去一趟明州参加活动,另外蕙姨还预约了bella王给你拍照,她的工作室在深圳,我们到时候可能还得飞过去一趟。”池玉认真地给岑蓁说着最近的工作计划,“谢导的电影12月底也要开机了。” 岑蓁所有的工作温蕙都亲自过问安排,正因为她的充分准备,宣传片出圈后团队才不至于乱了手脚,各项工作都有条有序地展开。 一想到这里,刚刚那点不开心好像又算不得什么了。岑蓁吸了口气点头,“没问题。” 在办公室确认行程安排到下午五点,岑蓁收到孟梵川的微信,简单三个字:「停车场。」 岑蓁关掉手机,跟池玉说有事先走,乖顺姿态来到停车场,轻车熟路地上了孟梵川的车。 她没说话,亦任由孟梵川牵她的手,尽职做一只不问不抢的金丝雀。 “还气着呢?”孟梵川捏她的手逗弄。 岑蓁按住情绪,朝他微笑,“气什么?我有什么好气的。” 她不想再跟他纠缠这个话题,主动问:“要去哪儿吃饭。” 孟梵川似笑非笑地看她,转过去答她,“回家。” 回家? 哪个家? 第36节 岑蓁不知道他搞什么,但总归一顿饭罢了,在哪吃都一样。她并没有深究,只是在汽车朝着熟悉的方向一次次转弯时,才逐渐反应过来,“去你爷爷的别墅吗?” 孟梵川:“嗯。” 上一次去那里的光景还历历在目,她忐忑地在路边便利店买了避孕套去找他,抱着那一晚就与他“交易”的目的,义无反顾地登上了游艇。 可什么都没发生。 甚至时至今日,依然什么都没发生。 岑蓁也不知道孟梵川在等什么,是不是要跟他们的第一个吻一样,将氛围营造得刻骨难忘,等自己迷失,等自己心甘情愿。 可他明明没有这个必要。 他拿尽耐心和姿态,好似对岑蓁捧在掌心如珠似宝,可转身又会和陌生的女人在办公室里纠缠不清,那些喜欢便成了虚幻的泡沫,戳一戳就原形毕露。 岑蓁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今天山路通畅,二十来分钟两人就到了别墅。 魏叔和上次见面时一样,穿着干净的西装,温和礼貌地对岑蓁微笑,“欢迎您,岑小姐。” “谢谢魏叔。” 孟梵川牵着岑蓁朝家里走,边走边问魏叔,“她人呢。” 魏叔抬头示意里面,“沙发上坐着呢,看着挺生气,待会您再哄哄。” 哄哄? 岑蓁第一时间想到了白天出现在公司里的人。 他难道还把那个女的带回来了? 岑蓁把看过的狗血片又拎出来在脑子里巡礼,可无论怎么都不敢相信孟梵川会是那种靡乱到有违伦理的人。 孟梵川看出岑蓁脚步的迟疑,回头看她,“走什么神?” 岑蓁应该继续沉默的,可这一刻心底的疑惑积累到爆炸,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要去哄谁?” 如果他真要去哄另一个女人,她不会荒谬地踏进这个门。 孟梵川见她一脸认真,蓦地笑了,紧了紧牵在手里的手,“当然哄生气的岑老师。” 岑蓁:“……?” 一脸茫然地被带进家里,厅中央沙发上的确坐了个女孩,从背影衣服岑蓁也认出,就是白天在公司出现的那个。 “孟闻喏。”身边的男人淡淡唤声。 沙发上的女孩回头,看到是孟梵川后哼了声又转过去,但一秒不到的时间又转了回来,惊讶地起身走到岑蓁面前,不可置信道:“啊?你……你不就是这几天网上很火的岑蓁老师?!” 岑蓁被眼前画面搞得措手不及,可刚刚孟梵川喊出来的名字,她分明听得清楚—— 女孩也姓孟。 “我妹妹,孟闻喏。”孟梵川终于解开疑团,“一直想来沪城找我,我没让,还是自己偷跑过来了。” “……” 久远的记忆浮现,岑蓁忽然想起第一次来别墅时听到孟梵川接电话,让手机那头的人好好待在北城,不准过来。 当时以为是他在北城的哪个旧麻烦,原来……是妹妹。 反转来得太快,岑蓁无法说清这个误会消除的瞬间心中忽然松下来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只得先与女孩点头,“……你好,孟小姐。” 孟闻喏很惊喜,“你好呀岑老师,啊!我要找本子笔让岑老师签名,魏叔——!” 小姑娘兴奋地跑开,留厅里两人站着,岑蓁自知闹了乌龙,眼神不自然地四处看,直到孟梵川落来很轻的低笑,“岑老师怎么不说话了。” 岑蓁这时已经明白过来孟梵川刚刚在门口说的那句哄自己的意思,双颊晕出了粉,尴尬温吞地问,“说什么。” 孟梵川似笑非笑,叹声气,无奈的声音落到耳边,“我现在清白了吗。” 第25章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 妹妹虽然不听话来得突然,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丢在外面不管。只是孟梵川没想到,这个一向眼高于顶的妹妹竟然和岑蓁很是聊得来。 现在饭桌上,两个女孩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和表演有关的话题, 倒显得他像个多余的人。 “那个宣传片我看了好多遍, 真的!” “你跳舞好好看, 镜头才出来的时候我就说哇好美。” “后面你在竹林里一剑刺向男主那个眼神,那个反差感真的, 谁懂我当时的心情, 我的鸡皮疙瘩……” 两个哥哥都是名校毕业, 孟闻喏自然也不会差,哥伦比亚大学高材生,只因读书期间选修了戏剧专业, 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表演。 现在是大学的最后一年, 孟闻喏放弃纽约的实习工作回国, 想找个剧组过一过自己的演员瘾, 只是人一回来就被父亲孟松年“押”回了公司做实习生。 作为孟家的三小姐, 全家最爱的小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姑娘, 父母怎会允许她去娱乐圈那种复杂的地方?被人吞了骨头都不知道。 可孟闻喏大概是从小和孟梵川走得近,父母越不让干的事儿, 她偏要去干。 这次偷偷跑来沪城,就是想投奔孟梵川,顺便看哥哥能不能给她点小小的机会。 现在看到岑蓁, 孟闻喏有种追星成功的喜悦和得意, 彩虹屁吹到孟梵川都看不下去了,叩桌提醒她, “孟闻喏你收着点儿。” 孟闻喏却笑眯眯道:“哥,你是不是特地带岑老师来教我演戏,哄我开心的?” 孟梵川冷笑一声,“你想得挺美。” “啊?”孟闻喏迷茫地眨了眨眼,看向岑蓁,“那……” 怕孟梵川乱说话,岑蓁马上转移话题,“你哥怎么惹你生气了?” 孟闻喏注意力果然被带跑,哼道:“我也喜欢拍戏,想留在沪城让他签我,他不让,非说公司不签人。” 岑蓁:“……” 岑蓁心虚地咳了声,悄悄去看孟梵川,那人漫不经心地坐在对面,没有任何欺骗了妹妹的抱歉感,见她看过来,甚至还轻佻地挑了挑眉。 三个人正说着,魏叔和佣人从厨房走出来,上了最后一道甜品。 还没等魏叔做介绍,孟闻喏主动对岑蓁说:“岑老师快尝尝这个,我最喜欢吃的。” 岑蓁觉得妹妹实在热情,礼貌点头,“孟小姐叫我* 名字就好。” “那我叫你姐姐你叫我喏喏吧。”孟闻喏将小份甜品端到岑蓁面前,“所以岑姐姐是因为帮公司拍这个宣传片认识我哥哥的吗?” 岑蓁却看着眼前的甜品怔住—— coconut cream pie。 上次来时魏叔说的那个,女孩子都喜欢的椰丝奶油派。 孟闻喏:“岑姐姐?” 孟梵川看到岑蓁忽然的心不在焉,虽然不知是为什么,但还是出面帮她解围,“哪来那么多问题,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孟闻喏撇撇嘴,“你怎么变得跟大哥一样。” 在孟家,老大孟清淮冷淡稳重,是最有规矩分寸的那个,但有时也会因为过多的分寸感而少了人情味。孟闻喏与他相差7岁,多少有些畏惧,平日里也不如和二哥孟梵川在一起来得轻松。 “我知道了!”孟闻喏刚说完就好像找到了原因,“一定是岑姐姐来家里做客,你假正经。” “……” 孟梵川没见过这样能拆台的妹妹,一时分不清是开玩笑还是在报复,无声递了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过去,孟闻喏略略一笑,视线落到窗外,“咦,下雨了?” 岑蓁看出去,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外面飘起了雨丝。 “岑姐姐,不如你今天就住我们家吧。”孟闻喏见状提议,“下雨天别下山了,挺危险的。” 说完转头问孟梵川意见,“哥,行不行?” 孟梵川坐正,故作随意地端起面前的茶边喝边道,“随便。” 孟闻喏便转过来邀请岑蓁:“那岑姐姐就住下来好吗?” 岑蓁其实想婉拒。 上次她是误会了孟梵川的意思才留下,但今天人家兄妹见面,外面的雨也不是很大,她莫名其妙住下来似乎不太好。 可就在她酝酿好拒绝的话准备开口的时候,无意中对上孟梵川的视线—— 他哪里是随便的意思,他眼里明明就写着必须,写着不容拒绝。 岑蓁被他一个眼神逼退,准备好的台词只好收回去,“那好吧,打扰了。” 佣人陆续过来收拾餐桌,孟梵川原想找机会单独和岑蓁相处一会,可妹妹说给母亲庄佳仪打个报平安的视频,拉着他一起出镜。 孟梵川没办法,只好让岑蓁在沙发上稍等,“我说两句就过来。” “嗯。” 视频很快接通,手机对面的女人声音非常好听,是一个温柔有涵养的母亲。岑蓁听了几句,主动起身离开。 虽然没有说什么隐私话题,但这样听别人聊天总归不太好。 她想去门外透透气,顺便看雨势有没有变小,走到门口发现魏叔正在搬回一些盆栽花草。 “魏叔?”岑蓁见他一人在忙碌,问:“需要帮忙吗?” “谢谢,已经整理好了。”魏叔将最后一盆剑兰搬回玻璃花房后,拿手帕擦了擦汗笑道,“这些都是老爷子以前养的花草,平时都是我亲自打理,交给其他人也不放心。” “岑小姐怎么出来了?” “他们在和孟夫人视频。” 魏叔点了点头,“那我去花房里看看,您有需要叫我。” 眼看魏叔转身要走,岑蓁忽然又鬼使神差叫住他,“魏叔。” “嗯?” “上次你说……”岑蓁张了张嘴,内心似有犹豫,但吸了口气,她还是问出口,“你说椰丝奶油派女孩子都喜欢,这个女孩子,是指孟小姐吗。” 魏叔怔了怔,“当然。” 他似乎明白了岑蓁的误解,马上解释到:“岑小姐,我可以跟您保证,这栋别墅除了孟家自家人,您是第一位来作客的女士。”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笑意。 第37节 魏叔欠了欠身离开,岑蓁转过去,这才看到孟梵川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这会儿靠在大门旁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看来岑老师的醋吃得比我想象还要早。” 脸蹭地烧了一片,岑蓁尴尬地地转过去,“……什么,我和魏叔闲聊两句而已。” 说完马上先发制人,“你怎么出来了。” 孟梵川配合不戳破她,走到她身边站定,垂了垂眸,“出来陪你。” 岑蓁还在故作镇定,只是睫毛微不可察地快眨着,“我又不会跑。” 孟梵川:“谁知道呢。” 又不是没跑过。 半年前给喝醉的她开房休息,孟梵川本想第二天早上去看看她怎么样了,醒没醒酒。之后……或许可以请她吃个早餐,认识一下成为朋友。 谁知等他过去,酒店的人告诉他岑蓁凌晨四点就走了。 没有任何消息地就跑了。 思绪拉回眼前,孟梵川睨岑蓁一眼,意味深长,“有手有脚的,跑了我还不是没办法。” 嘴上说着,手又自然而然地牵上来,仿佛是真的怕岑蓁跑。 可这别墅四周要么是山要么是海,岑蓁除非脑子有毛病,否则能往哪跑。 奇怪的男人又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孟梵川的掌心温热有力,岑蓁低头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抿了抿唇,忽然手指屈动,也缓缓回握住了他。 感应到她的回应,孟梵川没说话,只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凸起的手背骨骼。 雨淅淅沥沥地落在两人面前,湿润的海风吹在脸上,许是听雨声,许是海风潮,一些隐晦爱意在绵密的雨里滋生暗长,雨丝斜织的光影落在两人脸上,谁都没有出声,就这样默契地靠在一起。 “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孟闻喏的声音突然打破滤镜,“我聊完啦。” 岑蓁反应迅速,立刻抽身和孟梵川拉开距离。 孟梵川:“……” 真是受够这种鬼鬼祟祟跟偷情一样的日子了。 什么也不知道的孟闻喏开开心心也走到门口,刚好站在两人中间,“你们看什么呢,看雨吗?” 孟梵川第一次产生想连夜找人把孟闻喏送回北城的念头。 他压下所有无语,转过去看着亲妹妹,“你不睡觉的吗?” 孟闻喏:“哥,现在才八点半。” “岑老师明天还有通告。”孟梵川面无表情,“要早点休息。” “噢。”孟闻喏信以为真,低头想了想,“那岑姐姐你今天可不可以跟我一起睡?我想问问你要怎么样才能做到彻底解放天性,我第一次认识演员朋友,真的很好奇,有好多好多问题。” “不行。” “可以。”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落下来,孟闻喏自动忽略了哥哥的,开开心心拉着岑蓁上楼,“那哥我们走了哦,晚安!” 孟梵川:“……” 被孟闻喏拉着走出几步后的岑蓁转过头,看到孟梵川一脸无语还不能发作的样子,抿了抿唇又转过去,问孟闻喏,“你平时在家也跟你哥这样吗?” “哈哈没有啦。今天不是看岑姐姐你在,我才胆子大点嘛。”孟闻喏眨眨眼,“不过我真是很少见他对哪个女生这么客气呢,之前他那个模——” 孟闻喏话语顿住,岑蓁看过去。 “他那个魔鬼脾气。”孟闻喏反应也快,把话纠正过来,“魔鬼性格,在北城谁见都绕着走,我爸都管不住他。” 岑蓁没听出异常,笑了笑,心想孟梵川脾气是有多差,在公司听人说还以为是传言,现在连亲妹妹都认证。 孟闻喏并不知道孟梵川和岑蓁的关系,但这个向来不可一世的二哥竟然主动带女生回来吃饭,她再迟钝也多少猜测是不是对人家有点意思。 孟闻喏暗戳戳地想,如果是真的就好了,以后自己近水楼台,跟着嫂子闯荡娱乐圈简直不敢想有多开心。 “诶,岑姐姐你头发怎么湿了。”快到卧室时,孟闻喏发现岑蓁前面的发丝被雨打湿了些,从兜里拿了包纸巾递过去,“擦一擦,我先让人给你放洗澡水吧。” 孟闻喏说着拉开衣柜,打算给岑蓁找一件新睡衣。 却不知岑蓁拿着纸巾愣在门口。 虽然颜色不同,味道也不完全一样,但这熟悉的包装,分明就是半年前她喝醉那次,那个陌生人递给她的那种纸巾! “喏喏。”岑蓁马上进去问她,“你这个纸巾是在哪里买的?” 孟闻喏眯眼笑了,“是不是很好闻?” “……嗯。” “我这个是我们家的调香师特地定制的,我的香薰啊精油啊都是她调的,她在北城也有个人品牌店,很多明星帮衬的,你要是喜欢,我回头让人送你几箱。” 上次来时佣人就跟岑蓁说过这件事,只是她当时没在意。 怪不得她当时找遍各大商超都没找到那个纸巾同款,原来是调香师的个人品牌,岑蓁摇头,“不用了,你可以给我一个地址吗?下次我到北城去逛逛就行。” 女孩子都喜欢香香的东西,孟闻喏没多想,直接把品牌店在北城的地址发给了她。 岑蓁看着手机里的地址,忽然觉得脑中那个已经模糊到忘记的身影似乎离自己又近了些。 孟闻喏这个粉色款是定制的,他那个黑色的是不是也是定制呢? 如果去问调香师,是不是能知道他是谁。 岑蓁至今遗憾,在那样狼狈的晚上,没有和对方说一句感谢。 - 另一边,不得不也早早回了卧室的孟梵川洗完澡,换上舒适的家居服,躺到床上无聊地翻杂志,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他越想越好笑,越想越不甘心。 明明带着岑蓁回来想消除误会,哄哄她,顺便独处一个晚上,怎么到最后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杂志随便又翻了几页,干脆丢到一旁,孟梵川直接下床。 三兄妹在别墅的卧室间隔不远,孟梵川径直转弯去敲了隔壁的门。 等了几秒,开门的是岑蓁。 她也才洗完澡,长发还带着点湿润地垂在背后,看到是孟梵川怔了怔:“怎么了?” 孟梵川目光在她还泛着粉气的皮肤上落了一瞬又移开,看房里没人,问:“喏喏呢。” “她在洗澡,你找她吗。” “不找。” “……” 岑蓁不明就里地看着孟梵川,孟梵川手抄兜里,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一时不爽要干什么,现在面对女孩的目光,也只得随意道:“我一个人睡不着。” 岑蓁反应了下他这句话的意思,缓缓摇头,“……我不接受三个人睡一张床。” 孟梵川语塞,被她的脑回路气笑了,“谁要跟她一个床?” 噢,不要跟妹妹一个床,那意思是—— 岑蓁的眼神又微妙地变了,孟梵川看出她在脑补,无语轻拍了下她脑袋,“想什么呢,我就是过来看看。” 虽然不知道孟梵川来看什么,但岑蓁还是让了让身体,“那你要进来看吗。” “就这看。”孟梵川见卫生间方向很安静,伸手把岑蓁拉到怀里,声音在耳边压低,“要个晚安吻我就走。” 他还能看什么,满心满眼就看面前这个人罢了。 可岑蓁被他的突然举措吓了一跳,想回头确定孟闻喏洗到哪了却被孟梵川扳正脸,“她没出来。” 刚洗过澡的两人贴在一起,沐浴后的香气淡淡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此刻都伴着呼吸往对方气息里钻。两人堂而皇之地在门口,这道门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岑蓁有些紧张,怕孟闻喏突然出来,也怕家里的佣人突然路过,妥协地应允孟梵川:“那,只亲一下。” 孟梵川没说话,低头吻了下来,柔软的唇瓣贴在一起黏合厮磨,缓慢的,轻柔的,似乎从唇到牙齿到舌尖到口腔的每一寸都要说一次晚安。 指缝里是她的发丝,彼此的气息互相蛊惑,呼吸微妙相撞,在即将错乱前那一刻停下。 孟梵川松开了岑蓁。 人松开,吻却好像还在彼此的眼神中继续,四目相对,有狂烈的炙热溢出,难以克制,岑蓁垂下眸,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可以回去睡——唔——” 猝不及防,那些没说完的话被封到唇里,咽到嗓子里。 第二次的吻实在过于深长,以至于画面里出现两三步踉跄的声音,玄关物品倒落的声音,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直到最后,孟梵川手掌埋入岑蓁柔软的腰窝,稍稍一提将人抱起—— - 五分钟后,孟闻喏终于洗完了澡。 一想到自己今天睡前可以和专业演员聊天,妹妹挺高兴地哼着曲子走出卫生间,“岑姐姐,我洗完啦。” 空荡的卧室一个人都没有。 孟闻喏四处茫然地看了看, “岑姐姐?” 人呢? 第26章 人的身体往往是最诚实的。 说好了只要一个晚安吻, 也只给一个晚安吻的两人,身体远比大脑诚实。孟梵川抱着岑蓁转头就回了自己房间,脚一抬关上门,无人得知房里正发生着什么。 他径直将岑蓁放倒在自己床上, 吻几乎没有断过, 灼热的气息从脸颊蔓延到耳后和脖颈, 唇舌交缠的暧昧声此起彼伏,岑蓁被吻得意识有些迷茫, 断断续续溢出些呜咽, 仍记得隔壁的孟闻喏, 气息不稳地推他说:“你妹妹……” 孟梵川早说过自己不是什么君子,此刻当然也无所谓是妹妹还是玉皇大帝,关上这道门, 他只想和喜欢的人做想做的事。 虽然不是第一次和孟梵川接吻, 但今晚的吻明显不一样, 带着浓重的情.欲, 让岑蓁慌乱紧张。 虽然比想象中来得迟了些, 但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个步骤。 第38节 他不是什么变态,也没有很粗鲁。 相反, 吻到岑蓁敏感的耳后和脖颈时,岑蓁会舒服得发抖, 身上像过电一样无法控制,她有点害怕这种失控感,身临其中了才知道原来自己从前将这件事想得有多简单, 以为关上灯闭上眼就过去, 她忽略了男人原始的侵略性,也忽略了自己的零经验。 最重要的是, 她忽略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金主的标签正一点点从孟梵川身上掉落,取而代之的,是模糊的,岑蓁也不能明确和定义的身份。 悬殊的家世背景让岑蓁不敢去想,眼下这样的时刻,她虽然身体本能地在迎合,可理智尚存几分在游离。 是要资源的话,岑蓁或许会毫不犹豫地迎合他做下去。 可她如果要的是他呢,她要的起这个人吗,能和他走出这一步吗? 岑蓁迷失在孟梵川难耐的亲吻里,脑子里乱成一团,直到他手探进睡裙底部,岑蓁倏然抽回一丝清醒,两条腿绷紧。 孟梵川动作顿住,抬眸看身下的女孩,哑着声问:“怎么了?” 岑蓁轻轻喘着,眼尾氤氲湿气,从那种迷离朦胧里抽身,张了张唇,还没开口说话,门外传来敲门声,“哥,哥!你看到岑姐姐没有?” 岑蓁惊慌坐起来整理被弄乱的睡裙,却被孟梵川又推回去盖到被子里,“等我,马上回来。” 岑蓁:“……” 那人不慌不忙地下了床,岑蓁听到他走出去的声音,开了门,面不改色地回答孟闻喏,“我让她睡到楼上客房去了。” “啊?为什么嘛。” “说了人家明天有工作,有什么问题下次见面再慢慢聊。” “好吧。” “不准去三楼骚扰她。” “……知道了。” 孟三小姐就这样被亲哥哥骗了过去。 再回到房里,孟梵川拿遥控器关了房里的灯,而后躺下将岑蓁揽到怀里,在她额上亲了亲,“早点睡。” 他没有再继续,让岑蓁有些意外,沉默片刻到底还是没忍住,“你不问我吗?” “是我的错。”孟梵川在刚刚走出去的那几分钟里反省了下自己,莫名其妙失控把人女孩从隔壁掳过来,在这样仓促的背景下开始他们的第一次,的确是他没有考虑周到。 孟梵川又亲了亲岑蓁的发顶,“等你准备好了再说。” 岑蓁:“……” 那颗在心尖上发了芽的东西好像又在无声疯狂地生长,岑蓁在漆黑的房间垂着眸,忽然缓慢地,试探地伸手攀住孟梵川的胸膛,指尖触到的那一刻有些迟疑,但很快便被无法抗拒的安全感包围、沉陷。她深深地抱上去,抱着他,第一次放纵地让自己完全依偎在他怀里。 原来这么舒服,这么放松。 原来只是这样抱着都很满足。 岑蓁闭上眼,唇角微微弯起弧度,伴着雨声,伴着身边人安全的气息沉沉入睡。 - 为了不让孟闻喏发现异常,第二天很早岑蓁就醒了,整个人被孟梵川圈在怀里,护得很紧。 原来有了另个人的体温,冬天的夜晚也没有那么冷,她终于也不会再手脚冰凉到天亮。 岑蓁轻轻抿了抿唇,打算先去孟闻喏房里换衣服,只是才抬起孟梵川的手,就被那人收紧力道勾回去,“去哪。” 他声音懒懒的,有昨夜压抑后的沙哑。 岑蓁:“我今天真的有通告,要早点回去。” 孟梵川把人扣了会才松开,“我送你。” “不用。”岑蓁只想一个人悄悄先走,不要再惹来孟闻喏的注意,“你跟我一起走了你妹妹怎么办。” “她满18岁了。” “我也满了。” 孟梵川被岑蓁反驳得顿了下,无声笑,“能一样吗。” 岑蓁第一次与他小声斗嘴,“是不一样,我还比她大两岁,你更该放心一点。” “……” 还有理有据起来了。 孟梵川好气又好笑地坐起来,“我是这个意思吗?” “不管你什么意思我都想一个人走。”岑蓁不想第一次和人家妹妹见面就太喧宾夺主,微顿做出妥协,“实在不放心你可以让陈叔送我。” 许是看出她的坚决,孟梵川便也没再坚持,“好。” 只是说话同时把岑蓁又拖回了被子里,“那再睡五分钟。” 岑蓁:“……” 五分钟后岑蓁终于被孟梵川“放行”,悄悄回孟闻喏的卧室换好衣服,走前看着还熟睡的小姑娘,想起她昨天的可爱种种,还是扯了张便签给她留字条: 「喏喏,我有工作先走了,很高兴认识你。」 这次离开别墅,再坐上陈向安的车,岑蓁比上次多了太多的轻松,她想起昨晚魏叔说的话,明白过去或许是自己对孟梵川抱了太多主观的臆想。 她见过的纨绔子弟太多,拿钱玩弄人的男人太多,但现在,孟梵川正在一点一点地扭转自己心中对这些有钱少爷的偏见。 今天天气好,阳光穿过车窗大片落到车里,落在岑蓁手上。 岑蓁摊开手心,想起孟梵川每次牵住她时的模样,便仿佛眼下这道停在手心里的温暖的光,一次次叩动她内心那道门。 岑蓁想,他跟他们……好像真的不一样。 - 接连一周岑蓁的工作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虽然还没有任何正式的作品,但各大营销号已经将她放到了待爆花的首位。 岑蓁的过往绝对经得起任何人的审判,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被北城电影学院录取,在校期间为人低调,踏踏实实稳扎稳打,导师还是带出过多个热门明星的孙启明老师。 光这一份毫无黑点的科班背景就已经吊打很多其他小花,爆火不过是时间问题。 明州政府也对岑蓁和柏延的宣传片表达了高度的赞赏和满意,所以这次政府举行滑雪节的招商酒会,也特地邀请他们去参加。 温蕙其实不太想让岑蓁参加应酬,可岑蓁才刚出道,眼下宣传片热度正高,对方又是政府邀请,万一拒绝的话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反而容易有负面影响。 权衡之下,温蕙还是让池玉和执行经纪小林陪着岑蓁去明州参加了这个酒会。 柏延也从北城的排练中抽出时间,两人在明州再次碰面,互问寒暄,柏延笑着说岑蓁,“果然是红气养人,才短短十来天不见,你整个人都更容光焕发了。” 岑蓁抿唇回他,“是吗?” 只不过是红气养人,还是“爱意”养人,岑蓁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别墅那天解开了一些心结后,她好像没有那么纠结了,和孟梵川相处的时候也变得更轻松愉悦。 就连池玉都感觉到她的变化,笑她每天眼睛都亮晶晶的,有溢出来的甜蜜感。 柏延:“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空赏脸来看看师兄的新话剧?” 柏延正在排的话剧汇聚业内多位重量级老师,是国家话剧院年底的献礼剧,12月中旬在北城上演,岑蓁早就准备好去观摩,答他:“当然要去。” 顿了顿,“也许我还会带个人去。” “哦?”柏延笑得意味深长,“那我可给你留着两张票。” “好。” 酒会当天在明州政府设置的酒店顺利举行,结束活动后,岑蓁第二天就和同行的助理们返回沪城。 上飞机前岑蓁刷了下微博,明州政府的官博po出了昨晚酒会上的一些照片,并对岑蓁和柏延的到来表示感谢,评论区点开也都是一片和谐。 「我宣布谢庆宗真的是选角第一人,这两个人形象搭得太绝了!」 「好好好,武侠版,滑雪版,现在还有番外晚宴版,能梦一个二搭吗。」 「岑蓁,古希腊掌管风情的神,太好看了!!」 「她毕业半年了一部作品都没有,有点不合理,圈子里导演是都瞎了吗?」 「可能在酝酿大的(我猜的」 下午两点,飞机起飞前,岑蓁关掉了手机。 这趟来之前孟梵川原本是让她坐他的私人飞机过来,可以省去很多繁琐的程序,可岑蓁拒绝了。 她身边有池玉,还有执行经纪,温蕙还不放心地连造型师化妆师都派上了,一整个小团队浩浩荡荡的,如果都上私人飞机,她要怎么跟别人解释? 就算不解释,如果被媒体发现她一个才有了点名气的新人派头大到竟然私人飞机开路,到时候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无谓的猜想。 所以最后,岑蓁还是坚持坐民航出行。 接近三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终于落地在沪城,池玉伸懒腰松筋骨,顺手打开了手机。刚刚关机前她正津津有味地看别人怎么夸岑蓁,现在飞机落地,她正打算继续去看,却忽然在热搜上发现了岑蓁的名字。 后面还跟着柏延?! 池玉松了一半的懒腰定住了,点进去,看到里面的内容后不禁睁大了眼,马上把手机递给身边的岑蓁:“蓁蓁,你和柏延——” 岑蓁见池玉神色不对,视线落到屏幕上。 「岑蓁柏延北城早有爱巢?共同进入某住宅后三小时才出来。」 「日前记者无意中跟到柏延和一名神秘女子举止亲密,两人下午共同进入xx小区后三小时才出来,现在才发现神秘女子即是刚刚才合作了宣传片的女主角岑蓁,当天两人身穿同色系外套,疑似情侣服。」 岑蓁不敢相信地看着上面的文字,第一次体验到什么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舆论吃人不吐骨头。 明明是去看老师,被造谣成共入爱巢三小时,明明是恰巧穿了浅色调的外套,怎么就变成了情侣服? 岑蓁马上将自己的手机开机,果然看到温蕙给她发来的消息: 「落地回电。」 简单四个字,足以看出事情严重性。 岑蓁不敢耽误,立刻给温蕙拨去了电话,两声接通,还没等温蕙开口,她便主动解释:“蕙姨,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和师兄……那是去看老师,我和他一起去北城看老师,之前跟你说过的。” “除了看老师呢,还有没有发生别的。”温蕙需要岑蓁说实话,“一个字都不能骗我。” “当然没有!”岑蓁急切地回她,“看完老师我就回了酒店,第二天就回了沪城,还是这次酒会才又跟师兄碰面。” “好。”温蕙不疑有他,“这件事我会处理,热搜会很快撤掉,你也不要有压力,红了是这样,所有的生活细节都会被放大,是我之前没有提醒你小心。只是……” 温蕙沉默了两秒,“梵川那边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 “……” 第39节 和温蕙结束通话,岑蓁和池玉已经拿了行李往机场外走,这一路有不少人认出了她,但岑蓁无心应付,低着头匆匆上车。 她忐忑地给孟梵川发消息:「你在哪?」 过了好几分钟孟梵川才回过来,说他在上次有藏酒室的那个会所。 岑蓁便和司机改了地址,池玉一听就知道那个地方和孟梵川有关,紧张地问她,“孟少爷会不会生气了?” 可岑蓁也不知道。 网友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柏延风评一直都很好,是圈子里公认的品行端正的优秀演员,他难得被拍到一张照片,岑蓁和他又同宗同源,这段绯闻还未定性就已经发展到被祝福的离谱阶段。 「怪不得拍得那么默契,原来是小情侣嗷。」 「配一脸!」 「听说岑蓁和柏延是同一个导师,所以哪里是什么昆仑山大师兄和舞姬刺客,明明是舞姬小师妹好吗?磕拉了!」 「磕拉了+1」 「请立刻原地结婚,我随两百!」 之前宋望和女星登上热搜时岑蓁的心情还历历在目,那种尴尬,可笑,失落,无论哪一种都是直面而来、重重的打击。岑蓁都如此,何况孟梵川? 自己捧出来的女人到头来跑去和别的男星“共入香闺”,普通人都尚且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何况还是孟梵川那种身份的少爷。 车很快开嘉安路1号,再次来到这个熟悉的会所。 大门对外紧闭,侍应生从孟梵川那边得知岑蓁会过来,早早就等在门口,下车后非常低调地将她带人会所内部。 “孟少爷和华少爷在二楼,您直接上去就可以。” “好。” 坐落在夜生活丰富街区的会所今天异常安静,上一次来时和孟梵川才刚认识,如今却已经是另一段关系。岑蓁忐忑地上楼,走到侍应生说的房间门口,门没关。 两个年轻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中间放着酒杯和酒。 华洵听到动静回头,见是岑蓁愣了愣,“诶?你不是上回那位岑小姐?” 孟梵川的视线越过他落过来,淡淡的,冷冷的。 只这一个眼神,岑蓁便感受到他压抑的风雨欲来。 她的心跳突然就紧张起来,吸了口气走进去,“你好华少爷,我找孟少爷说点事,一会就好,你能不能……” 华洵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明白过来孟梵川今天不爽的原因一定和面前这个女人有关,虽然很想八卦,但还是配合地起身,“行,我去酒窖挑瓶酒。” 门关上,沉默落地。 孟梵川一句话都没说,垂眸端起酒杯继续喝。 岑蓁走到他面前坐下,顿了顿,“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去北城看老师那次,是和柏延一起去的。” 孟梵川胸前微微起伏,“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你那会儿刚从香港回来,心情不好,我不想你误会。” “可我现在还是误会了。” “……” 孟梵川多心高气傲,从前根本不把娱乐圈这些破烂事放在眼里的人,今天被迫一遍又一遍地看岑蓁和别的男人的八卦绯闻。 鬼知道那些文字图片和评论让他看得有多烦躁厌恶。 “网友都说你们很配。”孟梵川波澜不惊地开口,好像自己是个局外人。 “我和师兄只是朋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 “让你们原地结婚。” “……” 岑蓁明白这些评论会让孟梵川很不高兴,她有过同样的感受,只能抓住事情的本身对他解释,“我真的只是去看老师,你如果不信稍微查一下就知道我没撒谎,老师手术了,我和师兄——” 面前的人却有些不耐烦了,“查什么?我只想听你说。” 岑蓁怔了怔,便说:“我和柏延真的没什么。” 顿了几秒,又垂下眸补充,“我不喜欢他。” “还有呢。” 岑蓁努力回想是不是遗漏了什么没有解释,忽地想起衣服,“那件外套是巧合,真的不是情侣装。” 安静许久—— “岑蓁。” 孟梵川沉默地看着她,似乎耐心告罄, “你真不知道我想听什么吗。” 第27章 岑蓁怔了怔, 从孟梵川的眼神缓缓明白,他似乎在要她承认对他的感觉。 他要她说喜欢,说在乎说爱,说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看清这一点时, 岑蓁的心突然就跳得快起来, 仿佛突然将躲在暗处的她拉到审判台, 要她直面内心。 从前只当他是利益交换的对象时,岑蓁可以波澜* 不惊地说各种违心的话, 因为并不在意, 因为只是做戏。 可现在她内心的天平已经倾斜, 有时连她自己都已经分不清对孟梵川是什么感情,或许有过一瞬间的动心,或许是对“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这件事产生的一点好感, 又或许只是彼此不对等身份的遵从畏惧。 他一个眼神, 她会惯性地听话, 他说不, 岑蓁不会反抗说好。 是新鲜感, 是好奇,是喜欢, 是欣赏,甚至是肉.体的吸引? 岑蓁分不清。 岑蓁从没深思过这个问题, 更不知道在眼下这个突然的时刻要怎么回答孟梵川。 她努力张了张唇,许久才逃避说:“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瞒你。” “没有了?” “……”岑蓁看着他的眼神沉默, 忽而又吸了口气, “我对你——” 外面忽然有手机的声音突兀响起。 是华洵。 他根本没去挑酒,在楼下晃了一圈没地儿可去只好又上楼, 本想找机会进去拿了衣服走人,可走到门口又发现里面的气氛紧张,正踌躇不定时,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彻底打断里面两人的对话。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华洵看到孟梵川快要杀人的眼神,拿起外套就想走,“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谁让你走了。” “……” 孟梵川的脸色的确很难看,他没再看岑蓁,只对她道了句,“我跟华洵还有事说,你先回去。” 岑蓁:“……” 他很失望,似乎也不屑再等她的答案。 岑蓁看得出来。 - 回家的时候热搜已经没了。 柏延那边在微博发了声明,母亲肖云绮发了消息来问,乔汀汀也以为自己谈了一场新的恋爱,手机里八卦的消息一条又一条,全世界都因为一张照片陷入混乱。 可岑蓁好像都看不到,心里只想着一个人,想着他要的那句话。 过去每天睡前孟梵川都会发晚安,可今天岑蓁躺到12点都没有收到他的消息,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和华洵在一起,是不是还在喝酒。 岑蓁知道,他今天是真的很不高兴。 这一夜岑蓁同样睡得不踏实。 她做了很多梦,时而梦见和孟梵川滑雪的时候两人反方向越滑越远,时而又梦见和他在巴士上下车,坐着自己的专属豪车消失在街口,他们在梦里不断分离,渐行渐远如陌生人。 可岑蓁好难过。 甚至在早上醒来的那一刻,梦中那种涩苦压抑的情绪还蔓延在脑中,缓了许久才回归现实。 第二天还有应接不暇的工作,就算没休息好,岑蓁也得打起精神起床。 之前定下的推广合作温蕙特地约了圈里知名的摄影师给岑蓁掌镜,一早就定了要飞去深圳拍摄岑蓁人生中的第一个平面。 尽管绯闻事件已经平息,甚至后来因为孙老师都忍不住站出来通过学校官方声明,岑蓁因祸得福收获一个尊师重道的好评,但为免出现什么突发情况,这一趟拍摄之旅温蕙决定亲自随行。 上机后,温蕙大概是昨晚也盯了一夜舆论,在位置上抽空补觉。 池玉和岑蓁坐在一起,见岑蓁精神不太好,忍不住问,“孟少爷那边怎么样,听你解释了吗?” 岑蓁点头,又摇头,弄得池玉看不明白,“什么意思?” 岑蓁不知道要怎么跟池玉说这中间复杂的关系,她看着舷窗外的风景,过去很久才冒出一句,“小玉,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说来好笑,当岑蓁拷问自己这个问题,并且试图代入从前和宋望的关系时,她竟然得不到答案。 她到底喜欢过宋望吗?还是被他的四年感动,为什么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没有任何心动剧烈起伏的回忆。 可和孟梵川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的心跳声难以掩饰。 池玉摸摸头,旁观者清,“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你看到他会心动,和他在一起会觉得快乐,与他相处的每一件小事都觉得浪漫,他开心你也开心,他不开心你也不开心,这不就是喜欢吗?” 说完池玉抿了抿唇,“别想了,就你昨天紧张的模样,喜欢少爷这件事毋庸置疑。” 岑蓁倏地被戳破心思,唇微动,却又无法反驳。 她怎么不是? 只是一个分离的梦,都让她在醒来后难过了那么久。 第40节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在明州吗,还是在香港,还是回到沪城后一点一滴的相处。 “少爷肯定有点少爷脾气啦,毕竟在北城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突然看到你和别的男人传绯闻,心里肯定不爽,你哄他两句就没事了。男人嘛,都是哄哄就好的。”池玉非常自信道。 岑蓁堵在心口的那点思绪也不知在哪个瞬间就通了,低头笑了笑,“你又懂,那你教教我,怎么哄?” 池玉清了清嗓好为人师起来,“比如嘛,你直接叫少爷哥哥,男人可喜欢被这么叫了,你就说哥哥我只喜欢你,说哥哥我只在乎你一个人,哇塞,到时候少爷还不得心花怒放?!” 岑蓁被她浮夸的用词逗笑,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在心里想,她要真那么喊孟梵川,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开心吗,会像池玉说的那样,心花怒放吗。 二十分钟后,飞机落地深圳,等行李的时候岑蓁一直想着池玉的建议,好几次拿出手机想给孟梵川打过去,可机场环境太过嘈杂,那样肉麻的话似乎无法在这样的情境下表达清楚。 顿了顿,只好退而求其次先给他发了条微信:「等我回来,有话跟你说。」 - 温蕙给岑蓁约的摄影师叫bella王,是时尚圈里的顶级人物,拥有绝佳的镜头表现力,每一幅作品都堪称艺术品,长期霸榜半壁时尚杂志封面。 从来只给顶流和大咖拍照的她,难得应了温蕙的邀约,首次给初出茅庐的岑蓁执掌这一组运动内衣的广告大片。 下了飞机温蕙和岑蓁、池玉就马不停蹄地赶往bella王约的摄影棚,去的路上温蕙接到电话,当地的某知名媒体得知岑蓁今天会在这边拍照,提出想做个简短的访问。 可温蕙之前的日程里没有安排这一件,考虑后问岑蓁,“你可以吗?可以的话就安排在拍摄后,让他们直接来摄影棚做访问,不超过十分钟。” 岑蓁当然没有问题:“可以。” 温蕙便让那边发来采访的问题过目,一行人就这样忙碌着到了摄影棚。 这里是一栋专业的5000平超大摄影厂房,里面设置了多个规模风格不同的影棚,是各大杂志品牌时常合作的拍摄场地,里面也时不时能看到身材高挑的靓丽模特出入。 岑蓁刚进大门,手机响,她滑开看,是孟梵川回来的消息:「等不了,现在就说。」 岑蓁轻轻抿唇,乱了一夜的心莫名柔软了:「是你想听的,但我要回来当面对你说。」 一夜过去,孟梵川心情似乎也没那么差了,问她:「到深圳了?」 「嗯,待会拍照要发花絮给你看吗?」 那边态度坚决:「不看。」 岑蓁知道孟梵川一直不太想她拍运动内衣,但温蕙也觉得这个是眼下最好的项目,有助于树立岑蓁健康积极的正面形象,孟梵川只能点头同意。 现在他说不看,岑蓁点点手指,「好的。」 不过三秒,那边便又若无其事撤回了消息,「让池玉拍清楚。」 岑蓁忍不住低头笑,抬头想跟池玉分享,便见身边的温蕙看着某个方向皱了皱眉,好像遇到了谁,好奇问,“怎么了蕙姨?” “没事。”温蕙收回视线,“走吧,我们进棚,bella等着了。” 这是岑蓁第一次进棚,原以为这位大名鼎鼎的摄影师会很严厉,没想到她为人和蔼,更是大赞岑蓁的时尚表现力不输大牌明星,整个拍摄的过程非常顺利,比预计结束的时间还早了半个小时。 结束拍摄,岑蓁换好衣服出来见温蕙不在,问池玉:“蕙姨呢?” 池玉指门外,“她好像遇到朋友,出去打招呼了。” 岑蓁走出摄影棚,果然看到温蕙在过道靠窗的位置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说着什么,那个女人个子很高,看起来应该是专业模特。 想着温蕙既然在忙,岑蓁就没有过去打扰,重新退回棚里看手机。 给孟梵川拍花絮,池玉自然不敢松懈,bella王什么角度她就什么角度,也是岑蓁漂亮,就算是花絮也拍得跟硬照一样,挑不出半点毛病。 “你也发太多给他了。” 岑蓁翻着怎么也滑不完的照片,给孟梵川回:「对不起,池玉是不是轰炸到你了。」 等了几秒,那边慢条斯理的消息:「穿那么少,你轰炸到我多一点。」 bella王拍内衣当然不会只拍内衣。岑蓁白色的运动内衣外搭配敞开的oversize牛仔外套,她一只手肘撑着侧卧在沙发上,头向后微仰,卷过的长发慵懒透光洒落,优越的脖颈线拉长,饱满的胸部自然又健康,腰部纤细紧实,整个身体充满随性的性感。 谁看了都是一场挪不开眼的视觉轰炸。 岑蓁被孟梵川的话哄笑,正要继续回复,温蕙带着几个人走进来,介绍说是采访的媒体来了。 岑蓁只得先收起手机,礼貌打过招呼,而后坐下接受采访。 问题事先都看过,基本就是走一个流程,岑蓁落落大方地回答完所有问题后,对面记者笑了笑,忽然发问:“昨天的热搜事件让我们也很好奇,蓁蓁和柏延现实中是怎样的关系呢?” 一旁的温蕙倏然变脸,马上打断,“这个问题不在你们提问计划之中。” 岑蓁微笑示意她没事,这不是什么敏感问题,自己借此机会发声说个清楚也好,“柏延是我师兄,也是我演员生涯里的灯塔,他有很多优秀的地方值得我去学习,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 话说到这里原本就结束了,可岑蓁停在那,忽然又开口,“而且……我有男朋友了。” 温蕙:“……?” 池玉:“!!!” 岑蓁不是一时冲动,早在昨天温蕙对她说人红了就这样,各种生活细节都会被无限放大时,她就想过要一劳永逸地阻止。 她不想再有这样的绯闻,也不想再让孟梵川陷于那样的尴尬处境里。 她不想他不开心。 “我有男朋友了。”岑蓁微笑着又说了一遍,“我们入圈前就认识,感情很稳定,希望大家以后都不要再误会。” 记者知道自己今天kpi是稳了,激动地继续问,“那蓁蓁的男朋友一定很优秀,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岑蓁怎么会听不出对方想套话,只是脑中浮现出孟梵川的身影,她低头想了想,还是答道:“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是带她走出困境,给了她快乐,也给了她希望和勇气的人。 “好了就到这里吧,蓁蓁待会还有事。”温蕙终于从震惊中回神,找借口支开了媒体,送走人回来才问岑蓁,“你是不是疯了?你才刚出道就说自己有男朋友,以后还怎么吸粉?” 的确是冒险的举动,可岑蓁很淡然:“蕙姨,我是演员,演员只靠作品说话。” 这是原因其一,其二当然是岑蓁遇到过这样的事,她深知当事人的坚定对感情中的另一方有多大的安全感。 曾经宋望不承认她,她不想成为第二个宋望。 尽管她和孟梵川之间还没有任何明确的关系,但在岑蓁心里,如她所说—— 他已经是很重要的人。 “你们想想晚上吃什么,我先去上个洗手间。”岑蓁心情轻松地走出摄影棚。 温蕙和池玉两两相觑,颇有种“是我颠了还是这世界颠了的”的茫然感,温蕙抚额冷静下来给孟梵川打去电话,“知不知道蓁蓁刚刚做了什么。” 孟梵川不明就里,“什么?” 温蕙:“她刚刚公开在媒体面前承认自己有男朋友!” - 岑蓁去到这一层的洗手间,池玉没跟着,她一个人进去,整理完洗手的时候,门外又有人推门进来。 岑蓁起初没注意,但很快从她高挑的身形里认出来,这是刚刚和温蕙在外面说话的人。 对方进来径直走到镜前补妆。 岑蓁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慢慢洗着手。两人并排站在一起,互相没有打扰,直到岑蓁关了水龙头要走,旁边女人漫不经心的声音忽然传来。 “你是孟梵川的新欢?” 岑蓁愣住,看向镜子里的她没说话。 “不用这么看着我。”女人轻轻笑了笑,“我是他ex。” “……” “不过准确说也算不上ex,就是孟二少爷心血来潮玩过的一个女人而已。” 岑蓁怔怔望着她,好像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 “他跟我玩了一个星期,跟你多久了?”女人补好了妆,若无其事地转过来看着岑蓁,见她不说话,又笑了,“别误会,我不是来挑拨离间的。” 女人低头旋着自己的口红,“大家都是女人,正好遇上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别太当真,他们孟家的人婚姻都是定好了的。” “老大孟清淮去年和香港第一千金联姻,孟梵川未来的老婆也定了是北城秦家的独女,应该明年就完婚吧,这事儿北城圈子里没人不知道。” 女人说完自嘲地看着岑蓁,“你我这样的,都是过客罢了。” 岑蓁:“……” 岑蓁掌心按在台面上,嗓子忽然涩住,但仍镇定问,“你怎么知道我和他。” 女人笑出了声,“我看到你和温蕙在一起,你最近很红,他捧的吧?正常,那时他也会去看我的秀。” “温蕙嘛,给孟梵川收拾烂摊子的人,我的分手费都是她出面给的。” “……” 女人说的每个字岑蓁都听得清清楚楚,可却一句话都听不懂似的,那么遥远地落到耳边,重重地砸着她,砸得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岑蓁垂下头,身体有一瞬间的颤抖,“我不认识你,也不会相信你。” “随便。”女人无所谓地拉上手包拉链,“妹妹,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孟家那样家庭的人会和你天长地久吧?” 顿了顿,她又肯定地点点头,“不过你的确漂亮,要是愿意的话,天长地久的情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28章 岑蓁很久后才从卫生间出来。 池玉正好打算过来找她, 见她走出来问,“怎么这么半天呀?” 岑蓁藏起情绪,若无其事地摇头,“厕所人多, 排队。” 池玉没察觉她的异常, 挽着她的手说:“蕙姨说我们下榻的酒店有个自助餐厅很不错, 你现在也算是明星了,咱们就不去人多的地方扎堆, 回酒店吃怎么样?” “嗯。” 岑蓁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她短短几分钟内崩塌的心态, 她无法想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可这一切又那么的真实,她早该想到这样的结果,只是不知哪天开始陷进了他编织的美梦里, 以为他不一样, 以为自己不一样, 以为他们的开始不一样。 原来都是一样的。 强撑着和池玉温蕙吃完晚餐, 岑蓁回到房间, 坐在沙发上看落地窗外的夜景,脑中一遍遍回荡着女人最后说的那句话: “做个天长地久的情人。” 第41节 她低头将自己埋在双臂里, 像一场华丽的梦醒,只剩怅然和可笑。 手机在一旁已经震动了很久, 岑蓁终于打起精神拿起手机,看到是孟梵川打来的,指尖颤了颤, 还是摁下接听, “喂。” 孟梵川问她在干什么,岑蓁缓缓去打开卫生间的花洒, “有点累,想洗澡睡了。” 孟梵川见她放水要洗澡,叮嘱了声早点休息就挂了电话。 岑蓁又关掉水。 回到客厅里坐下没多久,池玉忽然敲门,“蓁蓁?” 岑蓁疲惫地去开门,池玉进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摸她额头,“你没事吧?” “怎么了。” “少爷说跟你打电话语气不对,让我过来看看你是不是不舒服。” “……” 岑蓁垂下目光,拼命压住在心底的情绪,“我没事。” 可池玉也早看出岑蓁的不对劲,似乎从下午拍完照就有些魂不附体,她耐心在岑蓁身边坐下,“是不是少爷惹你生气了?” 只有女孩懂女孩。 岑蓁如今一切顺利,风头正盛,又能有什么烦心事? 如果真有,也只能是因为感情。 “他总不会那么小气,还在因为柏延的事跟你闹吧。”池玉想了想又觉得说不通,“可他又让我过来关心你,不像生气的样子啊。” 是啊,他又会这样关心自己。 可明明知道会有怎样的未来,为什么还要对别人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池玉这样一问,岑蓁竭力掩饰的脆弱露出缺口,可她还是摇头,只是沉默了会,忽然问池玉,“你早过我到公司,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沪城吗。” 回到故事的起点,岑蓁意外想起宋望曾说过,孟梵川是因为在北城犯了什么错才会被父亲安排来沪城,可在一起这么久,岑蓁从没好奇那是怎样的错。 她开口问,池玉眼神闪烁转到一边,“我怎么会知道。” 岑蓁一眼辨认池玉在逃避,“你知道的,告诉我好不好。” “我真不知道,我一个小前台怎么会知道他们大少爷的事。” “……小玉。” 池玉被她唤得为难,绞着双手半晌,才沉默坐到她身边,“我也只是听其他同事八卦的,是真是假都不知道,说实话我觉得根本不可能。” “所以是什么?” 又过去很久,池玉才叹气垂下眼说:“他们说孟少爷在北城玩模特被孟董知道,所以才大发雷霆让他来沪城闭门思过的。” “模特”两个字跃入脑中,岑蓁忽然一惊,后知后觉想起那天在别墅,孟闻喏似乎也曾失言提到过。 当时她说“孟梵川之前那个模”,她顿了顿说是魔鬼脾气,现在想想,如果只是说脾气,又怎么会有那微妙的停顿。 原来她当时要说的是模特…… 原来连妹妹都曾经无意中说漏了嘴。 岑蓁低头自嘲地笑了,池玉不知道她笑什么,慌乱解释,“可我觉得少爷不是那样的人,他对你很好。” 岑蓁终于明白为什么温蕙一开始就不对外公开签约她的原因,原来一切都是为了隐瞒北城的孟松年。 隐瞒才在北城犯了错的少爷来到沪城又不听话地找了新的女人这件事。 岑蓁笑:“你说要是我和他的事被孟董知道了,是不是也一样会大发雷霆。” 池玉愣住,本能地维护她,“怎么会,你比模特好多了,你这么好,你……” 池玉也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豪门哪有那样好进,越是那样的家庭,对娱乐圈对女明星越充满偏见,池玉早知道岑蓁这条路艰难,顿了顿又懊恼地垂下头,喃喃说: “你一定会闪闪发光的,不依附任何人。” 是啊,在世人眼里,她这样一个普通人和遥不可及的豪门站在一起,不就是攀附吗。 岑蓁出神地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想起一海之隔的香港,想起她和孟梵川曾经有过的那些电影镜头般的回忆,忽然间都变得那么讽刺。 宋望早教她现实一点,她自以为学会了,尝试了,没想到却掉进了另一个更加不知天高地厚的现实里。 下午那个女人说什么? 北城秦家? 岑蓁对这些豪门一无所知,拿出手机问乔汀汀北城秦家是谁。 乔汀汀虽然对她突然发来这么一条消息很莫名,但还是告诉她:「易科汽车的那个秦家呀,做汽车的,你不认识人总该认识他们家的车吧。」 岑蓁当然认识。 那他们是真的门当户对,孟梵川爱玩车,未婚妻家又是做汽车行业的,怎么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她? 一个才出道的小演员,普普通通的教师家庭下长大,她拿什么去妄想站在孟梵川身边? 无力感灭顶而来,岑蓁仿佛一夜间清醒,不知道从前这些日子的自己到底是受了什么蛊惑,竟然那样不知深浅地朝一条不可能的路越走越远。 是她傻了。 - 结束广告的拍摄,三个人隔天便乘飞机返回沪城。 岑蓁没有对任何人提及昨天在摄影厂卫生间遇到模特的事,显而易见,模特对她说的话是真的,不会有人胆大到去污蔑孟家的人,公司的谣言也不会空穴来风,一切的本质都源于—— 它的确真实地发生过。 孟梵川的确和一个模特交往过,因此引起父亲孟松年的暴怒,而父亲暴怒的原因不难猜测。 即将要完婚的少爷在外面风流不羁搞三搞四,要怎么和同样名门的秦家小姐交代? 只是孟松年或许没想到,把二儿子派到沪城来反省,他依然能“就地取材”,找到岑蓁。 回去的路上岑蓁一直没说话,心好像回到那天梦醒后,断断续续的,撕裂的,隐隐的痛。温蕙中间来问过她一次是不是不舒服,岑蓁摇头,又在心里想。 是不是某天,温蕙也会拿着一笔钱对自己说,梵川要结婚了,你们好聚好散。 她也会是他过往烂摊子的其中之一。 浑浑噩噩地回到君庭汇,池玉原本要陪岑蓁上楼,温蕙却拦住她有所暗示,池玉便懂了,将行李递给岑蓁,说:“你和少爷有话好好说。” 岑蓁根本没听进她在说什么,拎着行李回到家才发现,客厅桌上摆满做好的饭菜。 她茫然麻木地站在厅中间,直到一双手从身后抱住她,熟悉的气息落在耳边,轻松就穿透神经让她沉溺,“池玉说你这两天没吃什么东西,我让厨师过来做了你喜欢吃的,饿不饿?” 岑蓁眼神微动,忍住心底翻滚的情绪,轻轻挣开他,“我不想吃,想睡一会。” 岑蓁没发现,原来只是这样听着他的声音,她都会控制不住地想要拥抱,想要亲吻。 岑蓁想避开他,丢下行李去床上躲着。孟梵川察觉到她兴致不高,跟上来在她身边躺下,“怎么了?” 岑蓁瓮声,“有点累了。” 可孟梵川却扳过她的脸,“不是有话要跟我说的吗,我等一天了,说完再睡。” 岑蓁心沉沉地掉着,故事那样啼笑皆非,她也再难将那些话说出口。孟梵川等了半天,没了耐心般点了点她的鼻子,“蕙姨都告诉我了。” 岑蓁抬起眸,“什么?” 孟梵川微顿,勾起一侧唇角,“你公开说有男朋友的事。” 温蕙那通电话打来,无人得知孟梵川是怎样的心情,守得云开见月明大概便是如此,一直偷偷摸摸不被公开,如今终于等到她愿意对公众承认,孟二少爷人生里称得上高兴的事没几件,岑蓁肯松口,对他而言带来的喜悦无法形容。 可气氛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温馨甜蜜。 岑蓁只是应了一声,“嗯,是。” 静了几秒,她轻轻吸气,平静地说:“怕你不高兴才那样编的。” 孟梵川神情顿住。 气氛也在这一刻突然冷下来,朝着无法回头的方向冷下去。 “什么意思。”他慢慢敛起唇角的笑意。 “我看得出来你那天不高兴,不想你以后再因为这种事影响心情。” 孟梵川对眼前的女人生出一种陌生感,“岑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岑蓁抿住微微颤抖的嘴唇,“孟少爷给我这么多机会,我不应该让你烦恼。” “你可以放心,我只属于你一个人。” 彼此之间好像有一道无形的距离被拉开,孟梵川终于皱起眉:“你把我当成什么在相处?” “金主啊。”岑蓁轻轻回应他,“孟少爷给了我两次资源,还给我这么大的房子住,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 陌生的字眼落入耳中,像是一场荒谬的笑话,孟梵川浑身血液凝固,不可思议地听笑了,“这就是你要回来跟我说的话?” 岑蓁的理智此刻化作做锋利的匕首,捅向孟梵川的同时,也在深深地捅向自己。 孟梵川是她生命里忽然而至的一场暴风雨,她接受了他的到来,却已经无法接受他迟早会离开。 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越陷越深前,岑蓁会主动放手。 那把刀在心尖上划出淡淡血痕,岑蓁哽住喉头,“嗯。”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的所有——”孟梵川被刺痛,“都是假的。” 她对他的关心,对他的紧张,在一起时的笑容,羞涩,都是演出来的? 岑蓁面无表情,不看他,过去好几秒才自嘲轻道一声,“难道孟少爷跟我是真的吗。” 孟梵川唇微动,刚要说话,脑中忽然闪过许久前从岑蓁手机里听到的宋望的那句话—— 他问岑蓁,这就是你说的资源吗。 孟梵川当时不是没有听到,可他从未朝任何不堪的方向怀疑过,从未想过,原来岑蓁从一开始的靠近就是为了资源。 她所有的讨好,乖巧,迎合,原来是连前男友都知道的资源交换。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孟梵川忽然间觉得讽刺无比。 第42节 从前华洵告诉他女人的主动不是为名利地位就是为人时,他竟然天真地觉得岑蓁绝不是前者。 孟梵川浑身的气场霎时就冷漠了,他缓缓从床上起身,“我倒是没想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透。” 岑蓁垂眸,“通透一点不好吗,孟少爷想要什么,我给什么,彼此无拖无欠。” 孟梵川站直,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岑蓁,忽地摘了手表,解开外套,“所以呢,跟岑小姐上床多少钱,你开个价。” 气氛死一样的安静。 半晌。 岑蓁直接坐起来,面朝着孟梵川脱掉身上的衣服,只留最里面的内衣,“不要钱。” “孟少爷想做的话,现在就可以。” 漂亮的身体暴露在眼前,今天之前孟梵川或许会情难自禁,可此刻看着眼前的人,孟梵川只觉得刺眼可笑,他站着没动,忽而笑着问,“如果给你资源的是另一个人,你也会像现在这样对着他脱掉衣服是吗。” 岑蓁心酸楚地绞成一团,却还是倔强说:“嗯。” 原本就是这样,她没什么好清高的,当初是孟梵川,还是另一个沈泽生,都不会改变她入这个局的最初原因。 她就是为了资源来的。 “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你忘了吗。” “……” 孟梵川想起了那枚避孕套。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很好。”孟梵川曾经想过为什么这段感情会得到的这么容易,想过可能是缘分注定,想过可能是她低谷期自己的陪伴,想过各种各样的原因,唯独没有想过,原来所有的顺从都只因为他是孟梵川,他是高高在上的豪门少爷,他有花不完的钱和资源。 别无其他。 真相丑陋,却又这般合情合理。 孟梵川往床后退了两步,冷冷地看着岑蓁。 “岑蓁。” 他再一次,却再无任何爱意地说出那句话,“你真了不起。” 第29章 偌大的房子恢复了安静, 时间好像凝滞在孟梵川离开的那一刻。 不久前这里才充满着他的期待,以为岑蓁再回来时,是他们这段关系终于明朗的开始。 可再也不会有开始。 岑蓁沉默地坐在他为自己准备的餐桌旁,拿起筷子, 一点点吃掉他留给她最后的爱意。 可吃着吃着唇角便有酸涩的液体滑落。 谁又知道昨天之前她也有过期待, 期待孟梵川听到她说那些话时的心花怒放, 期待他会开心地收下男朋友这个称呼,期待他们真的拥有真挚的喜欢。 岑蓁知道当下的孟梵川或许是喜欢她的, 犹如他喜欢上一个模特一样, 对方只得到他一个星期的新鲜感, 那自己又能得到多久呢? 三个月,半年?一年? 新鲜感总会过去,下一个又是谁, 他指定的婚姻又会在什么时候来。 别墅动情那一晚岑蓁就问过自己, 如果她不要资源, 她要的是孟梵川呢。 她要的起这个人吗? 原来她要不起。 她付出代价了, 抱着目的进入这段关系, 她受到* 最大的惩罚,就是不受控制地成为陷进去的那一方。 眼泪一点点无声滑落, 咽下去的饭菜尝不出味道,唯有喉间深深的苦涩提醒着岑蓁, 无论过去她和孟梵川有怎样的关系,都在刚刚那一刻结束了。 他走得很冷漠,没有回头。 夜幕降临, 城市接连亮起灯火, 岑蓁的专访赶在周末的黄金档上线,在和柏延绯闻风波余温未退的时候, 众人再度听到她惊人的宣言,纷纷感慨娱乐圈多少年没出现这样敢爱敢说的新人。 「啊原来有男朋友了,只怪柏延没这个福气了。」 「岑蓁好敢说啊,支持你,女孩子大大方方谈恋爱没什么!」 「姐姐一看就是实力派,期待作品。」 「没有人好奇这个男朋友是谁吗?」 「应该是素人,让人家安安静静恋爱吧,关注作品就好。」 专访上线,自然又引发网友一番热议,可岑蓁没有点开任何有关的话题去看。 那些评论太刺眼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心平气和地去看,男朋友三个字像笑话一样挂在头条,每一个字都刺痛着她。 今晚的家静到让人压抑,岑蓁打开所有影音设备,可即便整间房子被声音包围,她也依然困在持续下沉的情绪沼泽里走不出来。 强撑着洗过澡后,刚躺到床上,乔汀汀打来了电话。 她对这几天岑蓁接二连三的站热搜很是奇怪,“这是你公司帮你炒作的方式吗?你签的哪家啊?这方法也不是不好,但好端端的炒你有男朋友是不是疯了?” 岑蓁沉默片刻,对着手机那头轻轻回:“是我自己说的。” 乔汀汀顿住,一声卧槽,“你跟宋望复合了?” “……”岑蓁疲惫地撑住头,耐心答她,“没有。” “那你哪来的男朋友?新交的?”乔汀汀反射弧有点长,“还有昨天好端端的突然问我秦家的事儿干什么。” 岑蓁眼底的光黯淡下去,“没什么。”她轻声说:“朋友间聊天聊到了,就好奇问问。” 可岑蓁从来就不是那种主动打探八卦的人,乔汀汀顿了顿,终于后知后觉回神,“你的男朋友,该不会是孟梵川吧。” 岑蓁不知怎么回答,或许曾经有那样一个时刻她希望他是,但现在一定不是了。 “当然不是。”岑蓁故作轻松,又仿佛是喃喃回答自己,“怎么可能是。” 这几天岑蓁的新闻太多了,乔汀汀都看得眼花缭乱,分不清哪个真哪个假,“不是就好,我这段时间在北城录新专也听说了些事儿,反正他吧,少招惹。” ……可是迟了。 不该招惹的人已经招惹了,不该发生的感情已经发生了。 那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又涌来,岑蓁不想再提,找借口挂了乔汀汀的电话。她盖上被子强迫自己睡过去,朦胧间觉得冷,伸手摁了摁空调,就这样一觉昏睡到早上,被持续的手机震动声吵醒。 接起来,是池玉急得要蹦出屏幕的声音,“你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你再不接我要报警去家里找你了。” 岑蓁这才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池玉打了七八个电话,她都没听到。 声音有点沙哑,岑蓁坐起来问,“睡着了,有事吗?” “蕙姨让你来一趟公司,说有人要见你。” 岑蓁应了好,挂掉电话才发现家里冷得过分,以为是没开空调,仔细看才发现昨天竟然昏昏沉沉地将空调调成了制冷状态,难怪一整夜都觉得被子盖不热。 顾不上身上隐隐的不舒服,岑蓁起床洗漱,匆忙喝了点牛奶就赶去公司。 以为是和工作有关的客户,谁知去后见到温蕙,她却领着她去孟梵川的办公室。 “进去吧,人在里面等着你。”温蕙对一切还蒙在鼓里,笑意盈盈地望着岑蓁。 岑蓁却僵在门口,迈不出步。 昨天孟梵川离开前的眼神她记得清清楚楚,他那样高傲的人被欺骗玩弄,应该再也不想见到她的。 “怎么了,发什么呆呢。”温蕙径直推开办公室的门,“快进去。” 岑蓁心中一跳,还未反应,里面的人先转过身看到她,双眸弯起笑容迎上来,“岑姐姐,你来了?!” ……原来是孟闻喏。 岑蓁藏起眼底万千情绪,也勉强朝她一笑,走进房间,“你好喏喏。” 可话音落地,她脚下才刚刚站定,便看到孟闻喏身后那个冷漠的身影,淡淡地坐在办公室桌后看着什么,没有抬头,似乎根本没有看见她的到来。 可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岑蓁勉强挤出来的那点笑也撑不下去,深深吸了口气维持住表情,问孟闻喏,“你找我有事吗?” 孟闻喏:“岑姐姐,我要回家啦,再不走我爸要亲自来沪城抓我回去了。” “……”岑蓁怔了怔,点头,“好,下次有机会再来玩。” “当然要再来,在沪城最开心就是认识了你,对了。”孟闻喏从兜里拿出一张便签,“我收到你写给我的留言啦,这张小纸条我要好好存着。” 岑蓁觉得不好意思,“你走得急,我也没准备一份礼物给你。” “不用不用!”孟闻喏拿出手机,“我们合张影就当礼物好吗?” “……好。” 岑蓁应下,孟闻喏兴奋地转身喊孟梵川,试图借机撮合一下两人,“哥,我们和岑姐姐一起拍嘛。” 空气安静了几秒—— 一身黑衣的男人却说,“不用了,你们拍。” 他低着头,手里无意识地拨弄着一只打火机,神情十分冷淡。 温蕙皱了皱眉,看看孟梵川,视线再落到岑蓁身上,敏锐地察觉出了两人间反常的气氛。 孟闻喏建议被拒,又不好当众勉强哥哥,只好转过来笑道,“那岑姐姐我们拍。” 她把手机给温蕙,自己走过来挽住岑蓁,正要摆出笑容,忽然感应到什么,摸了摸岑蓁的手,继而是额头,睁大眼睛震惊道,“岑姐姐你在发烧吧?怎么那么烫?” 无人注意的角落,拨弄打火机的那只手微微顿住。 温蕙这时也顾不上拍照了,上前来探岑蓁的额头,而后对着门外喊,“池玉,池玉!” 池玉在隔壁温蕙的办公室帮忙整理资料,听到声音马上跑过来,“怎么了蕙姨?” “快送蓁蓁去医院。” “算了不去医院。”温蕙冷静下来,“送她回家,我马上让医生过来。” 第43节 池玉一碰到岑蓁就吓了一跳,“蓁蓁你身上这么烫自己不知道吗?” 岑蓁当然感觉到了,大概是吹了一夜的冷空调,起床后就有些头重脚轻,但怕耽误工作,只好先忍着过来。 她没说话,视线控制不住地朝某个方向看去,看到的却依然是无动于衷的一张脸。 可他曾经是自己皱个眉都要担心的人。 岑蓁垂下眸,滚烫的眼角窜过一丝酸涩,呼吸都好像有了痛感。 “那岑姐姐你快点回去躺着。”孟闻喏也有些着急和抱歉,“下次我来沪城或者你去北城我们再约吧。” “好,再见。” 池玉扶着岑蓁出门,人都走出去几米外了,温蕙终于没忍住问孟梵川,“你不跟上去看看?” 孟梵川的指腹在砂轮上摁出深深的印记,顿了许久才淡淡说:“我又不是医生,看什么。” “你——”温蕙胸前起伏,似也受不了般拔高声音,“孟梵川,你又来一次是不是?” 一旁的孟闻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得一头雾水,“怎么了?” 她茫然地看着孟梵川,“哥,你跟岑姐姐……” “没事。”孟梵川面无表情地起身,“人见到了,可以回去收拾东西了吗。” 温蕙:“……” 温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生平第一次气急败坏,“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却终究没有唤回他的留下。 - 温蕙找的医生很快来家里看过岑蓁,的确是因为吹了一夜的冷空调,加上她原本就不太好的体质,所以才会受寒发烧。 “快把退烧药吃了。”池玉给岑蓁倒好水,督促她吃药,“你说你,怎么会调成制冷了都不知道,昨天少爷不是在这里吗。” 话说完,池玉快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刚刚在办公室的场景是个傻子都看出来,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冷很陌生。 池玉沉默垂下头,“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岑蓁没什么表情地喝下药,躺在松软的床上,思绪尘埃落定,她平静地说:“我和他结束了。” “……” 池玉张了张嘴,忽然愧疚万分,“是因为我说的那件事吗,可那只是谣言,你真的不要往心里去,或者你问问少爷——” “跟你无关。”岑蓁觉得头很重,闭上眼说:“跟任何人都无关。” 如果装什么都不知道,岑蓁或许此刻还可以依偎在孟梵川怀里,享受他的拥抱和亲吻。 可她清醒地知道那些不是真实的,也不是长久的。 爱越清醒,越自私,越无法难得糊涂。 医生让岑蓁吃了药就多休息,池玉见她想睡觉,只好默默地坐到外面沙发上守着。岑蓁一觉睡醒天都黑了,看到客厅静坐一个身影,恍惚间还以为是孟梵川回来,踏着重重的心跳走上前才发现是池玉。 不是他。 “醒了?要吃点什么吗?”池玉拿手机,“蕙姨说你想吃什么告诉她,她让人做了送过来。” 巨大的落空感让岑蓁沉默地摇头,“你回去吧,我不饿。” “可蕙姨让我守着你。” 岑蓁偏开脸,“小玉,让我一个人待会。” 池玉知道岑蓁现在心情不好,没有再勉强,守着她吃完第二顿药后离开。 岑蓁拉上所有窗帘,只留一盏小灯重新回到床上,这场烧来得猛烈,烧得她昏昏沉沉半梦半醒,总好像沉浮在不清醒的梦境里,走马的回忆反复脑中浮现,那些碎片不设防地扎进心里,酸涩到最后,是刺在心尖的苦。 这场游戏谁是赢家,谁又说得清呢。 岑蓁清楚分开是必然,只是半梦半醒的时候,她依稀还是会想起他牵住自己时温热的掌心。 好像再一次,轻轻地,覆在了她的额上。 昏暗的床前好像停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岑蓁感受到他的克制,无奈,不甘,愤怒,许许多多的情绪,那只手沿着额缓缓滑落,最终彻底离开。 岑蓁想睁开眼睛,却被困住了般怎么都睁不开,差一点好像就能碰到他,却永远只差那么一点。 那片刻的温暖很快就消失了,岑蓁再次昏昏睡过去,隔天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温蕙坐在床前,正闭眼养神。 “蕙姨。”岑蓁努力坐起身,“你怎么来了。” 温蕙听到动静睁开眼,坐到床边帮她拿了靠垫,“池玉说你不让她守着,我不放心,早上过来看看,你还睡着没醒,我就没吵你。” 掌心的余温好像还停在额上,岑蓁四下看了看,忽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张了张唇,问温蕙,“昨天夜里……有人来过吗。” “夜里?”温蕙摇摇头,“应该没有吧,我早上6点就过来了,家里很安静。” 岑蓁垂下眸,是了,她在幻想什么,幻想一个被自己欺骗玩弄了的少爷还会在半夜来看她吗,她做这样可笑的梦,怎么还会渴望这是真的。 “蕙姨。”岑蓁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说,“我能不能找个房子搬了。” 她没有办法再住下去,也没有资格再住下去了。 “这是公司给你的员工宿舍,只要你还是公司的艺人,就好好住着。”温蕙当然知道岑蓁要搬的理由,她说完也按了按疲惫的眉心,长辈般的口吻,“我真不知道你们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岑蓁陷入长长的沉默。 过后才深吸口气说,“蕙姨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影响工作,就算在公司见到他,我也会——” “不会见到了。”温蕙打断了岑蓁。 她顿了顿,无奈地叹息,“梵川和闻喏一起回北城了。” 第30章 外人眼里, 孟梵川的离开和他几个月前的空降一样,都毫无预兆。 时间久了,大家也说,是因为这次明州滑雪节的宣传片做得很好, 在集团总部那边收获无数好评, 孟董消了气, 也就自然而然地让二儿子回了北城。 毕竟中视传媒即便在娱乐圈地位举足轻重,可和亚湾集团庞大的国际业务比起来, 不过是财务报表里的一点不起眼的蝇头小利。 集团二太子又怎么可能屈居这样的小庙里。 但只有岑蓁知道, 孟梵川的离开一点都不突然。任谁遇到这样的事, 都不会想再日日面对那个愚弄他几个月的女人。 12月的沪城正式进入了绵延寒冷的冬季,岑蓁的心也跟着封藏起来。那些酸涩不见天日,没人得知她的世界经历了一场暴风雨, 漫长的阴天持续笼罩在这个季节, 阴冷潮湿。 孟梵川走的第二天, 运动内衣的广告推广在微博发布。大概是人要红谁也挡不住, 仅仅几张照片, 岑蓁就收获了30多万的点赞,流量一时间直逼圈里的当红小花。 形象多变, 可塑性高,是网友对她最一致的评价。 运动内衣的链接当天就被卖到下架, bella王亲自转发岑蓁的微博,大赞她超高的时尚表现力,并直接在线喊话邀请她拍一组写真大片。 还未正式踏入影视圈, 时尚圈的橄榄枝就纷至沓来, 一时间各大品牌pr都开始打听岑蓁最近是否有活动有红毯,工作室每天光是试穿的礼服都能收不完。 池玉总在岑蓁耳边说:“古人诚不欺我, 男人只会影响你飞升的速度!” 岑蓁会淡淡地笑,“哪个古人说了这样的话?” 池玉:“想不起名字的一律按鲁迅处理。” 池玉已经可以自如地与岑蓁提起孟梵川,并且毫不留情地唾弃他。 她以为每天都沉浸在工作的忙碌中、会与她开玩笑的岑蓁轻舟已过万重山,可她不知道的是—— 岑蓁还是会想起他。 她还住在他那套房子里,睡他睡过的床,许多失眠的深夜里看着城市夜景发呆。 孟梵川回北城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一开始听说他去了香港陪外公,但之后便逐渐没了他的消息。 岑蓁对他的近况一无所知。 偶尔打开他的朋友圈,一直都是空白状态。岑蓁有时心血来潮也想过发一条消息给他,到底那天是自己言辞尖锐,没有考虑他的感受。 可每每指尖触到屏幕,她又会想—— 他需要吗? 也许在北城,他已经又换了新的对象。 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要,更没有那么不可取代。 岑蓁将所有心事都埋在心底,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出了三次差,拍广告,上台词课,研究剧本。她会刻意避开北城的工作,甚至连柏延即将开演的话剧也决定放弃。 她不想去到那个有他的城市,即便不见面,也无法控制触景生情。 平静的生活终于在12月下旬的时候,谢庆宗一通电话打来通知岑蓁,准备到北城进组。 岑蓁不得不动身出发前往北城。 彼时她的经纪人已经不再是温蕙。孟梵川离开没多久,岑蓁便主动提出更换经纪人,她知道温蕙当初是临危受命,也知道温蕙志不在此,她陪着孟梵川过来,虽然没跟着孟梵川一起离开,但岑蓁心里很清楚她牵挂的都在北城。 又或者,岑蓁也想一点点重新开始,抛却和他有关的一切。 温蕙给岑蓁重金挖来了圈内的某位名经纪人,也算对她的事业有所交代,交接完所有事项后才离开了沪城。 新的经纪人叫莫湘,也是很好相处的姐姐,只是对岑蓁和孟梵川的这一段往事一无所知。 飞往北城的航班上,莫湘还在忙碌地细数岑蓁落地后的工作,“lw的剪彩在后天,瑰丽杂志的主编我推了,北城大学生电影节也请了你,但目前没有作品过去参加可能会有非议,到时候咱们咨询一下谢导的意见再决定。” 岑蓁一件件听着,点头,“都听你的,湘姐。” 莫湘收起笔记本,忽然想起什么问一边的池玉,“让你订的酒店订了没?” 池玉生气地诶了一声,“我正想说这个事儿,昨天我明明订好了三间,刚刚登机前酒店突然给我打电话说系统错误订重了,让我退款,气死了。” 眼下不是什么旺季,倒也不急,莫湘宽慰她,“紧着skp那一块儿再找一家,到时候参加活动也方便,五星以上,别丢了蓁蓁的面儿。” 正看着舷窗外风景的岑蓁忽然听到了关键词,转过头来顿了顿,对池玉道,“就订skp对面的那家万悦吧。” 莫湘笑了笑,“怎么,在那边住过?” 岑蓁的确住过,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个晚上。 第44节 半年前她就是在万悦旗下的会所被沈泽生灌酒,后来遇到那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帮她在楼上开了套房。 “住过一晚。”岑蓁从回忆里回神,“我记得环境还不错。” 岑蓁出差对吃住行一向没什么要求,有时还会特别为公司节省开支,她难得主动提一次要求,莫湘便点头应下来,“那就住万悦,按你喜欢的来。” 在北城至少要待三个月的时间,公司提前给岑蓁配备了司机和车,落地后司机接到她们,一行人直奔万悦酒店。 池玉线上订好了三间房,到达酒店办入住的时候,岑蓁忽然鬼使神差地问,“222号房空着吗?如果空着的话我想住那间房。” 前台人员查过后抱歉地告诉她,“不好意思岑小姐,222号房前不久被客人包了长住,暂时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退房。” 池玉在一旁好奇地问,“干嘛要这个房间,你的幸运数字吗?” 岑蓁摇摇头,“随便问问。” 或许只是重回故地的兴之所起罢了。 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但岑蓁不会忘了那个狼狈的晚上,自己逃似的躲在222号房里的安全感。 其实那时她也曾想过自己会不会又掉入另一个狼窝,提心吊胆不敢睡,但最终撑不过强烈的醉意,直到凌晨四点迷迷糊糊醒过来才发现,她十分安全地睡在床上。 那个男人是真的帮她。 池玉说得也不错,222的确是她那一晚的幸运数字,如果不是他的出现,自己很可能已经懵懵懂懂被骗上了沈泽生的床。 “那就随便哪个房间吧。”岑蓁没有再强求。 岑蓁最终拿到了222楼上的一个套房,池玉和莫湘则分别住在她隔壁。 回到房间将行李都收拾整理好,乔汀汀的电话也如约而至,闺蜜俩因为工作太久没见,得知岑蓁要来北城,乔汀汀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人盼来了。 “哪呢?万悦?离我不远,等着啊,我五点左右录完歌来接你,今儿必须给姐妹接风洗尘吃顿好的!” 乔汀汀来北城两个月,说着一口脆生生的京腔,惹得岑蓁笑,“跟谁学的一口京味儿。” “这不入乡随俗嘛。”乔汀汀风风火火挂了电话,“姐妹今晚您就擎好吧。” 闺蜜相聚,莫湘和池玉便没有一同随行。乔汀汀也守时,说下午五点就五点,开着一辆红色保时捷到万悦楼下,岑蓁戴着口罩上车,两人一碰面就结结实实地抱了抱,“想死你了。” 乔汀汀上上下下地打量岑蓁,“姐妹儿这红气都快漫出来了,瞧你这漂亮的,差点我都不认识了。” 这人就是嘴贫,岑蓁抿唇懒得理她,“不是让我擎好吗,去哪吃饭?” “咱今天吃京季官府菜。”乔汀汀发动汽车,“那家倍儿牛逼,我都是找朋友帮忙才订到的位置,一笼蒸饺799,平均下来100一个,招牌菜琥珀富贵溏心虾直接四个9,就这都还一位难求,不是一般人都进不去。” 听得岑蓁连连皱眉,“那么贵别去了,太浪费了。” 大歌星热情难挡,“这不你来了嘛,咱必须带你吃顿好的,放心,偶尔吃一顿我还是消费得起,而且我朋友认识主厨,待会给咱们打折。” 岑蓁了解乔汀汀,已经订下的事肯定就不会再变了,只好收下她一番好意。 保时捷行驶在北城繁华忙碌的马路上,这里和岑蓁过去上学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cbd的高楼大厦在夜晚熠熠生辉,人流如织,玻璃幕墙霓虹倒映,整个城市被无尽的灯火包裹,影影绰绰,璀璨耀眼。路过象征着帝王权利的万仞宫墙,却又是另一番沧桑庄严。 这里是北城,是岑蓁读了四年大学的地方,可再次踏入这座城市,她思绪飘零地看着窗外夜色,却在想,同样一片天空下,孟梵川是不是也走过自己眼下正走过的这条路。 ……怎么又想起他了。 岑蓁低头闭了闭眼,努力让那个名字从脑中离开,北城这么大,人口几千万,他们应该没有那么巧会遇见。 京季官府菜在朝阳区,正值下班高峰期,乔汀汀车速不快,她一边和岑蓁聊天一边慢吞吞地开着车,忽然不知从后视镜里发现了什么,卧槽一声叫出来。 岑蓁不明就里,刚要问她怎么了,耳边已经听到一阵引擎风暴。 她微愣,循着声音侧眸,便见一辆漆黑的超跑从侧后方快速驶来,跑车的轮胎大抵是改装过,快速运转时连成一条电光闪烁的银色线条,与冷漠的黑色车身形成强烈反差,十分狂妄嚣张。 岑蓁的心跳在逐渐看清车牌后剧烈地跳起来。 她记得乔汀汀说过,孟梵川有辆全球不过7辆的黑武士超跑,连车牌都挂得嚣张,连号5个0。 眼下看着越来越清晰的数字,她脑中一片空白,赶紧转过身不去看,偏偏路口刚好红灯亮,乔汀汀踩了刹车,侧后方的黑色超跑也缓缓踩了刹车。 停在保时捷的隔壁。 “……我靠,孟梵川?”尽管车窗紧闭,乔汀汀还是很快认出了车的主人。 明明自己这侧的车窗也是关着的,明明没有看到他的人,岑蓁依然紧张地垂下眸,好像薄薄两层玻璃轻易便能将她暴露,心跳剧烈地快要穿破耳膜。 她没有做好任何准备与他见面。 “5个0,真的是他啊。”乔汀汀还在够着脖子看,边看边感慨,“靠,这车好帅,怪不得是北城女明星最想上的副驾第一名。” 见岑蓁不说话,乔汀汀胳膊肘推她,“要不要我开窗去打个招呼?” “别!”岑蓁赶紧拒绝,又低下头,“我和他……不熟。” 言语间红灯转绿,乔汀汀手才搭到方向盘上,隔壁的黑武士已经松了刹车,引擎声碾过耳膜,黑色车体快速而又嚣张地隐入夜色,再看出去时已经只剩模糊背影。 恣意如风,的确是他该有的样子。 乔汀汀啧了声缓缓松开刹车,接着岑蓁的话说,“之前还以为他对你有意思呢,不过你俩没戏也好,圈子里最近都在说他和秦家那个小姐的事,闹挺大的。” 岑蓁默了默,欲言又止,终究忍不住好奇,“闹什么?” “哎哟,孟梵川你还不知道吗,出了名的谁也管不住,他爸见他都得先提前吃点降压药。”乔汀汀吃瓜语气,“听说他压根不想结婚,弄得秦家那个下不来台,秦诗瑶有次找到孟梵川的场子里说是哭得梨花带雨,那人愣是让人直接送客。” 乔汀汀说着又自顾自点头,“这种驯不住的野马,还好你当时没沾边。” 没沾边吗。 岑蓁难以启齿,从做戏到贪恋,自己曾经有多沉溺于他。 脑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他吻自己时的样子,想起他滚烫的气息,潮水一样的思绪压过来,岑蓁忽然喘不过气。 连续几次深深的深呼吸,她强迫自己转移思绪,“还有多久到?” 乔汀汀看导航,“快啦,我开得慢而已,要孟梵川那速度,估计已经坐下点菜了。” “……” - 如乔汀汀所说,孟梵川车开得快,早于她10分钟就到了京季官府菜。 黑色超跑张扬地停在餐厅门口,他从车里出来,钥匙随手丢给早就恭敬候在一旁的泊车小哥,眼底压着淡淡的厌色,说的话也淡,“几号包厢?” 还未等泊车小哥开口,餐厅经理已经闻声赶来,颔首带路,“二少爷,孟董他们已经到了,您这边请。” 京季官府菜在北城的确门槛奇高,甚至并不是有钱就能进入,其背后的老板背景讳莫如深,打开门接待的,也同样都是身份不一般的圈层。 即便是已经很红的乔汀汀,也完全是靠着朋友的几分薄面才订到一个小包间。 可这样的地方对孟家来说,踏进来都称得上是一句纡尊降贵。 孟梵川风尘仆仆,身上的黑色防风衣懒散敞开,进到包厢后漫不经心地坐下,人靠在椅背上抬了抬眸,“什么饭还得跑这么远来吃。” 主位的孟松年眼神沉沉落过来,“几点了?全家人等你一个。” 宽敞的包厢里,孟松年夫妇,孟清淮夫妇以及孟闻喏已经在圆桌上依序落座,唯独孟梵川姗姗来迟,偏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迟到一分钟。”孟梵川看了眼手表,“不犯法吧孟董。” 孟松年:“……” 眼看两父子又要起龃龉,母亲庄佳仪赶紧出来打圆场,“不算迟到不算迟到,今天是家宴,一家人到齐就好。” 说完瞪着孟松年压低声音,“儿子好不容易过来,你收收那脾气。” 孟闻喏赶紧让经理上菜,席间氛围总算有了短暂的和谐。今天说是家宴,其实还是庄佳仪故意拉拢撮合,毕竟孟梵川回北城后就没有回过家,父子俩因为婚事僵持不下,总得有人出来调节。 庄佳仪找准时机试探,“阿川,什么时候回家住?总住酒店算怎么回事,妈妈会想你,回来也可以喝到阿姨煲的汤是不是?” 孟梵川还没开口,孟松年没忍住接话,“他眼里哪还有父母,从小到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心所欲无法无天。” 孟梵川想说的话咽回去,轻嗤一笑,“知道我是这种人就好。” 孟清淮的目光落在弟弟身上,也无奈出声提醒,“梵川。” 可孟梵川从来就是这样的性格,桀骜恣意,他不会像大哥那样从小被当成继承人的模板来规训,他有棱有角,有自己想要的世界和人生,他更不会成为第二个孟清淮,连婚姻都没有选择。 孟松年原本就对儿子回北城却一直不回家住的事有所不满,现在见孟梵川还是这样乖张,忍不住斥道,“给你配秦家的女儿很丢你脸吗?人家哪一点配不上你?你又想找个什么样的?天上的仙女吗?你倒是谈一个回来我看看啊!” 孟梵川沉默。 他想起了岑蓁。 他不是没有谈过,谈了一场笑话而已。 莫名的烦躁涌来,孟梵川冷冷甩开餐巾起身,“饱了。” - 另一边,在大歌星的谨慎安全驾驶下,岑蓁和乔汀汀终于在一刻钟后到达了餐厅。 侍应生亦礼貌带领,乔汀汀挽着岑蓁进去,地方虽是最小的一个包厢,但足够姐妹俩温馨坐下,岑蓁摘了口罩打量四周,光是墙上挂着的画都是名家名作,怪不得天价消费。 点完菜,岑蓁想去洗手,可小包厢不带卫生间,她只能起身去外面过道。 “要我陪你吗?”乔汀汀问。 “不用,我洗个手就回来。” 岑蓁以为在路上和孟梵川的跑车遇见已经是一场偶然,更是一场没有后续的结束。 北城人口几千万,她怎么可能会和他见面。 岑蓁从没想过,正如过去种种奇妙的不期而遇,她和孟梵川的再次见面依然那般措手不及。 推门出去,问过侍应生具体的位置,岑蓁低头朝卫生间走去,却在拐弯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从包厢里走出来的男人。 她差点撞到他怀里,愣怔地正要说抱歉,抬头后看到的却是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第31章 猝不及防地相遇, 在这样毫无准备的一天,毫无准备的时刻。 不到一个月没见,孟梵川依然是过去那样,身形挺拔, 一身黑色防风衣微微敞开, 整个人掩不住的轻狂恣意。 他明显也有片刻的顿住, 眸中无数情绪在翻滚,最终却疏离地别过脸。 这一眼对视太短暂, 岑蓁以为是自己刚刚在路上想得太多, 太久, 以至于出现了幻觉,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在* 几千万人口的城市,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情况下再次见到他? 可等她慌乱地垂眸, 再鼓起勇气看过去时, 面前的人已经冷漠地收回了视线, 错身与她离开。 第45节 仿佛只是路上遇见的陌生人, 半分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再给。 他离开, 岑蓁停在原地没动,跳到喉间的心跳一点点回落, 包厢里又有人追出来,“哥!别走啊哥!” 孟闻喏跟着追出包厢, 才走几步,忽然发现了什么回过头,发现熟悉的身影后惊喜叫出来, “岑姐姐?你怎么会在这?” 可她来不及寒暄, 马上又道歉地继续往前追,“对不起我先追一下我哥!” 眨眼间女孩就不见身影, 岑蓁微微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敞开的包厢门里坐着一大家子人,个个儿看着都衣着不俗,透着松弛的贵气。主位上的男人年过半百,此刻面容带些愠怒,身边的女人皮肤白皙光润,一边拍他的背一边温柔听他说着什么。 是孟梵川的父母吗? 还有不远处西装笔挺面容冷淡的男人,应该……是他的哥哥? 同一时间,餐厅外,泊车小哥见孟梵川突然出来,赶紧去帮他开车,也是这个功夫孟闻喏追了上来拦住孟梵川,“哥,别走啊。” 孟闻喏一边喘气一边接下句,“走也带上我嘛。” 孟梵川无声嗤笑,“饭不吃了?” 孟闻喏十分很有经验,“吃什么呀,爸训完你就该训我了,你都跑了我还留着干什么。” 孟松年总说生了俩小的,一个比一个不听话,一个比一个不安分,气得他才50多岁就得吃降压药。 “回去。”孟梵川不想因为自己扰了整个家宴,“妈还在里面,别让她不开心。” 孟闻喏:“那我帮你回去安慰妈妈,你得答应我明天陪我去看话剧。” “什么话剧?” “哎呀,我跟你说过的,就是好多有名的演员老师,很重量级,我可以去学习——” “行了。”孟梵川没什么耐心听,直接打断妹妹,“明天来接你,现在回去吃饭。” “一言为定哦。”孟闻喏笑眯眯地转身往餐厅里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过来,“对了哥,我刚刚看到岑姐姐了,你看到她了吗?” 泊车小哥这时将车开到了面前,孟梵川神情微动,平静开口:“没看到。” 孟闻喏:“……啊?” 不等妹妹再往下说,孟梵川径直坐到车里,夜色掩盖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关上门,踩下油门,强劲的引擎声在那一刻压制住内心的翻涌。 车漫无目的地开上城际高速,提速后的超跑像暗夜里的一头凶兽,载着孟梵川心里所有的压抑在高架桥上飞驰。 他不知道开了多久,开到了哪儿,直到最后随便找了处地方停下。 落窗,孟梵川静静坐在车里看漆黑四周,忽然想起曾经也有这样一个晚上,他和孟松年争吵过后,去找了岑蓁。 那时她轻轻地来拥抱他,说是想哄他开心。 孟梵川突然想笑。 真是讽刺,他恨她欺骗,也确实生气,可分开这么久,他见到她的那一刻—— 孟梵川不想承认,他决绝地走开,竟然是怕自己再多看一秒就会忍不住把人抱到怀里。 - 岑蓁没有在原地等孟闻喏,洗完手就返回了包间。 “快,蓁蓁,尝一下他们家这个开胃菜,红油蛏子,我跟你说绝了。”乔汀汀丝毫不知道岑蓁出去的这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还沉浸在品味美食的快乐里,给岑蓁递筷子,“好厚好脆好香!” 岑蓁沉默地接过筷子,菜夹到碗里了,脑子里的画面却还是刚刚孟梵川与自己错身离开的那一幕。 他是真的要跟自己做陌生人了,见面连打声招呼都不愿意。 这顿原本应该开开心心的接风宴,岑蓁吃得味同嚼蜡,好在在乔汀汀面前掩饰得不错,至少没有影响闺蜜吃饭的心情。 晚上八点,两人离开餐厅,岑蓁上车的时候特地看过,停车场四周没有孟梵川的车,他当时走了应该就没有再回来。 或许就是这样了,岑蓁想,当时闹得那样不愉快的两个人,应该也不可能再见亦是朋友。 孟梵川没有斩掉她的电影,没有像沈泽生那样反过来打压她封杀她,已经是他手下留情。 回酒店的路上岑蓁接到柏延的电话。 柏延的话剧月中就已经上演了,岑蓁曾经说过会来捧场,可后来发生那样的事,她连踏入北城的勇气都没有,直到现在不得不因为谢庆宗的电影过来,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看到汀汀发的朋友圈,你来北城了?”柏延在电话里问。 “是的师兄。”岑蓁有些抱歉,“对不起,没能来你的首场。” “你工作忙,不要紧,反正这剧会一直演到月末,还有好几场,你随时来都行。” 之前没过来也就罢了,现在岑蓁既然已经到了北城,柏延这个场是一定要去捧的,刚好明天有一天的空闲时间,她便说:“那明天吧,明天我来话剧院。” “行,那明儿见。” 挂了电话,岑蓁将就着便想约乔汀汀随行,可乔汀汀却摇头,“别找我,师兄开演我连着去捧了三天的场,词儿都会背了。” “……” 岑蓁只好作罢,“那我带助理去。” 虽然做好了让池玉作陪的打算,可岑蓁万万没想到,池玉隔天给自己安排了活动。 “我表舅知道我来北城出差,非让我去家里吃顿饭。”池玉为难地说,“我提前跟湘姐请过假了……” 去看话剧是岑蓁临时决定,总不能打断别人早有的计划,岑蓁只能作罢,又想着要不要去约莫湘,但最后到底是没有开口。 她知道自己固执地想要找人陪的原因,不过是害怕到时候孤身一人的自己被反复提醒,这场话剧原本她是想和孟梵川一起去的。 她曾经做了很多与他有关的计划。 但如今都没有办法实现了。 岑蓁叹声,最终决定还是顺其自然,自己一个人前往剧院。 柏延主演的这出话剧汇聚了目前国内众多的一线老师,国家话剧院出品的品质更是毋庸置疑,也因此,这出戏几乎是天天爆满,一票难求,许多年轻演员都是反复来观摩学习。 岑蓁提前和柏延约了时间,傍晚六点半,岑蓁到达话剧院大厅vip入口处,等了没几分钟柏延便从演员通道出来,笑意盈盈地走到岑蓁面前,“蓁蓁,感谢捧场。” 其实岑蓁又哪里算得上来捧场,她连票都是柏延提前给她准备的,对柏延的感谢当然受之有愧,“是师兄给我机会来学习,我谢谢你才是。” 柏延从兜里摸出两张票,“给你留的中间位置,两张。” 说罢他看了看岑蓁身后,“你带过来的人呢?” 岑蓁张了张唇,正打算随便找个借口说过去,柏延的助理突然寻出来,说是导演喊开会。柏延匆忙朝岑蓁挥了挥手,“那我先忙,待会演完了再聊。” “……好。” 柏延的身影消失,岑蓁低头看向手里的票,好几秒,心底终究还是轻轻地落下一声叹息。 手机这时响,是自己订的花篮送到了,岑蓁出去接应,把花篮摆在剧场门口后,她刚拿出手机想拍照,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岑姐姐?!” 岑蓁手中动作一顿,这样喊她的只有孟闻喏。 她转过身,便看到孟闻喏朝她跑过来,小姑娘穿着粉色的呢子大衣,戴着毛绒线帽,很是可爱。 但可爱的身后,熟悉的冷淡气场也紧随而至。 孟梵川双手抄兜,漫不经心地跟在妹妹身后,不知是不是看到了岑蓁的原因,人停在几米之外,没往前走。 他偏过了视线看旁边。 岑蓁心跳微微起伏,仍镇定对孟闻喏道,“喏喏,这么巧?” “是呀!我来看季老师的话剧,听说他演得特别好,还有关老师,柏延老师……” 孟闻喏最近格外醉心表演,一心想要进演艺圈,偷跑沪城没折腾出水花来,回到北城也只能靠看电影看话剧等方式来满足自己的爱好。 “昨天在餐厅我回来就没见到你。”孟闻喏说,“还好今天又让我们碰上了,你怎么来北城了?你来工作吗?待多久?” 小姑娘一连问了好多问题,岑蓁只能淡淡笑着回她,“嗯,来工作。” 孟闻喏看到了她身后的花篮,想起她和今晚话剧主演之一柏延是同门师兄妹,反应过来,“岑姐姐也是来看话剧的?” 她边说边看向岑蓁手中的两张票,“你和朋友一起来的吗?” 岑蓁犹豫片刻,垂眸说:“嗯,不过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那你这张票是不是就空出来了?”孟闻喏忽然就兴奋地把站在身后的孟梵川拖到面前,“可以转卖给我哥吗?我让他来陪我看,但临时只买到一张票。” 熟悉的身影忽然和自己再次靠得那么近,岑蓁有些紧张地避开对视。 孟梵川目光很短暂地从岑蓁身上掠过,淡声:“不用了。” “谁说不用?你说好了今天陪我看的,不准赖账。” 孟闻喏绝不给孟梵川借机溜走的机会,转过身正想继续跟岑蓁说,便见岑蓁将手里多了的那张票递过来,“送你们了。” 说完没再停留,直接进了剧场。 孟闻喏把票拿到手里,和自己的那张对比了一下,惊喜道:“虽然隔了三个位置,可是在同一排诶。” 孟梵川对这种冗长的话剧没有任何兴趣,所以才故意跟妹妹说只买到一张票,可实际上他要是想看,话剧院院长都会亲自出来迎接,哪里还要什么票? 眼下看着那个已经走进去的背影,孟梵川不知怎么就涌出一阵无处发泄的烦闷。 “走呀哥。”孟闻喏还傻傻不知状况,拉着孟梵川进场,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中间的岑蓁。 她实在漂亮得惹眼,即便坐在嘈杂人群中,即便带着口罩,那双眼睛也透亮得像掠过湖面的涟漪,摄人心魄。 孟闻喏对孟梵川和岑蓁之间的关系有自己的猜想。显然,哥哥对岑蓁一定是有好感的,初次见面他看上去对她礼貌又绅士,但后来不知怎么就不说话了。 孟闻喏猜测,一定是哥哥表白被拒,伤了自尊。 她后来也这样问过孟梵川,可他只是冷笑轻嗤,什么都不肯说。 所以眼下,恋爱经验为零的孟闻喏认定两人一定需要多点机会相处才会产生火花,毫不犹豫地就把孟梵川推到岑蓁旁边坐下,自己则飞速走到相邻了三个位置的另一边坐下。 “我想一个人沉浸式看表演,哥你还是坐在岑姐姐这边吧。” 岑蓁:“……” 孟梵川:“……” 一波一波的观众在座位上坐下,剧场内逐渐被潮水般的观众坐满,岑蓁和孟梵川就那样静静地坐在一起,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内场灯光熄灭,舞台幕布缓缓拉开。 四周陷入昏暗中,岑蓁才稍稍感到透了口气,她的心跳得很快,看不清孟梵川的脸,却无比清楚地感受着他在身边的存在,熟悉的气息发疯一样地往她身上钻,台上台下人潮汹涌,她却好像坐在只有他们的孤岛上。 眼里,心里,呼吸里全是他。 岑蓁怎么都没想到,原本就是给他留的票,竟然还能这样阴差阳错地回到他手里。 第46节 老天是在作弄她还是嘲讽她。 岑蓁低头闭了闭眼,浑然不知身边人落到她身上的目光,是同样的克制难忍。 谁又知道孟梵川心里的意难平,从初见的一眼钟情到在沪城再次相遇,他曾经有多将眼前的女人放在心尖上,有多珍爱喜欢,撕破真相时就有多愤怒。 可他忘不了她。 在日复一日刻意避开与岑蓁有关的消息后,孟梵川发现,他根本忘不掉这个人。 她是那么意外,那么生动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他甚至想好了要如何陪她站在璀璨高处,看她披满星光,梦想成真。 可最后却只是一场泡沫,他又怎么甘心。 孟梵川根本不甘心。 昏暗处,他忍了又忍才将那些情绪掩埋,收回落在岑蓁身上的目光。 大幕之下近距离地感受着汹涌而来的情感,早已分不清谁是观众,谁才是戏中人。 - 两小时后,110分钟的话剧终于在观众持久的掌声中顺利谢幕。 柏延的演出是成功的,岑蓁从一开始的如坐针毡心慌意乱到后面被他的情绪代入,沉浸式地走进故事走进剧情后,思绪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表演结束,观众依次退场,孟闻喏的位置靠近过道,她早早地便走了出去在那等着。孟梵川不动声色地起身朝外走,岑蓁默默跟在他身后,忽然想起过去两人一起走时他都会强行牵她的手,要么十指缠着,要么掌心包着,总有各种宠溺花样。 想着想着岑蓁便走了神,没注意面前突然多出的阶梯,脚下踩空,身体便失了平衡要摔出去。 一瞬间,孟梵川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扶住了她。 同样的,在察觉危险时,岑蓁的身体亦默契选择了他,朝他靠近。 看似陌生的两个人却又矛盾地无比熟悉。 彼此的手再次牵到一起,只是刹那又清醒般各自分开,好像是茫茫人群中不经意的一次触碰,陌生又冰冷。 岑蓁站稳了,低着头,鼻尖却没来由涌过一阵酸,她咽了咽嗓,努力将心口的疼痛咽下去。 “哥。”孟闻喏发现有观众去台上找演员合影,也跟着蠢蠢欲动,“我过去看看,你在这等我一下!” 孟梵川喊不住她,孟闻喏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一晃眼的功夫已经看到她在和女主合影自拍。 场内观众已经走得差不多,岑蓁和孟梵川站在一起也觉得尴尬,便说:“那麻烦你跟喏喏说声,我先回去了。” 她话音刚落,柏延从舞台角落走过来,“蓁蓁?要走了吗。” 开场前柏延倒是和岑蓁说过演完再聊,眼下他走下场,岑蓁不得不又暂时留步,朝他说:“师兄,你的戏真好,我看了受益良多。” 柏延笑着道了感谢,视线落到一旁的孟梵川身上,“这位就是你采访里提到的男朋友吧?” 岑蓁:“……” 岑蓁愣住,还没反应过来,柏延已经朝孟梵川伸手,“你好,我们在雪场见过。” 孟梵川微顿,虽然没说话,但也极为难得给面子回握回去。 “蓁蓁上个月就跟我说要带个人来捧场,让我留两张票。”柏延微笑着看着孟梵川说:“我当时就猜到会是男朋友。” 岑蓁脸一下红到耳根,尴尬得想上手去堵柏延的嘴,可这是公共场合她还是公众人物,怎么也做不出这个动作,只能慌忙转移话题,“师兄……那边,那边好像有观众找你。” 柏延回头看,的确是有人在找他,便跟岑蓁点点头,“我先去忙,再次感谢你们今天过来捧场。” 人走了,岑蓁也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不知怎么收场。 尴尬从头蔓延到脚,过去好半晌,岑蓁才硬着头皮挤出一句,“对不起,是师兄误会了。” “哦。”身边的男人无波无澜地开口,好似并不在意什么误会,可顿了顿,他胸前起伏,说出口的话又有些不爽, “所以岑小姐当时是给谁留的票。” 第32章 这个问题要岑蓁怎么回答。 她如果如实说是为他留的, 在当下他们这段已经崩塌的关系里难免显得虚假,甚至还有事后讨好的嫌疑。 岑蓁不想再生出多余的误会,一句话默默带过去,“朋友。” 谁知孟梵川不依不饶:“哪个朋友。” 他莫名的霸道不禁让岑蓁梗住。 她都没有追问他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模特未婚妻, 他凭什么要管自己。 岑蓁因为这份微末的不公平别开脸, “跟你没关系。” 孟梵川一瞬不瞬地看着岑蓁, 像是想从她脸上端倪出什么,可她看向旁处故意躲避, 孟梵川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种不爽无法发作, 只能一点点嚼碎了咽进胸腔。 孟闻喏这时心满意足地拿着手机回来,“岑姐姐,我刚刚也和你师兄柏延老师合影了呢, 他人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岑蓁正好与她道别:“喏喏, 我先走了。” “啊?”孟闻喏丝毫没有察觉面前两人异样的氛围,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但迟钝归迟钝, 孟闻喏还是马上挽住岑蓁, 继续撮合,“我们一起走吧, 我开了车,你去哪, 我送你一程。” 孟闻喏这边说着话,那边孟梵川已经黑脸走了出去。 岑蓁当然是拒绝的,可架不住妹妹热心肠, 愣是把她一路拉到地下停车场, 顺便还悄悄问了她关于男朋友的事。两人最后停在一辆黑色跑车面前,孟闻喏径直打开车门—— “岑姐姐就交给你送了, 我还得回去再看看有没有其他老师能签名的。” 岑蓁当场愣住,这才发现孟闻喏哪里开了车,这明明就是孟梵川的那辆黑武士,他人正在里面坐着,一脸低气压的模样,看着就好像不欢迎她。 岑蓁立刻往后退,“不用了喏喏,真的不用。” “要的要的。”孟闻喏却二话不说把她塞到车里,并体贴地关上门,“放心,我哥开车技术一流,一定平安把你送回去。” 说完赶紧关上门,而后拿出手机给孟梵川发: 「我帮你问过了,岑姐姐那个男朋友的是假的。」 「追女生要有耐心,男人哪能轻!易!放!弃!」 收到消息的孟梵川无语顿了顿,手机丢到一边。 啪嗒一声,随之而来的是让人无所适从的沉默。 岑蓁知道孟梵川不想见她,自觉想要下车,却不知道该怎么开他这个跑车的门,手在侧面找了又找,最后只能无奈转过来问,“……怎么开门。” 静了几秒—— 岑蓁没等到孟梵川的回答,等来的却是一道落锁的声音。 沉沉的压迫感袭来,她心跳重重一落,视线回到男人身上—— 孟梵川双手扶着方向盘,眉眼低垂着,也没和她说话,顿了顿,却直接点火踩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跑车巨大的动力让岑蓁吓了一跳,她手忙脚乱地赶紧抽出安全带系好,心跳如鼓地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孟梵川要干什么。 片刻,当车开到了地面,才听到身边的人淡淡问:“住在哪。” 岑蓁咽了咽紧张的口水,“……万悦酒店。” 闻言,孟梵川脚下似是一顿,“你住万悦?” 岑蓁:“怎么了?” 可孟梵川只是那么一问,之后什么都没再说。 车内重新恢复了安静,两人没有继续或开启任何新的话题,任由沉默在彼此之间蔓延。 孟梵川不开口,岑蓁也始终看着窗外,这样的感觉仿佛有千斤石头压在心中,压抑难受,还不如不见。 明明已经理智地将他划出了自己的世界,可一见面,岑蓁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意。 一边是两人难忘的曾经,一边又是他混乱且定好的未来,反复矛盾地撕裂着岑蓁,无法平静。 她现在坐着的位置,乔汀汀说是北城女明星最想坐的副驾,她真荣幸,一来北城就坐到了。 可在她之前,又有多少人坐过?之后呢? 自以为分开的一个月已经足够冷静,可碰到他,所有情绪轻轻松松又被带回了原点。 岑蓁其实心里非常清楚,她从没放下过。 从国家话剧院到万悦酒店并不远,十来分钟的路程,车便停到了酒店对面的马路。 “谢谢。”岑蓁解开安全带,两个字说得礼貌又生疏。 孟梵川似是笑了一声,却又根本不是笑,他转过来看着岑蓁,“对不起,谢谢,下一句是什么?再见吗?” 这一晚岑蓁的确与孟梵川极尽客套,可她不这样又能怎么做,当初主动撕破脸的是她,拿他当金主利用的是她,难道现在要她扑到他怀里说其实每天都在想他吗? 岑蓁说不出口。 她吸了吸气,再开口时声音却无形中柔和了,“如果你暂时没事的话,能不能在这等我一下。” “做什么。” “你的手表。”岑蓁轻声说,“忘在家里没带走。” 那并不是一个好的回忆,那天岑蓁说了最难听的话,让孟梵川如坠冰窟,他摘了手表扔在床头的那一刻,是真的想把她压在床上弄死。 可他最终还是没舍得。 “不用了。”孟梵川语气冷淡,“丢了吧。” 岑蓁:“……” 又是一阵沉默。 孟梵川忽然又轻笑,“所以当初你还西装和胸针的时候就已经在计划了吗?” 岑蓁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计划”是什么意思,等回过神他是指接近他当金主这件事时,孟梵川又说,“现在想再来一次?” 岑蓁愣了愣,瞬间便明白——孟梵川以为自己归还他的手表,是故技重施,是再一次的蓄谋接近。 她睁大眼睛张了张嘴,几次开口想解释自己没有这个意思,话到嘴边又觉得苍白无力,最终还是沉默了。 孟梵川已经认定了她是这样的人,说再多也是枉然。 第47节 “好。”岑蓁按住心中汹涌,平静点头,“我回去后会丢掉。” “金主”是根深深扎进彼此心中的刺,偏偏刺还是双刃的,每每提起,总能尖锐地刺向双方。 “今晚打扰孟少爷了。”岑蓁顿了顿,“以后不要再见了。” “开门。” 孟梵川难以置信听到了什么,但只是一瞬,他深吸气,也没再挽留,摁下身侧的某个按钮。 门冷硬打开,岑蓁头也没回地下了车。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车里还回荡着岑蓁身上的气息和余温,孟梵川重新关上门窗,人走了许久,他还停在路边没动。 那种烦躁无法纾解,让人又气又恼。 气她倔强,就是不肯跟自己说一句软话。 也恼自己,明明想她想到发疯,却还偏要用这样难听的话去试探,去求证,只为听她说一句不是。 哪怕是因为资源开始,真的一点喜欢都没有吗。 - 岑蓁回到酒店房间就翻出了行李箱。 她跪坐在地上,一边打开箱子,一边用力压制眼角泛出的酸,直至将那只藏在暗格里的手表找出来拿到手里。 委屈,难过,伤心,所有的情绪堆积到那个点,岑蓁起身走到垃圾桶旁,最后看了一眼,在空中松开了手。 岑蓁第二天有一个剪彩活动。 活动是在来北城之前莫湘帮她接的,岑蓁现在人气正盛,来找她的品牌不在少数,但莫湘本着看质不看量的原则,几乎很少让她在不必要的场合下做廉价曝光。 今天是法国轻奢品牌lw在skp亚洲旗舰店的开张日,活动是bella王从中牵线,岑蓁的人气是其次,对方看中的是她出众的气质,与品牌自身的形象相符,所以特地邀请她来当剪彩嘉宾。 这样有品质有影响力的活动,莫湘当然毫不犹豫地帮岑蓁接下。 上午九点,岑蓁在酒店化妆,造型师拿着好几条风格不同的珠宝,忙碌地在一旁做搭配。 “好冷,外面只有3度。”池玉在空调房里都觉得冷飕飕的,担心地看着只穿露背裙的岑蓁,“蓁蓁,你待会受得了吗?” 可受不了也得忍着,主办方要求必须着礼服出场,就算是外面突然下冰雹,岑蓁也得按着合同照做。 她昨晚睡得不太好,许是认床不习惯,也或许是因为和孟梵川说的那些话,扰得她心绪不宁。 她是真的不想再跟他见面了。 见多也是困扰,得不到的故事叫纠缠,叫作茧自缚。 她不想一次次让自己困在这段没有结果的关系里。 莫湘刚跟品牌方沟通完毕,走过来叮嘱岑蓁,“今天咱们是嘉宾,活动的要求也跟你说了,到时候真要遇上给面子的客人,你点到为止握个手就好。” 岑蓁点头,“知道。” “行了,差不多到点了,出发吧。” 为了出行方便,莫湘来的时候就把酒店订在了skp对面,眼下一行人去停车场上车,穿条马路就能到活动现场。 刚上车岑蓁手机就响了,她随手捞起一看,当看到那个许久没有动静的黑色头像上方出现了红色提醒时,她怔了怔。 点开,冷漠的五个字—— 「手表。还给我。」 岑蓁:……? “谁啊?”池玉好奇问。 岑蓁摁灭屏幕,掩饰住眼底波动,“没,群发广告。” 可大脑却在茫然思考孟梵川这五个字的意思。 昨晚还让自己丢掉,今天又要自己还回去? 他到底想干什么? 岑蓁摸不透他心思,但昨晚被揣测的生气不是假的,本不想回复,可下车前还是打开手机,敲了两个字过去: 「扔了。」 - 同一时间,skp附近的某咖啡厅里,孟梵川和哥哥孟清淮正面对面坐着。 孟清淮一大早就给孟梵川打了电话,说是约他见一面。 孟清淮目前接管了亚湾集团的部分业务,与孟梵川的玩世不恭比起来,孟清淮则显得沉稳许多,眼下两兄弟坐在一起,气质一眼不同。 孟清淮一身矜贵深色西装,搭配白色衬衣,领带挺括一丝不苟,目光清冷稳重。 “结婚对你来说很抗拒吗,还是说——”孟清淮试图了解弟弟在想什么,“你是不婚主义,从没想过要有个伴侣。” 孟梵川这时正好收到岑蓁的消息,滑开手机看到那两个字,心中一梗。 行,说扔就扔,她果然还是那么了不起。 孟梵川黑着脸一声不吭关掉对话,问孟清淮,“他让你来劝的?” “没人要我来劝你。”孟清淮说:“问题总要解决,我只是希望在你和爸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的方案,尽量减少这件事对你们父子关系的影响。” 孟梵川听笑了,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口,“哥,你不觉得自己说话跟做生意一样,很无趣吗。” 孟清淮皱了皱眉,“那怎样叫有趣?随便找个不认识的模特演几场滥情的戏?还是一直这样不回家?” 如果孟松年非要按头这桩婚事的话,孟梵川可以一辈子不回那个家。 但孟梵川没说出口,他视线落到窗外,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里是北城最繁华的商区,每天都会有数不清的客人流连,今天楼下人头攒动,似乎是有新店开张,格外热闹。 孟梵川刚要收回视线,忽然看到翘首以待的人群不知看到了什么,全都激动地拿起手机,对着某个方向拍起来。 也是奇怪的心灵感应,平日里从不看这种热闹的孟梵川今天视线难得偏了偏,朝人群追逐的方向看过去—— 便看到尽头被几个身着黑色制服的安保拥簇走过来的熟悉身影。 孟梵川微微顿住,甚至身体跟着坐直了些,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 孟清淮察觉到他的异常,也跟着转过头。 冷瑟寒风中,岑蓁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三度的天气,大家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可她却穿着露胸露背的礼服,白到发光的皮肤没有任何遮挡,完全暴露在外。 她长发挽在耳后,妆容明艳干净,轻薄如蝉翼的礼裙似乎和肌肤融为一体,看上去清冷又风情。 有主持人出来说着什么,她安静地站在旁边听,脸上偶尔露出淡淡的笑容。 可她明明最怕冷。 孟梵川收回视线,打开手机找到岑蓁的微博,没看到相关信息,又很熟练地去超话,果然看到粉丝发的活动内容。 「今天上午十点蓁蓁会亮相北城skp的lw亚洲旗舰店,北城的宝们有福啦!姐姐会在店里互动半小时,听说消费满五万可以和姐姐握手和拿签名照!!!」 「考验榛果们购买力的时候到了,富婆粉们冲一冲!还能跟姐姐握手!」 孟梵川看完直接冷嗤,谁想出来的策划,五万换一次握手?真有人干这种事? 他面无表情地摁灭手机,视线再次落回对面楼下,剪彩似乎结束了,但围在门店周围的人群还是很多,一层又一层,大多还是男人,看得孟梵川莫名烦躁。 “不结婚的理由是因为对面那位小姐吗。”孟清淮轻松洞察一切。 孟梵川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我没说不结婚。” “明白。”孟清淮轻轻笑了笑,“分人,是吗。” 孟梵川没否认,便是肯定了大哥的意思。 他人虽然在这咖啡厅的包间里坐着,视线却始终落在对面热闹的商场楼下。剪彩仪式结束,岑蓁跟着经理进到了门店,透过透明的落地玻璃隐隐能看到她在店里的身* 影,有时坐着,有时又会站起来—— 竟然真的在跟谁握着手。 孟梵川忽然气笑了。 他再次拿出手机进超话,岑蓁应该是有不少粉丝在现场,帖子一个接一个的发,让孟梵川隔着几十米距离也轻松得知活动现场的状况。 「刚刚有富婆粉直接冲了5w的货,姐姐还抱了她!我慕了!」 「没什么钱,买了两个包浅浅支持一下蓁蓁,她真人漂亮到我挪不开眼,古希腊掌管风情的神一点都不夸张…」 「刚刚是不是有个大叔粉?直接配了20w的货,我看到他去找姐姐握手了哈哈哈哈哈。」 「大叔有四十了吧?真爱粉了。」 「笑死,现场好多男粉,都是冲可以和姐姐握手来的吧?」 看到最后几句,孟梵川脸上笑容消失,直接把手机丢到桌上。 “怎么了。”孟清淮非常明显地看出了弟弟几分钟内神情的变化。 孟梵川只字不提,“没事。” 他不再朝楼下的位置看,试图继续和孟清淮聊天,“你今天不用回公司吗。” “待会过去。”提起工作,孟清淮想起了什么,问孟梵川,“明年你车队春季赛的赞助商谈得如何了,前不久巨石科技和惠兴医疗都找过我,希望接洽你北美那边的团队,他们知道你刚签了一个中国车手,想在春季赛上……” “付旭。”孟梵川却忽然打断孟清淮,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在听哥哥说什么内容,直接叫住跟在哥哥身边的助理。 付旭原本坐在附近帮孟清淮整理即将开会的资料,听见孟梵川叫,茫然走过来,“叫我吗二少爷?” 孟梵川下巴指着对面门店,“过去一趟。” “……?” - 岑蓁第一次参加品牌活动,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好在出发前莫湘给她灌了不少应酬技巧,所以即便今天活动现场人多拥挤,甚至出现不少混乱,但她都大大方方地应付了下来。 品牌方邀请岑蓁来并没有指望她在开张日带来特别明显的盈利回报,光是挤得水泄不通的人气已经足够pr跟总部交代,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岑蓁的吸金力也不弱,说好和粉丝互动半个小时,才十分钟过去,门店已经进账百万。 “握手”只是当初品牌方想的一个噱头,没想到反响非常热烈。 这十分钟里,岑蓁陆续和几个前来捧场的粉丝握手,其中不乏有男性粉丝,岑蓁也如莫湘教导的那样,点到为止。 已经相当满意成绩的pr还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正笑开了花的和前来参加剪彩的亚洲区总监说着什么时,付旭进到了店里。 第48节 他径直找到品牌总监,用简短的语言描述了来意后,总监和pr神情都呆住了。 好像天方夜谭,pr再次问了一遍他的来意,得到确定的答案后,直接抚着胸口:我操? 从业十年的亚洲区总监也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况,迅速上报总部并启动相关方案。 三分钟后,lw拿掉了分批入内的等候牌,所有正在排队准备进来消费的客人都可以直接入内。 但只是入内参观打卡,再无购买资格。 岑蓁也被莫湘从特别通道带走,消失在互动现场。 知情人在超话发言: 「救命!好疯狂,有人直接扫空了lw今天店内所有的现货!!大家不要来了,蓁蓁走了。」 「????扫空?!那得多少钱?」 「初步估计至少千万吧?」 「哪家的少爷来了?救命!!蓁蓁的魅力有点吓人了。」 「该不会是男朋友本人出现了吧?哈哈哈,今天姐姐要和很多人握手,男朋友吃醋就干脆把所有现货都买完,谁也别想摸我老婆的手,嘿嘿。」 「楼上是不是小说看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1,你是会幻想的,不过代入一下又好好磕的样子,啊啊啊啊啊!」 「五万握一次手,几千万要怎么办啊,岂不是想握着姐姐的手不打算放?」 「突然磕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一分钟内我要知道神秘买家的所有资料!」 保姆车上,岑蓁也被莫湘同一时间告知了这件事。 “……买空了?”岑蓁不可置信地看着莫湘。 莫湘点头,“品牌那边也完全不知情况,听说客户本人没有到场,是助理过来的,国外账户,直接划账,很干脆。” 说完,莫湘为难地看向岑蓁,“pr那边说客人要跟你见个面,毕竟对方为你一掷千金。” 池玉马上担忧,“可是有点可怕诶,他花了几千万,不会要对姐姐做什么吧?万一是那种秃了头的老男人想占蓁蓁便宜怎么办?” 莫湘当然清楚这一点,娱乐圈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有钱人为博红颜一笑一掷千金的事不是没有,但确实—— 就连见多世面的莫湘也觉得,今天这个人太夸张了。 越是这样,她越不好应付。 不知对面身份背景,如果拒绝,就怕一不小心惹恼了对方,觉得岑蓁不懂规矩,从此再难在圈子里行走。 莫湘比谁都明白,能随随便便丢几千万出来的人,绝对有亦能覆舟的本事。 莫湘拍了拍岑蓁的肩,“你决定,如果不想去,我帮你推掉。” 可这样就是违约了,万一品牌方追究,说不定还会要求赔偿。 岑蓁知道莫湘的为难,也感谢她为自己的考虑。但自己初出茅庐,这条充满荆棘的路总得踏出去,是人是鬼,躲得了这一次,躲不了下一次。 她总要学会面对和解决。 或许,会跟帮她开了222的那个陌生人一样,是个没有任何恶意的好人呢? “我去。”岑蓁无谓让莫湘为难,她既然签了这个合同,同意品牌方的活动条件,就一定会敬业到底。 莫湘也松了口气,下车跟品牌pr沟通后重新回到车上,“走吧,客户就在对面楼,我陪你过去。” 付旭常年跟在孟清淮后面,对孟家做事的风格非常了解,在岑蓁踏进咖啡厅之前,所有的客人已经全部清场,只留当天的店长在门口等候。 这样的气氛连莫湘都有些紧张,但她不能表现出来,还是冷静安慰岑蓁,“放心,我就在外面等着你,有情况你大声叫我。” 付旭在身旁引路,岑蓁心跳得有点快,在大堂深深吸了口气,跟着他走进包厢。 门推开,黑色的年轻身影靠窗而坐,此刻正淡淡看着外面,听到动静后回过头。 视线漫不经心落过来,四目对视,窗外落下一点光影在他脸上,当清晰看到他的模样,岑蓁在门口定住,跳动的心瞬间抵到嗓间。 第33章 孟梵川视线落过来的那一瞬, 岑蓁恍惚好像回到几个月前的那个下午。 她意外闯入他的试衣间,当时他转身与自己遥遥对视的那一幕,与今天何其相似。 他依然像那天一样,眉眼映衬在淡淡的光影下, 看着慵懒疏离, 气质偏又是干净恣意的, 让人一目难忘。 也让她在如今这样破裂的关系下,依然不受控制地动心。 这一刻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有酸有涩更有无限遗憾, 如果时间再倒回一次, 岑蓁也许不会选择给彼此那样的开始,否则又何须像现在这样假装大方,做那个先放开的人。 门被付旭带上, 房里骤然安静下来。掩饰所有一闪而过的思绪, 岑蓁低下头问:“……怎么是你。” “不能是我?”孟梵川起身, 走到她面前顿了顿, “还是不想是我?” 岑蓁长吸了口气, “没有,是谁都一样。”她努力做出正常应酬的样子, 并主动朝他伸出手,“谢谢孟少爷支持。” 她看似礼貌, 可说的每句话都让孟梵川窒息难忍。 他看着递到面前的那只手,曾经与自己十指交缠的手,如今却冷冰冰地被标上价格, 自己花钱才能握到。 真是讽刺到好笑。 孟梵川喉结滚动, 死死咬住后槽牙控制情绪,面无表情地回握住她。 可她的手好冷。 柔软白皙的皮肤被冻得微微发红, 握到手里冰冷又脆弱。 像极了他们如今的关系,好像再也捂不热了般,持续僵持在无法化解的冰冷里。 孟梵川忽然就控制不住了。 他手里的力道收紧,轻轻一拉就把岑蓁带到了怀里,那个疯狂想了又想的人,那个近在眼前却变得无比遥远的人,他怎么舍得松手。 孟梵川将岑蓁完全摁在怀里,落在腰间的手臂很有力,岑蓁措手不及,伸手去推,却根本推不开。 她竭力想挣脱这个怀抱,却又似乎力不从心,耳畔的心跳声变得沉重而热烈,岑蓁从挣扎到逐渐顺从,甚至手几度在孟梵川的后背抬起,也想深深地抱住他,却终是退缩地垂在两边。 “……孟少爷。”岑蓁陷在沉溺和逃避间提醒他,“我只握手。” 孟梵川抱得很紧,声线也哑了,“我花了几千万,没有一点特别对待吗?” 岑蓁却好似被触痛了神经,猛地推开他,“你要什么特别对待?今天花几千万抱我,明天是不是再花几千万要睡我?” 她有点难过地垂下眸,语无伦次,“孟梵川,我不要你为我花钱,不要你做我的金主,我不要我们是这样的关系,你不懂吗?” 孟梵川的确不懂,“不是你让我成为这个角色的吗。岑蓁,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你是没想过。”摊开这个话题,岑蓁心脏酸得发痛,“因为你对我还有新鲜感,又或者因为我听话,你觉得是一个天长地久的情人人选?” 孟梵川深深地蹙起眉,根本听不懂岑蓁的话,“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岑蓁喉头哽涩得难受,“最初认识的时候我就说过,你离我太远了,你有你的未来,我也有我的未来,但我们的未来不在一个世界,更不在一条线上。” 岑蓁没有任何攀附豪门的野心,她自知身份遥远,知道孟梵川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后连拼起一颗碎掉的心的勇气都没有,浑身上下唯一剩下的,便是那点可笑的自尊。 如今冲动说出这些已经是不受控制,缓缓与孟梵川拉开距离,她别开脸疏离地说:“手握完了,表我扔了,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 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孟梵川站在原地,思绪久久沉浸在岑蓁这番话里。 什么天长地久的情人?什么新鲜感? 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个情人?又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喜欢只是一时新鲜? - 另一边,莫湘还在外面不安地等着。 莫湘对岑蓁和孟梵川的往事一无所知,在毫无背景毫无人脉的情况下,保护岑蓁这样容貌太过出众的新人在娱乐圈真的很艰难。为了资源,为了角色,新人有时难免牺牲尊严。 她做好了所有准备,甚至连110都已经摁好,还好岑蓁安然无恙地从包间走了出来。 莫湘马上迎上去上下打量,“怎么样?没事吧?” 岑蓁:“没事,可以走了。” 莫湘是真的松了口气,立刻便挽着岑蓁离开咖啡厅,下电梯的时候还后怕,“对方是什么身份,跟你说了吗?” 岑蓁情绪低落,有些木然地摇了摇头。 莫湘自言自语,“算了,平安就好,这样的人咱们还是离远点,阶级差距太大,他今天是客气了,但万一哪天心血来潮再砸个几千万要你陪吃陪喝甚至陪睡,说实话,我怕是都没办法。” 岑蓁听进去了。 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和孟梵川的距离,她在三度的天气穿冷到麻木的礼服做活动,他却轻轻松松丢出来几千万。 他们或许连短暂的这一段遇见都是错误的。 莫湘继续安排:“你回去休息会,刚刚谢导的助理打电话来叫晚上吃饭,说是开机前演员的一个碰面,到时候投资人,制片人都会去,我也会陪你一起去。” 岑蓁沉默应下:“好。” 剪彩活动结束,尽管神秘买家在岑蓁的品牌日活动当天扫完所有现货的话题没有出圈,但已然在网上悄悄留下了痕迹,有粉丝开始发帖询问—— 【好奇,有人扒过岑蓁的男朋友是谁吗?】 这一切岑蓁并不知道,即便知道也只会一眼略过去,她根本不担心别人乱猜,毕竟——男朋友早已经是个不存在的角色。 她回酒店拉上所有窗帘睡了个午觉,睡着了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不用烦恼,也不用再无时无刻地想他。 放任自己一觉沉沉地睡到四点,池玉过来敲门说是要换衣服准备出发。 去谢庆宗的饭席不需要穿得太隆重,但莫湘说晚上投资人制片人都会过来,还是让池玉给岑蓁挑了套素净大方的衣服换上,又让造型师重新给她弄了头发,全部整理完毕,傍晚六点,莫湘带着岑蓁一起出发。 等电梯的时候莫湘问岑蓁:“今天饭局可能免不了要喝酒,你能不能喝?” 岑蓁摇头:“不太行,我一喝就醉。” 莫湘便有了数,“好,那到时候你别管,有人来敬你我帮你挡。” - 第49节 谢庆宗每逢电影开机前都会先组织一场大团建,让组里的主要演员碰个面,先熟悉一下对方。这次的《坠落》也没有意外。 饭局定在北城二环的一家私人酒楼,老板是谢庆宗的朋友,也是北城圈子里明星聚会的老地方。 谢庆宗订的是包间,岑蓁和莫湘到的时候他还没来,但副导和助理都到了,热情地招呼岑蓁坐下,电影里的两位主要男演员也陆续到来,和岑蓁打招呼,互相寒暄。 一位是岑蓁不认识的新人,另一位演继父的也是圈里很有实力的前辈老师。 又过了会,电影的制片人和谢庆宗一起出现,岑蓁和两个演员立刻站起来颔首,“谢导。” 谢庆宗在圈里地位高,拍一部红一部,年轻演员对他是尊重,同辈演员也是敬佩的,听说在筹备《坠落》时,因为太过沉重的现实伦理题材可能无法在国内上映,谈好的投资人突然撤资,导致电影开局就差点崩盘,谢庆宗更是一度要卖房子来筹拍。 提起这件事,谢庆宗不无感慨地看着自己选的两个新人,“当时有其他投资人带着指定的演员找到我,说是能投资五千万,条件就是用他的人。” 岑蓁听到眼皮一跳,心虚地以为是自己,可下一秒又听到谢庆宗说:“谁不想要投资?可他的人戏不行啊,不行我怎么能要?这又不是菜市场买菜。” “我看了蓁蓁的戏第一眼就觉得李桃必须是她。” 岑蓁忽然听糊涂了。 李桃的角色不是孟梵川帮她要的吗? 谢庆宗是在故意演戏吗?可他不是这样的人。 岑蓁隐隐觉得可能有什么误会,试探地问:“谢导,您最初是不是还有其他人选?” “没有。”谢庆宗摇头,手指着她,“你是我当场在心里拍板就定下来的。” 岑蓁更茫然,“那您当时说暂时不能给我角色……” 谢庆宗和副导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爽朗笑出来,“第一个投资人突然撤资,当时情况不太稳定,换句话说咱都不知道电影还能不能拍上,我怎么给你?” 岑蓁:“……” “还好后来有新的投资方入场,这才顺利把你们都定了下来。” 时间好像静止了几秒,旁边人又聊起其他的话题,岑蓁思绪却乱成一片,脑子里不断想着谢庆宗的话—— 也就是说,她的电影主角和孟梵川没有关系? 她是完全靠自己的实力赢得了谢庆宗的选择? 这件早就被自己认定的事突然浮出另外的真相,岑蓁一时陷入混乱,一幕幕回忆在脑中闪现,她努力拼凑过去—— 那孟梵川当时答应她,又答应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包厢门再次被推开,不知又是谁进来,谢庆宗和副导,制片人都站起身,热情道:“来了,咱们的投资出品方,大家认识一下,孟梵川先生,孟家的二公子,亚湾集团的执行副总裁,著名的f1车队mution的老板。” 岑蓁心跳一提,抬眸朝谢庆宗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孟梵川出现在门外,身后还跟着温蕙。 或许是为了符合投资方的身份,他今晚难得换上了正式的西装,和在沪城见面的那次一样,穿上西装的他又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气质,虽然一袭黑色依然让人觉得乖张锋锐,但举手投足间的游刃有余终究难掩豪门公子的矜贵。 谢庆宗说话一板一眼,跟提前做了背调似的,把能挂在孟梵川头上的头衔都报了一遍,“感谢孟公子,在《坠落》资金链断掉的时候雪中送炭,我们的项目才可以顺利启动。” 岑蓁:“……” 明白了。 他的帮忙,的确是帮了,但又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帮。 岑蓁从没想过是这样的真相,垂下眸,心跳不知所措地加快。 集团的执行副总裁是孟松年安在孟梵川身上的,原本想跟紧箍咒一样安个头衔职务给他,指望他能收收心,别再发展国外的车队,玩什么刺激惊险的项目,谁想到这紧箍咒一点用都没有。 执行副总也就是个虚名,孟梵川平时连集团大门都少有进去。 这些虚头巴脑的称呼都不重要,在场所有人只需要听到是孟家的人,谁又敢轻视半分? “来,孟公子这边坐。”谢庆宗直接让出主位,孟梵川不讲究这些,抬手让他坐下,自己则坐在他身旁。 温蕙许久没见到岑蓁,主动坐到岑蓁旁边,顺便也和莫湘寒暄,“你们最近怎么样?” 包厢里的气氛看似无比和谐,只有岑蓁在一片寒暄中茫然无措,接受着孟梵川突然变成自己电影的投资方这件事。 怎么就是和他纠缠不清…… 人到齐了,饭局也正式开席,一桌人围绕着电影聊天,时不时也会聊到当下娱乐圈的一些乱状,话题天南地北,什么都聊了个遍,就连温蕙也在旁边跟莫湘交流着什么。 整个席间,似乎就只有岑蓁在沉默地吃饭。 又或者,还有孟梵川。 他看上去兴致缺缺,原本也不是对这行感兴趣的人,当初为了岑蓁踏进来,没想到会有相见无言的一天。 这样的饭局孟梵川平日里根本不会出席,通常都是温蕙代为出面。 但因为有她在。 想好了要陪她走的这条路,却越走越远了。 圆桌很大,两人稍微隔了些距离,偶尔在导演吆喝举杯时,彼此的视线才会在热闹的人群中浅浅地,无意地对上,可也只是很短暂的一瞬,岑蓁会主动避开。 席间正热闹时,包厢门再次被敲开,人未到声音却已经落到众人耳中,“哟,谢导在这吃饭呢,孟少爷也在?” 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以至于岑蓁差点以为是错觉,可当抬眸真实地看到对方,她的心一下子就沉下来。 是沈泽生。 曾梦魇一般困扰着她的人,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他手里拿着酒杯,似乎是从隔壁哪个包厢过来,明面儿上是来敬谢庆宗一杯,可他身家上亿,哪需要买谢庆宗一个导演的账?不过是听酒楼老板说孟家的人来了,借着名由想过来攀附孟梵川罢了。 北城有钱人太多了,他沈泽生的确有钱,在娱乐圈也的确说得上几句话,但离开这个圈他什么都不是。 可孟梵川不一样,钱对孟家来说是最低级的权力,在北城,身份上的极致尊贵也从来不是靠钱来定义。 沈泽生常年游走在上流阶层,很清楚如果能和孟家的人攀上哪怕一句交情,他的人脉网上便又多了一段值得吹嘘的履历。 谢庆宗知世故却不世故,当然懂沈泽生的心思,微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配合过去。 沈泽生这才转向孟梵川,一副熟稔语气,“孟公子不仗义,半年前我朋友做东您就赏面儿,我后面请了您好几次都说没空。” 沈泽生在社交场上惯于先主动拉近关系,他这套也的确有用,被捧的一方大多情况下会碍于面子受了他那份情。 可孟梵川不会。 孟家的地位从来不需要孟梵川做任何“碍于面子”的事,与他打交道从来全凭二少爷心意。 “所以啊,今儿特地过来跟您碰一杯。”沈泽生给自己满上酒,老练又自如地做出敬酒姿势。 按理说今天谢庆宗做东,看在岑蓁的份上,孟梵川不会为难谁。 可这个人是沈泽生。 半年前灌岑蓁酒,后面又一直打压她的人,孟梵川记得一清二楚。 孟梵川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是不加掩饰的轻视,他甚至都懒得开口说什么,任由沈泽生将酒杯递在空中不上不下。 气氛一时尴尬,温蕙不清楚那些内情,以为孟梵川只是傲慢,出声打圆场,“抱歉沈总,孟少爷不喝酒。” 沈泽生这才算是有了一丁点儿的台阶下去,可孟梵川是不喝酒还是根本看不上他,在场人心里门儿清。 他手里那杯酒没敬出去,自然是憋屈难堪的,视线落到岑蓁身上,便好像瞬间找到了出气桶,正好坐在岑蓁旁边的新人男演员出去上厕所,他便径直坐了下来,甚至一只手搭到了岑蓁肩上。 “蓁蓁,好久不见了。” 岑蓁:“……” 温蕙和莫湘均是一愣,温蕙甚至是瞬间感觉到了孟梵川方向冷下去的气场,抬眸看去,果然,年轻的男人微微向后靠坐,冷冷看着沈泽生,像是看他要玩什么花样。 莫湘想开口说话,可沈泽生在娱乐圈到底是有地位的,他为人如何莫湘也很清楚,岑蓁没有任何背景,眼下如果立刻出声制止反而可能会加深他的不满。 莫湘深吸了口气,选择暂时忍耐。 沈泽生把孟梵川没喝的那杯酒给了岑蓁,状似亲昵地挤着她,“小妮子出息了,谢导的戏都能上,来,我敬你,祝你再接再厉,一炮而红。” 莫湘立刻端起面前的酒杯,“沈总,蓁蓁不能喝酒,我陪您喝。” “哟,红了是不一样。”沈泽生轻蔑地笑了,“酒都不喝了?之前没拍戏的时候可是跟我一杯又一杯呢?” 这一番话把莫湘也抵了回去,全桌人都看着自己,岑蓁闭了闭眼,不想被莫名传出一个耍大牌的名声,想着早喝早送瘟神的心理,直接端起面前的酒杯,却站起来从容地对着谢庆宗和一众团队说: “那我就敬谢导,也敬大家一杯,希望电影顺利开拍,未来的几个月请大家多多关照。” 说完就将酒一口闷了下去。 沈泽生酒杯里是52度的白酒,烈得岑蓁从喉咙到食道都火辣辣的痛。 但她忍住了,她坐下,不卑不亢地挺直背,没有因为沈泽生的奚落而出现任何神情波动。 岑蓁不想在孟梵川面前让自己难堪,他们的距离已经够远了,如果自己还要在这样的场合下沦为被沈泽生挥来喝去的玩物,她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他。 孟梵川静静地看着岑蓁,几秒,移开视线,胸前有不易察觉的,极力克制的起伏。 岑蓁将自己视为空气的行为明显惹恼了沈泽生,他过去对岑蓁是势在必得的,她不听话他就截掉她所有后路,等着她早晚有一天来求他。可没想到几个月没见,她竟不知怎么悄悄搭上了谢庆宗这条线。 自己得不到,倒不知道是不是让谢庆宗这个老东西占了便宜,一想起来沈泽生就有几分恼羞不爽。 “看报道说你有男朋友了。”沈泽生又给岑蓁倒了一杯,明着嘲讽她,“怎么没带出来让大家伙认识认识?” 所有人再傻到这里也看得出,沈泽生是故意在针对岑蓁。 好好的氛围突然被他破坏,大家有的事不关己低头装看手机,有的想帮忙又帮不上,只能紧张地观察状况。 岑蓁知道这个屎一样的男人踩上就甩不掉,尽管厌恶但还是面色平静地回他:“今天是谢导请客,谢导好像没有邀请沈总。” 沈泽生轻嗤一声,转过去问谢庆宗,“谢导,加个位置没问题吧,我正好有个项目想跟你聊。” 谢庆宗皱了皱眉,还没开口同意,沈泽生又把满酒的杯子送到岑蓁嘴边,“喝了这杯,我下部剧的女一就是你的。” 莫湘:“沈总——” “没你的事,坐下。” 沈泽生直接呵斥住了莫湘,而后把酒杯送到岑蓁面前,新仇旧恨一并算,姿态强硬地要岑蓁张嘴,“不给面子?” 气氛一时紧张到所有人都不知该给出什么反应,谢庆宗厌倦地叹气,正要出声阻止,另一道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他妈没完了是不是。” 语气听似平静,压迫感却是瞬间席卷而来。 所有人诧异地朝主位方向落去目光,温蕙更是心惊怔住—— 孟梵川尽管乖张恣意,但刻在骨子里的家教从不缺少,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说脏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果不是到一定地步,如果不是真的惹怒了他。 第50节 现场突然便噤若寒蝉,无人敢说话。 沈泽生还不知状况,有些意外地转过身,想确认孟梵川是在跟谁说话,搭在岑蓁身上的手也没打算收回。 可下一秒,便见孟梵川沉着眉眼,冰冷又倨傲地直视着他: “我孟梵川的女朋友需要给你什么面子?” 。 第34章 饭局后半场的气氛明显变了。 所有人仍旧好似在推杯换盏, 谈笑风生,但平静的表面之下,不会有人忘记刚刚沈泽生离开时的神情。 在娱乐圈颐气指使惯了的大资本,竟也会有僵在原地, 笑不像笑, 慌张到落荒而逃的时候。 可沈泽生怎么可能不慌? 他怎么都没想到岑蓁搭上的不是谢庆宗, 是连自己都要仰望巴结的孟家,也是他太狂妄, 在娱乐圈横行久了, 以为任何人都可以拿捏, 他连谢庆宗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演员,有什么好忌惮的? 可偏就这样闯了祸。 沈泽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孟家, 尤其得罪不起孟梵川, 这个人做事不按章法, 更从不在意什么体面, 他不高兴了,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回到自己的包厢,看似无事发生, 谁也不察沈泽生桌下微微颤抖的手,过去许久, 他才给自己满了一杯酒努力压住骇意,在心里希望孟梵川不要较真,否则—— 他那点家底恐怕都不够把自己捞出来。 - 谢庆宗这边的饭局依旧, 众人都刻意营造出轻松氛围, 试图抹去刚刚那几分钟不愉快的插曲。 可岑蓁抹不掉。 在孟梵川说出那句话后,她的心就剧烈跳动到没止住过, 她察觉到了饭桌上所有人投来的目光,似乎从那一瞬间起,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演员岑蓁,在刚刚那一刻变成了孟少爷的女朋友,变成了他们轻易不敢得罪的对象。 孟梵川是很痛快地赶走了沈泽生,可同时也往自己身上套下一个挣不脱的环。 那杯辛烈的白酒逐渐开始在身体里作威作福,岑蓁连啤酒都喝不了几口,白酒更是轻松摧垮她,饭局后半场胃便持续汹涌翻滚,她头昏脑胀,觉得想吐,便找了借口去洗手间。 莫湘不放心,也跟了出去。 岑蓁是一点酒量都没有,包厢外的洗手间,她又像半年前那样痛苦,可这一次却怎么都吐不出来,浑身仿佛被抽走了力气,软绵绵地趴在洗手台前,一点让自己舒服的办法都没有。 莫湘有许多话想问岑蓁,可现在这个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来,她想去前台帮岑蓁要瓶水,转身便看到走出来的孟梵川。 莫湘对这位少爷早有耳闻,今天有幸第一次见面,没想到就撞破了件大事,她当时震惊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可缓缓再复盘,一切又似乎早有迹可循。 今天活动现场大手笔的扫空,如果没猜错,应该也是眼前人所为。 她带的小姑娘哪里没有背景?孟梵川这三个字说出去,岑蓁想在娱乐圈横着走,沈泽生都得过来帮她提鞋。 只是这样的背景能撑多久,眼前的这位少爷又有几分真心,莫湘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女明星在这些权贵眼里是什么地位,她太清楚。 如果只是玩玩,岑蓁便可惜了。 她绝对有让自己站在荧幕之巅的潜力和实力,这也是当初莫湘愿意过来带一个新人的原因。可眼下她却突然和豪门,还不是一般的豪门搅在一起,莫湘想到未来可能出现的非议都头疼。 但无论如何,现在这一刻,莫湘知道岑蓁不需要自己了。 她朝孟梵川点了点头,返回包厢。 时间好像* 错乱间又回到那个夜晚,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 岑蓁还趴在洗手台上,想吐却吐不出来任何东西,最多是一些被酒精浸渍的酸水,呛得她反复咳嗽。 咳到眼花时,面前忽然递来一张纸巾,昏昏沉沉中,岑蓁或许也想到了曾经的那个晚上,那个一面之缘的人。她努力抬起头,却发现站在面前的是孟梵川。 那些漂浮在脑中的回忆突然就熄灭了,仿佛被迫从一个充满滤镜的故事里拉回冰冷现实,岑蓁接过他给的纸巾,却只是捏在手里。 她想起他在包厢说的那句话,晃晃悠悠地站直问,“我什么时候变成孟少爷的女朋友了。” 孟梵川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也知道突然在剧组面前说这样的话可能会给岑蓁带来困扰。 可刚刚那样的情况,要他怎么去忍? 没有动手已经是他最大的教养。 更何况—— 在孟梵川心里,岑蓁一直都是这个角色。 可他们在他以为的最相爱的时候以一种可笑的方式戛然而止,他至今都无法接受。 沉默数秒,孟梵川回避了问题,“不那么说他会罢休么。” “的确是靠着孟少爷的面子。”岑蓁笑了,笑得又有些心酸,“可你让我以后怎么自处。” 要是传出去了,或许北城圈子里都会疑惑,一个有未婚妻的人怎么突然又有了女朋友。 两者相比,显然岑蓁这个所谓的女朋友更像是风流公子哥的逢场作戏。 孟梵川以为岑蓁介意以孟梵川女朋友的身份进入剧组,以为她怕闲言闲语,却不知道岑蓁想的是另外一层,宽慰她, “蕙姨会处理,除了在场的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今晚的事。” 岑蓁听着听着又笑了,真是好奇妙的一个晚上,自己突然成了他的女朋友。 却是仅一个包厢可见的女朋友。 可岑蓁无暇去与他纠缠理论了,她的头越来越重,刚刚汹涌呕吐的欲望平息下去,她随手用孟梵川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丢进垃圾桶,而后步履不稳地返回包厢,想找个地方坐着靠着。 错身而过时孟梵川拉住她,“醉了还回去?” 岑蓁迷茫地眨眼:“……不回去去哪?” 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变得有点委屈,黏黏糊糊的,挠着孟梵川的心。 孟梵川本就无意来参加这种饭局,眼下岑蓁醉酒,他更没心思进去演戏,直接拽着岑蓁的手反方向离开。 “走了。” “……” 岑蓁脚下虚浮,眼前看东西已经开始出现迷糊的重影,理智告诉她不要跟孟梵川走,可身体不做主,轻飘飘地被孟梵川带着,毫无反抗能力。 下楼到上车,岑蓁都是借着孟梵川的力,酒精好像在这几分钟内快速上了头,刚坐到孟梵川车上,她就昏昏闭上了眼。 孟梵川无奈越过岑蓁的身体帮忙系上安全带,系好了忽然就停在那,静静地看着她。 她睡着了,眼睛到脸颊都是红的,眉偶尔轻轻蹙起,好像充满了委屈和不安。 孟梵川别过脸,没来由地想起她说的那句情人。在心里想,岑蓁到底是因为什么把自己放在那样卑微的位置,是他的喜欢表达得不够明显,还是她在抗拒自己的身份? 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回酒店这一路岑蓁都在睡觉,很安静,两人分开后难得平和的时光竟然是这样的场景,孟梵川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生气。 怕岑蓁睡不好,也或许是想和她多一些相处的时间,孟梵川车速开得很慢,甚至特地绕了一条人少安静的路,离酒店还有两公里的时候,岑蓁忽然醒了。 她是咳醒的,捂着胸口像是要吐,孟梵川马上靠边停下,刚绕到她那一头打开车门,岑蓁便冲下了车。 她弯腰蹲在路边,竭力想要吐出些什么,却还是徒劳,胃里疯狂翻滚的滋味太难受,她吐不出,难受得溢出生理性眼泪。 孟梵川见她实在难受,蹲下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岑蓁默默摇头,“去医院干什么。” 不等孟梵川回复,她又闷声问:“医院可以治怎么不去想一个人吗。” ……? 孟梵川怔住,还没从岑蓁莫名其妙的话里回神,岑蓁又晃晃悠悠地起了身往回走,她的样子看起来随时都要摔倒,孟梵川无奈赶紧上去扶住她,顺便接上她刚刚的话题,“你不想想谁?” 岑蓁停下,身体微微转过来,靠在车身上垂着眸,好像认真思考起了孟梵川的问题。 可这个问题哪里需要思考,不过是藏在心里不愿承认的事实罢了。 “不想想你。”岑蓁轻松地说出口,整个人好像在云端漂浮,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压力。她有些烦恼地摇头,“我不想想你了,每天都在想,好烦。” 孟梵川:“……” 岑蓁说完忽然又笑了,带着几分辩不清真假的醉态,勾着孟梵川的心,迫切想从她口中再听一次刚刚的话,“你,想我?” “怎么了。”岑蓁抬起眸,疑惑又无辜地看他,“我不能想吗。” 孟梵川忽然不会接话了。 “你别那么霸道。”岑蓁喃喃自语,“我都没管你那么宽,你也别管我……” 孟梵川终于确定自己没听错,没忍住,惯性地去找她的手,牢牢牵在自己手里,像找回失而复得的宝贝,有种不可思议的惊喜,“你再说一遍你想谁。” 忽然被一双手握住,岑蓁晕晕的大脑迟钝片刻,但仍从记忆碎片里识别出熟悉的气息,抬起头。 她朦胧不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四周空空,耳畔清明,世界好像只剩他指尖传来的温度。 岑蓁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否则怎么会还像从前那样跟他牵着手,靠在一起。 清醒的时候理智占据上风,现在都做梦了,要那些理智做什么。 岑蓁想起维港巴士的那个晚上,想起那晚的风,那晚的他们,想起那个怎么都忘不掉的吻。 她抽出被孟梵川牵住的手,忽然搭到他肩上,再从后交叉握住,勾住他的脖颈。 没有给任何人反应或犹豫的机会,岑蓁踮起脚尖吻向了他。 那一瞬,孟梵川全身静止了。 她的唇瓣是烫的,却又软得过分,她也根本不会吻人,凭记忆模仿过去孟梵川吻她时的模样,生涩地撬开他的口腔,一点点摸索进去,慢慢舔舐。 蜻蜓点水地在他舌尖触碰了下后,岑蓁好像有些不满,缓缓离开。 “干嘛不张嘴。”她瓮声瓮气,颠三倒四地命令,“张嘴,我亲不到。” 所有的克制泡沫般在孟梵川脑中炸开,他喉头微动,只是一瞬,便毫不犹豫把人拉回来,低头重重覆上她的唇。 岑蓁迷糊发出的呜咽声被快速淹没,她往后跌了一步,刚好靠在超跑的副驾门旁。头是昏的,可口中的纠缠是炙热的,是她熟悉的气息,是她喜欢的味道。 第51节 灵魂飘飘然,梦真实得让人沉溺,原来她可以这样忘乎所以,可以暂时不去想那些现实的差距,可以放纵地与他这样亲吻。 可他们终究在外面,在有车流路过的马路上。 孟梵川花了极大的耐力让自己从这个吻里分开,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她轻轻喘着气,眼神有几分迷离,又有委屈的脆弱,就那样看着他,唇上沾着一点缠吻后的湿润。 孟梵川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打开门,让岑蓁坐回位置上,自己重回驾驶位,用最快的速度回了万悦酒店。 “住几号房。”孟梵川的嗓子淬了沙,难以克制。 岑蓁晕晕沉沉,记不起,翻出手包想找什么,孟梵川一眼看到里面的房卡,抽出来看,原来就住自己楼上。 他深吸气,耐心将人带到房间,刷卡进门。 孟梵川甚至都等不及去开灯。 他将人抵在墙上,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再去吻,分开的这一个月压抑的所有情感都灌注在这个吻里。本就醉得头晕的岑蓁几乎要被他吻到缺氧,大脑不清醒,身体却无比诚实且热烈地回应他,再也没有不敢伸出的手,她在这个醉了的梦里也肆无忌惮,放纵地抱着面前的人。 绵密的吻让黑暗的房间欲望横生,碍事的大衣脱落,岑蓁被吻得双肩回缩发颤,忽然胸口一涌,似有什么要出来,她推开孟梵川,踉跄连连地冲向卫生间。 大概是这个吻持续处于缺氧状态,又或者是情绪的急剧升温影响,岑蓁那点盘旋在体内的难受这次终于吐了出来。 她模样有些狼狈,跪在马桶旁连着吐了好几下,孟梵川跟上来站在身后,无奈压下刚刚疯狂在体内肆虐的欲望,回去开灯顺便拿了瓶水,再回来的时候,岑蓁坐在地上,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回了酒店房间。 孟梵川受不了她这种眼神。 过去把水拧开递给她,岑蓁也听话地漱口,只是喝了两口又呛住,握着的水也不小心跌落。 孟梵川一边拍后背一边把人暂时抱到洗手台上坐着。 岑蓁里面穿着长裙,跌落的瓶装水全洒到了衣服上,现在湿答答地粘在皮肤上。 孟梵川无奈四下看了看,随手拿起卫生间里的浴巾,将人牢牢裹住,“不能喝还非要喝。” 他说完停了几秒,似乎在脑中做了片刻的心理建设,才伸手穿过浴巾,从里面一点点解开岑蓁那件打湿了的裙子。 盲脱衣服有些困难,指尖偶尔不小心碰到她的肌肤,孟梵川都似掠过火尖难忍。 他虽然不是君子,但她醉了,趁人之危更不齿。 岑蓁很乖巧地坐在洗手台上,低着头任由他摆弄,忽然回他,“我故意的。” 孟梵川动作微顿,“故意?” 岑蓁的五感还有些迟钝,这一刻脑中唯一清醒的大概便是刚刚和男人抵死缠绵的那个吻。 他好会吻,岑蓁想。 “你是不是吻过很多女人。”她思维忽然跳跃。 孟梵川终于艰难抽掉她湿了的裙子,柔软的衣服上带着她的体温,而现在,被浴巾裹着的身体只剩单薄内衣。 他压下一些不合时宜的念头,平静答她,“没有。” 岑蓁却有些沮丧,“你肯定吻过那个模特。” 孟梵川皱眉,“什么?” “她说我是你的过客,只能做你的情人。”醉酒让脆弱原形毕露,岑蓁委屈地申辩,“孟梵川,我不会做你的情人,你想都不要想。” 孟梵川怔住,隐隐约约终于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无法释怀的这一个月,岑蓁陷入了一桩多大的误会。 “蓁蓁。”孟梵川第一次这样叫她,却又被她打断。 岑蓁忽然抬起头,眼里亮晶晶的,不知什么时候蓄了眼泪,“你真的喜欢我吗?” “当然。” 可岑蓁抽泣着摇头:“我不信。” “……” 她又问:“你副驾驶上坐过多少女人?” “除了喏喏,你是唯一一个。” 静了几秒,她一行眼泪留下来,还是伤心地坚持:“我不信。” “……” 之前秦诗瑶找到自己的时候,也哭得伤心,问他为什么不肯结婚,问他要一个理由,难缠至极。 那时孟梵川觉得女人的眼泪滴滴答答,让人烦躁。 可原来不是。 原来看到岑蓁红着眼睛,眼泪无声往下淌时,他只会觉得自己该死。 他怎么让她哭了? 他都干了什么? 孟梵川伸手帮她抹,却怎么都抹不掉,成串的泪珠滚落,委屈越落越多,他的心被拉扯着不知所措,最后只能把她带到怀里抱住,“对不起,是我的错。” 岑蓁说到模特,一定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与那个女人见过,且对方还对她说了不好听的话。 孟梵川与对方完全是一场不走心的戏,他甚至已经不记得对方叫什么,早已将那场做给秦诗瑶看的滥情戏码抛之脑后,根本没想过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角色竟然会在自己的世界搅起这样大的风浪。 孟梵川低声哄着岑蓁,过去一会发现没了声音,垂眸看,女孩好像睡着了。 她轻轻靠在自己胸口,难得一见的充满依赖,孟梵川回头看了看卫生间和床的距离,正考虑要怎么把她送回去,岑蓁依稀感应到他身体短暂的离开,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不准走。” 裹住她的浴巾因为这个打开的动作倏然落地。 岑蓁只着内衣的身体猝不及防暴露在眼前,长发凌乱地散落在呼之欲出的圆润上,孟梵川只一眼立刻拉回视线。 微顿,在心里贡献了今晚的第二句脏话。 孟梵川偏开头,想抱岑蓁回房,可她一双手紧紧搂着自己,他动弹不得,只好换了姿势,托着她的臀把人一把抱起。 岑蓁很自然地便枕到他肩上,胸前酥软不讲理地压过来,挂件一样不松手。 孟梵川深深吸了口气,再次在心里确定这个女人的确了不起,醉了也有各种本事折磨他。 孟梵川努力保持视线的水平,抱着岑蓁回床上放下,岑蓁箍着他的腰,孟梵川不得不花了些耐心,刚把人哄好放平,胳膊忽然碰到了什么东西,金属的,有点凉。 怕硌着岑蓁,孟梵川随手就打算拿开,却在目光落过去的那一刻顿住。 房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昏芒的光线下,他清楚看到岑蓁说已经扔掉的那块手表,安静地放在她的枕边。 第35章 看到手表静静地躺在枕边, 孟梵川动作顿在那,心中忽然拧过一阵痛。 他在床边坐下,视线缓缓落到岑蓁身上,她醉得太凶, 放到床上就睡了过去。脸上的泪痕还有些没干, 眉还是会时不时地蹙起, 睡得不安稳。 孟梵川垂眸,轻轻执起她的手, 在这一刻忽然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他站得太高了, 从没站在她的位置想过, 她也会有不安,也会陷在他自以为的爱里困惑。在她眼里,放荡风流的豪门少爷才和模特有过一段情, 转头又去沪城招惹她, 谁又敢往前再踏出一步? 他以为没有留情, 就可以把那些事撇得干净, 却不知发生过的事必然会留下痕迹和非议, 无人敢置喙他,那些非议最终落到了无辜的岑蓁身上, 让她一个人承受。 岑蓁说不想再见他,是他活该。 可她也说了想他, 还留着他的表,是不是代表对自己还有感情? 孟梵川不知道,他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床上的女孩, 抚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 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把岑蓁的手放到被子里,孟梵川去开门, 看到来的是池玉。 池玉今天没有去饭局,她在隔壁房间追剧,刚刚依稀听到过道有走路的声音,而后隔壁似乎开了门,又关上。 池玉当时也没多想,可继续看了会电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发消息问莫湘,莫湘也回得简单,说岑蓁醉酒先走了。 怕岑蓁是一个人回的房间,池玉当即就跳下床来隔壁敲门。 眼下门打开,池玉看清站在面前的男人后,张了张嘴,半天才缓过神:“……少,孟少爷?” 内心却在疯狂os,他们怎么又在一起了?! 助理来了,孟梵川便不方便再留下了,到底两人现在的关系还不清不楚,岑蓁又醉着,孟梵川不想授人话柄。 何况,他现在也想去确定一些事。 “她喝醉了。”孟梵川对池玉说,“在这守着她,别走开。” 池玉从震惊中迟钝地回神,连连应声,“好,我会的。” 离开后孟梵川就给温蕙打去电话,“她见过那个模特,这件事你知道吗。” 温蕙那会儿还没下饭局,在包厢外接这个电话,愣了愣,“你说朱迪?” “鬼知道她叫什么。”孟梵川没耐心。 温蕙反应也快,似乎瞬间将所有事都串了起来,后知后觉,“深圳,我带蓁蓁去深圳拍照的那次,在摄影厂遇到朱迪,但她只是和我打了招呼,难道私下去找了蓁蓁?” 一定是这样了。 去拍照前还开心地跟自己说回来会说他想听的话,还跟他分享自己的拍摄花絮,可回到沪城后忽然就好像变了个人。 “找她出来。”孟梵川眉间拧起浓浓恹意,“我要跟她见一面。” 顿了顿,“还有件事——” - 岑蓁这一觉睡到了隔天早上九点。 宿醉让人头痛欲裂,酒意退去,岑蓁睁开眼,第一眼觉得周围环境有些模糊,但也只是片刻就认出来是自己的房间,可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又是怎么回来的。 她挣扎着坐起来,努力摇晃自己的脑袋,正在一旁玩手机的池玉看到后马上绕到床边看她,“醒了?” 岑蓁有些迷茫,“你怎么在这?” 话音刚落,她视线无意识一瞥,看到自己穿着bra底裤的样子吓了一跳,“我怎么这样就睡了?” 说实话,池玉也不知道自己昨天敲门之前这间房里发生了什么。 但她觉得,应该很激烈。 池玉耸了耸肩,“你喝醉了,孟少爷送你回来。” 第52节 “……”岑蓁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张嘴想说什么,断片的思绪忽然连接到昨天还清醒的时候。 她在包厢被沈泽生为难,一口闷了那杯白酒。 后来她觉得难受,想吐,出包厢想透透气,再后来……孟梵川好像也出来了。 岑蓁的记忆到这里就没了。 可她怎么会穿着内衣躺在床上?他对自己干什么了? “池玉……”岑蓁心跳加速,脸瞬间不知所措地红了,“你来的时候他走了没?” “没。” “那我们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吧。”池玉委婉地顿了顿,“就是衣服啊浴巾啊掉了一路。” “……” 池玉说完指旁边,“大衣在门口,里面的裙子脱在卫生间洗手台上,浴巾也湿湿的掉在地上。” “……”岑蓁大脑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拼命回忆,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和孟梵川在这间房里做了什么。 岑蓁强装镇定地给自己披了件睡衣,慢吞吞去到卫生间。既然不记得了,她便努力想让自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岑蓁挤牙膏刷牙,刷着刷着,无意间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嘴,一些身体记忆忽然不连贯地涌入脑中。 她好像和他接了吻。 就在外面,在进门后。 他们很紧地抱在一起,吻到窒息的感觉很深刻,甚至…… 那件大衣,好像是自己主动脱掉的。 岑蓁牙刷呆在手中,强装的镇定忽然就崩塌了。 她在干什么!她怎么能跟他…… 还是在喝醉了不清醒的状况下,她什么都不知道! 等等,他们为什么会用浴巾,他们一起洗过澡吗?还是他帮自己洗了澡?! 岑蓁手撑在洗手台上努力回忆,可皮肤触及冰凉台面那瞬,她心中莫名又是一惊,一些模糊的记忆隐隐约约跳出来—— 孟梵川好像把她抱到这里坐着过。 她坐在这里干什么? 衣服脱了,浴巾湿的,她坐在这里,总不可能在玩什么过家家的游戏。 一些不可描述的成人画面涌入脑海,岑蓁脚下软掉,扶着墙半晌才喊池玉,“池玉!” 池玉闻讯赶来,“怎么了?” “这里,这里不要续了。”岑蓁不敢相信自己醉了竟然这么疯狂,磕磕绊绊:“今天就去剧组下榻的酒店。” “啊?” 岑蓁怕孟梵川忽然找上门来,她无法想象到时候自己要怎么面对他,明明才说了不要再见的人,晚上居然脱光了在卫生间…… 太混乱了。 酒果然不是好东西,她真不该逞强喝那一口。 岑蓁懊恼又尴尬,只想光速逃离这里,池玉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帮她收拾行李,默了默,“我还以为你们旧情复燃了。” “不可能。”岑蓁一口否认,面颊心虚地发烫,她垂眸拨了拨头发,似是对昨晚做出解释:“意外而已。” 池玉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罢了,她说不可能就不可能吧。 莫湘这时敲门过来,见摆在房里整整齐齐的几个箱子怔了怔,“这是要去哪?” 岑蓁故作镇定,“昨天谢导不是说剧组的酒店已经定下了吗,我打算搬过去。” “可下个星期才开机,你这么早搬过去干什么?”莫湘有些莫名。 “我……想提前过去安静安静,酝酿情绪,找状态。” 岑蓁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莫湘顿了顿,还是支开池玉,“你去办退房,我跟蓁蓁有话说。” 池玉离开,莫湘拉着岑蓁坐下问,“你和那位孟少爷开始多久了?” 知道莫湘肯定因为孟梵川昨晚的那句话误会,岑蓁沉默了会,还是承认了彼此的相识:“不算开始过,应该,也不会有开始。” 这句回答虽然模棱两可,但一句“不会有开始”至少让莫湘暂时放下心,她叹息,“蓁蓁,我不是不让你谈恋爱,只是……” 只是孟家那样的人家,之于普通女孩来说,原本就是遥远不真实的。 父母都是名门望族,资产不可预算,声望更是横跨两岸,庄孟两家随便拎个人出来不是书香世家就是贵戚权门的后代。 岑蓁要怎么在这样的阶层中找爱情? 越是这样的人家,越难有童话故事发生。 或许是圈子里待得太久,莫湘被太多现实浸染,叹声气,也不想把话说太绝,“不过我也听说那位二少爷做事特立独行,你要是喜欢他,一定也要先确定了对方的心意才好。” 岑蓁明白莫湘的意思,却没有否定那句“喜欢”,只点头,“我知道,我现在只想先拍好电影。” “能这样想就好。”莫湘语气忽然轻快了,“忘了告诉你,昨晚我问过谢导,大学生电影节的事他让你不要有顾虑,直接参加,他会在现场官宣你出演《坠落》女一的消息,你要做好准备,到时肯定会上热搜。” “……” 莫湘随即也退掉了房间,三人转道去了剧组给演员安排的酒店。 《坠落》在北城郊县的一个小镇开拍,距离市区开车要两小时,司机帮忙拎着几大箱行李上车,正要启动出发时,岑蓁忽然想起了什么,找出之前孟闻喏给自己的地址问司机,“我们会经过这里吗?” 司机在导航上看了一眼,告诉她是两个方向,不会从那边走。 岑蓁只好作罢。 来北城后一直在忙,也没顾上去那位香薰师的品牌门店打听纸巾的主人,既然今天不顺路,也只好改天再说。 车平稳地在道路上行驶,气氛安静,宿醉后的精神不太好,岑蓁阖眼打算眯一会,刚要睡着,池玉的手机响了。 岑蓁并没在意,还打算继续睡,直到耳朵里落来池玉的声音,“孟少爷?” 岑蓁一个激灵惊醒,马上睁开眼看着池玉。 池玉接到孟梵川的电话也很突然,不知该怎么应付,只好假装重复他的问题,“什么?你问蓁蓁醒了没有?” 岑蓁马上疯狂摆手。 池玉会意:“哦,她还没醒。” 不知又说了什么,池玉礼貌说好,拜拜,挂掉了电话。 岑蓁大气不敢出一声,忙问:“他说什么?” 池玉:“说你醒了告诉他一声。” 前排的莫湘朝后看了一眼,孟梵川身份特殊,她不便过多追问,只能提醒岑蓁:“你有什么想法跟他直说,躲解决不了问题。” 岑蓁在位置上掩面埋着头。 她要怎么跟他直说?说自己喝醉了就原形毕露,说不再见面结果却疯狂接吻甚至—— 岑蓁不敢想自己在洗手台上和他做了什么。 她没有经验,不知道那件事是什么感觉,现在脑子里懵懵懂懂,胡思乱想。 反正已经决定要断掉联系,就这样躲远点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至少……先缓过眼下这个尴尬的时间点。 两小时后,三人到达剧组下榻的酒店。小镇没有城区那样好的条件,谢庆宗已经算是找了环境最好的一家,包下整栋楼给剧组做休息之所。 岑蓁到的时候,也才只有几个为拍摄做搭景的美工和后勤场务入住,其他演员都还没有过来。 整栋楼空荡荡的,很安静。岑蓁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行李又一件件地搬出来,正整理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马上翻箱倒柜地开始寻找。 找不到,她喊来池玉,神色有些着急,“小玉,你看到我一块表了吗?” 池玉:“什么表?” “男士的,银色的。” “……没看到呀,你放哪儿了?” 岑蓁也不是很确定,她前几天把表从垃圾桶捡出来后先是放到床头柜里,后来有天睡不着又拿出来看,再之后…… 她好像放回柜子里了? 岑蓁也记不太清了,这几天事情多,心情又不好,她总是浑浑噩噩的。 池玉见她好像很紧张那块表,咳了声,“孟少爷的啊?” 岑蓁眼底微动,没什么底气的小声:“不是。” 池玉又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行吧,她说不是就不是。 池玉也加入帮她找表的队伍里,两人把行李箱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会不会掉在了酒店?比如床底下,床缝里,我们也没注意。” 池玉这么一说,岑蓁觉得的确有可能,马上给酒店打去电话,让服务员帮忙去房间找一找有没有遗落的手表。 - 另一边,孟梵川始终没有等到池玉的电话。 下午两点,他径直去楼下岑蓁的房间敲门,无人开门,倒是遇到了前来打扫房间的保洁阿姨。 “里面的小姐上午十点半就退房了呀。”保洁阿姨说。 孟梵川皱了皱眉。 十点半? 他十一点给池玉打的电话,还说岑蓁没醒。 第53节 助理肯定不敢撒谎,这应该是岑蓁的意思。 可她这又是什么意思,睡了一觉起来就悄无声息地跑了? 孟梵川拿出手机,正要给岑蓁拨过去,酒店大堂经理忽然拿着对讲机从电梯走出来,他行色匆匆,似是有要事要办,忽然见到孟梵川在过道,又停下恭恭敬敬打招呼:“孟少爷,您怎么在这?” 孟梵川入住万悦的事酒店高层都知道,那间222早被标记成重点房间,每天进去换洗打扫的都是酒店资历深厚的老员工,根本不敢有半点懈怠。 “过来找朋友。”孟梵川见他似乎要进岑蓁这间房,问,“你做什么。” 经理唉声叹气,女明星打电话来说丢了表,还是上百万的名表,接到电话后的工作人员赶紧上报给经理,经理一整个汗流浃背,直接决定亲自过来找。 这要是找着了还好,找不着就又是一桩麻烦事。 “那您忙,我先去帮忙找表。”经理说完便要进房间。 孟梵川站在门口微顿,莫名低头勾了勾唇,他收起手机,不慌不忙地叫回着急的经理,“给岑小姐回电话,就说表找到了,你要亲自给她送过去。” 经理愣住:“啊?” 忽而又从“岑小姐”三个字里反应过来,眼前的大少爷跟那位女明星肯定是认识的。 能做到经理必然也是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孟梵川这样说必然是要为那块表兜底,他当即心领神会,拿出手机给岑蓁回电。 岑蓁是用池玉的电话打过来问的,所以现在接电话的也是池玉。 小姑娘毫不设防,听说手表找到了,非常开心地把地址告诉了经理,浑然不知下一秒,经理就将地址老老实实地告诉了另一个人。 挂了电话,池玉立刻发消息告诉岑蓁手表找到了,谁知岑蓁的手机随即在房里响起,池玉这才发现她手机留在房间充电,并没带走。 岑蓁是刚刚出门,莫湘带着她去已经搭好景的李桃的家熟悉环境。 池玉只好作罢,又觉得她不知道也好,待会回来看到手表突然出现可能更惊喜。 打定让岑蓁惊喜的主意,池玉一边收拾房间一边等着万悦的人把手表送过来。 边等还边想,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就是周到,相隔快两小时的路程都要亲自送过来,不愧是顶级酒店。 时间转瞬而逝,帮岑蓁把所有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都归类整理好后,房外终于有人敲门。 岑蓁有房卡,肯定不会敲门,所以来的肯定是送表的人。 池玉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庆幸总算赶在岑蓁回来之前达成了这件事,抱着满脸的雀跃和得意去开门,所有神情却在开门后戛然而止。 池玉看着面前人,木讷地张了张嘴,只觉得眼前一黑。 - 岑蓁来得早,在酒店待着也没事,便和莫湘先到布景的地点来看了看。 这里是李桃母亲没改嫁前的家,藏* 在小巷子里的砖瓦房,下雨天的时候会漏水,全家最值钱的就是一台彩色电视机,却总是没有信号。厕所常年用桶接着滴答的水,李桃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母亲却有一张化妆台,上面的口红是最廉价的艳红色。 穷到怕了,才会让李桃的母亲在改嫁后做出太多自私又疯狂的事。 岑蓁走进这个房间已经感觉到极致的压抑,仿佛沉浸在李桃的世界里,那个女孩也曾拼命想要走出被桎梏的人生,也曾想过有美好的未来,但最终还是走不出命运的圈弄,选择与自己和解,却是与世界毁灭。 她的一生悲惨又热烈。 离开布景的家,直至呼吸到一点新鲜的空气,岑蓁才从那种窒闷感中走出来,可从角色走回现实,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想到那块表不见了,岑蓁就有种无法言喻的失落。 虽然曾经冷漠地说了要丢掉,也真的狠心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可只是堪堪几分钟,岑蓁又还是舍不得地拿了出来。 这是孟梵川唯一留下的东西,就当是做个纪念,纪念她这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纪念她也曾炙热心动地喜欢过一个人。 岑蓁不想失去它。 彼时天色已经暗了,两人开车回到酒店,莫湘说休息会就去吃饭,岑蓁便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刷卡,进门,池玉立刻回头看向她,眼神拼命传达着什么,可岑蓁没看懂。 “怎么了?”岑蓁刚开口问出这三个字,忽然看到桌上熟悉的手表,她眼睛一亮,两三步跑过来拿起表,不敢相信地问:“酒店找到了?” 池玉:“……” 嗯了声,“找到了。” “他们还送过来了?” 池玉吞吞吐吐,“是的。” 失而复得的确是人生最美好的词,岑蓁眼底的阴霾一扫而空,仔细检查手表有没有哪里刮花磨坏,顺便问池玉,“你有没有帮我感谢一下他们?” “……没有。” 岑蓁觉得小姑娘真不礼貌,怪她:“为什么?” 池玉深深地叹气,欲言又止,只好朝岑蓁身后指了指,“要不,你自己感谢好了……” 岑蓁捏着手表的动作顿住,从池玉的眼神里终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身。 窗边的沙发上,孟梵川懒散倚坐在那,好像等了很久,见她视线终于落过来才微微坐直,非常礼貌地笑了笑: “岑小姐回来了?” 第36章 继池玉眼前一黑后, 岑蓁也体验到了同样的滋味。 孟梵川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距离市区两小时路程的小镇酒店,还这样堂而皇之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岑蓁自己也不觉察地伸手抵在身后的桌子上,以撑住此刻内心的震动和突然又潮涌而来的尴尬。 和他对视上的那一刻,两人昨晚激吻的画面诡异地一并浮现到脑中, 岑蓁心跳加快, 脸不争气地发烫发红, 张了张嘴,试图演出云淡风轻镇定自若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 孟梵川漫不经心:“送岑小姐的表。” “……” 好锥心的回答。 他明明知道那表是他的。 岑蓁在看到孟梵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忽略了最大的可能, 这人昨天去过她的房间, 如果手表不小心忘在了哪个显眼的位置, 他肯定看到了。 但眼下后悔已经来不及。 激吻在前,藏表在后,岑蓁演技再精湛也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收场。 一旁的池玉几次张口想说话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直到看到孟梵川忽然站起身, 慢慢朝两人走过来。 那种压迫感很淡, 微妙却沉重, 明摆着告诉池玉, 她该走了。 她早该走的,如果不是看到岑蓁有些手足无措。 可情侣间的事她一个小助理又能怎么插手, 当电灯泡在这里杵了半天,池玉已经是厚着脸皮。 池玉自觉地找借口离开, 门关上,空气瞬间就好似稀薄了。 岑蓁呼吸变快,低头闭了闭眼, 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是逃不出孟梵川的世界, 跑这么远还能被他找到。 可既然他来了,如莫湘所说, 事情总要面对,逃避不是办法。 所以不等孟梵川开口问,岑蓁先发制人,将所有问题推给那杯酒,“我昨晚喝醉了。” 孟梵川不以为然,“所以呢。” 孟梵川站在她面前,颀长的身形遮住了顶灯的光线,拢着她,仿佛昨晚门后暗影里的疯狂。 “所以——”岑蓁口干舌燥,努力让自己自然一点,“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孟梵川从容自若,“是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还是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岑蓁愣住,她还说了话吗,她说了什么? 脚下有些站不稳,岑蓁竭力辩解,“不管我说了什么,我醉了,你就当我胡言乱语——” “当不了。”孟梵川打断她,顿了顿,声音却又低下去,“你说想我,我怎么当?” 岑蓁吓得双手扶住身后的桌子,瞪大眼睛,声音卡在嗓子里发不出来。 她,她在发什么疯……! 她怎么还说了这些? “……我是喝多了,我乱说。我——”岑蓁有点语无伦次了。 岑蓁用尽方式遮掩解释,孟梵川没有反驳她,过去好几秒平静地问,“那你现在是清醒的,你看着我说,你没想过我。” 他的目光直直压过来,无法躲避。 岑蓁想说没有,可唇动了又动,到底是说不出口。 她不会撒谎,也无法违心。 从一开始岑蓁打的就是一场败仗,她沉默地垂下头,许久,才倔强地闷道:“我每天都会想很多人,多想你一个不代表什么。” “那表呢,不是扔了吗。” 岑蓁给出的理由很实际:“这么贵的表,在我老家可以买一套房了,我扔了是不是有点傻。” “……” 明明昨晚的她对自己那样依赖,清醒后却又要划清界限。 孟梵川无可奈何,低头试着想去拉她的手,可才碰到指尖岑蓁就敏感地躲开。 有须臾的失落闪过,但孟梵川没有强求,他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里,说:“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带你见个人。” 岑蓁:“见谁?” 孟梵川却不答,只道:“跟我走就知道。” 话音落下,岑蓁却犹豫地没动。她不确定要不要信孟梵川,忽然说要带她见人,见谁?他的圈子和自己完全不同,也没有交集,会有谁是需要自己去见的? 所以想了想,她小声拒绝:“我不去。” 可孟梵川却好像没打算给岑蓁考虑的机会,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往前带,“必须去。” 岑蓁被他拉着出门,脱口而出,“孟梵川,你别这么霸道。” 第54节 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愣了愣,莫名的熟悉感涌来,岑蓁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说过这句话,可又想不起。 就在这愣神的功夫里,孟梵川已经把她带进了电梯。电梯里恰好有位清洁大叔在打扫,岑蓁没戴口罩,不想被人看到电影女主角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的画面,情急之下赶紧转过身,一头扎进身边男人的怀里挡住自己。 孟梵川措手不及,微顿,却又无声一笑,配合地伸手抱住她。 清洁大叔的确好奇地落过来一眼,上下打量孟梵川,又默默收回视线,心想年轻人谈恋爱就是不一样,电梯里都要搂搂抱抱。 电梯到一楼,清洁大叔羡慕地走出去。 再关上门时,岑蓁觉得自己的脸已经跟着清洁大叔的簸箕一起被扫走,找不回来了。 她是还没醒酒吗,她为什么要往他怀里钻啊…… 负一楼门开的时候,岑蓁努力整理好情绪,抬起头为自己解释,“对不起,但请你别乱想,我只是不想让人发现——” “没关系。”孟梵川很礼貌地回应了她,而后若无其事地踏出电梯,“和昨晚你干的事比起来,这不算什么。” “……” 岑蓁直接僵在原地。 孟梵川走出几步发现她没跟上来,回头看,似是而非地笑了笑,“真一点都不记得了?” 他的语气让岑蓁头皮开始发麻。 “不记得也好。”孟梵川遥控打开超跑,“上车。” 岑蓁一颗心因为他几句话悬得七上八下,可她不敢去问,默默走到车旁,刚要坐进去,视线无意间落到超跑侧身微微凸起的线条上。 这是孟梵川这辆黑武士车门特有的设计,岑蓁目光微垂,若有所思地看着黑色车门上的线条。 记忆突然就没有征兆地,一帧一帧跳出来—— 她勾住孟梵川的脖子,她主动去吻他。 他们在大马路上接吻…… 怪不得早上睡醒后腰处隐隐的痛,他们靠在车门上吻了好久好久…… “想什么?”孟梵川见岑蓁站在车旁发呆,“上车。” 他不知道岑蓁的心跳已经飙升到了120,记起原来两人昨晚激吻这件事,从车上就已经开始。 岑蓁的手指暗中蜷缩,强撑镇定地坐到孟梵川旁边,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能像一缕空气消失。 “脸怎么那么红。”孟梵川不知道岑蓁忽然怎么了,伸手去探,“不舒服?” 身体毫无准备地触碰,像电流窜过,岑蓁心虚地正襟危坐:“没事。” 孟梵川便没再问,踩下油门往外开。 小镇节奏慢,年轻人大多涌去了城市,到晚上就显得格外安静。孟梵川路上没说话,也好在他没说话,给了岑蓁足够的时间平复心情。 虽然还没有完全回忆起昨晚的事,但从仅有的碎片来看,他们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有点荒谬,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岑蓁深深吸了口气,打算让自己默默接受这件事。孟梵川的手机这时响,他接起听,回答对方,“马上到。” 岑蓁这才想起出来的重点,问他:“到底要去见谁。” 孟梵川:“一个从前不该见,但现在必须见的人。” 岑蓁被他说得云里雾里,直到车几分钟后停在一家茶楼门口,孟梵川解安全带下车,似是让岑蓁放心,“里面没人,进去吧。” 他这套戏做到这个份上,岑蓁也已经被勾起了好奇,到底什么是过去不该见,现在又必须见的人?她跟着下车,随孟梵川进入茶楼,很快就在空无一人的大厅看到了温蕙。 她微怔,还没回神就看到跟在温蕙身边,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的女人。 那个高挑的身材。 岑蓁怔住,脚下忽然就停下了,一些痛苦的回忆涌来,她的身体似乎本能地抗拒继续往前。 孟梵川察觉到了她的退缩和突然而至的不安,手垂下,很自然地牵住她,“没事,我在这。” 其实岑蓁这一刻脑子里是空白的,当初与眼前这位模特的遇见,便是她清醒认识到现实,陷入痛苦的开始,她不想再面对一次,却被孟梵川强行带着走到对方面前。 “孟少爷。”模特叫朱迪,此刻的姿态看似恭敬,却不难从眼里看出几分不甘。 孟梵川没搭理她,带着岑蓁坐下。温蕙见任务完成,自觉离开,“我在外面等你。” 一张小的玻璃圆桌,三个人当面坐到一起,有些事已经不言而喻。 比如,孟梵川牵着岑蓁一直没松开的手。 岑蓁低着头,不知道孟梵川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见这位模特,见他的前任,这只会让她更加无所适从。 她好几次想挣开孟梵川的掌心,却怎么都挣不开,直到突然听见孟梵川生疏地叫对方:朱小姐。 “说吧,朱小姐。”孟梵川语气冷淡,“就在这,说说我跟你‘交往’的过程。” 朱迪嘴唇嗫喏几下,不知是不是在酝酿措辞,可孟梵川连这点等待的耐心都没有,“或者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孟梵川很强势,直接看着她,“我们是不是谈恋爱。” 朱迪沉默一息,摇头。 “我碰过你一根手指头没有。” 她还是摇头。 “我说过喜欢你没有。” 朱迪闭了闭眼,她也希望面前的男人曾经是真的对她有一点喜欢才选择了她,可不是…… 她非常清楚没有。 “没有。”朱迪平静地回答。 “你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角色,做的是什么事,为什么要去和她乱说。”孟梵川声音又冷又硬,“你安的是什么心?” 朱迪脸色有些白。 她不否认自己看到岑蓁跟在温蕙身边时一闪而过的嫉妒,可要安个乱说的罪名给她,她也不愿意接受。 朱迪是嫉妒孟梵川又换了人,嫉妒他花精力捧她,可她知道即便不是岑蓁也会是别人,这样的少爷总不会长情,自己能在他身边一周,已经是意料之外。 她对岑蓁那番话倒也不全是虚伪,的确是想告诉她别像自己那样痴心妄想。 可没想到时隔这么久,温蕙一个电话过来,她不得不连夜从深圳飞到北城,与他的心上人道歉。 朱迪千算万算,便是没有算到—— 孟梵川对面前的女人是来真的。 “抱歉。”朱迪自嘲地笑了,“不知道孟少爷对岑小姐是真爱。” 她呼了口气,故作轻松地对岑蓁解释:“孟少爷与我只是演戏,我收了他的钱,演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但脱离外人视线时,他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或许——” 朱迪视线偏移,有些落寞地看向孟梵川,“在今天之前,孟少爷可能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 可孟梵川别开了脸,并不想看到她。 却因此看向了岑蓁。 她好像还没消化过来朱迪这番话,眼睛微微睁着,一脸诧异茫然。 孟梵川也只有看到她神色会稍稍缓和下来些,可想起两人被分开的这个月,想起岑蓁因此遭受多少委屈和难受,他就无法解气。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孟梵川没什么感情地抛出这句话,“朱小姐也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朱迪非常清楚孟梵川在警告她,又或者是大发慈悲地给了她一条退路。 朱迪在t台上风光无限,自有她的高傲,可这份高傲在孟梵川面前不值一提,她当初愿意收钱,就默认自己是可以用钱来计算衡量的商品,但她却越界了。 手伸进孟梵川的世界,打乱他的生活,朱迪知道自己眼下站在悬崖峭壁上,是纵身跳下无底深渊,还是尚能回头,全在于眼前这个女人。 朱迪看得太透,那些骄傲便也算不得什么了,她端起面前的茶水走到岑蓁面前,微微颔首,一字一句地说:“对不起,岑小姐,是我居心不良,是我嫉妒你,那些话如果给你带来了误会和困扰,很对不起,请你原谅。” 可这一切对岑蓁来说太突然。 思绪还没从她并不是孟梵川的前任身上扭转回来,她又做出这般做小伏低的模样,让岑蓁不知所措。 她不知要怎么回答对方,这杯茶她也并不想喝,半晌转过去看向孟梵川,“……算了,让她走吧。” 带朱迪来见岑蓁,孟梵川就是想让岑蓁亲自解决。 现在岑蓁不想与她纠葛,孟梵川自然也顺她的意,扬起下巴指外面,“你可以走了。” ”谢谢。”朱迪知道自己或许过了一关,她放下茶杯回位置上拿包,回头走到岑蓁面前时微顿,空洞的眼底忽而浮上一抹笑,可那笑不是愤怒,不是憎恨,莫名像是一种怜悯,淡淡地掠过又垂下。 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在茶楼里后,岑蓁和孟梵川之间也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朱迪的事是解释清楚了,可朱迪为什么会存在,孟梵川也不想再隐瞒。 “我父母给我安排了一桩婚事,我不愿意。”他平静地说。 那段时间,孟梵川用尽各种办法反抗无效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故意把自己演成一个游走在女人堆里的浪荡公子,希望秦家能自己主动打消结婚的念头。 谁知戏演了一周,秦诗瑶半点反应没有,倒是把孟松年气得血压飙升,父子俩大吵一架后,才有了后来去沪城那些后话。 孟梵川将前因后果都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岑蓁,“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吗。” 突如其来的真相冲击力太大,岑蓁默默消化着,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又不知怎么开口。大概是这一个月情绪堆积得太久太深,真正应该释然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只能点了点头,表达自己明白了的意思。 孟梵川耐心望着她,“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岑蓁这会儿脑子有点乱,所有的人事关系似乎都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固有思绪被打乱,她还需要时间去沉淀消化,但放下这些先不提,她心里的确有个一直在牵挂的问题。 只是张了张嘴,又有些问不出口。 孟梵川见她欲言又止,猜也想大概便是昨晚喝醉了伤心时问的那几个问题。 他转过去,浅浅地吐了口气,对着空气不问自答地又重复回答了一遍: “没有吻过很多女人,你是第一个。” “副驾驶除了喏喏也只有你坐过。” 微顿,还有最后那句—— 他喜欢她。 是真的喜欢。 第55节 可就在要开口说的时候,岑蓁惊慌失措地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 她整张脸肉眼可见地红到透,“谁问你这些了……” 孟梵川被岑蓁堵着嘴,柔软肌肤印着他的唇,他很轻地一笑,便将就在她手中说:“你说谁问的?” 他一说话,唇瓣在岑蓁掌心轻扫,羽毛一样掠起波澜,触得她又赶紧收回,又急又恼,心如死灰地闭了闭眼,在心里发誓再也不会喝酒。 “……我不是要问这些!”岑蓁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多少疯话,害怕孟梵川继续这样重复,只能赶紧抢回主动权。 孟梵川换了个姿势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那你问。” 从醒来后就在不停的尴尬,也不在乎这最后的尴尬了,岑蓁不弄个清楚明白,怕是之后进组拍戏都要抓心挠肝,胡思乱想。 她深呼吸,头都不好意思抬,“昨晚,你有没有那个。” 孟梵川没听明白,“什么?” 岑蓁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不受控制地发烫,可话已经问出口了,她必须要知道答案。 “我问,昨晚我们有没有那个。” 孟梵川这下听懂了,心里发出一声笑,“做没做你不知道?” 他突然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岑蓁涨红了脸,为自己辩解,“我怎么知道……我喝醉了!” 空气安静一瞬—— 孟梵川轻哂一声偏过头,颇有几分遗憾地答道:“我倒是想。” 第37章 人总会追逐自己没有的东西, 岑蓁喜欢孟梵川,便是喜欢他身上独有的恣意感,喜欢他蓬勃自由,有野蛮生长的热情和张力。 但……绝对不是眼下这种。 一句“我倒是想”端的漫不经心, 他毫不避讳自己的欲望, 却听得岑蓁面红耳赤, “你”在喉中卡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应这样直白到不要脸的话。 岑蓁直接站起要走。 孟梵川无奈跟上去拉住她, “不是你问我的吗。” “我问有没有, 没问你——”岑蓁羞恼挤出后半句:“想不想!” 好, 是他审题错误。孟梵川道歉并重新回答,“没有。” 岑蓁背对着他,低头抿唇不说话。 茶楼的气氛好像突然就柔和了起来, 先前神经绷紧, 此刻才觉茶香淡淡沁入鼻间, 宁静无息地拂去落在心中的那些黯尘, 从前沉默是相对无言, 此刻的沉默,或许是积雪消融, 是暴雨后的晴空。 到底还是没忍住拉起她的手,孟梵川把人转向自己问:“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太多情绪冲上心头, 这一刻,岑蓁却突然不敢看他。 孟梵川默了默,把醉酒时的那句道歉又对她说了一遍, “对不起, 是我的错。” “……你没错。”岑蓁垂着眸应。 岑蓁从没觉得这一切是孟梵川的错,当初选择入局的是她, 假戏成真的也是她,她违背了自己的初衷,才会在后来看清现实时陷入痛苦。 孟梵川在她的世界放了一场烟火,最绚烂热烈的时候它熄灭了,岑蓁也以为它会永远熄灭下去,可现在他说烟火还在,岑蓁却不再是当初那个可以无所顾虑仰头去看的人。 她和朱迪本质都犯了一样的错,都在各自的角色里越了界。唯一的区别是,她有孟梵川的偏爱。 可再绚烂的烟火终会熄灭,不是这次,也许是下次,下下次。 孟梵川爱她,可孟梵川身后的那个世界呢,那座遥不可及的大山,她有本事跨过去吗。 现实是存在的,也是无情的,横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其实从来不是一个朱迪。 “你没错。”岑蓁又说了一次,“我也没怪过你。” “那我们——” “你让我想想。”岑蓁打断了他,心里很乱,“让我好好想想,可以吗?” 孟梵川知道今天对岑蓁说了太多,她或许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 他不能逼她。 孟梵川心里是这样想,手却不松开,“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岑蓁顿了顿,“你那辆车太张扬,我不想被人认出来。” “……” 孟梵川没想到自己最特别的一张“名片”有天也会成为自己的负累,他有些不甘,手往前一带把岑蓁抱到怀里,“那让我抱一下再走。” 岑蓁微怔,人被拥住了才回神,但她没有反抗,微闭着眼默认,同样感受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甚至头轻轻往他怀里埋了埋,在一个多月的兵荒马乱里终于真实地得到片刻安心。 最后是温蕙送岑蓁回的酒店,分别前温蕙对岑蓁说:“他是认真的。” “可是蕙姨。”岑蓁喃喃叹息,“我们能走多远呢。” 温蕙被问住,确实无法回答岑蓁这个问题,她从庄家到孟家,生活工作了整个青春,对两个家族的做事风格再了解不过。站在现实角度,她的确不太看好他们,可若是当一个长辈—— “能走多远走多远,开心一天是一天,人都是活在当下的,对吗?” 道理的确是这样,可人总是贪心的,谁又愿意守着一份不确定去爱人。 岑蓁深呼吸,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不管怎么样,今天辛苦你跑一趟。” “我不辛苦。”蕙姨摸了摸岑蓁的头,“你们开开心心的,就值得。” 岑蓁孤身离家多年,温蕙这些话难免让她动容,她认真听到了心里,点头说:“我会的,谢谢。” - 这一夜思绪复杂,一边是孟梵川重新回来的爱意,一边是温蕙的劝告,可在床上辗转反侧时,岑蓁又总会想起朱迪离开时的那个状似怜悯的奇怪笑容。 生活在一夜之间变了天,误会冰释前嫌,她应该和孟梵川回到过去,可是为什么却胆怯了。 岑蓁捧着失而复得的那块表想了整夜,以至于第二天去试电影节礼服的时候,莫湘看着她疲惫的样子直皱眉头。 “没睡好吗,都有黑眼圈了。” 岑蓁“嗯”了声,借口是认床不习惯。 岑蓁来北城的计划里原本不包含大学生电影节,即便主办方早早邀请了,但岑蓁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正式的作品,就这样去参加未免有些师出无名。可谢庆宗要她参加,要用最瞩目的方式介绍他的女主角登场,压力就给到了莫湘。 莫湘几天内快速联系了各大奢牌的pr,但高级些的看不上岑蓁,愿意借出来的二三线又少了些设计感。 这是岑蓁宣传片后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露脸,而且还是要官宣女主的场面,莫湘希望给她荧幕生涯一个闪耀的开始。 好在后来莫湘联系了bella王,对方很爽快地让助理送了三套自己的个人品牌高定,虽然比不得顶奢,但bella王在时尚圈的地位毋庸置疑,她的裙装也不是一般女星撑得起。送来的三套里,莫湘觉得其中一套倒是和岑蓁有种相映成辉的契合感。 眼下试着妆,莫湘故作随意地问岑蓁:“听池玉说昨天他来找你了。” 岑蓁心中微动,没多说什么,只嗯了声承认。 “他对你应该是有几分真心的。”莫湘淡淡地说。 莫湘是温蕙挖来的,此前对岑蓁和孟梵川的往事一无所知,眼下她突然这么说,岑蓁不觉得以她的阅历会单纯到认为来找自己就是真心。 她问:“为什么这么说?” 莫湘原本在她对面站着,顿了顿,走到她面前坐下,声音放低,“沈泽生被查了,昨晚就有消息出来,不过外边儿压着,媒体都还没报。” 岑蓁惊讶地睁大眼,“被查?” 沈泽生这些年在圈子里只手遮天,踩线的事没少做,账户里那些财富是怎么来的,也只有他清楚。只不过过去无人动他,毕竟牵一发动全身,他的利益也直接牵扯到许多人的利益,但眼下无人得知沈泽生得罪了哪方势力,竟悄无声息被人这样连根拔起。 “这事儿明摆着是他做的。”莫湘说,“他在给你撑腰。” “……” 岑蓁并不知道这件事,昨天见面孟梵川也没提过。 但沈泽生这个节骨眼突然出事,的确很难说清是不是和他有关。 “还有。”莫湘想起了什么,无奈地叹笑一声,“早上公司给我打来电话,说收到十多箱的衣服包包首饰,都送到你家去了。” 岑蓁茫然:“为什么给我?” 莫湘望着她:“怎么,这就忘了谁给你把场子扫空了?” “……” 岑蓁一瞬反应过来,有些懊恼。心想下次见面一定要跟他说,别再为自己这样挥霍。 忽然便又想起昨晚分开时那个黏到分不开的拥抱,岑蓁缓了片刻,拿出手机找到孟梵川的头像,想给他发点什么,手在屏幕上打了又删,始终发不出一句自然的开场。 原来分开久了,再试图走到一起时,要怎么若无其事地填补那段没有彼此的空白,似乎也是个难题。 岑蓁想了又想还是算了,与他一旦开启话题肯定没完没了,万一哪里说不愉快了,心里又要憋屈。 她现在状态已经受到了影响,还是等参加完电影节再好好跟他谈。 - 北城大学生电影节已经连续举办了三十多年,虽不及国内那几个顶级专业电影节,但因为有着无法比拟的独家特色,有国内各大高校的大学生群体参与,所以近些年也越来越受到明星演员的重视,都希望能打开年轻人的市场。 今年的大影节在北城文化中心产业园举行,谢庆宗是颁奖典礼的特邀嘉宾。今天举行的是开幕式,其中当然包括了观众最期待的明星红毯环节。 红毯下午四点开始,岑蓁是新人,又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所以早早地就到了现场做准备。莫湘让摄影师拍了几组场外照片,准备精修一下晚点发到微博。 “咱们跟着谢导压轴,还得要等差不多一小时呢。”池玉好奇地透过保姆车车窗往外看。 开幕式现场已经全部围上围栏,明星的车按顺序入场,秩序井井有条。 “我先提前熟悉一下环境。”岑蓁说。 红毯已经开始,岑蓁同步在车上看着正在进行的直播。她科班毕业,圈子里多的是校友同学,所以在这种场合下遇到熟人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没想到会遇到那个人。 主持人报出他的名字时岑蓁有片刻的恍然,等真的看到他出现在红毯时,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也没有关注他的消息。 “哇,这个不是演《恋爱星愿》的那个宋望吗,真人还挺帅啊。”池玉不明内情地夸了句。 岑蓁沉默几秒,当着她和莫湘的面:“我前男友。” 莫湘从直播中诧异转过来,池玉也睁大了眼,“啊?” 第56节 但岑蓁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对身边最亲近的人做一个告知,“分开很久了,早已经不联系了。” 池玉视线落回直播界面,难得帮孟梵川说了一句,“那他跟孟少爷比起来,还是咱们少爷更胜一筹。” 岑蓁:“……” “他们家经纪人不是省油的灯,很会炒作。”莫湘很是不屑,又提醒岑蓁,“待会现场你尽量别和他有接触。” 岑蓁点头:“明白。” 她视线重新落到直播现场,刚刚又走过去的几个演员她都认识,甚至其中有一个是她敬仰的前辈。 换作半年前,* 岑蓁或许不敢想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穿着公司为自己精心准备的礼服和妆造,与欣赏的演员一起,走在这条璀璨的路上。 她离梦想越来越近。 而这一切,都与孟梵川息息相关。 想到这,岑蓁侧眸问莫湘,“明天我有工作吗?” “就等着进组了。”莫湘心明眼亮,看破不戳破,“你要有什么私事儿,开机前最好解决清楚。” “……嗯。” 岑蓁打算明天跟孟梵川见一面,虽然不知道见面后会是什么样子,但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要是再不联系他,那人可能分分钟会空降剧组,到时反而麻烦。 “走吧,先过去候着。”莫湘合上ipad,让司机把车往红毯方向又开近了些,前面有几辆车堵着,也不知是哪家艺人的。第一次走红毯,莫湘不想出任何岔子,干脆拉开保姆车的车门先下去。 池玉紧跟后面,给岑蓁披上外套,扶她下车。 距离红毯候场处也就还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岑蓁是新人,今天求一个稳,不讲究那些一定要把车开到入口才万众瞩目下车的排场。 三个人缓缓走到候场处时,主持人还在报前面嘉宾的名字,岑蓁前面还有六组嘉宾。 她便在原地等了会,没想到竟然又等来了一位熟人。 顾影,岑蓁的大学同学,曾经在《坠落》的试镜现场祝岑蓁好运的人,也是后来被营销号发通告说可能是《坠落》女主的人。 多年同学此刻忽然在红毯相遇,顾影有几分诧异地看着岑蓁。 她让公司帮她借来某高奢的礼服,让最顶级的团队给她做了造型,连红毯后光芒四射艳压群芳的通稿都准备好了,却忽然撞上了岑蓁—— 岑蓁的打扮几乎可以用极简来形容,甚至都没有任何首饰,外套里隐约可见一套红裙,风情又纯情。 与她相比,顾影精心打扮的造型突然就显得杂糅做作,用力过猛起来。 顾影心中顿时凉透,知道那些通稿肯定是用不上了,自己今天注定只会成为她的背景板。 顾影竹篮打水一场空,说出口的话自然带了几分刻薄,“好久不见,你这是改行想当毯星了?” 岑蓁没搭理她的讽刺,仔细听着主持人那边的进度。 顾影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恼,故意跟身边的人聊天,“怎么什么人都能来参加电影节,有作品吗就蹭?” 池玉听不爽了,正要发作,莫湘拦住她。 这是红毯现场,他们虽然站得远,但镜头偶尔也会不小心扫过来,确保自己的状态是最重要的。 再说,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自己打脸,又何必此刻与她论高低。 显然岑蓁也是这样的想法,她安静站着,从头到尾没给顾影任何眼神。顾影自讨没趣地说了几句,被唤去红毯,刚刚还怒气冲冲的脸顿时堆上笑容,倒是对得起她演员的身份。 六组嘉宾陆续走完,谢庆宗这时也到了现场,岑蓁恭敬地颔首,“谢导。” 谢庆宗今晚也换上了领带西装,温和儒雅,颇具宗师风范。 他伸出手鼓励岑蓁,“走吧,放松点儿。” 前方的路灯光闪烁,两侧摄影师翘首盼望,岑蓁知道,自己的演员生涯从这一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她脱掉外套,深深吸了口气,挽上谢庆宗的手臂,从容走了上去。 主持人这时亦在台上缓缓报出名字: “最后向我们走来的是著名导演谢庆宗先生,以及他即将执导的电影《坠落》女主角,青年演员——岑蓁小姐。” 麦克风的声音穿透整个现场,让在背景板前拍照,还没完全下场的顾影笑容突然僵住。 而不远处,正和记者攀谈的另一个人听到熟悉的名字,也微怔转身,遥遥朝红毯中心落去目光。 - 新年伊始,庄佳仪趁着元旦佳节把儿子叫回家吃饭。也好在孟松年去了欧洲出差,否则就算是母亲开口,孟梵川短时间内也不会踏进这道家门。 午饭后难得闲暇时光,孟闻喏在后院,庄佳仪趁机与孟梵川商量:“你爸要去一周的时间,这几天回来陪陪妈妈好不好?” 庄佳仪为人温柔大方,典型的港派名门淑女。97回归后遵父母之命联姻到孟家,外界当时并不看好这桩目的性太强的婚姻,年轻时的孟松年其实和现在的孟梵川有几分相似,看似沉稳的家族长子,实则内心也不愿接纳一个普通话都说不好的陌生妻子。 可当时由不得他选,以为这一生与庄佳仪相敬如宾便是最好的结局,却不想往后多年,妻子以柔克刚,愣是将他一颗心收得死死的。 港媒那时天天唱衰庄家大小姐嫁到北城没有地位,受尽冷落,却不知孟松年天天下班还要回家学粤语,只为能用庄佳仪熟悉的方言去交流。后来有一年庄佳仪生日,孟松年在维港为妻子放了一场夸张的烟火不止,还包下维港那些高楼大厦的大屏广告位,高调向妻子公开示爱。 也因此,孟松年一直觉得,联姻并不会没有爱情,相反,门当户对的婚姻才更容易产生精神高度的共鸣。 他和庄佳仪是最好的例子,大儿子孟清淮亦与夫人和和美美,怎么到孟梵川就不行了? 父子因为婚事持续僵持不下,庄佳仪从中斡旋却也收效甚微,只能趁着丈夫出国,与儿子短暂碰面。 但孟梵川不想留下,说:“我最近忙。” 庄佳仪问:“忙什么?” 孟梵川还不想跟她提岑蓁的存在,他不确定母亲会否接受,况且眼下岑蓁都还没有接受他。 他还有得忙。 “中视那边的事。”孟梵川简单应她。 虽是借口,但孟梵川倒也没撒谎。他人从沪城回来了,但职位没变,汪远每周都会发公司业务汇报给他,之前他是一点都不看,但现在莫名也渐渐上了心,昨晚竟然耐着性子看完了汪远发来的一份十多页的文件。 这在从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你会管公司的事?”庄佳仪很是宽慰,却又洞若观火,“怎么突然收心了?” 孟梵川却只是笑了笑,走开不回答,去后院找妹妹孟闻喏,庄佳仪知晓儿子脾性,无奈在身后叫他: “外公出院了,今年除夕去香港陪他过,你要提前安排好时间。” 孟梵川背影消失在转角,声音散漫传过来:“知道了。” 避开母亲的追问,孟梵川去到后院想透透气。孟家住着的人多,光佣人就好几十个,按分工在不同的岗位,比如光是负责每天整理维护庄佳仪和孟闻喏那些昂贵的手袋高跟鞋,就有四名专门的皮具保养和收纳师。 孟梵川懒得回来也有这个原因,人太多,看着烦。 孟闻喏这会儿在后院花园捧着平板,估计又是在看什么在线的表演课,她最近痴迷表演到了孟梵川觉得神神叨叨的地步。 孟梵川随意找了地方坐下。 摸了根烟到手里,却没点。 马上就48小时过去了,岑蓁没有给她发来一条消息或打来一个电话。 她说要想一想,孟梵川便不打扰她,给她时间想。 可未免有些久了。 她到底要想多久? “哥?”孟闻喏发现孟梵川也出来,朝他招手,“要过来一起看吗?” 孟梵川在想岑蓁,随口接,“看什么?” “北城大学生电影节的红毯,有好多我喜欢的明星!” 孟梵川毫无兴趣地收回视线,继续考虑如果岑蓁今天还不联系他要怎么做。 给她打个电话? 还是直接去剧组。 正想着,妹妹的声音忽然炸到耳边,激动得字不成句,“啊?啊啊啊!哥!是岑姐姐!” 孟闻喏边说边跑到孟梵川面前,把平板对着她,“她竟然也去电影节了!” 孟梵川被她吵得皱了皱眉,目光落到屏幕上—— 直播画面里,主持人正介绍着岑蓁的出场,她和谢庆宗走在一起,姿态大方得体,时而朝两边的媒体颔首示意,露出她标志的笑容,毫无半分首次上红毯的畏缩局促。 bella王这套礼服是红色的,但她用的红很特别,是一种充满质感的勃艮第红,高级不艳俗,低调中透着让人沉醉的馥郁,简约的片式剪裁前卫大胆,整件裙子穿到身上有性感有优雅,更有不缺明媚的锋利。 这也是莫湘选这件的原因,她要岑蓁首次公开露面就有个好兆头。 从此一炮而红,星途闪耀。 《坠落》的选角对外一直没有公布,谢庆宗把谜底留到了最后,在这样一个不算顶级但又绝对有热度的现场官宣,是下了心思的。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亲手提携一个新人,但岑蓁有天赋,孟梵川也给足了他面子,所以回给孟梵川的这份礼,谢庆宗倒也心甘情愿。 消息公布得突然,媒体的闪光灯此刻都给到了岑蓁。 光影荡漾,她长发温柔挽在耳后,乌眉红唇,美得浓郁又克制。 两人走到签名板前签完名后,有个短暂的采访时间,谢庆宗自不必多说,演艺圈的一代宗师,见多场面,几句采访滴水不漏,笑笑也就过去。 主持人重点采访起了岑蓁。 谢庆宗这部戏早表明是冲今年的戛纳而去,且不问拿奖与否,被他选中的女主角自然是万里挑一,前途无限,起点便是站在戛纳,谁又能比? 摄影师们都镜头全都集中在岑蓁身上,从头到脚,从发型到妆容,几乎每个细节都慢镜头地放大给观众看。 “岑姐姐今天这身也太好看了。”孟闻喏跟着镜头感慨,微顿又赞美,“她腿好白好长。” bella王的设计追求极致的色彩碰撞,岑蓁这身礼服换做肤色稍黑的人便撑不起效果,裙子背后椭圆镂空,裙摆正前方又是高开叉设计,需要肤色极白的人穿上,走动时纤细雪白的腿才能在微醺感的勃艮第红里若隐若现,达到极致的视觉碰撞。 岑蓁做到了,直播间一片弹幕飞过。 「这姐不愧是压轴出来的,赢麻了。」 「骨相真好,果然是电影脸。」 「拍滑雪节宣传片那个?我靠完全没认出来!」 「好好好我宣布今晚的美神降临!」 「第一次对白到发光有了具象的理解。」 「这腿这胸到底是怎么长的?比例太好了吧?」 第57节 「人家才21,是漂亮妹妹!!」 主持人这时已经问过岑蓁一轮关于电影的问题,岑蓁也答得周到,以为差不多要结束时,主持人忽然话锋一转,笑着说: “蓁蓁今天这套礼服很漂亮,男朋友有帮忙参考吗?” 岑蓁被问到愣了一下。 今天来之前莫湘给她准备了一堆主持人可能会提到的问题,她也都背在了心里,可主持人突然提到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 可也只是须臾半秒,岑蓁立刻想起——是她之前接受采访亲口公开的男朋友。 百密一疏,岑蓁没想到主持人会突然问这个。她思绪微微停滞了一秒,来不及考虑太多,毕竟这样的场合说多容易错多,想办法结束话题才是最重要的。 她要是说没有,主持人必定会问为什么,保不齐还会继续追问两人感情,到时候她更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此岑蓁微笑着点了点头,“嗯。” 正在看直播的孟闻喏怔了怔,“啊?岑姐姐不是说没男朋友吗?” 完全没听到身边哥哥微不可察的一声冷笑。 主持人“哇哦”了一声,玩笑似的问:“一点没吃醋吗?” 毕竟这身礼服的确大胆,对着观众又是露背又是露腿。 屏幕外,孟梵川轻而深地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里的岑蓁。 只见她似乎考虑了两秒,微微弯唇,“没有。” 她脸上甚至露出几分幸福感,“他很喜欢。” 第38章 岑蓁的神情如沐春风, 看上去是热恋中女孩才有的样子。 孟闻喏从屏幕里收回视线,噤声几秒,小心朝孟梵川投去同情的目光。 好可怜,她哥哥应该是没戏了。 孟闻喏伸手轻轻在孟梵川肩上拍了拍, 以表安慰, “别太难过, 哥,你应该祝福岑姐姐。” 孟梵川气笑了。 他祝福她? 下辈子吧。 不, 下辈子也别想。 孟梵川起身往外走, 庄佳仪正和家里的园艺师一起给前院刚栽下的龙面花浇水, 见儿子出来纳闷问,“去哪?不留下吃晚饭了吗?” “不了。”孟梵川径直坐到车里,关门踩油门, 可车才开出去几十米, 嚣张高调的黑武士又掉头开了回来。 庄佳仪抬起头, 只见儿子把车停到车库后下车, 抄兜在车库停着的七八辆车面前走了一圈, 好像都没挑出合适的,最后竟然走过来问园艺师, “你车呢,借我用一天。” “……?” 五分钟后, 庄佳仪和园艺师一脸迷惑地目送孟梵川离开。 微顿,园艺师小心问庄佳仪—— “太太,二少爷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 电影节的活动还在继续。 虽然红毯走完了, 但演员还没有那么快离开现场, 开幕式后有一个晚宴,各方影帝影后各大新人难得聚齐, 众多媒体资本到场,大家都等着借这个机会互相结交认识,融合人脉。 但谢庆宗没有让岑蓁参加。 她来电影节的任务已经完成,官宣女主,被观众认识是她此行唯一的目的,她现在还不需要游走在这种虚伪的社交应酬里,谢庆宗需要她保留一份神秘感。 所以结束红毯,又应付了几个媒体的采访后,岑蓁就准备乘车离开。 天色这时已经完全暗下来,参加晚宴的演员们几乎都进了场。池玉和莫湘在外场等,岑蓁披着外套从采访区往外走,快到门口时,忽然有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蓁蓁。” 是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线。 岑蓁转过去,便看到宋望不知从哪个隐蔽角落走出来,正安静地站在她身后。 喧嚣已经转移到了会场里面,此刻岑蓁站在接近场外的位置,耳边只有冬夜寂静寒瑟的冷风。 想起莫湘的叮嘱,岑蓁警觉地往后退了些,拉开距离,“有事吗?” 宋望许久没有看到岑蓁了。他如今在流量上升期,平时天南海北到处拍戏,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有时他也安慰自己,和岑蓁分开或许对她是好的。 否则以现在这样忙碌的工作量,的确也难再照顾到她。 只是宋望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没见,岑蓁竟然一跃飞升成了谢庆宗电影的女主角。 但这又的确算不上什么意外,当初上学时宋望就知道,岑蓁会红,且一定会红得一鸣惊人,之前的种种不得志或许只是她厚积薄发。 岑蓁退一步的动作让宋望有些难受,他低了低头,“没什么,只是很久没见,想问问你好不好。” 岑蓁看向旁处,“我很好。” 明明曾是恋人,明明追着她的脚步走了四年,如今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宋望看着岑蓁,想起大学里第一次看到她的光景,晃眼却已经过去多年。 物是人非,他们都变了。 宋望明显感觉到岑蓁的生疏,他知道她有了新的男朋友,可明明他们也才分开几个月而已。 “你那位男朋友……”宋望终究不甘,“对你好吗。” 岑蓁并不想和他聊下去,“和你没关系,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转身要走,宋望却没控制地拦住她,“蓁蓁,和我说几句话都不可以了吗?” 岑蓁皱眉刚要开口,手包里手机响起,她滑开看,是孟梵川发来的微信。 「过来,上车。」 岑蓁愣了愣,回头去看,视野里有一辆白色小车,眼下正打着双闪停在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 可这不是孟梵川的车。 岑蓁猜想应该是别人的车恰好停在了这,但她这会儿顾不上了,顺势转身对宋望说:“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抱歉,我男朋友来了。” 那位“男朋友”的车停得太明显,几乎快要杵到两人面前来,宋望当然不便再留人,只能看着岑蓁离开。 只是他放长视线看出去,发现来接岑蓁的这辆车不过是辆普通的沃尔沃,市场价也就30多万。 她的新男朋友……也不过如此。 宋望转身消失在拐角,岑蓁也披着外套往外走,经过沃尔沃车前时她放慢脚步,好奇地朝里面落去一瞥,本想看会不会是自己熟悉的哪家艺人,面前的车窗却忽然降下。 猝不及防看到驾驶位上的孟梵川,淡淡问她,“往哪走?” 目光对接,岑蓁吓了一跳。 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甚至低头又确定了一遍,可她没看错—— 孟梵川竟然开着一辆普通轿车来接她? 孟梵川这时从里面给她打开车门,“上来。” 岑蓁一脸茫然地坐进去,系安全带,忽地想起什么又说,“池玉和湘姐还在外面等我。” 孟梵川倒车离开,“我让她们先回去了。” “……” 岑蓁平静下来,视线落在孟梵川正在打的方向盘上,怎么也无法把他和眼下这辆白色小轿车联系起来。 观察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你换车了?” 本来孟梵川只是不打算开自己那辆黑武士,去车库里换辆其他的车,可他选了又选,发现家里随便哪辆开出来都实在和低调两个字不搭边,这才没办法找了园艺师的借用。 孟梵川面无表情:“岑小姐嫌我的车张扬,我不换怎么好来见你。” 岑蓁:“……” 她就是随口一说…… 轻轻咳了声,“那你怎么会来?” 又或者是问,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孟梵川开着车,忽而轻笑一声,却没看她,“我来问问。” “问什么?” 红灯路口,孟梵川悠悠踩了刹车,这才转过来,目光自上而下扫过岑蓁,“问问是哪个男朋友帮你选的礼服。” 岑蓁:“……” 他语气玩味,“挺大方啊。” 岑蓁心中一跳,眼睫微不可察地眨了眨—— 他怎么知道的? 他看直播了? 意识到有这样的可能时,岑蓁立刻回忆自己刚刚在红毯上说过的话。 当时主持人忽然超纲提问,她的确有些紧张,脑中没有考虑太多就说了那样的话,后来主持人还想再问,还好旁边的谢庆宗开口岔开话题,帮她解了围。 所以孟梵川现在是做什么,一副阴阳怪气的语气,是特地赶来兴师问罪吗。 岑蓁抿了抿唇,也故意别过脸,“不用你管。” 四个字把孟梵川噎得不轻。 他随手在一处僻静拐角处停下车,松开安全带看着岑蓁,“这就是你想了两天给我的答复吗。” 第58节 他在这48小时里不敢打扰她,给足她时间想清楚,希望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可等来的答案是她在红毯上当众秀莫须有的恩爱,他本人一无所知,且一心赶来接她时还看到她和前男友纠缠不清? 这不是孟梵川要的。 可岑蓁也觉得无辜,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你在不开心什么?我只是来工作。” 孟梵川每想起她采访时那个幸福的表情就气笑一次,“你在几百万观众面前那样穿,还说是我帮你挑的?我应该开心?” 岑蓁有点被他绕进去,蹙了蹙眉反应过来,“……谁说是你了?” 孟梵川:“……” 好,他没资格。 孟梵川被噎得说不出话,干脆也不说了,踩下油门继续开车。 车里忽然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岑蓁沉默着,忽然吸了口气,低低问他:“你不开心吗。” 还不等孟梵川出声,她又问:“难道你今天没有为我开心吗。” 她声音闷闷的,莫名又让人生不起气,甚至那些烦躁的情绪瞬间化成了水,心里只剩想要狠狠抱住她的冲动。 “你那个男朋友吃不吃醋我不知道。”孟梵川对莫名其妙多了个不存在的情敌这件事很无语,黑着脸也扔出四个字,“反正我会。” 岑蓁:“……” 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复。 可昏暗的车厢里,岑蓁的脸悄悄红了,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快。 她垂下眸,明明孟梵川在开车没有看她,她却害怕藏不住那些汹涌的感情。 只是孟梵川怎么可能不为他高兴? 当初那个在包厢被灌酒的女孩终于站在聚光灯下,自信从容地,朝她渴望的那条路蜕变。 他作为在幕后一直陪着她的人,当然会高兴,甚至是骄傲。 罢了。 孟梵川暂时抛开没有名分的不爽,问岑蓁:“怎么又和他在一起。” 岑蓁反应了下,知道他在问宋望,说:“没什么,路上遇到罢了。” 简单的一句解释,孟梵川也没再问。 从当初敢眼不眨地给自己签下十年的合同,孟梵川就知道岑蓁是个做决定很干脆的人,任何事下定决心了,轻易不会再回头。 宋望她不会回头,但对自己会不会? 孟梵川也不确定。 - 尽管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车速,但路总会开到尽头,晚上九点多,两人终究还是到达了小镇酒店。 酒店停车场,岑蓁道了谢解开安全带打算下车,走前却被微妙心思绊住,在心里想—— 孟梵川这一路开过来两个小时,开回去又得要两小时。 一来一回连续开四个小时的车…… 她抿抿唇,犹豫地问他,“你还要回去吗?” “不回去去哪。”孟梵川微微掀起眼皮看她,“你收留我?” 岑蓁低下头,什么都没说地推开车门,“那你路上慢点。” 人送到了,也见到了,孟梵川也算是暂时得到安慰。他了解自己,怕越看越难分越舍不得走,干脆就关上车窗不看,断了所有心思念想。 他发动汽车打算离开停车场,才掉了个头,车忽然熄了火。 走出去几步的岑蓁听到动静也转过来。 孟梵川习惯了开那些动力强的跑车,这种普通型轿车不太顺手,又试了几遍后,他发现这车是真的突然间打不着火了。 岑蓁察觉到不对劲,往回走问他,“怎么了?” 孟梵川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但猜测或许是天气太冷,发动机受到了影响。 他如实告诉岑蓁,“车坏了。” 岑蓁:“……” 岑蓁微顿站直,忽然鬼使神差地问:“那你带身份证了吗?” 酒店虽然被剧组包下,但现在大部队还没有完全入住,他车坏了,在这里开一间房暂时住下应该没问题。 可下一秒却听到孟梵川说:“没带。” 他目光缓缓落过来,意味不明地对上岑蓁的视线。 岑蓁心里莫名一跳,马上严词拒绝:“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孟梵川无语:“我什么都没说好不好。” 岑蓁:“……” 然而十分钟后—— 岑蓁拉高口罩,和孟梵川双双出现在自己那层楼的电梯外。 岑蓁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在这短短几分钟里自己打自己的脸。 车不是自己的,报保险也不知道打给谁,孟梵川压根没干过这种琐碎事,勉强问最近的4s店说最快也得明天早上8点后才能派人过来看。 大少爷不肯纡尊降贵地坐出租车,说将就在车里睡一晚上,可外面天寒地冻,车又坏了,连空调都开不了,他要怎么睡? 说到底,他就是在故意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不管他罢了。 岑蓁也不争气,明明已经走进电梯按了楼层,可就在要门合拢前的那一刻,还是没忍住伸出了手。 岑蓁在心里无奈生气,都不知道是不是欠他。 眼下到达她住的楼层,虽然酒店里还没什么人入住,但岑蓁还是小心翼翼,生怕被谁发现电影女主角竟然悄悄私藏男人到自己的房间,传出去又不知道要被记者怎么乱写。 还好已经晚上接近10点,整个酒店都很安静,这一路也没遇到任何人。岑蓁低头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拿房卡刷门,滴一声,门开。 她让出身体,示意孟梵川先进去。 其实孟梵川有一万种方式可以回市区,但他故意都不选,就想赌岑蓁一次心软。 显然,他赌成功了。 这一刻孟梵川觉得,今晚的心情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他往房里走,岑蓁跟在他后面进来,两人还没站稳,过道里忽然传来声音,“蓁蓁,回来了?” 岑蓁条件反射地立刻把孟梵川推到墙角,而后掩开一点门看,还好,是池玉。 但也没有那么好,她之前对池玉振振有词地说了那么多不可能的话,现在又把孟梵川带回来过夜,怎么看都有点站不住脚。 岑蓁便从那一点门缝里回池玉:“嗯。” 池玉见她奇奇怪怪的模样,问,“怎么回来这么早?少爷没跟你多待会吗?” 岑蓁心虚地扣紧门沿,“我有点累,想休息就回来了。” 池玉没怀疑,满脸高兴地告诉她,“那你看热搜看广场了吗?今晚大家都在讨论你,现在都还挂在热一呢!” 岑蓁还没空看手机,敷衍说:“……待会看。” 池玉见她好像真的有点累,也不再聊,说:“那你把衣服脱给我就去休息吧。” 礼服是借来的,池玉还要整理一下还回去。 岑蓁彼时满脑子都想着不能被池玉发现自己私藏孟梵川这件事,听她说要脱衣服,本能地就脱掉身上穿的外套递过去。 外套是件长羽绒,披在礼服外面御寒保暖用的,现在突然脱掉,岑蓁心思落在别处,丝毫没察觉哪里没对。 房里还没来得及开灯,只有过道里一点光透进来,影影绰绰,孟梵川终于看到镜头外一身红裙的岑蓁。他呼吸微滞,只觉得谁忽然往这房里倒了杯浓郁到化不开的红酒,酒精一点点蔓延到每个角落,毁天灭地的沉醉。 岑蓁侧对着他,肩颈线条一览无余,镂空的后背薄而纤瘦,白皙肌肤在暗处依然泛出微光。 视线不受控往下,开叉的红色裙摆隐约能看到那双被网友夸上天的长腿。 “啊?”外面的池玉不知道岑蓁是不是跟孟梵川在外面喝了酒,又喝醉了,迷惑地说:“我说的是礼服啊?你脱羽绒服给我干什么?” 岑蓁这才尴尬地反应过来,可孟梵川在这,她要怎么脱? 只能找理由先支开池玉,“我……我先洗个澡,待会送到你房里。” 说完就赶紧关上了门。 房里没开灯,很黑。 岑蓁想把房卡插进卡槽通电,手才抬起来,身边的人却忽然轻轻握住她那只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高大的身形紧跟着靠近,岑蓁愣住,脚下趔趄退了一步,光滑的背靠在门上。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模样,却能感知瞬间交缠到一起的呼吸。岑蓁听到孟梵川胸腔重重的心跳声,敏感地感应到什么,想躲开,却在垂眸那一刻快速被孟梵川低头吻住。 这个吻算不上太温柔,但的确又是岑蓁熟悉的方式,她这一次清醒着,被吻上的瞬间闭上眼,有些慌乱地想去推,可才艰难伸出手,他已经顶开了她的唇关,舌尖闯进来纠缠上的时候,岑蓁唔了一声,所有的理智突然溃不成军。 她颤着肩,呼吸逐渐开始不平,深吻的湿热在刺激她的神经,她脑中空白不知所措,可又沉迷在这寒夜的灼热里,渴求那一份温暖。 似乎吻了很久很久,他们的唇暂时分开,面对面,滚烫的气息在呼吸里打转。 “两天。”孟梵川抵着她轻轻喘息,声音泛了沙,“你都想了什么,告诉我。” 岑蓁心激烈地跳着,眼里都好像蓄起了水雾。她想了什么?她想了太多与他有关的事,想了他们的未来,是继续认清现实不要贪恋这一场黄粱美梦,还是像蕙姨说的那样,别去想以后,只求当下与他在一起的快乐就够。 可岑蓁想不到答案,无助又脆弱地摇了摇头,“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她试图把选择权交给孟梵川。 “当初……”她停顿,深深地闭眼,“我是真的把你当成金主。” 岑蓁想跟孟梵川绝对的坦白,不是因为朱迪才说那样的气话,她对他的开始的确不光彩,她或许根本不值得他这样喜欢。 房里安静了一息。 “我不介意。” 平静的声音落下来,孟梵川喉结微动,重新亲吻她的唇,很轻也很慢,不知是安慰谁,“但以后金主也好,男朋友也好。” 他将人按到怀里,落到耳边的语气忽然又加重—— 第59节 “只能是我一个人。” 第39章 孟梵川不想听到岑蓁说任何拒绝他的话, 所以就算是重新回到以前的关系,他也接受。* 金主又如何?为喜欢的人花钱,理所当然。 只要岑蓁别推开他,怎样都可以。 所以在说完这句话后, 孟梵川再次堵住了岑蓁的唇, 不给她出声拒绝的机会。 岑蓁被吻到身体往下滑, 孟梵川从身后扶住她,烫人的掌心贴到镂空后背, 无端激荡出酥麻快感, 岑蓁身体微微颤抖, 下意识圈紧了面前的人。 下一秒却被抱起,快步走到床上放下。 他俯身下来,显然有些失了控, 岑蓁穿得单薄, 礼服的布料等同于无, 两人亲密相贴, 她很快就感觉到有什么抵着她。 从失神的吻中陷入茫然, 岑蓁微微蹙眉,像是在分辨那陌生的触感是什么, 然而只是片刻她便明白过来,吓得马上推开了孟梵川。 “?”孟梵川被推得突然。 岑蓁轻轻喘着, 却不好意思说出来。 等等,会不会是自己迷迷糊糊间的错觉。 他……有点夸张了。 岑蓁咽了咽口干舌燥的嗓,岔开话题, “这段时间还是别来找我了。” 她脑袋空空, 还在想刚刚感受到的惊人感觉,红着脸, “我、我要好好沉淀一下,准备开机。” 孟梵川不是很理解,沉沉吐一口气,“我找你和你拍戏有什么关系?” 岑蓁垂眸诚实说:“你来我会分心。” 很久前她学滑雪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他一出现,她的心就会控制不住地去围着他。 现在再想,她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岑蓁也分不清了。 “开拍前我需要完全静下心来入戏。”岑蓁被吻得鼻音浓重,小声哀求,“可以吗?” 孟梵川不太愿意,可也的确不想做个纠缠不休的人。 耐着性子问:“多久不能见。” 岑蓁原本想说一个月,话到嘴边觉得好像太久了,又改口,“先一周好吗?” 那人硬邦邦两个字:“不好。” 岑蓁抿了抿唇,淡淡地说,“那两周吧。” 果然,孟梵川安静了。顿了顿,他十分不甘且不爽地去吻她,“岑蓁,你没良心。” “……谁没良心。”岑蓁闷闷从唇间溢出声音,“我好心收留你,你在干什么。” 一句话把孟梵川控住。 他现在的样子,的确像个禽兽。 孟梵川莫名被岑蓁气笑了,他坐起来,“那你说,我现在该干什么?” 孤男寡女,爱极了的人,在这深夜的房间里难道要探讨人生哲理吗。 岑蓁下床,把房卡插回卡槽后开了床头的灯,然后说:“随你干什么,但我现在要把衣服换了给池玉送过去,你自便。” 岑蓁拿了衣服去卫生间关上门,磨砂玻璃里的纤细身影微微晃动,孟梵川知道她在做什么,收回视线,忽然觉得这房里空调温度开得是不是太高。 他热得有些燥了。 - bella王的这件礼服面料薄,摸着都脆弱,岑蓁在卫生间换好后仔细检查,就怕刚刚和孟梵川的那几分钟里勾坏了哪处,不好与人交代。 检查花了些时间,但好在衣服完好无缺,岑蓁从卫生间出来,却看到房里空无一人。 确定孟梵川是真的不在房里后,岑蓁给他发微信:「你去哪了?」 孟梵川原本就是想赌岑蓁一个心软,没想过做任何有可能给她带来困扰和非议的事。 他从没打算留宿。 刚刚那几分钟……已经是他失控。 「司机过来接了,我先回去。」 第二条回复: 「好好拍戏。」 他这句话,便是同意了岑蓁的要求,不会来打扰她。 岑蓁在无人的房间里抿了抿唇,给他打字:「晚安。」 很寻常的两个字,却满是她真诚的心意。岑蓁知道,他们或许已经跨过了那段没有彼此的空白期。 拿起礼服去隔壁敲门,莫湘竟然也在池玉房里,岑蓁把衣服给池玉,问:“湘姐你还没休息吗?” 莫湘摇头,似乎欣慰又烦恼,“你在热搜上,我怎么睡得着。” 谢庆宗的电影被业内关注了那么久,主角尤其是李桃这个关键性的角色一直没有对外公布,如今突然在电影节上官宣,自然将流量引到了最高点。 活动现场公布没多久,岑蓁的名字就空降到了热搜上,现下话题阅读量已过亿。 如果换做其他名不见经传的演员突然上到大导演的戏,网友多少会怀疑其背后是不是有人捧着上位,但谢庆宗不一样。 他爱用新人是出了名的,也从不以咖位来挑演员。年过半百未娶,电影就是他的另一半,拍戏几十年捧出了好几个影帝影后,谢庆宗的用人眼光无人质疑。 岑蓁被他选中,一定只会是因为实力。 「没听过这个名字?哪里来的?」 「不熟悉妹妹的去搜明州滑雪节的宣传视频看看,一个眼神硬控我四分钟!」 「所以谢导是给我们先上了一道开胃前菜,现在才是正式开始?」 「的确不是传统的美女,但莫名就是很有魅力,老谢是会选人的,这张脸很高级。」 「这种裙子一不小心就会穿得很俗,但她撑起来了。」 「她是不是会去戛纳呀?已经开始期待她的戛纳红毯了。」 网上都对这个初露锋芒的新人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和关注,如果只是这样,莫湘倒也不必那么操心,估计是红毯后的那一顿采访,引起了另一波八卦网友的关注。 「才21岁入圈就公开承认自己有男朋友?妹妹有点勇……」 「没人想知道男朋友是谁吗。」 「这种很年轻就愿意承认的男朋友一般都是青梅竹马,或者谈了很多年的吧?」 「看她采访的样子感情应该很好。」 「也有可能是同学呀,同学也很好磕!校园到婚纱!」 「还支持妹妹穿这么性感的裙子,应该是个开明,支持她事业的好男人!」 「这一届的网友不行啊,十分钟过去了人还没扒出来?/笑哭」 于是话题莫名其妙就被带偏了方向,一小拨人竟然好奇起了岑蓁的男朋友,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岑蓁男朋友#这个话题也悄悄爬上了热搜。 岑蓁得知后呆住,万万没想到自己随便说的两句话也能引起这样的讨论度。 莫湘叹气:“谢导选了你意味着什么,你不明白,他们还不明白吗?” 谢庆宗调/教过的演员里,最差的都已经拿了国内三大之一,最好的国内大满贯,扬名国外的也不是没有。 也就是说,岑蓁未来最次都会是国内三大之一的影后人选,至于能走到什么样的高度,暂时还不得而知。 对于准影后的男朋友,热衷吃瓜的网友当然想吃个明明白白。 岑蓁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莫湘喃喃重复这三个字,“你说怎么办。” 别说岑蓁现在和孟梵川关系未定,就算是定了,谁敢把孟家二公子挂到热搜上去给网友评头论足? 平台怕是都要胆战心惊,主动撤掉。 这件事实在棘手,莫湘长声叹气,也只能说:“公司已经在压热搜了,你什么都别回应,说多错多,等今晚的热度过去了,网友被新的话题吸引,自然就不会再关注你。” 一直没发言的池玉这时默了默,悄悄举手:“那,少爷会看到热搜吗。” 岑蓁心中一跳:“……” - 孟梵川的确不会看热搜,他微博的关注领域是汽车,是f1,是滑雪等等各种极限运动相关。 娱乐圈? 从不在他视线范围内。 但他有个如今对表演如痴如醉的妹妹,一切都要另当别论。 比如回去的路上,司机在前面安静的开车,孟梵川在后排,面无表情地看着孟闻喏发来的一连串截图和消息。 她跟孟梵川分享着最新“挖”来的消息—— 「网上说岑姐姐男朋友有可能是青梅竹马呀?」 「还有可能是同学。」 「呜,也不知道到底真的假的,还以为能有个演员嫂子教我演戏呢。」 孟梵川没搭理妹妹,蹙眉看着那些将岑蓁与各种男人猜想到一起的言论,可笑又可气。 还有人很可怜。 什么青梅竹马,什么校园到婚纱?就不能是一见钟情,不能是无法抗拒,不能是命中注定? 孟梵川把手机丢到一边不看,怕看多了管不住自己那点脾气。 岑蓁说让他不要去剧组找她,他倒是不想打扰,可要一周那么久,他不确定哪天自己会控制不住往那边跑。 第60节 在后排沉思许久,孟梵川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又拿回手机给温蕙打了通电话。 前排司机是跟在孟松年后面开车的老人了。孟松年去欧洲出差,他便回家休息几天,晚上接到管家电话说少爷车坏在离他住处几十公里的地方,立刻开过来接人。 从小也算看着孟梵川长大的司机现在听到他对温蕙说出来的话后竟睁了睁眼,破天荒般不敢相信。 - 电影节后,孟梵川果然没再来找过岑蓁,甚至连微信都发得少,早晚才会问候两句,其他时间一点都不打扰。 岑蓁也如愿有了几天的安宁,她每天起得很早,上午看剧本,下午会去李桃的家走一走,在那边待上几个小时,沉浸式地体验角色状态。 而那晚的热搜也的确如莫湘所说,热度过去,讨论的人也就少了,虽然广场上还是零星有几条帖子,可也构不成什么影响。 这期间,剧组的演职人员也都陆续入住了酒店。五天后,《坠落》正式在小镇开机。 电影开机总是需要一些仪式的,谢庆宗不喜高调,婉拒了所有媒体,只留剧组内部单独举行开机仪式。当天天公也作美,工作人员早早地就将横幅拉上。 上次拍宣传片的时候也有个简单的开机仪式,但远不及今天这样正式,现场三台摄影机盖着红布,案台上摆放着香炉烛台和各种象征着红火的水果饮料,整个场面看上去简单又隆重。 但让岑蓁最没想到的是,仪式现场的外面,竟然有粉丝为她做了超大的花墙宣传展架。听池玉说一群小姑娘很认真地从许多颜色里选了一种叫“卡布里蓝”的高级蓝色作为后援团的应援色,因为她们觉得岑蓁的美正如卡布里岛的海水一样,美得摄人心魄。 还没有正式作品已经被这样真诚地喜欢,岑蓁感动又惊喜。她不能出去,通过池玉拍来的照片看,却莫名觉得那蓝色眼熟。 脑中稍一回忆,便想起是沪城初见孟梵川时,她为他挑的那枚胸针便是这样的蓝,低调,又不失锋芒。 岑蓁怔住,忽而又低头笑了。兜兜转转,他们之间似乎总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缘分。 主创团队陆续都到了仪式现场,没过多久谢庆宗也一身简朴冬装现身,他身后跟着好些个陌生面孔,现场热热闹闹的,等到上午十点,主持人上台,开机仪式正式开始。 场面话说完便走起了流程,电影开机免不了要有人上台发言鼓舞士气,而这发言顺序也是有讲究的,按话语权依次往下排,第一个登台发言的便是出品方,也即是影片的投资人,给钱的那位。 当听到主持人说有请出品方代表上台发言时,岑蓁的心蓦地一跳,视线下意识朝台侧看,以为会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不想上去的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他在台上说着话,池玉在下面小声嘀咕,“还以为少爷来了呢。” 见岑蓁不出声,池玉继续嘀咕,“少爷好像好几天都没来找你了。” 她咳了声,问得小心翼翼,“你们……没事吧?” 岑蓁平静回她:“我让他不要来的。” “啊?”池玉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是怎样的相处模式,撇撇嘴,“可我看蕙姨这两天朋友圈的定位在沪城。” 言下之意,像是两人闹了什么不愉快,惹得孟梵川又从北城回了沪城。 岑蓁这几天专心沉浸角色,倒是没注意这些,心中有微微诧异,但又想,或许只是温蕙有工作回去,和孟梵川无关。 出品人发言完毕,便是导演谢庆宗,再之后一轮轮,池玉听得没耐心,说四处溜达溜达,岑蓁也随了她,但自己作为主演,必须得全程在台下站着。 好在这些人说的话都不长,一刻钟的发言结束后,剧组主创依次上香拜神,谢庆宗给大家发开机红包,最后几个主演和谢庆宗一起掀开摄影机的红布,便算是正式开机了。 岑蓁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开机红包,正开心地要拍照纪念,池玉忽然走到她面前,一脸严肃,“有情况。” “什么?” 池玉刚刚无聊跑去看现场放着的几十个花篮,没想到就看出了个大情况。 她却不说,只指着摆放花篮的区域神神秘秘,“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池玉的神情看着不似开玩笑,今天莫湘没来现场,岑蓁只能自己多上心,便跟着她走过去。 谢庆宗的电影开机,圈内送来的花篮摆了一排又一排,层层叠叠多到数不清。这部戏没有大咖,岑蓁也还是新人,所以现场大多花篮都还是冲谢庆宗的面子送的,但岑蓁能在其中占几个位置,已经难得。 乔汀汀和柏延都给她送了花篮。 乔汀汀说:「祝蓁宝拍摄顺利,红红火火!」 柏延则很正式地写着:「祝《坠落》开机大吉。」 还有几个从前关系不错的同学也送来了花篮,岑蓁一路看过去,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正要问池玉到底是什么事,目光就被一个麦穗花篮上卡片的落款顿住。 「最好的李桃,开机大吉。」 落款:宋望 岑蓁心中一咯噔。 他怎么也送了? 宋望和谢庆宗从无合作更无交情,现在打着李桃的名义,摆明了就是送给自己。 怪不得池玉要拉她过来,岑蓁心里一阵烦躁,看了看四周,大家都还在聊天,暂时没人注意这里,她略一思考,小声跟池玉说:“待会找机会把里面的卡片拿出来扔掉。” 池玉点点头,“行。” 岑蓁说完转身就要走,池玉又叫住她,“别走啊,我说的那个情况你还没看呢。” “?”这下轮到岑蓁愣住了。 池玉说的难道不是宋望? 愣神间,池玉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快走到头的时候,一个明显精致许多的鲜花花篮跃入眼里。 池玉停在花篮面前不动,弯腰伸手,意味不明朝岑蓁做了个请欣赏的姿势。 岑蓁缓缓上前,视线还没来得及落过去,耳边突然有人叫她:“岑姐姐!” 两人回头一看,竟是孟闻喏。 她不知怎么进来的,但似乎又不需要那么多理由,一个开机仪式的现场,孟家三小姐想进来算不得什么大事,何况背后的投资方还是孟梵川。 但孟闻喏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她开心地走到岑蓁面前,“祝你开机大吉。路上堵车,我没来得及赶上开机仪式,这个送给你!” 小姑娘总是那么热情,现在递来包装精美的礼盒,岑蓁很不好意思,“喏喏,你太客气了。” “没有没有,朋友嘛,给你捧场应该的。”孟闻喏边说边随意地看向身边的花篮,“我也是过来后才知道原来开机仪式大家都送花篮,下次,下次我一定也给你送……” 孟闻喏的话在看到花篮上的卡片后忽然弱了下去,“……个大的。” 她目光落在卡片上,似乎很惊奇,让岑蓁也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转身看过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整个人也跟着呆住。 祝福语倒是正常的四个字:「开机大吉。」 就是落款的名字有点不正常—— 「男朋友」 岑蓁:??? 孟闻喏干笑两声,几秒钟内又为哥哥痛惜了一次,“岑姐姐男朋友送的花篮……好漂亮啊。” 岑蓁心一阵乱跳,忙解释:“不是,不一定是给我的。” 孟闻喏又认真看了看,发现铁证:“可花篮里有榛果诶。” 岑蓁:“……” 榛果是岑蓁粉丝的名字,一般人的花篮里也很少会选择放这个。 所以,这个花篮送给谁的,一目了然。 孟闻喏眨了眨眼,真诚夸奖:“岑姐姐男朋友很有心呢。” 她和池玉的目光齐齐落过来,弄得岑蓁也不得不挤出一点“幸福”的笑,“……嗯。” 可这笑实在尴尬,顿了顿,她找借口走去一旁给孟梵川打电话。 响了两声接通—— “喂。”好几天没听到的声音突然落到耳里,在耳膜碾起细微的沙,莫名心动。 岑蓁想问的话冲到嘴边,但还是先忍住了,改成别的:“你在哪?” 那边微顿,“公司。” 岑蓁怔了下,结合温蕙在沪城的定位,不敢相信,“你……在沪城?” “有什么办法。”孟梵川似乎无可奈何,“不让我见你,我只有离远点。” 距离太近了孟梵川会控制不住自己,不想打扰岑蓁酝酿状态,干脆就飞回沪城,将公司正在进行中的业务做了个了解,甚至还听了几场会议。 从前没兴趣,但现在因为岑蓁,他也在逐渐尝试改变和接受。 “你呢。”孟梵川随意问,“今天开机顺利吗。” 岑蓁从诧异中回神,轻轻嗯了声,想问花篮的事,又不知怎么自然开口。 孟梵川听出她的欲言又止,“有话跟我说?” 岑蓁耳尖染上淡淡的红,嘴唇微启,“……你送花篮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孟梵川却问:“什么花篮?” 岑蓁愣住,下意识便道:“男朋友那个。” 无声几秒,手机那头忽然低低地笑了,“为什么觉得男朋友送的就是我送的?” 岑蓁语塞,这才反应过来孟梵川故意挖了个坑等自己跳。 被套了话,她懊恼闷道,“不是就算了。” “好我错了。”孟梵川马上接住话,“是我。” 稍顿,又无奈道,“人不让我去,花篮也不准我送吗。” 岑蓁抿唇,心却怦怦跳,“哪有你那样落款的。” “有什么问题。”孟梵川回得漫不经心,“反正全世界都知道你有男朋友。” ……逻辑合情合理。 行为却十分明目张胆。 岑蓁被他这通操作噎住,知道他故意占自己的便宜,偏偏还拿他没办法。 “所以喜欢吗。”孟梵川语气带笑,一字一句咬得玩味,“男朋友送的花篮。” 岑蓁低着头,故意想说不,唇角却控制不住往上走,干脆不与他拌嘴:“不跟你说,我要开拍了。” 她匆促挂掉电话,在原地抿了又抿,可那一点弧度终究还是没藏住,悄无声息地漾起涟漪。 但也只是片刻,她便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对孟闻喏说:“不好意思喏喏,我们马上开拍,我要先过去做准备了。” 孟闻喏表示理解:“嗯嗯,你去忙!” 第61节 岑蓁便要跟池玉先走,可走了几步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折返,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当着孟闻喏的面抽走了“男朋友”的卡片,小心夹进剧本里。 孟闻喏亲眼目睹了这场大戏,在心里好一阵回味感慨,忍不住给孟梵川发去消息: 「刚刚我来看岑姐姐的开机仪式,她男朋友给她送了一个超级漂亮的花篮!」 「我看到她好像跟男朋友打电话了,你都不知道她挂了电话笑得多甜。」 「走前她还把男朋友花篮里的卡片偷偷带走了……」 她痛心疾首地做了总结:「算了哥,人家好爱,我们祝福吧。」 噼里啪啦发去一堆,一分钟后,孟闻喏终于收到哥哥的回复。 从容溢出屏幕,落下不紧不慢的两个字: 「谢谢。」 第40章 电影顺利开机, 当天下午就开始了拍摄。 谢庆宗这部戏沉淀三年,也是首次尝试现实题材,国内大多导演不敢碰这样沉重的主题,一是不符合主流市场, 容易出现两极分化的评论, 二是能否在国内上映都未可知。 当初的投资方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选择撤资。 但谢庆宗什么样的题材都尝试过了, 年轻的时候拍爱情,拍文艺, 后来拍战争, 拍主旋律, 年过半百才开始深思,作为一个导演,他是不是应该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 他花了一年的时候采风, 走了许多地方, 穷困山区, 落后家庭, 听到许多超出人性认知的故事, 他也去过监狱,去过少管所, 去倾听那些犯罪者的心理,直到无意中接触到一个数年前根据现实事件创作的故事——《李桃的一生》 谢庆宗当即便认定, 这就是他要拍的东西。 后来团队经过两年的改编创作,反复打磨,才有了如今的《坠落》 开机第一天, 谢庆宗私下找到岑蓁问:“孟公子看过剧本, 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岑蓁不知道他竟然看了剧本,“没有, 他什么时候看的?” “很早了。”谢庆宗说:“谈投资的时候就看过,我与他细心讲了里面一些情节,当时他只是蹙眉,什么都没说。” 岑蓁这时忽然想起,当初在雪场孟梵川的确提过一嘴。 《坠落》讲的是人性伦理,其中的确有几幕男女镜头,但谢庆宗不是在拍文艺片,他也对孟梵川说过: “那其实是很残忍的一幕。” 可孟梵川不会深究剧情,他只会觉得,确实挺残忍的。 ——对他而言。 当时的孟梵川心中介意,但嘴上没说,他能说什么?是他亲手送岑蓁走这条路,他又怎么能再束起她的手脚? 万般不爽,还是自己吞下。 眼下开机,谢庆宗跟岑蓁说:“我不知你与孟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但你是岑蓁也好,是孟公子的女朋友也好,现在开机,一切都要以戏为主。” 岑蓁明白他的提醒,点头,“我会的。” 剧组无人知道她和孟梵川的关系,大家都乐呵呵地叫她小岑或者蓁蓁,只有那晚在包厢里的几个人见到她会客气地喊一声:岑老师。 岑蓁在这些天静心找状态也有了成效,第一天开机便顺顺利利,好几个镜头都是一遍就过,现场不少人都在心里感慨,演员这件事儿说到底还是要看天赋,有灵性的人,导演一点就透,情绪张弛有度,感染力更是信手拈来。 一场落水的戏,她蜷缩在墙角,冻得发抖却又倔强不肯求助的眼神,看得在场人跟着一起心碎。 原以为拍摄会一直这样顺利下去,但岑蓁没想到,开拍第一天晚上,她就在网上引起了一波讨论。 起因是岑蓁用收到的红包图发了一条开机大吉的微博后,宋望给她点了赞。 一个是飞升电影圈的新人,一个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流量小生,两人之前也没有任何合作,突然点赞,网友顿时觉得这件事耐人寻味起来。 于是,岑蓁与宋望的第一层关系很快就被扒了出来。 「别大惊小怪,他们是同班同学,宋望和岑蓁是一级的。」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岑蓁在圈子里的同学也不止宋望一个,但没想到一小时后,竟然有人发出一张今天开机仪式现场的花篮照片。 「宋望还给岑蓁送花篮了。」 网友们忽然就觉得事情不简单起来: 「哟哟哟,人家都开机大吉,就他写最好的李桃。」 「难道……?嘿嘿嘿。」 「我也在想会不会是,哈哈哈如果是的话还挺配呢。」 池玉看着这些言论气得咬牙切齿,明明她后来把卡片都扔了,是谁提前拍了照? “这人什么意思?他不知道瞎点赞别人会误会吗?还是故意蹭热度啊?” 莫湘也觉得无语,今天现场那么多花篮,如果不是早有准备,谁没事会去盯着他的拍? 眼下明显是有人在故意带节奏,引导网友捆绑岑蓁和宋望。 这套路对岑蓁来说太熟悉了,之前宋望便是跟那位姜媛捆绑炒作,前段时间剧播完了,两人也消停了,没想到现在竟然把心思打到了自己身上。 岑蓁直接找乔汀汀要来宋望的号码打过去,“宋先生,你想干什么?” 宋望好像预知了她的生气,道歉说:“对不起。” 宋望的经纪人知道他和岑蓁的那一段过去,当时宋望坚持要谈,经纪人也没办法。还好两人也就谈了半年不到的时间,经纪人也从没把岑蓁放在心上。 直到那天参加完电影节,宋望的经纪人意识到—— 宋望有这样一个现成的热度,不蹭可惜了。 和宋望商量的时候,宋望先是拒绝的。他当然也觉得分手后去蹭前女友的热度这件事很不齿,可经纪人苦口婆心与他说,娱乐圈哪有那么多良心可言。 收割流量,挣钱上位,就是最大的良心。 好说歹说都没能说动宋望,经纪人没了办法,最后抛出一句:“你难道不想跟她复合吗?” 忽然便戳住了宋望。 当初是岑蓁执意要分手,他其实并不想。如今她虽然有了新的男朋友,但那辆沃尔沃的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气自己的。 不然怎么那么任性地在媒体面前公开承认。 就算不是,开30来万的车来接她的男人,的确也有些拉胯。 “机会是人制造出来的,你要是想跟她复合,总得做点什么。” 因为经纪人这句话,宋望妥协了。他给岑蓁送开机花篮,给她的微博点赞。 却没想到经纪人背着他一通操作,下水军直接开始带节奏。 为此,宋望诚恳说,“这件事是我不对,可以接受我的道歉吗?” “不接受。”岑蓁很生气,也很失望,“请你的经纪人立刻停止这种炒作,否则我不介意公开撕破脸。” 岑蓁没给宋望再往下说的机会,直接挂掉了他的电话。 心里一阵阵生理性的反胃,池玉安慰她,“别气别气,千万别影响了心情。” 之后两天,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宋望那边倒是没了新动作,可话头被牵起,就像黑暗中忽然亮起的一点火苗,网友们好不容易看到线索,即便这时宋望收了手,也控制不住流量反噬,路人疯狂下场。 有人扒出了宋望和岑蓁的大学毕业照,两人站在一起,姿势明显要亲密过其他人。 更有人扒出了宋望的微博小号,虽然最近的一次更新停在两年前,但其中的一些内容还是疑似指向岑蓁。 比如:「今天她摔到了腿,给她送了药,希望快点好起来。」 再比如:「我会坚持到底。」 但最微妙的还是某天发的一条祝福:「生日快乐,希望每年的生日都能陪你过。」 网友对照那天日期,恰好便是岑蓁的生日。 一切证据都指向宋望大概率就是岑蓁口中的男朋友,铺天盖地的讨论涌来,网友沉浸在当福尔摩斯的快乐里,各种推理判断,天花乱坠,热情高涨。 无人在意当事双方会怎么想。 更无人在意,远在沪城,连续看了几天广场的孟梵川是什么心情。 他初识岑蓁的时候并不知道她的感情状况,后来在沪城再次遇见时,她身边已经有了宋望,所以他收起了自己的欣赏,也未将那份特别的情感表达出来,甚至直到今天他都没有提起两人曾经的那一段邂逅。 孟梵川只是有一些遗憾,如果当初他再早一点去222房,岑蓁会不会还没走,他们的故事会不会不一样。 但孟梵川是个喜欢往前看的人,后来岑蓁与宋望分手对他来说唯一的意义是——他终于可以走向她。 所以孟梵川从未回头去想过岑蓁与宋望的这段感情是怎样的,他没问过,也不介意。可如今网友们左挖又翻出那么多旧故事,他们倒是当个乐子吃瓜,但孟梵川知道那都是真的。 透过那些文字和照片,他依稀看到了他们的过去。 青春恣意,最好的年龄相识,最好的年龄相爱,光是陪岑蓁过了四年的生日这一点,足够孟梵川嫉妒到心火烧。 更不要提毕业照上微微靠在一起的身影,像颗延迟了许久的子弹,直直射进孟梵川胸口。 原来他也没有那么坦荡,之前所有的淡然都是掩饰,当那张被刻意忽视的大幕轻飘飘被人扯下时,他也会心神发涩头脑发昏。 大度这种词?根本不存在的。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8天。 其实孟梵川昨天就回了北城,但庄佳仪打来电话说孟松年这趟出差欧洲感染风寒,回来后就一直在家里病着,问孟梵川能不能回去看看。 吵归吵,孟梵川倒也不至于凉薄到对父亲不闻不问,所以今天一早他先回了趟家。 佣人刚刚服侍孟松年吃药,眼下他躺在床上,管家过来通知孟梵川回家的消息,庄佳仪惊喜去迎,不忘回头叮嘱丈夫,“儿子有心了,你待会别又提结婚的事。” 孟松年没* 想到这个“逆子”还有这样良心的时候,哼哼两声装不在意,过了会,却又自己找了靠垫坐起身。 孟梵川进来的时候,他老神在在地拿着一份不知从哪来的文件在手里,对于儿子的进来也只是略微抬了下头,“来了。” “病了还这么拼?”孟梵川语气平静,眼眸微微落过去,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当自己今年20呢?” 他说话惯来不客气,但到底是好心,孟松年想起妻子的叮嘱,不动声色地收起文件,顿了顿,“听说你主动回了趟中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庄佳仪在一旁无语,两父子明明都在关心对方,但说出来的话夹枪带棒的,没一句能听。 “不是您让我早些成家立业吗。”孟梵川倒是难得好耐心地回了一句,“反正也闲着,我回去听了听去年的财务决算报告。” 第62节 中视传媒在亚湾集团庞大的业务矩阵里只是冰山一角,作为集团的传媒分支,当初是为了配合政府做一些文化输出方面的合作,旨在给亚湾打造一张文化传播的慈善美名,并未靠过它挣钱,这些年公司的财务报告最好也都是持平。 但去年的报告孟松年这两天特地抽空看了,孟梵川去了不到三个月,年底的利润决算竟然同比往年增加了1.07%。 这么多年第一次有利润增加这件事,虽然只有1.07%,也让孟松年好奇,“你都做了什么?三个月内扭亏为盈?” 孟梵川什么都没做,不过是签了岑蓁罢了。 那1.07%都是她宣传片后带来的各方面的收入,但这算不上什么,孟梵川知道她的价值远不及此,一切才刚刚开始,她未来会成为中视最有含金量的那张名片。 “如果我说今年年底可以增加20%以上您信么。”孟梵川淡淡说。 孟松年气场太强,目光如炬地打量孟梵川,最后冷笑了声,“怎么,你那个车队倒闭了吗。” 孟梵川:“……” “托您的福。”孟梵川不客气地告知他,“不包括赞助门票那些收入,去年只是赛事分红车队就有2.13个亿。” 还不等孟松年开口嘲讽,孟梵川不慌不忙补上:“美元。” 孟松年:“。” 孟梵川投资的车队如今价值已经超过至少10亿欧元,往年这个时间点孟梵川已经出国为春季赛做准备,但今年因为私人的事牵绊,他的行程一推再推。 和亚湾集团的利润比起来这个数字还远达不到让孟松年震惊的地步,但于孟梵川个人而言,即便脱离孟家,他也早已实现各种意义上的财富自由。 这才是让孟松年在意的。 孟梵川从小桀骜不驯,不按自己铺的路走,从前想就任由他去,头破血流了自然知道回来。可现在他似乎越走越远,也越来越不需要这个家的支托了。 孟松年抱胸哼两声,“那你还看得上中视那点钱?” “非要看钱吗。” 孟松年蹙眉,“那你看什么?” 孟梵川自知说多了,现在还不是介绍岑蓁的时机,他贸然开口,只会让局面不利。 “您休息。”孟梵川起身,“我还有事要忙。” 庄佳仪送水果上来见儿子走了,问丈夫:“又吵架了?” 孟松年摇头骂,屁股都没坐热,想吵也没机会,什么事那么忙? 他沉思半晌,又在心里想——如果不为钱,臭小子去中视是为了什么? - 另一头,《坠落》剧组正在如火如荼地拍摄中。 岑蓁已经8天没看到孟梵川了。 虽然两人每天都会通过微信聊天,但文字带来的慰藉远不如真人见面后一个拥抱,岑蓁庆幸当时没跟孟梵川说一个月,她说了一周,可眼下都过去8天了,他好像半点过来的想法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自己把话说得太重,吓到他。 白天拍戏的时候还好,她沉浸在剧本里,倒也不会想太多,可一入夜,她一个人躺在房里时,身体就会不自觉地蔓延出一种叫思念的东西。 岑蓁最近遇到了太多麻烦事,尽管池玉和莫湘都不说,也收了她的手机不允许她去搜相关的词条,但昨天片场有个群演来找她签名时问她和宋望是不是在隐恋,她才知道外面已经传到多离谱。 她无语极了,想公开解释撇清关系,莫湘却不让。 没有哪个明星会因为网友茶余饭后的几句猜测就跳出来解释,这样太沉不住气。 况且她要怎么解释呢?要解释,就要先承认和宋望的一段过去,之后会不会牵扯出更多麻烦,谁都无法预测。 莫湘说:“你好好拍戏,没舞到眼前来的都不用管,明星注定会被讨论,被猜测,被凝视,今天他们猜你和宋望你解释,明天他们猜你和别人,你又解释吗?” 但岑蓁其实根本不在意外人怎么评论她,如上次柏延的事件一样,她唯一在意的,从来都只有孟梵川。 这几天的天气都不太好,阴云密集,总好像要下一场大雨。 下午两点,岑蓁正在片场拍戏。 因为天气不好,这几天拍的都是室内的戏份,也好在岑蓁没有受到外界舆论的影响,几条镜头都拍得不错,唯独一场和母亲在楼梯起争执摔倒的片段谢庆宗多拍了几条。 在场人也都觉得这个小姑娘敬业,一遍遍从楼梯上滚下来,半句怨言都没有。 最后一条谢庆宗终于满意,把岑蓁叫到面前看了回放,而后说:“你去休息20分钟,20分钟后拍下一场。” 岑蓁微愣,“我不用休息。” “去吧。”谢庆宗指着出口,“你的休息室,到点了回来。” 说完谢庆宗便拿着对讲机安排起了其他演员。 岑蓁隐隐觉得奇怪,但猜想是不是自己刚刚摔多了,所以谢庆宗才特地让她去休息。 池玉刚刚去外面药店买了一支药膏,心疼说:“导演让去你就去吧,正好我看看有没有哪摔伤。” 岑蓁只好应下,两人一起朝休息室走。 片场地方简陋,演员休息室也是临时隔起来的几个房间,到岑蓁的房间门口,池玉先帮她推开门,可不知看到了什么,一秒后,她又关上了门。 “?”岑蓁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我突然肚子有点疼。”池玉捂住小腹,顺便把药塞给岑蓁,“你自己擦吧。” “……” 池玉转身就跑了,留岑蓁在门口无语几秒,一边垂眸看她递来的药膏名字,一边推开了门。 她一直低着头在看药膏的使用说明,关上门后凭感觉朝里走,走着走着忽然有奇怪的直觉涌来。 房里似乎有种熟悉的气息,岑蓁脚下迟疑地顿住,以为是自己摔太多次,昏昏沉沉,产生不清醒的幻觉。 但她还是缓缓抬起了头。 与沙发上的身影对望的那一瞬,岑蓁脑中空白了,太突然,倒显得眼前的一切不真实。 直到他轻笑着伸出手,“发什么呆?过来。” 岑蓁思绪回笼,人清醒过来,皮肤迅速升温,心跳也跟着加速,她甚至在原本就不算宽敞的房里小跑了两步到孟梵川身边。 顿住,话又有几分羞涩,“你怎么来了?” “来的不是时候,你正在拍戏。” “那怎么不进去看?” “你说我来你会分心。”孟梵川轻轻把岑蓁拉到身边坐下,跟很久之前一样,在她掌心轻轻摩挲抚弄,“我问谢导要了你20分钟的休息时间,应该不算过分。” 他说完静静地看着岑蓁,忽然低头吻住她,“很想你,等不到晚上。” 原本只是很淡的一个吻,也很快就分开。探班而已,孟梵川以为自己可以做得淡然些。 可当看着岑蓁,看着她那双覆着水色的眼,只是一眼,他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托着她后脑再次吻住。 被思念灌注的吻又深又狠,他不知足,甚至一把抱起岑蓁坐到自己身上,岑蓁被他吻得阵阵后仰,喘不过气却也不舍分开,直到他的手不经意拂过大腿。 岑蓁察觉痛意,轻轻叫出了声。 孟梵川停下,蹙眉问,“怎么了?” 岑蓁不想他担心,“没。” 微顿,“……你咬到我了。” 可孟梵川哪有那么好骗,咬没咬他还不知道吗,刚刚自己似乎碰到了她的腿—— 他垂眸看过去。 岑蓁这几场戏的妆造是少女时期,所以服装也偏向青春,今天她穿的是一件格子裙,长度到膝盖上一点,但此刻因为坐在孟梵川身上,本就不长的裙子早已乱了模样。 见孟梵川目光落过来,岑蓁有些不自然,想找借口坐回去,孟梵川却好像发现了问题所在,直接把裙子推上去。 她措手不及。 大腿外侧一块新鲜的淤青到底是没挡住。 “怎么会这样?”淤青太过触目惊心,孟梵川语气倏地都变沉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出去找谢庆宗问责。 岑蓁忙解释:“就是不小心撞到了台阶,没什么的,两天就能消。” 见孟梵川不说话,她语气软下来,甚至主动勾了勾他手指,“别这样,拍戏难免会受伤,上次滑雪时你不也见过。” 她一哄,孟梵川虽然的确不太舒服,但还是按下情绪拿起掉在沙发上的那支药膏问,“这个是不是打算进来擦的?” 岑蓁点头,可想起了什么,马上又摇头。 孟梵川轻易看穿她,拧开药膏,再将她的裙子推到一边。 岑蓁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睁大了眼,还没来得及拒绝,药膏已经随他微凉的指腹贴到皮肤上。 浑身像有电流通过,她抓住孟梵川的手腕,“……不要。” 但没能阻止他的动作。 孟梵川沾着药膏的指腹在她淤青处轻轻打转,掌心覆住,男性的温热将每一处都照顾周到,那些冰凉慢慢升温,带着让人难耐的慢条斯理。 岑蓁跪坐着面对他,下半身只剩一条安全裤,透到几乎遮不住。她羞耻地闭上眼睛,咬住下唇,身体里一阵阵涌过莫名的酸软感。 “好了吗?”她不好意思去看,哀求地问。 半晌,那只手终于在腿侧停下,却随之而来落下淡淡的发问:“他以前也是这样给你擦药吗。” 孟梵川忘不了宋望小号里提到的那些过去。 他说给岑蓁送药,是不是也是这样抚过她的皮肤,她的身体? 岑蓁被孟梵川问到愣住,起初不明白“他”是谁,可当孟梵川抬起头望着她时,她心里一紧,蓦然明白过来—— 这两天广场上的消息他应该没少看。 休息室的白光清冷,映得岑蓁的脸色也有些白。 “没有。”她心虚地垂下眸,不想他生气。 可停在腿侧的手蓦地往深处去了,激得她又承认求饶,“就一次。” 她鼻音瓮瓮:“可他只是——” 岑蓁没机会解释了。 第二个吻明显又重了许多,有种强忍克制后的躁动,孟梵川似乎想从这个吻里确定什么,得到什么,在口腔里强势地掠夺,岑蓁身体发软,不得不抓紧他后背维持平衡,好几次想喘口气,又会被按回去堵住。 阴冷潮湿的休息室竟也纠缠出氤氲热气,让人昏乱沉迷。 第63节 20分钟的休息时间,两人亲了起码一半。 直到不和谐的声音突然闯入—— 几声明显有些急促却小心翼翼的敲门,池玉在外面紧急通知: “蓁蓁,宋望来了,说是来探你的班……” 第41章 明知会打扰到里面的人, 池玉还是硬着头皮过来敲门,只因眼下出现了大麻烦。 听到声音的岑蓁立刻推开孟梵川,整个人好像被热气蒸过,一张唇吻得艳红柔软, 隐约有水光。 刚刚整个人都沉浸在吻里, 岑蓁其实没太听清池玉说的什么, 眼下慌忙整理早已推到腰间的裙子对外面说:“来了。” 人站起来,又坐下, 欲盖弥彰地帮孟梵川也整理了下吻出褶皱的衬衫。 和他四目对上, 又是一阵心跳, “你……等我一下。” 可岑蓁没听清楚,孟梵川听得一清二楚。他握住她手腕,目光有些沉, “要去见他?” 岑蓁茫然:“什么?” 孟梵川定定望着她, 微顿, 直接喊了池玉进来。 池玉十万火急地等在门口, 又不敢莽撞冲进去, 得了孟梵川的同意,她立刻拧开门, 入眼便看到岑蓁坐在孟梵川身上。 池玉赶紧背过身,岑蓁也尴尬地理理衣服坐到旁边。 “宋望来了, 我在外面溜达刚好遇上,把人拦住还没进片场,他说来探你的班, 说要跟你当面道歉。” 岑蓁听到这个名字已经有阴影, 现在人还找上门来,天呐, 他是还嫌自己没被烦够吗。 “不见,让他赶紧走,我也不要他道歉。” “可他带了上百杯奶茶来。”池玉无奈生气,“一副声势浩大的样子,像是要来开派对。” 一般遇到去剧组探班都会有请喝茶的习惯,奶茶咖啡都无所谓,大家也是喝个热闹开心。 现在宋望来这么一出,摆明了想在全剧组面前做一场秀,是不是男朋友不要紧,最要紧是让大家知道他和岑蓁关系不一般。 “我给湘姐打了电话,她让你无论如何都别出去,怕宋望那边要拍照,到时候随便丢两张照片出去,话题自不然又有了。” 岑蓁看手机,“20分钟快到了,我得回片场。” “那宋望如果非要等你怎么办。” “……” 两个女孩似乎有些烦恼,一直听着没出声的孟梵川终于懒懒开口,“去拍你的。” 岑蓁转过身望着他,“?” 孟梵川却朝池玉扬扬下巴,“你让他过来。” “你是说……”池玉怕会错意,不确定地指地面,“来这里?” 孟梵川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交叠双腿朝后靠,“我今天有空,正好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岑蓁:“……” 岑蓁太了解孟梵川的性格了,上一秒他还在吃疯醋,现在宋望找上门来,和往枪口上撞有什么区别? 这里是片场,万一他收不住脾气把事情闹大—— 岑蓁返回他身边坐下,商量着问,“让他直接走吧,别见了。” “嗯,这次走了,下次呢?”孟梵川貌似笑着在说,但不难听出语气里挟着的冷,“他挺来劲儿,我会会他,你安心拍戏。” 末了,像是知道岑蓁在担心什么,拍拍她的手,“放心,保证你下了戏什么都不会发生。” 见岑蓁还是不动,他指时间,“迟到了。” 这才促动了岑蓁的神经,她点点头,眼下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交给孟梵川,“那我先走了。” “去吧。” 池玉也跟着退出房间,“那少爷你等一下,我马上把人给你带来。” 池玉这两天也没少受宋望的气,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男朋友,不出声也不解释,等着大家乱组cp,热度蹭得明明白白,池玉特地暗中盯过,自从被拉郎配后,宋望的粉丝竟然涨了小两万。 所以现在孟梵川说要会会他,池玉面上没表现出来,但心里恨不得给他递把刀。 她才不会那么蠢,上去就自报家门让宋望有准备,所以在带宋望进来的时候,她客客气气地说:“刚刚去看过了,蓁蓁还在拍,谢导不喜欢工作的时候被打扰,要不你先去休息室等一会,她说下了戏就过来。” 谢庆宗拍戏的严厉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宋望不疑有他,点头说好,而后让工人暂时把奶茶放到场外,按照池玉指的位置走过去。 他径直推开那间房的门,刚要进去,却发现里面已经坐着一个人。 那道身影很熟悉,应该是见过,宋望仔细辨认才忽然想起,是孟梵川。 孟家的二公子,他们在沪城华公馆那晚见过。 宋望脚下怔了怔,一时不确定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倒是面前的人听闻动静抬起头,“找人吗?” 宋望倒是受宠若惊了,微微点头一笑,“你好,孟少爷。” 孟梵川故作不识,“你是?” “宋望。”宋望风度翩翩地走进去,做起自我介绍,“几个月前在沪城的华公馆晚宴,我跟孟少爷见过一面。” 孟梵川蹙了蹙眉,好似在回忆,但半晌只是露出一个礼貌且生疏的笑,并未说什么。 宋望当然明白这样的少爷每天应酬在各种上流圈里,不记得他这个小演员也是正常,他主动在孟梵川附近坐下,好奇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孟少爷怎么会在片场?” 孟梵川不问却答,“宋先生是这部戏的演员?” “我不是。”宋望说,“我过来探班。” “哦?”孟梵川兴味地一笑,“探谁的?” “女主角。”其实回答的时候宋望有一些迟疑,但他还是说出了口,“岑蓁,孟少爷还记得吗。” 孟梵川仔细打量宋望,凭良心说,面前的人长相的确不错,但脑子少长了些。当明星却缺少思考的能力,只能被资本控制摆布。 岑蓁喜欢他什么? 这张脸?还是身材? 一想到他们的过去,孟梵川就忍不住心火烧。 “我也听说谢导这部戏的女主角选得不错。”孟梵川不动声色藏起情绪,岔开话题,“这里离市区要两个小时路程,宋先生来探她的班,倒是有心了。” 他说话姿态傲慢,看都没看宋望,满目都是游走在名利场上那种漫不经心的敷衍。 宋望自知和孟梵川云泥之别,更不可能有什么共同话题,眼下能攀附这几句,已经是意想不到。 宋望明显察觉面前的男人并没有太想与他说话的欲望,可他不想停下交谈。毕竟这是孟梵川,换做平时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遇见的人被他遇见了,谁又说得准是不是老天在给他机会? 哪怕只是一丝半缕的交情,宋望也想试试。 想了又想,实在找不出别的话题,宋望试探着开口问:“孟少爷要喝奶茶吗?” “什么?”孟梵川差点儿笑了。 “我来探班,买了些奶茶,你不介意的话——” “我挺介意的。”孟梵川打断了他。 宋望愣住,没想到孟梵川会拒绝得这么不给面子,想想也是,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喝十几块钱的奶茶,之前听说孟家光是日常喝的饮用水都是从挪威的某个湖空运过来的,奶茶这种东西……也是他没话找话,自讨没趣。 窘迫让宋望暂时沉默了几秒,谁知孟梵川又说,“但我女朋友偶尔会喝。” 宋望愣了下,没想到孟梵川竟然主动跟他聊起女朋友,刚刚的那点窘迫顿时就褪去了,他在心中窃喜这短暂几分钟就拉近的距离,刚要开口接话,孟梵川又悠悠道: “其实喝奶茶和挑人一样,是有讲究的。一杯好的奶茶会用最顶级最优质的原料,师傅手工烹制,精煮提取茶香后再冷却加入鲜奶,每个步骤都会直接影响奶茶最后的口感,这样的奶茶浓郁香醇,喝下去是一种享受。” 他说着,话锋忽又轻飘飘一转,“但有的奶茶,用劣质的奶精香粉冲泡,充斥着工业植脂末和反式脂肪酸,毫无口感不说,喝下去对身体也有伤害。” 宋望似懂非懂地听着,虽然不知道孟梵川为什么忽然跟他说这些,但还是捧场地点头,“你说得对。” “你觉得对就好。”孟梵川轻笑一声,“所以——” 他故意拖长语调,目光睨过去,“你的这杯奶茶,别往我女朋友嘴里送,明白了吗?” 宋望刚刚还挂在脸上的假笑顿时怔住了。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飞速反应着他这句话的意思,大脑深处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人还没清醒,脑中突然乱糟糟的什么都分不清了般,“你……女朋友?” “现在回答一下宋先生刚刚的问题。” 耳边又落下声音,宋望这时心跳加速,甚至还有些耳鸣,他抬起头,正正对上了孟梵川的视线。 他终于正眼看他了,却充满了傲慢和不屑。 “你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孟梵川嘲弄地笑了,身体往前倾了倾,声音在顷刻间覆上了压迫, “因为,我也来探女朋友的班。” - 下午的戏份有些难度,片场一直胶着,直到傍晚六点谢庆宗才喊了停。 岑蓁下戏后第一时间就找到池玉问孟梵川和宋望,可池玉一直在里面陪着岑蓁,也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没听到任何动静,应该就是没事吧?”池玉猜想。 话是这么说,但岑蓁还是放不下心,正打算和池玉出去看看,两个从外面进来的工作人员擦肩而过,边走边说:“……送了那么多奶茶,也不知道是谁来探班。” 岑蓁顿时眉心一跳,一脸万念俱灰地看向池玉,明白宋望可能还没走,两人纷纷加快脚步想要出去再尽力阻止,却不想副导演忽然朝场内拍了拍手:“大家先停停,出来喝奶茶。” 正在收拾整理的演员,场记,灯光摄影等等所有人都“哇哦”地欢呼出来,这是开机以来第一次有人来探班请客,大家都很兴奋。 人群中冒出一道声音:“谁送的呀?” 岑蓁已经在一旁扣起了脚趾,不知道待会副导演说出宋望的名字时,自己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果然,副导演朝她看过来了。 岑蓁心跳瞬间飙到了180,连带着池玉都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努力握住岑蓁的手,像在暗示她——没事的,尬一尬就过去了。 第64节 “感谢我们岑老师。”副导演乐呵呵地开了口。 岑蓁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 然而下一秒,副导演说话大喘气,——“的男朋友,给大家送温暖!” 不明真相的众人欢呼起哄,“哇,谢谢岑老师!” “今儿沾光咯。” “快去看看是什么味道的奶茶。” 池玉睁大眼睛,心想这副导演是疯了吗,网友说的话也信?宋望怎么可能是男朋友?要不要这么离谱? 她像是要开口解释什么,岑蓁却冷静按住了她,“不是宋望。” 副导演当初是在包厢里一起吃饭的人,他知道自己和孟梵川的关系,眼下既然这么说,说明肯定不是宋望。 岑蓁死掉的一颗心又稍微活了过来。 她立刻就走了出去,池玉在后面没搞清状况,摸了摸脑袋,也茫然跟着往外跑。 岑蓁走出片场外就被眼前的场景呆住了。 空旷的场地上停着两辆货车,成杯的奶茶正从里面被人送出来,紧随而至的还有一份份用精致礼盒包装的甜品。 车身上打着鲜明的logo“silver”,稍微对吃有点讲究的都会知道这是北城非常出名的黑珍珠三钻餐厅,以甜品料理闻名,时常有外地游客打飞的过来品尝。 “好家伙,竟然是silver餐厅的甜品,我记得这家从不外送的。” “至今对他家188一杯的镇店奶茶感到震惊,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会有人请我喝……” “这什么甜品?艺术品吧?我往哪儿下口?” “岑老师男朋友这是把餐厅搬过来了?” “妈呀,好喝超好喝!!!” 身边的人一窝蜂地朝着派发奶茶和甜品的位置涌去,就连池玉也被说得心动,钻进人群想要拿一杯。 能让一家从不外送的星级餐厅亲自开着车来送镇店产品,宋望没这个本事。 岑蓁隐隐明白了什么,紧绷的心顿时松下来,知道孟梵川肯定还没走,她四周去看去找,突然被谁塞了杯奶茶到手里,“岑老师,你男朋友也太好了吧。” 岑蓁被她打断,刚要笑一笑,视线忽然就越过面前的人潮看到一个身影。 他就在不远处,很安静的一处角落,几乎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心中忽然便闪过雀跃,岑蓁收起手机,想也没想就穿过热闹人群跑过去。 她停在孟梵川面前,明明没有走多远的距离,心却怦怦跳着。 岑蓁明白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欣喜和愉悦。 是见到他才会有的情绪。 孟梵川朝人群那头看了看,把岑蓁往里面拉进来了些,挡在一块道具板后,“不知道探班的规矩,下次一定准备充分。” “这还不够吗。”岑蓁轻声嘀咕:“你都快把餐厅搬过来了。” 孟梵川倒是想,的确是时间太匆促,silver那位年过五旬的白人老板在听到孟梵川说两小时内准备几百份奶茶和甜品的时候已经夸张地连说几次impossible,要是再多提其他要求,属实是有些为难人了。 “宋望呢。”岑蓁这时终于问。 孟梵川也答得简单:“走了。” 他不会跟岑蓁提宋望离开时的样子,整个人好像失语了般,面色惨白,惶恐到跌跌撞撞。 孟梵川当时淡淡对他说:“带着你的东西永远消失。” 于是别说是奶茶,哪怕是一根吸管一张纸巾宋望都不敢再留下,几分钟内抹干净了所有他来过的痕迹。 孟梵川不觉得赶走一个前男友是多么骄傲的事,他亦不屑再提。 他不过是在这样一个下午,给自己喜欢的人选了一杯更好的、更适合她的奶茶。 仅此而已。 “喝了吗。”孟梵川指岑蓁手里的奶茶问,“味道怎么样?” 岑蓁还没来得及试,插上吸管当着孟梵川的面喝了一口,真诚点头,“好喝。” 孟梵川看着她的唇,忽然起了念头,故作遗憾道,“忘了给自己留一杯。” 他这么说,岑蓁当即就转身要帮他去拿,可却被孟梵川拉住,“不用。” 目光对接,须臾几秒,岑蓁就明白了这人的意思。 外场的声音不绝于耳,暮色黄昏,他们倚靠在人声鼎沸后的墙壁下,靠得很近,却不觉拥挤。 风是冷的,牵在一起的手是热的。 他们亲密无间,仅凭一杯奶茶轻易擦动心弦。 岑蓁抿了抿唇,脸颊似有一抹红晕爬过,并没有太多的犹豫考虑,便把自己刚刚喝了一口的奶茶递到男人嘴边。 孟梵川眼底掠过满足笑意,低头咬住吸管吞咽两下,微顿,身体前倾,暧昧气息贴到岑蓁耳边: “又亲了岑老师一次。” 第42章 宋望从片场离开时, 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和岑蓁年龄一般大,也不过是才出校园的青涩学生,因为红得早或许比同龄人多了一点圆滑世故,但那点世故远不够支撑他得知岑蓁的男朋友是孟梵川这件事。 他仓皇而逃, 几乎没有任何体面而言, 若是有粉丝在场, 那画面怕是足够脱粉一万次。 宋望觉得不可思议,觉得难以置信……怎么可能?那天来接岑蓁的不是一辆沃尔沃吗? 宋望不能接受, 却又不得不接受。 他这位分手几个月的女朋友, 一夜之间人生飞升到了他不敢想, 更惹不起的地步。 当天晚上8点,宋望在微博发了一则声明。 「近日关注到有关本人与演员岑蓁的讨论,特此声明, 我与岑蓁小姐同为北城电影学院xx级学生, 除同窗关系外再无其他, 希望广大网友停止虚构猜测。在这里也预祝电影《坠落》拍摄顺利, 票房大卖。」 宋望回去后和经纪人商量了很久, 两人都觉得眼下主动撇清关系是唯一的自救办法,他要主动解开和岑蓁捆绑的标签, 甚至从前那一段关系从此都要守口如瓶。 他孟梵川的女人哪天上头条,也必然是跟他孟梵川的名字绑在一起的。如今自己这样不知死活撞上去, 只希望急流勇退的举措能将功补过,消了那位少爷的气。 正如之前莫湘所说,网友们闲出屁来东猜西猜的破事完全没必要去管, 岑蓁一个新人都如此, 何况宋望这个已经有流量在身上的当红小生?多说一个字都会被骂丢份,甚至被对家嘲讽蹭事件热度。 所以这一则声明发出来了, 又是一波热议。 粉丝倒是挽尊说宋望尊重女性,说宋望在学校人缘好,甚至还委屈上了,说为老同学点个赞而已,就被女方粉丝扣了个蹭热度的屎盆子到身上,有激进的粉丝直接骂到了岑蓁身上,说她不知好歹,宋望都发声明了,她一点反应没有,完全不给宋望面子。 鬼知道宋望公司加班疯狂删评论的样子有多狼狈。 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些粉丝再多骂两句,宋望就不是从片场消失,而是从此在娱乐圈彻底消失了。 抛开宋望和岑蓁两家粉丝不谈,中立的吃瓜网友多少有几个明白人。 「不是,宋望没必要吧?多大点事啊,上热搜了?联合国知道了吗?还发声明?」 「盲猜是岑蓁的正主男朋友不高兴了。」 「笑死,都过去几天了?现在才声明,怎么,踢到铁板了?」 「只有我觉得可能是演戏吗?宋望不想公开,所以……」 「啊这?女孩子都大方承认了,他* 不想公开?如果是真的有点渣了。」 虽然宋望撇清了关系,但网友对这件事的关注度并没有减退,岑蓁管不住网友的嘴,莫湘也说当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有些人生来就自带血雨腥风的体质,岑蓁太年轻,这样高的起点难免不被同批小花盯着,被网友关注非议更是不可避免。 “好好拍戏,事件总会平息。”莫湘这样安慰岑蓁。 岑蓁也如她所说的去做了。她每天除了酒店就是片场,两点一线,有时孟梵川过来探班,她会在晚上抽一两个小时陪他出去走走,夜晚的小镇安静祥和,他们或是手牵手走过河边的石板路,或是停在某个无人的角落亲吻对方。 这是岑蓁每天最放松的时候。 第一部 戏就是国际名导沉淀三年,冲击戛纳的作品,要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 岑蓁不在人前表现出来,因为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消化这些压力,从前是回到酒店看综艺,听别人的笑声,吸取他们的情绪和快乐。 但现在,和孟梵川的每一次拥抱亲吻都像一次高能量的充电,岑蓁会感受到更加温和的宁静感,她会在他的怀里无限放松,虽然偶尔脑中也会闪过一些消极的念头,可很快又会被当下与他在一起的快乐掩埋。 岑蓁以为孟梵川变成了她的多巴胺,但后来才明白,他是内啡肽。 像毒|药一样,明知碰不得,偏偏要去碰,挣扎着获得快乐,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欢愉。 腊月,北城的天气进入到一年四季里最冷的时候,前几天一直酝酿的暴雨也终于倾注而下,孟梵川今天有事没过来,下午给岑蓁打来电话,却听到她浓重的鼻音。 “感冒了?” “可能有点。”岑蓁怕他担心,“没事的,谢导下午让我提前收工,我已经在酒店休息了。” 孟梵川知道岑蓁感冒的原因,半晌没说话。 他昨天来过剧组,甚至带上帽子口罩,伪装成谢庆宗的助理,第一次进片场看岑蓁拍戏。 没想到全程体验感都很糟糕。 昨天拍的是一场李桃洗澡被恶魔偷窥的戏份,剧情是阴暗的,但谢庆宗仍希望通过光影构图等方面,将画面拍得柔和一点,去冲淡故事里压抑的那一部分。 所以零下四五度的天气里,岑蓁裸着后背,配合谢庆宗的要求,洗了擦干,干了又洗,反反复复好几次。即便开着空调,也没人受得了这样一下午的折腾。 更别说,她光滑的后背就那样暴露在众人眼里,一遍又一遍。 孟梵川没那么大度,不吃味也是假的,所以当场决定再也不会进到片场里。 他怕自己随时会发疯。 眼下也是,岑蓁因为拍那场戏感冒了,孟梵川想怪又确实不知道该怪谁,最终只能无奈叹一声,“我过来接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岑蓁觉得孟梵川小题大做,“一点感冒而已,睡一觉就好。” 当然,岑蓁是拗不过孟梵川的,原以为过来带她去看医生已经是小题大做,可当见到孟梵川后,岑蓁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小题大做。 第65节 十分钟前岑蓁的保姆车来接她,说是孟少爷到了,岑蓁一头雾水地被送到几公里外的一处荒郊后发现—— 那人竟然动用了一架直升机过来接她。 黑色直升机外形优越,来自英国希尔的贵族品牌,亮点服务是可以根据客户的需求定制完全私人化的机舱。 岑蓁觉得不可思议,“孟先生,我只是感冒……” “我知道。”孟梵川不以为然地抱她坐到机舱里,仿佛只是从自家后院掏了个大玩具,“难得带你回一次市区,我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来接两小时,开回去又是两小时,等看完病可能已经深夜了。 穿制服的飞行员启程返航,直升机缓缓升空,做梦一样。 岑蓁还是觉得太夸张,“我的意思是,小镇也有医院。” “池玉说剧组的盒饭不好吃。”孟梵川轻描淡写想要与她多点相处的渴望,“所以看完医生我们去吃顿好的。” “……” 他总是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让岑蓁想反对也找不出理由,但眼下她也没什么好反对的,生病不舒服的时候,她承认很需要他。 非要说个一二的话,大概便是这直升机太夸张,她坐在里面俯瞰北城的天际线,总有种不现实的割裂感,那种感觉像自己反复做的那些梦,她迷失在海市蜃楼的幻境里,一时清醒,又一时茫然。 可望不可及,犹如浮游仰望宇宙,明知前方或许终究是一场蜃楼,她还是用尽力气朝前走。 “宋望还来骚扰你没有。”孟梵川的话打断她思绪。 岑蓁回神摇头,“他给我微博发了私信道歉……我没理他。” 宋望虽然发了声明,但因为之前被讨论的太久,两人的cp形象短时间内还没完全剥离,总有些磕邪门cp的网友,竟然离谱的出现了用他们名字组成的“愿望成真”cp,坚信宋望就是岑蓁的男朋友,只是男方由于经纪公司和合约的问题不能公开。 也正因为这个cp的产生,宋望又无端背上一个渣男的名声,被另一拨人追着骂,偏偏团队半个字都不敢反驳。 “其实我觉得他挺可怜的。”岑蓁虽然很厌烦和他贴在一起的标签,但还是感慨,“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电影学院多的是进校门就目标明确的学生,比如顾影,大一就开始参加各种富豪圈子的社交,各种饭局上当陪笑的交际花,只为他日进圈打基石做准备。 但宋望不是这样的,他也曾是对表演有信念感的人,会花几周的时间看外语原本的表演工具书,会为一个班级内部的话剧去找相关工作体验角色。 他也曾经纯粹过。 后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或许是签了那个以势利闻名的经纪人,也或许是走红后在光怪陆离的娱乐圈里,被浮华迷了眼。 他变成了如今这样陌生的模样。 相识一场,岑蓁终究为他惋惜了。 耳边却落下冷冷的声音,“他可怜?” 岑蓁心一跳,意识到自己一时感慨刺激到了身边这位,转过去想解释,又听到他问: “我不可怜?” 堂堂孟家二公子,先不说没有名分地这样陪在她身边,光是每天来回四个小时的路程,他心甘情愿地走了多少趟? 岑蓁自知说错话,小声安抚他,“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微顿,“别这么小气。” 孟梵川偏开脸,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岑蓁在心底想,难道真生气了? 受凉的气管不经意咳了两声,孟梵川本能地又转过来,眼底的紧张溢于言表,好像忘了自己正在生气的人设。 岑蓁看穿他的假装,想笑,抿抿唇拉他手,“别生气了。” 大少爷却一声冷哼:“岑小姐,我很明显在不开心。” 岑蓁感冒了,脑袋其实有点沉,不懂他说这句话在暗示什么?认真想了想,忽然想起许久前在沪城,她出发去明州拍宣传片的那个晚上,他突然来见她,开车带她去荒郊野外,说自己不开心。 当时她天马行空地想了很多画面,最后硬着头皮抱了他。 所以现在,他要她哄她?像那天那样? 岑蓁在脑中推理出了答案,虽然机舱里还有飞行员,但抱一抱也不算多过分的事。 所以她顿了顿,侧过身,两只手圈到他腰间抱住,“这样开心了吗?” 因为是并排坐,岑蓁从侧面去抱,下巴便抵在孟梵川肩头,脸不得不微微仰着望他。 孟梵川垂眸凝视着她,微顿,却没来由冷笑一声。 “可以。” “?” “还在把我当金主。” 岑蓁被他说愣住了,皱了皱眉,停在腰上的两只手有一个往外撤的动作,“那你想怎么——” “样”字还没说出口,也没了再说出口的机会。 唇舌被不讲道理地搅弄时,座位前方缓缓发出一道自动机械的声音。 岑蓁在慌乱急促中茫然睁大眼,第一次知道,原来直升机也可以有挡板。 半个小时后,直升机缓缓降落在一处大厦的楼顶天台,岑蓁已经无颜去看飞行员,落地后就低头往前走。 她觉得孟梵川简直禽兽不如,连病人都不放过,她鼻子都因为感冒堵住了,还要被强吻了一路。 更可恶的是直升机怎么会装挡板? 他之前装来挡什么? 孟梵川好气又好笑地看下机后就闷头往前走的身影,追上去拉住她,“你再往前走就是员工通道,很多人。” 岑蓁不说话,很有骨气地朝另一面电梯走去。 身后声音不慌不忙响起:“那是我爸爸的专用电梯。” 岑蓁脚下立刻顿住,刚刚那点想要装生气的兴致也因为这句话吓得烟消云散,她转过来看着孟梵川:“……你说谁?”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看向四周,“这是哪儿?” 孟梵川似笑非笑答她:“亚湾的顶楼。” 全北城的商业大楼里,只有亚湾集团大楼的楼顶有这样一块空中停机坪。没人知道当初这里建立的初衷,仅仅是因为孟松年厌恶北城长期堵到水泄不通的交通,影响了他每天忙完工作后见妻子的时间。 所以他大手笔打造这样一个天台,每天下班后搭直升机回南郊的庄园,十分钟就可以看到妻子庄佳仪。 孟梵川今天这一出,某种程度倒也算是和父亲一脉相承。 但岑蓁不知道这些,她听到孟梵川的回答,缓缓瞪大了眼睛,刚刚还轻松的表情迅速变得紧张局促起来,“那,会不会……” “不会。”孟梵川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放心,他这几天在家养身体。” 集团一共有两架直升机,一架是孟松年的私人座驾,还有一架归公司使用,比如日常接待政要贵宾往返亚湾的度假村。 孟梵川今天过来调用的时候,其实明明可以调公司的那架,可他临到签字的时刻,忽然又故意叛逆地用了孟松年这架。 昨天汪远告诉孟梵川,说孟松年亲自给他去了电话,询问公司有没有什么异常。 中视成立那么久,还从没得到过董事长的亲自过问,孟松年突然来这么一出,惊得汪远也不知怎么回答,说了些场面话敷衍过去后,立刻就来跟孟梵川汇报。 孟梵川明白是自己去探病时说的话引起了父亲的怀疑,所以他今天这一出叛逆,也算是在回应他的“好奇” …… 忽然站在那个遥不可及的世界中心,岑蓁毫无准备,匆匆摸出口罩戴上,拉着孟梵川的手催促,“那我们快走,被其他人看到也不好。” 孟梵川嗯了声,明目张胆地带着岑蓁从孟松年的专属电梯下去。下降过程中他垂眸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就那样凝神看着,在心里想—— 总要说的。 无非是怎么说,用怎样的方式将她介绍给父母。 孟松年那个脾气,以及执着地想要他和秦家联姻的念头一日不除,这都是个难题。 电梯到停车场,孟梵川连号5个0的黑武士已经停在专门划分的区域。 孟梵川遥控开了自己的车,看了眼停在旁边的迈巴赫,朝岑蓁笑笑,“我哥还没下班,要不晚上和他一起吃个饭?” 岑蓁睁大眼睛摇头,“不要……” 她现在时不时咳两声、还要拿纸巾擦鼻子的模样,怎么好意思见他家人。 孟梵川也是故意逗她,带人上车后关上门,“我们先去见医生,你有一小时的时间想晚上吃什么,好不好?” “嗯。” 再次坐进这辆黑武士里,岑蓁看着跑车仪表盘上精致的灯光和内饰设计,割裂感又微妙地从心底钻出来。这段时间孟梵川都开辆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小破车去小镇见她,脱离喧嚣,他们手牵手在河边散步,和这世上万千普通情侣一样平淡又幸福。 忽然之间又落入这充满距离感的富贵里,又是直升机又是亚湾大楼又回到他全球仅有七辆的跑车—— 他们好像又远了。 岑蓁忽然握住孟梵川的手,像是要抓住什么。 孟梵川:“怎么了?” 岑蓁摇头,手却与他握得更紧,说无厘头的话,“……我不打针。” 孟梵川被她莫名的话弄笑了,拍拍她的手,“好,不打。” 车缓缓开出亚湾的停车场。 孟梵川约的是孟家私人医护团队里和自己比较亲近,也信得过的一个医生,原本约好去他的私人诊所看,对方也已经停止所有接诊为见岑蓁做准备。 华灯初上,正值下班高峰期,年轻的上班族结束一天的工作,在地铁上、公车上拿着手机,希望能在回家的路上找到片刻放松。 不会有人知道,就在他们百无聊赖地刷着各大平台的碎片信息时,一个爆炸级的消息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网上。 - 虽然路上有些堵,但车停下的时候,孟梵川会摸摸岑蓁的手,或者逗她两句,丝毫不觉得等待的过程烦躁,直到温蕙一通电话打来—— 彼时孟梵川的手还停在岑蓁头发上,一边缠缠绕绕一边漫不经心接起电话,“喂。” 只是须臾,上一秒还挂在脸上的淡淡笑意就敛去,他蹙起眉,但尽量保持神情的平静,听温蕙说完后,停顿了很长时间,回了句, “知道了。” “你到我这来一趟,先安顿好她。” 安顿她? 第66节 是指自己吗? 岑蓁隐隐觉得好像出了什么事,刚要问,包里的手机也接连起伏地响了起来。 莫湘:「和孟少爷在一起?方便的时候给我回电,眼下别管也别回应,等公司商量一下再处理。」 池玉:「完了,这下玩大了……/笑哭」 乔汀汀:「?????????????????」 乔汀汀:「不是,宝贝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岑蓁看得莫名其妙,但也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难道又是跟宋望? 她抬头问孟梵川:“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又有人发我和宋望的照片?” “不是。”孟梵川说着,忽然在路口掉头朝另个方向驶过去,再开口时,语气挟了一丝淡淡的,辨不清情绪的笑,“是和我。” 岑蓁:“?” 岑蓁以为他在开玩笑,可下一秒,池玉的消息又发过来:「你怎么会和少爷在大马路上kiss啊……」 岑蓁心里一惊,明白孟梵川不是在说笑,脑子顿时空了,心跳加速,呼吸也跟着变快,“我们?” 她还是不相信,重复一遍,“真的是我们?” 怎么会? 这个问题孟梵川也想问,但他现在顾不上思考照片的由来,在它被发到网上并发酵的十分钟后,亚湾公关部悄无声息地撤掉了所有会暴露他身份信息的帖子和照片。 亚湾的公关部向来无所不能,谨慎强大,却防不设防,让集团二公子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网上。 比起那张照片如何来,孟梵川耳边现在回荡的是温蕙那句:“消息已经传到孟董耳里了,家里几乎十级地震,太太让你最好回去一趟。” 但温蕙用词委婉了,孟梵川知道——不是最好,而是必须。 孟家虽然到了孟松年这一代从商,可往上数几辈,孟家在官场上德高望重,如今也依然有旁支身居要职,延续下来的家训从来都是恭敬严谨低调,孟梵川平时桀骜就罢了,如今竟然和女明星在大马路上热吻,还闹到了大众面前,成何体统? 南郊庄园,一分钟前,庄佳仪的确帮孟松年又找出两粒降压药。 ……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岑蓁在网上已经搜不到任何照片,广场上只有赶上的网友和懊恼没赶上的在互求照片,开启了新一轮的讨论—— 哦,原来岑蓁的男朋友另有其人。 孟梵川稍稍提了速,十分钟后车径直下了万悦酒店的停车场。 岑蓁茫然,“怎么来酒店了?” 话音刚落,有人帮她打开了车门,抬头看,竟然是温蕙。 “医生到了。”她说。 “你先跟蕙姨去我房间,我回一趟家。”孟梵川帮岑蓁松开安全带,“很快回来。” 岑蓁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回去,慌乱地拉住他,“你会被骂吗。” 孟梵川无声一笑,握她的肩,“别乱想,等我。” 岑蓁受了惊吓,脑子完全是空的,看车开走才担心地问温蕙,“蕙姨,他会有事吗?” 说实话,温蕙也不知道。 事发突然,这件事也超出了她对这两个年轻人公开方式的预想,结果会怎样她不知道,但温蕙想了想:“也许,就是契机呢?” 岑蓁不太明白。 温蕙笑着拍她,“我的意思是,上天要你们在一起的话,谁也挡不住的。” “……” 两人进电梯,按楼层了岑蓁才后知后觉,“他怎么住酒店?” “沪城回来后就住着了。” 温蕙没有说太多,带岑蓁上楼,医生已经等在门口,温蕙朝他点点头,而后刷卡开门,转身对岑蓁说:“进来吧。” 岑蓁却没动。 她怔怔停在房间门口,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的房号——222。 心跳倏地就快了。 ……那个长住222的人,是孟梵川? 第43章 孟家在南郊的这处别墅以姓落名, 叫孟园,占地接近9亩,两栋别墅大楼相拼,配备私人停机坪, 高尔夫球场等设置。庄佳仪喜欢花草, 后院的花园就占了千平, 一条人工湖更是被打造的像5a景点,日光下波光粼粼, 通透如翡翠。 平日里孟松年夫妇住在前面的主楼, 三个子女住在后面的副楼, 后来孟清淮成婚搬出去,偶尔回来,副楼就剩孟梵川和妹妹孟闻喏住。 再后来孟梵川也不回家, 副楼便愈发冷清, 平日孟闻喏连个搭话的人都没有。 二十分钟后, 孟梵川的车出现在孟园。 整个庄园莫名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压抑, 佣人们都低头做着事, 大气不敢出一声。 谁都听见刚刚孟松年在楼上发了好大的火,似乎与二少爷有关, 但大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这二十分钟里,大少爷三小姐都陆续回了家, 现在二少爷出现,气氛似乎很凝重。 书房里,孟清淮和孟闻喏已经收到消息先回来, 但都被庄佳仪暗示不要说任何帮腔的话, 否则只会让局面火上加油。 孟梵川推门进来时,孟清淮的眼神落过去, 淡淡蹙眉,像是对他说:“怎么那么不小心?” 孟闻喏也侧过头,毕竟从听到消息后她满脑子就在震惊——他哥哥当小三了吗? 所以眼下朝哥哥看过去的眼神充满了吃瓜的疑问,压根没管面前的老父亲气到什么地步。 “还知道回来。”孟松年在家养病,可即便穿着睡衣,他不怒自威的气场还是让在场人都噤声。他冷笑两声,踱步在书桌后坐下,“上次没玩够,这次又来一遍,是不是?” 朱迪的事让孟松年已经大为光火,原以为孟梵川去沪城几个月收敛了,没想到竟然变本加厉起来,在马路上就搂着女人……简直毫无体统。 “我没玩。”孟梵川简单回答重点。 “没玩?那你想干什么?让你结婚,你今天这里搞一出,明天那里搞一出,我们孟家几代没出过你这样的逆子——你简直……咳,咳!”孟松年去欧洲受的风寒还没好全,说到激动处又咳嗽起来。 “你好好说不行吗。”庄佳仪无奈拍他的背,而后转过来问孟梵川:“那个女孩子是谁?” 孟梵川其实想了很多跟父母介绍岑蓁的方式,却没想到今天出现这样的意外,但事情已经发生,他也不想再隐瞒。 孟梵川看着孟松年,语气始终平静:“您不是问我是怎么做到三个月内让中视扭亏为盈吗?就是因为她。” “她叫岑蓁,去年从北城电影学院毕业,是很优秀的演员,我签了她。” “哦,好,很好。”孟松年气笑了,“上次是模特,这次是演员,你越玩越花了,还签到公司来玩?” “我再说一次我没玩。”孟梵川不耐地蹙起眉,“她是我女朋友。” 一旁吃瓜的孟闻喏睁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岑姐姐的男朋友竟然是二哥? ……怪不得上次跟她说什么谢谢,原来早就抱得美人归! 好啊,他们暗度陈仓了多久? “你昏了头是不是?”孟松年坐下去的身体又站起来,语气满是愠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的婚事是爷爷生前给你定下来的,你哪来的资格交女朋友?” “他过世了。”孟梵川面无表情,“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 孟松年被儿子这番好似中邪的话惊住了,噎住半晌,回头指孟清淮,“你做大哥的,你来说。” 可孟清淮要怎么说?他见过弟弟看那个女孩时的眼神,见过他为她一掷千金,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当下这一刻,他知道弟弟是真的动了心。 沉默一息,孟清淮目光落向父亲,“爸,如果阿川真的喜欢……” “闭嘴!” 孟松年不敢相信大儿子竟然帮腔,转向孟闻喏:“你做妹妹的,你来说。” 孟闻喏呆住,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她这个最小的发言了…… 但老爸指过来了,她咽了咽口水,“我觉得他们很配。” “你们两个出去!” “……” “……” 庄佳仪无奈叹一声,“可以让我说了吗?” 孟松年的暴躁在听到妻子的话后稍有缓和,他轻拍庄佳仪的手,“你别生气。” 庄佳仪无语,“我没生气。” 她看向孟梵川,耐心地询问:“妈妈不太接触娱乐圈,你们认识多久了?你了解她吗,爸爸也是怕你一腔真心投进去落场空,岂不是自己受伤?” “她不会。”孟梵川很肯定:“她不是那样的人。” 房里安静片刻,孟松年忽然长长地哦了一声,像是看破了什么,“这次换战略了是不是?知道上次那个模特戏做得不真,这次总结经验卷土再来,还找个会演戏的来帮你演,今晚的照片也是你主动找人爆料的吧?为了不跟秦家结婚你真是费尽心思啊。” 孟梵川:“……” “演,我看你演多久。”孟松年松了松睡衣,忽然气定神闲起来,“有本事你明天给我演个结婚回来,我给你封红包。” “您非要觉得我在演我也没办法,您开心就好。”孟梵川懒得再辩驳下去,后退两步径直往外走,“她生病了,我要回去照顾,走了。” 孟梵川说罢转身就走,庄佳仪在身后唤了两声也没把人叫住,回头再看向丈夫。 一室寂静,孟松年被她看得不自在,“你看我干什么?” 又发现大儿子和小女儿都在看他,更加不自在,“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孟松年把桌上的一瓶止咳糖浆拿起来又重重放下,暗示自己的不满:“他的父亲也在生病,你们看他有问过一句吗?没良心的东西!” 庄佳仪孟清淮孟闻喏:“……” 话音这边刚落,佣人端着一盅祛风寒的药膳汤敲门进来,“太太,汤熬好了。” 第67节 庄佳仪端给孟松年,帮他顺气,“先把汤喝了,孩子的事慢慢商量。” 孟松年唯独妻子的话能听进去几句,接过去喝着,庄佳仪随意问佣人,“再倒一碗来,这点儿怎么够。” “是的太太,厨房正在重新熬。”佣人支支吾吾,“……二少爷刚刚把剩下的都打包带走了,说是给女朋友喝。” 孟松年一口汤喷出来。 ——逆子!!! - 傍晚6点多被人提醒出现岑蓁的吻照后,莫湘第一时间就打了电话回公司干预。 当时以为是哪家媒体在爆料,可怎么想都不应该,毕竟照片上虽然孟梵川只有背影,但他那张尊贵到显眼的车牌,但凡在媒体工作的都知道不是普通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就往网上放。 直到后来摸清了来龙去脉,莫湘才发现这件事那么无语。 这大概是她职业生涯里遇到的最抓马的爆料事件。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因为怀疑男朋友某天出轨,打算去自家车上的行车记录仪上找当日录音证据的女孩,意外发现镜头里一对激吻的情侣。 出于好奇特地回放多看了几眼,忽然觉得女生的脸有点眼熟,在网上翻了翻,发现竟然就是前不久谢庆宗官宣的女主角,而与她名字词条相关的第一位就是#岑蓁男朋友# 于是出轨也不抓了,第一次拍到明星的女孩好奇地将视频截图发到网上: 「这个是不是岑蓁的男朋友啊?」 她当然不知道那个连号5个0的车牌主人是谁,更不知道自己引发了怎样的海啸,多少人因为她这句话疯狂加班。 照片带着岑蓁的tag发出来没多久,就有人回复,紧接着被搬运,中视第一时间干预,加上后面亚湾公关下场,这件事虽然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网络,但看过的网友已经留下印象。 「谁懂那个背影!豪门小说太好代了吧?」 「好有安全感的拥抱。」 「可以说吗,男朋友很会吻的样子。」 「太好了,愿望成真cp超话已经炸了,哈哈哈哈!」 「这照片什么时候拍的?该不会是前几天大家都在猜宋望,惹正牌男友吃醋然后把岑蓁这这那那了吧?」 「好好好,angry kiss我磕了!angry sex有没有!」 「你们要这样说我今晚可就不睡了啊,爱听多说!」 「求求了,存了照片的私我可以吗。」 当然更多人还是在好奇孟梵川的身份: 「刚刚搜了这辆车回来,妈呀,六千多万,国内就一辆!」 「北城的网友呢?这车牌这么牛,扒不出来是谁?」 「刚刚看到有人说是m家二公子的。」 「m家是谁?外地人不知道!!打名字可以吗?」 「社会上的事少打听,你只需要知道是很顶尖很red的豪门就行了。」 「我信是真豪门,这消息撤得也太快太干净了……」 「怪不得宋望要发声明,人家有正牌男朋友他还在那蹭了好几天。」 「笑死,怕不是被警告了连夜写的吧?」 因为照片和可能暴露孟梵川身份的信息都被处理掉,网友猎奇心理反而加倍好奇,旧事重提,#岑蓁男朋友#这个话题再次去了热搜站岗。 222套房里,岑蓁低头一直刷自己的广场。 其实岑蓁并不是那种喜欢上网搜自己的人,只是她现在必须得找点事做,不然满脑子都停不下对孟梵川的担忧。 “医生让你多喝水,多休息,要不然你先躺会?”温蕙一直陪着,刚刚让酒店先送了些吃的来,但岑蓁好像也没什么胃口,动了几筷子又停下。 “不用。”岑蓁摇摇头,放下手机叹了口气,“我能给他打个电话吗?” 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岑蓁实在担心孟梵川,怕他因为这件事受到责骂,甚至是—— 她担心地问:“他爸爸不会打他吧?” 温蕙都听笑了,“又不是小孩子,孟董不至于。” “……” “放心,他们两父子……吵架都是家常便饭。” 反正也在等孟梵川,温蕙便将两父子这些年的恩怨简单跟岑蓁说了下,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儿,总结来说就是一个父亲为儿子铺好了路,但儿子偏要走自己喜欢的那条。 岑蓁听完,终于明白为什么孟梵川曾经问她:“你的家人支持你演戏吗。” 原来他的家人从来不支持他的爱好。 原来那天他是真的不开心。 为了和父亲对抗,他甚至可以一直住在酒店不回去,想到这里,岑蓁问温蕙:“他为什么会订在这家酒店的这个房间?” 温蕙不知道那些往事,随意道:“万悦是他朋友开的,熟悉他的习惯。” “……噢。” 岑蓁没再往下问,刚刚在门口看到房号的时候的确惊讶了好一阵,但后来进到房里坐下来,她反而又平静了。 她和孟梵川之间是有种宿命感的。 当初她明明去找宋望,却进了他的试衣间,后来在华公馆明明都打算走了,却福至心灵想去那个罗密欧阳台看看,继而再次遇到他……他们冥冥之中好像被宿命牵引着,总有着妙不可言的缘分。 所以他订了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也是宿命的安排吗? 正想着,房门忽然出现刷卡的“滴”声,岑蓁微愣,条件反射地站起来。 下一秒门开,孟梵川的身影出现在她眼里,岑蓁紧了许* 久的心终于落下来,自己都不觉察地朝他跑过去,一头扎进怀里抱住。 孟梵川被踉跄地退了两步,轻笑揽住她,“怎么了?” 温蕙头一回见小情侣亲密的模样,也低头笑了笑,而后清嗓交代:“医生说蓁蓁就是受风寒,留了药,多喝热水多休息就好。我给她叫了吃的,但她没怎么吃。” 说完便帮他们带上门,“那你们聊,有事给我打电话。” 人走了,孟梵川才垂眸看岑蓁,“为什么不吃饭?” 岑蓁闷闷的鼻音,“我担心你。” “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 在这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岑蓁也这样反复问了自己。 后来才从那种焦急不安的失措感里一点点发现—— 在孟梵川开着车离开的时候,她是那样害怕和他再次分开。 她比自己想象地还要在乎。 岑蓁靠在他肩头轻声说,“担心你被你爸爸大打一顿,再关在家里,我们永远不能见面。” 听得孟梵川笑,“你们做演员的都爱这么胡思乱想?” 岑蓁仰起头问:“那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还算温和。”孟梵川倒也没乱说,比起从前动辄摔杯子的情况,今天的确还算温和。 岑蓁也不知道孟梵川是不是骗她,又问:“那他们是不是很生气?” “没有。”孟梵川微顿,安慰岑蓁,“他们只是还不认识你,不了解,所以让我回去介绍一下而已。” 岑蓁没说话,她不想去求证孟梵川的话是真是假,在他人回来的那一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别乱想。”见岑蓁沉默,孟梵川握了握她的肩解释,“集团公关就是那样,我和喏喏从没在公众面前露过脸,所以他们才会那样处理。” 岑蓁明白,他是想说那些消失的照片和帖子,并不是为了隐瞒岑蓁的存在而消失。 豪门有自己的做事方式,岑蓁当然理解,她摇头,“我没乱想。” 是否被网友知道,是否被祝福,是否被质疑甚至辱骂,岑蓁都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在等了两小时后,她还能看到孟梵川回来,回到她身边。 这就够了。 “我从家里给你带了汤,祛风寒的。”孟梵川把汤倒出来,顺便看手表,“你喝完我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明天上午没有我的戏份。”来回奔波太累了,岑蓁知道孟梵川这一晚上已经够疲惫,她说:“我想跟你待一晚上。” 闻言孟梵川似是一怔,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点点头,“那把汤喝了,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 孟梵川回来了,岑蓁的胃口也跟着一并回来,他带来的药膳有汤有料,岑蓁一口气喝了两碗,也算填饱了肚子。 之后又泡了20分钟的澡,洗完出来人也暖和了许多。 孟梵川坐在床旁沙发上看手机,见岑蓁出来无意识抬了下头,只一眼,眸色便微不可察地暗了暗。 今天出门前没预料到会在市区过夜,所以岑蓁没带任何衣服,刚刚去洗澡也只能先拿了件孟梵川的衬衫将就当睡衣。 现在她穿着一件衬衫出来,衬衫到大腿下一点,春光若隐若现。 “在看什么?”岑蓁问。 孟梵川咽下干燥,拍身边位置说,“过来。” 岑蓁便乖乖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孟梵川望着她刚要开口,忽然发现了什么,轻笑道,“你是小孩子吗,扣子都能扣错。” 他边说边伸手过来,指尖停在岑蓁胸口位置,衬衫被轻轻拨动,岑蓁气息无端一凝,整张脸悄悄染上热。 她垂眸,这才发现自己有几个扣子系岔了,上下错乱,导致领口的位置还空着没系。 他的手修长干净,手背有轻微青筋凸起,脉络分明,有种克制的力量感。 现在,这双手就这样在和她仅隔一层布料的位置移动,他认真帮她重新一颗颗扣好扣子,指尖偶尔不小心划过瓷白肌肤,像羽毛酥麻掠过,让她心脏一空,呼吸也不自觉地屏住。 “我刚刚在看热搜。”孟梵川好似漫不经心地开口:“怎么办,现在大家都觉得我是你的正牌男朋友。” “觉得是……”岑蓁咽了咽嗓,很低的声音,“那就是。” 孟梵川手上的动作停了,“什么?” 他故意装,“没听见。” 第68节 脱离那种难耐的氛围,岑蓁赶紧自己扣好最后两个,抿着唇往床上走,“没听见就算了。” 孟梵川不紧不慢地跟过去,看岑蓁缩到被子里,想笑却故作正经:“岑小姐,装睡没用,这件事你得对我负责。” 岑蓁背对着他闭眼,唇角却悄悄牵起弧度。 孟梵川就那样站在床边看了会,无奈笑笑,坐到她旁边,不知想到什么,忽而伸手往她额上探了探。 还好,没发烧。 她装睡就等她装着,孟梵川起身正打算自己也去洗澡,岑蓁忽然转过了身体看着他。 四目对视,孟梵川便又躺回她身边,懒洋洋的语气,“怎么,良心发现了?” 岑蓁看着他片刻,犹豫开口,“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孟梵川支起胳膊,“问。” “我们在沪城吵架那次,我后来发烧,你是不是半夜来看过我……” 刚刚孟梵川的手覆上来时,那种熟悉的触感瞬间激起岑蓁的记忆,她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模糊的身影。 孟梵川看了她会儿,“有什么办法。” 即便当时被她的话伤到体无完肤,即便那样生气那样故作冷漠,他还是在夜里回了一次家,探了她的体温,帮她掖好被子后才强逼自己离开。 他的语气忽然温和又无奈,“我放不下。” 好像有什么沉沉地落到心里,大概是那种“原来真的是你”的确定,岑蓁鼻头莫名一酸,轻轻抱住他。 “我回答了你。”孟梵川挽着她肩头,“也换你一次回答好不好?” 岑蓁瓮声嗯道,“你想问什么?” 孟梵川始终望着她,沉默片刻,拨开她脸颊一点乱发,“去深圳出差时说回来想跟我说的话,是什么?” 壁灯氤氲出一片暖光,房里忽然安静下来。 岑蓁的回忆被快速拉到那一天。 孟梵川因为柏延的事而误会,他追问,要她说喜欢,她不知所措,选择逃避。 可又比谁都明白,慌乱因为他,失措因为他,所有的悸动都是因为他。 她爱他给的这场烟火,那就任由自己坠落。 “我想说……”岑蓁轻轻开口,印证着池玉当初那些话,“我和你在一起很快乐,和你相处的每一件小事都觉得浪漫。” “你开心我也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我想说我在乎你。” “我想说……” 岑蓁很轻地呼吸,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目光柔和: “我喜欢你。” “那时是,现在也是。” 第44章 岑蓁最后一个字说完, 余音在孟梵川耳边反复回荡。 原来延迟满足得到的幸福感是这样强烈,他等了那么久,从还在沪城的时候就想听岑蓁对自己说的话,终于在刚刚那一刻, 清清楚楚地落入耳里。 太突然, 以至于心脏好像过了一道电, 在胸腔剧烈起伏,就快承受不住。 四目对望, 理智到底是冲破了那道防线, 他深深地, 不顾一切地吻了下去,圈着她的手紧了又紧,似乎要将人揉碎。 鼻息间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灼热, 吻又密又急地落下去, 岑蓁闷唔了一声, 却闭眼攀上他的肩回应。从唇到脸, 再到脖颈, 孟梵川并不克制,耳垂落入湿热的包裹时, 细密的颤|栗从头皮蔓延开,岑蓁完全软在他怀里, 仿佛陷入沼泽,本能地侧过脸迎合。 锁骨在壁灯的昏黄下露出半面阴影,热吻下窸窣的动作比起刚刚少了份从容, 甚至有些急切, 毕竟早知如此,刚刚何必扣得那样工整。 须臾, 领口滑落下去,那道锁骨线条终于清晰暴露在了光下。 口中的唇舌还在纠缠,在夜晚的房里发出让人脸红的声音,岑蓁鼻子堵得呼吸不畅,被吻得更加呼吸困难,心激烈地跳着,没几下就有些招架不住,而孟梵川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沿着脖颈流连往下。 滚烫的气息停在从未去过的地方,只是想着他正在看着那里的样子,岑蓁就已经羞耻到不敢去看,“别”字到了嘴边,还没说出口,便被湿润的浪打回脑子里,强烈的刺激让她身体僵住,很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手无措地从他肩头滑落,垂在身体两侧抓紧床单,最后情难自禁地遮住自己的眼睛。 那人玩了好一阵才回来,沙哑的气息裹着耳垂边亲边问:“怎么那么软。” 他声音很低很低,咬在耳边,欲望往里钻。 岑蓁羞红了脸,抿抿唇又不知道该回什么,想堵住他使坏的这张嘴,便主动勾了他来吻,谁知却是自作聪明。 他哪里受得了她的主动? 光是那样脸颊红红地看着自己,他就恨不得要把她揉碎,于是回敬了她再一次勾缠吮弄的深吻,岑蓁闷着鼻子承受,快憋到喘不过气时,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眼睛瞪大地看着他。 身体条件反射地想躲,却被他摁住。 眼神从震惊到涣散,不过几分钟功夫。 岑蓁快哭了,鼻子越堵越凶。 好一会,孟梵川才重新覆到身上,在她唇上亲了亲,“你感冒,下次好不好?” 亲一会就怕她出不过气,孟梵川不想第一次那么不尽兴。何况她还在生病,他不至于那么迫不及待。 的确是食髓知味,但今晚这样已经够了。 他有耐心给自己另一场延迟满足。 岑蓁皮肤沁出薄汗,半天才从余韵中平静下来,咬着唇说:“……我讨厌你。” 孟梵川笑笑没在意,湿润指腹慢条斯理地沿着身体线条一路划到她唇边,“这样讨厌的?” 岑蓁:“……” “不闹。”孟梵川真心实意地笑了,低头将她带到怀里,“我抱着你睡。” 虽然抗议了几下,但岑蓁最终还是在孟梵川怀里沉沉睡过去,感冒带来的头昏脑胀也似乎在刚刚那场亲吻里消散了许多。 他抱得紧,这一夜都温柔好眠。 - 隔天早上八点,光影隐隐落在厚重的窗帘上,床上两个人相拥而睡,房内一如夜晚安静。 直到房里响起一道突兀的铃声—— 岑蓁的手机在响。 怀里的人微微皱了皱眉,眼睛却好像不想睁开,孟梵川只得下床帮她拿来手机,看了下来电人,“你妈妈的电话。” 岑蓁刚刚还迷蒙的思绪立刻清醒过来,接过电话,“喂?妈妈?” 肖云绮明显听出女儿惺忪的声音,“怎么,还没睡醒?” “……嗯。”岑蓁微微坐起来,“这么早有事吗?” “你说呢。”肖云绮语气关心又急切,“我问你,网上那个男朋友是怎么回事?之前你不是说是为了躲避绯闻编造的吗?怎么现在又和别人……” 肖云绮一早来给学生上课才听到她们在讨论女儿,隐约还有什么照片被拍上了网,但学生支支吾吾也不敢跟老师太八卦,肖云绮一知半解,自己上网查又什么都没查到。 她叹声,“蓁蓁,你跟妈妈老实说,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清早的卧室很安静,手机对面的声音轻飘飘落入枕边人的耳里。 他一大早就不安分,这会儿正抓着岑蓁的另一只手亲。听到未来丈母娘提出的问题后,动作一顿,人转过来望着岑蓁。 监督似的,等着她把自己介绍出来。 岑蓁咽了咽嗓,“嗯……有。” 肖云绮立时就不淡定了,“什么时候交的?”“男孩子家是哪儿的?”“多高啊?”“长得怎么样?”“家里父母是什么情况?”“不过选男朋友最重要是人品。” 母亲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弄得岑蓁都不知道先从哪一个开始说起,她张了张唇,刚要开口,手中的手机忽然被身边人拿走。 充满教养的礼貌开场:“您好阿姨,我姓孟,北城人,身高187,五官还算端正,父母健在。” 岑蓁措手不及,呆呆地看着孟梵川一一回答了母亲的问题。 室内安静了,电话那头也安静了。 几秒钟后,肖云绮才好像从准女婿的介绍里反应过来一件事:“不是,你等会——” 千里之外的母亲扶了扶太阳穴,有些不敢相信,“你俩都睡一块儿了?” 岑蓁:“……” 孟梵川:“……” 在肖云绮的眼中,自己的女儿善良优秀,虽不是大富之家,但从小也是在各种艺术氛围下熏陶长大,气质出众,现在还成了明星,被大导演选中拍戏。 肖云绮很担心单纯的女儿受骗。 岑蓁花了好一会才安抚好了母亲,这通电话最终结束在肖云绮“你别遇到骗色骗钱的骗子了”“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其实妈这儿有好几个男孩子都不错你要不要认识一下”的各种念叨之下。 挂掉电话,四目对望。 “你妈好像没看上我。” “嗯,她觉得你是骗钱骗色的骗子。” “……” “她还要给我介绍对象。” “……” 误会自己是骗子没关系,介绍对象绝对不行,孟梵川直接翻身压住岑蓁,狠狠吻了一阵后才低着声音说:“不准。” 岑蓁望着他笑,微顿,忽然想起了什么,“你闭上眼睛。” “?” “先闭上。” 虽然不知道岑蓁要干什么,但孟梵川很乐意在这样一个清晨,和喜欢的人在松软的被窝里玩幼稚游戏。 他懒洋洋地闭上,而后感觉到身下的女孩离开了,过了没几秒,床垫陷下一块,她人回到了床上,似乎靠近过来,带着淡淡的香气钻入鼻中。 第69节 就在孟梵川沉浸呼吸她的气息时,手腕上忽然传来凉感,他微怔,很快明白那是什么,睁开眼—— 岑蓁正在帮他戴手表。 被他在沪城扔下,她又带回北城的那块。 “一直想找机会把手表还给你。”岑蓁轻轻说着,抬起头,眼眸清澈地望着孟梵川,“重新戴上它好吗。” 他们都明白,这块手表已经不止是一块表。 孟梵川在两人关系最恶劣的那天把它从手上摘下扔在床边,仿佛是放下了他们的这段关系,可岑蓁留下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它守护至今,守护的是表,更是自己对他不变的感情。 如今把表再次戴到他手上,从前种种,都不再计较。 孟梵川有太多的手表,这不是最贵的一块,也不是最新的一块,但因为承载着岑蓁的感情,它必定会成为孟梵川这生最弥足可贵的一块。 “嗯。”孟梵川将岑蓁轻揽到怀里,“不会再摘下来了。” 碎影流淌,清早的酒店套房也缱绻。 一夜休息后,岑蓁的感冒也好了很多,下午还有戏要拍,她必须要在上午返回小镇。 恋爱归恋爱,工作还是要放在第一位。 吃完早餐下楼,酒店停车场停着孟梵川的两辆车。一辆是熟悉的黑武士,另一辆则是他最近经常开去剧组的那辆平平无奇的小破车。 孟梵川习惯性地走到小破车面前,正要开门,岑蓁拉住他,“不用了。” 温蕙那句话或许是对的。 关系暴露到网上的确不是自己所想,可人反复无法抉择时,天或许会来帮忙做决定。 “就开你自己的车。”岑蓁淡然地说。 孟梵川怔了片刻,似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头轻笑,“好。” 他了解岑蓁,一旦认定,便坦然无畏了。 眼下既然已经天下皆知,那他们就也坦坦荡荡。 于是重新换到熟悉的车旁边,孟梵川开了车门,手懒懒搭在上面冲岑蓁说:“那就欢迎女朋友上车?” 惹得岑蓁也抿出几分笑,那笑容带着热恋的羞涩,发着光,让冷酷的黑色跑车在这样一个上午也凭空变得柔和起来。 车驶出停车场朝小镇方向开,空气也好像沾染了一对恋人的甜,丝丝缕缕地弥漫着可口的味道。 难得又回了一次市区,某个红灯路口时,岑蓁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孟梵川:“我想去个地方,能不能陪我?” 孟梵川:“去哪?” 岑蓁翻出手机备忘录里留下的地址,递给孟梵川看:“这里。” 孟梵川扫了一眼,虽然不顺路,但距离也不算太远,他径直调头换路线,“去这儿干什么?” “我去买个东西。”岑蓁回答得简单。 女朋友说要买东西,别说这会儿在北城,就算是北极,孟梵川也会想办法满足她。 于是没有多问,直接朝她要去的地点开去。 过了早高峰的市区路况通畅,一刻钟后孟梵川的车停在一栋两层高的小楼前,他往外看了看,墙体上的品牌logo有些眼熟。 回头问岑蓁:“来买什么?” 岑蓁解开安全带,冲他微微一笑,“进来就知道了。” 岑蓁戴上口罩下车进店,孟梵川将车停好也跟上去,店里的工作人员很快迎上来,礼貌问岑蓁,“小姐,要看哪方面的香氛呢?” 岑蓁从孟闻喏那里知道设计师的名字,所以眼下直接问:“请问方柠小姐在吗?” 听到这个名字,孟梵川仿佛被提醒,终于明白看logo熟悉的原因—— 这是方柠的个人香氛品牌。 ……可岑蓁找他们家的调香师做什么? 他不动声色在旁边看。 工作人员抱歉道:“不好意思,方小姐这几天在国外出差,你如果是有项目合作可以在我这边先做个记录。” 岑蓁没想到白跑一趟,有些不甘心,仍不放弃地问,“那你知不知道方小姐设计过的一款纸巾,味道很好闻,是黑色包装。” 工作人员想了想,“是哪个品牌呢?” 岑蓁努力回忆,“没有牌子,就是黑色的纸袋,上面有一些很抽象的花纹……”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个漂亮又精致的包装。 旁边的孟梵川目光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工作人员还是很抱歉:“不好意思,那应该是方小姐给客户的私人定制,我们不太清楚,只有等她回来您当面问她。” “……好吧,谢谢,” 岑蓁失望地回到车里坐下,孟梵川不做声地发动汽车,在心里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岑蓁打听的应该就是自己用的那款纸巾。 方柠是庄佳仪在香港的一个高级香氛展上认识的,她的艺术感和对气味的灵敏度一绝,庄佳仪很喜欢她,所以合作数年,孟家日化的香氛系列几乎都是由方柠包办,所有产品外面买不到。 她私人定制的客户,也只有孟家。 而纸巾是孟闻喏要求的,小姑娘喜欢香,让方柠设计了好几款不同味道的纸巾,连包装也是根据香型而来。她自己挑了一款,剩下的分给了两个哥哥和母亲。 孟梵川对这些并不感冒,左右不过是一张纸,随手选了那款黑色包装的。 所以,同时满足从方柠手中定制的、没有品牌的、黑色包装的纸巾—— 大概率只有他。 可孟梵川不知道岑蓁找到这里来的原因。 回剧组的路上,孟梵川故作随意地问:“你要买纸巾?” “不是。”岑蓁还沉浸在微微遗憾里,摇摇头,“我是想找个人。” 孟梵川心中微妙一跳,“找谁?” 岑蓁其实犹豫过要不要告诉孟梵川,但既然已经和他在一起,似乎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何况,他和那个“他”,也算是有缘。 所以岑蓁轻轻开口,“其实我在北城,还认识一个男人。” “……” “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我有次被朋友拉到一个酒局,说都是圈子里的人。”岑蓁慢慢提起这段往事,“我在那遇到沈泽生,大家都跟我说他有多了不起,是前辈,是点石成金的投资人,我那时没经验,被他一直灌酒……” 岑蓁不想回忆太多,深吸了口气说重点,“我被他灌了很多酒,人都有些不清醒了,找借口去洗手间,就是在那认识的那个男人。” 孟梵川握着方向盘的手早已在她话语间不知不觉地收紧。 他没想到岑蓁还记得这件事。 她居然还记得他? “我当时应该很狼狈,一个人吐得到处都是。”岑蓁陷在回忆里继续说,“他走过来给了我一包纸巾,跟我说女孩子少喝点酒,还给我开了一间房休息。” 孟梵川开着车,心跳快要和车速持平,大概是“竟然还被她记着”这件事得知得太突然,又太意外,他竟蓦地轻笑了出来。 岑蓁皱眉,“笑什么。” 趁红灯,孟梵川转过去,意味不明地问她,“我也有纸巾,要不要看看?” “……别闹。”岑蓁以为孟梵川在笑她执着这么久前的事,听起来是有点像小说情节,但岑蓁是真心想感谢对方,她说:“我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 孟梵川还是笑,“我也很认真。” “……” 岑蓁不想理他了。 独自撑起头沉浸在思绪里,过了会还是觉得遗憾,“我记了那个纸巾的味道很久很久,但却不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了。” “嗯。”孟梵川听着她这两句话,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你都不记得他的样子了,你还想着他这个人。” 有点离谱,他竟然好像在吃自己的醋。 岑蓁又皱起眉,总觉得身边这个人在捣乱,“别说得这么……”她不知怎么形容,解释说:“我只是想跟他再见一面,亲自感谢一下他罢了。” “毕竟……那天没有他的话,可能我的命运会被改变。”岑蓁看向孟梵川,“我们也不会有机会认识。” 所以她对那个人的感谢里,包括了后来能与自己相遇这件事。 意识到这一点后,孟梵川刚刚那些奇怪的思绪忽然间就消失了,想来也荒唐,这世上哪有人跟自己较量比较,唯恐现在的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少了,还想着过去的自己。 孟梵川松弛下来,顿了顿,试着暗示她,“如果……他当时就想跟你认识呢。” 岑蓁却没听出话中之话,以为眼前的人又开始吃飞醋,无奈笑笑,“哪来那么多如果。” 她径直岔开了话题,“我再告诉你件事,你一定也会觉得奇妙。” 孟梵川:“嗯?” 岑蓁靠过来,“当时他给我开的房间,就是你现在在万悦住的房间。” 她眼中充满对宿命感的信奉,唇齿轻轻擦出那个数字,“222。” “……是吗。”她模样太真诚,真诚到让孟梵川心情复杂,想笑又不敢,怕突然的揭穿让她尴尬,只能先随了她此刻的心情感慨,“这么巧。” “我昨天看到的时候也很惊讶。”岑蓁眼眸清亮,喃喃说:“好不可思议。” “嗯,的确不可思议。”车开到片场门口,孟梵川停好车,故作认真地转头看岑蓁,“那你打算怎么感谢那个人?” 岑蓁被他问住,怎么感谢? 大概就是说声谢谢,最多……请他吃个饭? “就这样?”孟梵川听了回答不太满意。 岑蓁犹豫地开口,“那还要怎样?” “你过来。”那人漫不经心地解开安全带,朝岑蓁招了招手,“过来我告诉你。” 抱着对男朋友百分百的信任,岑蓁身体前倾,轻轻朝他靠过去,谁知话半句没等到,人倒是被他手到擒来捉了个正着。 他勾住她不讲道理地吻下来,岑蓁措手不及,一边懊恼上当一边挣扎了两下,但很快挣扎也变得软绵绵,她环上他的脖子,所有回应都成了本能。 这人吻技好到让岑蓁怀疑是不是真的第一次,还没开工,她就在跑车里被他吻得迷糊晕乎,身体发软。 直到余光忽然看到车前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堆人—— 第70节 岑蓁一惊,吓得心都要跳出来,忙推开孟梵川,“……有人。” 小镇难有豪车出现,更别说是外形这样张扬的跑车,连车牌都那么嚣张。车停在片场外面没多久,就有路过的人上前来拍照打卡。 其中当然也包括进出片场、昨天在线吃瓜的剧组人员。 “我靠,真的是5个0?” “这是亲自送她上班?” “没想到这个瓜我能在现实吃到后续……” “好想看看这位少爷长什么样子。” “车里有人吗?” “不知道呀,半天了没动静。” 谁也不知道,“没动静”的车里,孟梵川把岑蓁又拉回去摁到怀里,正明目张胆地吻着她: “放心,他们看不见。” 第45章 又在车里亲了好几分钟, 孟梵川才心满意足地松开岑蓁,车前围着的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虽然不是最初那一波, 但总还是有人驻足观望。 像是等着看, 这车里会不会突然走出来一个女明星, 唇被吻得嫣红泛光,潋滟动人。 岑蓁没了办法, 给池玉发消息:“你在片场吗?在的话来一下门口, 好多人我没办法下车。” 孟梵川睨着她发的消息, 拉车门说:“有什么没办法的?直接下去就是。” 岑蓁马上拦住了他。 公开是公开,岑蓁可以坦荡地让孟梵川把车开过来,是出于对男朋友身份的尊重, 她不会再让他躲躲藏藏, 甚至换其他车来见自己。 但不代表他过来了, 她就得敲锣打鼓, 恨不得让满世界都知道。 始终工作是第一位, 岑蓁不想让两人的恋爱太张扬,太高调, 甚至最后引来全组的吃瓜关注,影响到拍摄。 “……我最近这些事闹得沸沸扬扬, 谢导是个严肃专业的人,我不想他认为我仗着和你的关系就恃宠生娇,公费谈恋爱, 不把心思放在剧组里。” “你病还没好就回来拍, 还不够?”孟梵川对于岑蓁感冒还没好就忙着回来拍戏已经不太爽,全凭对她的尊重才由着她。 “感冒哪有那么娇气。”岑蓁安慰他, 默了默又说,“我不想谢导看轻了我,后悔当初选我。” 一句“看轻”让孟梵川懂了岑蓁,她有她的骄傲,为了这个角色这样全身心地付出,如果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让她受到质疑,的确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那你这几天就好好拍戏。”孟梵川纾了口气,低头牵住岑蓁的手,“我不打扰你。” 岑蓁听出端倪,“你要去哪里吗?” 孟梵川的车队春季赛赛前还有很多工作,包括几个车手的转会签约,媒体赞助,物流协运等众多繁琐事项。他既接手了中视,便让汪远组了团队跟拍一档和f1有关的纪录片,配合宣传孟梵川年中在沪城国际赛车场投资的公开表演赛。 几项赛事在日程上,他上半年的行程其实很满。原本12月末就该飞伦敦处理,但因为和岑蓁的事一拖再拖,现在都翻了个年头,他必须启程过去。 刚确定关系就要分开,孟梵川也不想,“之前就定了明天出发,只是没想到昨晚发生那样的事。” “多久回来?” “一周。” 岑蓁算了下时间,“那等你回来都要过年了。” “我尽快。”孟梵川顺着又问:“过年剧组放假吗。” 他想带岑蓁到时候一起去香港过年。 但岑蓁摇头,“谢导说赶进度,可能年要在剧组过了。” “……” 孟梵川第一次觉得进组是件漫长而烦躁的事。他却不得不将就着,退让着。 “那到时候再说。”他只好暂且不提,“等我回来。” “嗯。” 那边,收到消息的池玉和莫湘从酒店赶到了片场,把围观群众都劝走了后,敲了敲车窗,暗示岑蓁可以下去。 岑蓁正要下车,孟梵川又从后面拉住她的手,“会想我吗。” 岑蓁却没答,只亲了下他脸,“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她说完快速下了车,孟梵川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笑笑,想起什么,打开副驾驶前面某个做得很隐蔽的储物盒。 岑蓁但凡对这辆车好奇一点,像孟闻喏一样上来就到处看到处打量,或许早就能发现——这里放了很多她正在找的纸巾。 孟梵川拿了包纸巾到手里,没想到当时一个举手之劳,竟然让岑蓁记了这么久。 她怎么那么乖。 想起刚刚岑蓁认真的语气和模样,孟梵川又没忍住笑,同时在心里也犯起难题—— 这东西要怎么自然地,不让她尴尬地发现? 一边想一边掉头离开,车刚开出去没多远手机又响,他目光落过去,看到来电显示后顿了顿,起初没打算接,但最后还是接了。 孟梵川没说话,听对面歇斯底里地说了一堆话后,冷淡地回:“行,你等着,我现在就过来。” - 回片场的路上,莫湘告诉岑蓁* 她接了一晚上的电话,几乎一夜没睡。 “都是打来问我你是不是跟孟少爷在谈恋爱。” “连lw的pr都在打听。” 岑蓁诧异,“他们也这么八卦?” “你懂什么?”莫湘睨岑蓁一眼,“他们原本就在考察你当形象大使,你如果真的和孟少爷在一起了,他们当然会慎重考虑title。” “不要我?” “想什么呢。”莫湘笑了,“他们会考虑你会不会某天成了孟家少夫人,那就是他们lw来高攀你,到时候别说形象大使了,全球代言人估计都是双手奉上。” “少夫人”三个字让岑蓁微怔,她低下头没说话,虽是笑了笑,却莫名有几分兴致索然。 “怎么?看到网上那些难听的评论了?”莫湘以为岑蓁被言论影响,安慰她,“你别去看,谁不是被骂过来的?要红心理就要强大。” 猜了那么久的男朋友终于露出眉目,还疑似顶级豪门二太子,普通网友调侃也好,对家趁机下场拉踩也好,网上当然什么声音都有。 其实岑蓁也根本没看,即便偶尔扫到两句也不在意,或许是对拍戏本身的专注和信念感,舆论这方面,岑蓁有着出奇的淡然。 她平静地拿了剧本坐到一边,“我先预热下午的戏。” 刚看了会,谢庆宗忽然从片场走出来,看到岑蓁愣了愣,“不是让你休息一天的吗。” “我好了,下午可以继续。”岑蓁对孟梵川说谢庆宗上午没排她的戏,但实际上谢庆宗给了她今天一天的假。 岑蓁站起来,朝谢庆宗微微颔首,“对不起谢导,昨天的事……” 她为自己最近陷入的舆论风波道歉。 谢庆宗明白她要说什么,网上的事助理多少也跟他提了一些,但他某种程度上和岑蓁是一种人,沉浸在工作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只看你的戏,不管你的私生活,哪天你戏拍不好的话,我不会管你是谁的女朋友,我会换人的。” 他说得不留情,却能让岑蓁时刻谨记机会来之不易,点头说:“我明白。” 感情的事到眼下算是暂时尘埃落定,孟梵川隔日飞去伦敦忙工作,岑蓁也在剧组安安心心地拍摄,两人每天聊天或视频,虽然有时差,但孟梵川都会将就岑蓁的时间。 异地热恋,也有别样滋味。 这天有几场戏耽误了时间,岑蓁收工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回去的路上池玉告诉她,“刚刚少爷给你打电话了。” 拍戏的时候岑蓁的手机都交给池玉。 “听到是我接的,问你呢,我说你还在拍戏,哦一声就挂了,好酷。”池玉啧了声感慨,“他在你面前也这样酷吗。” 伦敦的一月同样寒冷,昨天视频时,孟梵川和一堆年轻的赛车手在一起,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偏头用流利的英语和身边人说话时,眉眼尽是不拘的恣意。 是挺酷的。 ——如果不是下一秒突然在屏幕里隔空索吻的话。 岑蓁想起他当时的模样抿唇笑了,拿出手机给他回过去。 电话接通,却是一个稍远的女孩在说话,“让我听听谁是你的宝贝!” 这之后声音才清晰落到耳里,“喂?” 岑蓁已经知道是谁了,微笑问,“喏喏?” “真的是你啊岑姐姐?”孟闻喏在那头笑到捂住肚子,“救命,我哥把你的名字存的是宝贝,太肉麻了。” 旁边有很酷的声音:“叫嫂子。” 孟闻喏憋着笑原地立正,“是,嫂子。” 岑蓁:“……” 手机这时物归原主,孟梵川低低的嗓音落到耳里,即便隔着大洋彼岸那么远的距离,也依然滚烫烧耳,“收工了?” 岑蓁很轻地嗯了声,“喏喏怎么在你那?” “被赶出来的。” “啊?” 孟梵川和孟松年吵了一架离开后,孟闻喏开始有事没事地在家里放岑蓁拍的宣传片,还把电影节上的红毯采访剪辑好,孟松年一到家就开始放,主打一个安利加洗脑。 那天的照片拍得太暗,岑蓁的模样并不清楚,所以孟闻喏起初放的时候,孟松年并不知道视频里的人是谁,也并不感兴趣,直到红毯上主持人报了岑蓁的名字。 孟松年抬起了头。 倒是认真地看了几眼,起初情绪也都还算平静,直到看到主持人那通采访,问礼服是不是男朋友挑的,会不会吃醋等,岑蓁回答:他很喜欢。 孟松年直接放下茶杯,冷哼一声,“还研究上女人的衣服了。” 在孟闻喏每天坚持不懈的洗脑下,“他很喜欢”四个字犹如魔音绕耳,绕得孟松年头昏脑涨,一气之下赶走小女儿,“去找你那个色令智昏的哥哥去!” 于是孟闻喏美滋滋飞到英国找亲哥卖惨加邀功,各种吃拿卡要进账好几百万。 但孟梵川没对岑蓁说这些,他故意关上门找安静的地方跟岑蓁说私密话,“今天拍戏怎么样?” 第71节 岑蓁这时也到了酒店房间,“还行,你呢?” “嗯,也还好。” 一道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嫂子他撒谎,他一点都不好,他想死你啦!” 孟梵川:“……你闭嘴。” “略略略,谁让你追到嫂子了也不告诉我,嫂子——”孟闻喏又隔空喊岑蓁,“我哥他手机屏幕都是你的照片!!” 手机那边迅速传来兄妹俩较劲的声音,听得岑蓁在这边也受到他们的感染,跟着一起笑,“你别欺负喏喏。” 话音刚落,有人在外面敲门,以为是池玉领了饭送过来,岑蓁一边接电话一边走去开门,却不想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不认识她。 但很奇怪,明明不认识对方,在看到她的那一眼,岑蓁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她上一秒还笑着的神情微微敛起。 “吃饭了吗?”还不知情的孟梵川这时在那头问。 岑蓁回过神,匆匆应付道:“嗯,正准备吃,我先挂了。” 她挂了电话,还未做出反应,面前的女人主动开口:“你好,我是秦诗瑶,能聊聊吗。” 秦诗瑶报上名字,印证了岑蓁的直觉没错。 即便早就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当真正看到这位豪门小姐,当她真的站到自己面前,岑蓁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波澜不惊。 她没说话,微顿,让开了身体。 秦诗瑶进来后打量四周,在岑蓁指着一张椅子请她坐的时候,她伸手擦了一下才坐下,“这里挺简陋的,岑小姐拍戏应该很辛苦。” 她微笑,“你本人也比照片上漂亮。” “谢谢。”岑蓁公事化地回应,“秦小姐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我待会还要看剧本。” 秦诗瑶交叠起腿靠到椅子上,“直说不动听,怕你不喜欢。” 岑蓁却淡淡一笑,“怕我不喜欢你就不会找上门了。” 秦诗瑶察觉到她柔软下的尖锐,微微坐正,“你很厉害。” 岑蓁蹙眉不明白她的意思,直到她下一句话落过来—— “竟然让梵川来我家找我父母提了退婚。” 岑蓁微微愣住。 秦诗瑶不喜欢岑蓁这个表情,好像在意料之外,明明都在一起了,又何必跟自己演天真单纯。 “但没用的。”秦诗瑶笑了笑,“我们的婚事是上一辈订的,他们孟家一天没说退,他爸爸没表态,都作不了数。” 岑蓁想说点什么,可这句话她真不知道怎么接。 秦诗瑶便继续道:“其实你很漂亮,就算不跟梵川在一起,应该也不缺追求者。” “人可以适度地追求阶级的跨越,但步子跨得太大,最后为难的只会是自己。日后觉得心有力而余不足的时候,你会发现可能还是当个普通的豪门太太更惬意。” 岑蓁语气平静,“你觉得我占了你的位置。” “不,你占不了。”秦诗瑶轻松地说,“我和梵川从小一起长大,我比谁都了解他,他爱自由,我不会束缚他,他爱玩,我就等他玩,他总会有玩收心的那一天。” “就比如他爱滑雪,18岁的时候那么喜欢,现在还不是不玩了。” 岑蓁目光挪移到旁边,不说话。 “所以我信他现在喜欢你,甚至还很真心,但你信吗?”秦诗瑶忽然嘲弄地笑了,轻轻说,“我不介意。” “……” “我们这样家庭下长大的孩子,从出生的那一刻路就被安排好了,婚姻?我们的个人意志从来都不重要,最后的决定只会是对家族,对自身最有利的那个。” “梵川的母亲是名门长女,他嫂子更是港城第一千金,家财万贯,就连妹妹的未婚夫,听说似乎定了北城某高官的儿子。” “我没有歧视岑小姐职业的意思,但是——” “你有什么?”秦诗瑶落下犀利的目光,“或者说,你能给孟梵川带来什么?” 没给岑蓁回答的机会,秦诗瑶摇摇头,“别说你,就连我都是高攀。” 她微笑着耸肩:“梵川大哥26岁结婚,梵川今年24岁,他还可以再玩两年,无所谓,我可以等。” 半晌,岑蓁才露出一个很平静的笑,“说完了吗?” 秦诗瑶皱眉,没想过岑蓁反应会这么平淡。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岑蓁站起身,“但我和他的事,不需要外人来教我怎么做。” 外人两个字咬得轻又重,秦诗瑶脸色微变,“你——” 岑蓁却没再往下说了,只走出去打开门,“秦小姐请回吧,我还有工作要忙。” 秦诗瑶愣住,仿佛刚刚漫长的那一大段话都是对着空气说的,面前这个人油盐不进。 “岑小姐很有性格。”她冷冷地笑了,拎起包起身离开,经过岑蓁身边时停下望着她,“不错,你如果要一份让他众叛亲离的爱情,那我祝福你们。” 岑蓁关上了门。 却在门后站了很久,才走去拿水喝,一口又一口,像是拼命要把什么咽下去,一瓶水喝了大半才停下。 第46章 秦诗瑶离开的时候, 正好和来送饭的池玉正面遇上。池玉看着她从岑蓁房里出来,脸色冷冷的,透着让人反感的高傲。 池玉疑惑地回头看了会秦诗瑶的背影,这才敲开岑蓁的房门问:“刚刚那人谁啊?” 岑蓁接过她送来的饭盒, 沉默几秒, 轻轻说:“他未婚妻。” 池玉张大嘴:“啊?” 内心震惊, 少爷怎么还有未婚妻啊? “但他退掉了婚约。” ——那没事了。 池玉的嘴又放心了闭了回去,“哦。” 只是反应了下又警铃大作, “那婚约都退了, 这女人来找你干什么?她欺负你了吗?” 是退了, 但是也如秦诗瑶所说,孟家还没表态,孟松年还没开口, 一切便都做不得数。 所以她这个“女朋友”在婚姻这道庄重的门槛前, 便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孟梵川这时发来消息:「怎么突然挂了电话?」 岑蓁拍了张盒饭的照片过去:「吃饭呢。」 而后收起手机, 若有所思地戳饭盒里的菜, 忽然没来头地问池玉, “小玉,你觉得谢导这部戏怎么样?” 池玉不是科班, 不敢随意指点谢庆宗的作品,老老实实说:“我其实不太懂这些。” “我是说, 我表现得怎么样?” 池玉微怔,立刻毫不犹豫道,“那当然好。”她心疼地过来捞起岑蓁的袖子, “谁家拍电影像你这样, 今天被母亲抽耳光,明天被继父打, 浑身都是伤。” 昨天刚拍完的那场戏,想要和少年私奔的李桃被母亲下了安眠药,迷迷糊糊中发现了继父的猥亵,她挣扎,她反抗,被抓着头发从卫生间一路拖到卧室—— 那之后便是谢庆宗口中很残忍的一幕。 谢庆宗的电影镜头很艺术,将人性的黑暗掩盖在一床朦胧昏黄的蚊帐下,留白,却让人根本不敢去想那里面是怎样的绝望。 池玉在现场看哭,因为李桃,也因为岑蓁反反复复被男演员又踢又打了一个下午,下戏时人都走不稳,害怕脑震荡,还特地去小镇医院拍了片。 “你怎么会不好呢?”池玉说:“谢导都说你演得很有感染力,还有副导,你质问吴老师那场戏我看到他都红眼眶了。” “那我能拿奖吗?”岑蓁突兀地问。 “……” 池玉一时没反应过来,岑蓁却继续说:“你介绍我的时候,说一个演员,和一个拿过影后的演员,会不会不太一样?” 池玉听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直到岑蓁垂下眸,“小玉,我想离他近一点。” - 和孟梵川分开的第四天,肖云绮千里迢迢赶到了北城。 自从知道女儿有了男朋友,她始终不放心,刚好趁着年关学生们陆续放假,她买了张机票就飞到了北城,探一探女儿的班,顺便也见见那位姓孟的女婿。 谁知来的不是时候,岑蓁当天下戏后挽着母亲的手说:“他出差了。” “没骗我吧?”肖云绮半信半疑,“怎么我一来他就走?” 岑蓁无奈,“他都出差好几天了,又不是今天才走。” 肖云绮这么一听,既然能出差,说明有工作,不是游手好闲花女人钱的骗子,便稍稍安了心,“你们怎么认识的?” ……当金主认识的。 岑蓁当然不能这么说,只道:“工作。” 肖云绮只好先在剧组住下,每日看看岑蓁拍戏,打算等女婿回来见一面再回老家过年。 腊月二十八,谢庆宗在小镇酒楼包下几十桌,全剧组团年吃饭。 聚餐点离片场不远,傍晚六点,大家收了工齐齐朝酒楼出发,除夕将至,满大街的商铺都贴上春联福字,走在路上都能感受浓浓的年味儿。 肖云绮不喜欢太吵闹的场合,留在酒店没过来。 外面飘起了小雪,池玉边走边伸手,忽然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下雪会不会影响航班啊?” 岑蓁微愣,也抬头看了看天。 孟梵川明天就要回北城了。 酒楼里早已上满菜肴,谢庆宗爱吃的羊肉汤锅隔着多远都能闻到香味,岑蓁和池玉到的时候,几个剧务和场记已经在隔壁桌划起了拳。 “来,蓁蓁这里坐。”谢庆宗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有了上次沈泽生灌酒的经验,生怕今晚再有人为难,谢庆宗提前便让她在自己旁边坐下,到时候即便有人喝高了胡来,他也能帮忙挡一挡。 池玉在另一桌,和其他几个助理混到了一块,不知说到了什么,几个年轻人发出夸张的笑声,淹没在一旁划拳,聊天,吹牛打屁的声音里,只衬得这团年的夜晚分外热闹。 第72节 可岑蓁却看着窗外的雪,反复想池玉说的那句话,要是雪下大了影响明天的航班怎么办。 “小岑,你男朋友呢?”席间,喝得有点多的场记老师摇摇晃晃走过来问,“怎么没过来一起玩?” 岑蓁:“他出差了。” 笑着送他到另一桌去敬酒后,岑蓁又回到位置上看雪,期间谢庆宗接了道电话暂时离席,也未能引起她的注意。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在心里想,要真是下大了,明天见不到他怎么办。 她好想他。 热闹沸腾的大厅里,岑蓁想得认真,察觉有人在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也没在意,直到耳边落来淡淡的声音: “汤都冷了。” 岑蓁回过神,以为是谁在提醒她,转过身下意识就要说谢,可话到嘴边,她看着面前的身影呆住。 他风尘仆仆,黑色外衣的肩头还有一两片雪花,人好像从遥远雪境而来,不真实。 岑蓁张了张嘴,“你…… 孟梵川不慌不忙地重新帮她舀了碗汤,“喝热的。” 整个大厅几十桌,上一秒还火热讨论明星八卦国际局势房价育儿等等各种话题的人们,都接连感应似的停下话题朝主桌看过去。 坐稍远点儿的还站起来够着看。 没办法,即便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地进来,即便他穿得那样随意,可他往那儿一坐,身后窗外的雪都跟着矜贵起来,银光簌簌的,让人忍不住往这儿看,又不敢多看,唯恐自己的目光冒犯,反倒显得没见过世面。 所有人的目光落过来几秒,已经坐到另一桌的谢庆宗诶了一声:“看什么看,喝你们的酒!” 这才唤回众人惊讶打探的眼神,但也不过是低下头,各自继续着先前话题的同时,目光再悄悄朝那个位置抛去几瞥罢了。 “那是岑老师男朋友?” “汤都端到嘴边了,总不能是男助理吧?” “传说中的那位……二公子?” “要真是还拍什么戏啊,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妈的你头让让,我看不见!” 一片窃窃私语里,池玉抑制不住地发了一条朋友圈狂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厅看似又恢复了孟梵川来之前的热闹,唯独岑蓁还愣着,半晌才接过他递来的汤,“你不是明天回来吗?” “我也说了会尽快。” “……那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打了,你和池玉都没接。”孟梵川在桌下牵起她的手,“所以打给了谢导。” 岑蓁拿出手机,这才发现有他的未接来电,大概是刚刚吃饭太吵,她没听到。 肾上腺素因为突然的惊喜飙升到了极点,岑蓁皮肤发烫,别开脸冷静了几秒,又端起面前的热汤喝了一口,心却更加灼热地跳动。 最终倏地起身,对旁边的人说:“抱歉,你们先吃。” 而后拉着孟梵川的手离开大厅。 还在偷看打量的人也不知道第几次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那一对身影怎么不见了? - 两人离开大厅,没走多远,转角某个空置的包间被反锁上了门。 两张唇迫切地吻到一起,从未这样默契,岑蓁抱紧了孟梵川,第一次想主动去吻一个男人,可惜功架不够,最后还是被他主导,被吻得从心到身都泛起汹涌涟漪。 成年人的思念需要拥抱和亲吻来慰藉。 外面的风雪似乎又大了些,包间里温度却直线上升,唇舌交融出的呼吸越来越热,外套被解开,孟梵川握住岑蓁的细腰摩挲,再近乎失控地扣紧她贴向自己,一遍遍深入地吻着。 岑蓁快被折断,仰着头任由他厮磨脖颈时,又闷又委屈地说:“外面下雪,我以为你明天都回来不了。” “我怎么舍得。”孟梵川边吻边应她。 岑蓁闭着眼,迎合的同时,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 那人掌心不老实地游走,在肌肤上滚过片片浪潮,往上揉够了,想要继续往下深入的时候,外面传来急促走路的声音:“那边几桌差的红烧带鱼怎么还没上,快点快点!” 沉浸在激吻里的两个人被打断分开,轻喘着看着对方,眼神像黏了丝。 孟梵川受不了岑蓁这种眼神,又因为理智回笼,知道那些欲念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宣泄,清醒着在心里又骂了一句脏话。 上菜的人走过去了,他才深深压下一口气,帮岑蓁穿好衣服,亲吻她唇角,“还回去吗。” 岑蓁摇头。 她哪还好意思再回去,随便一个眼尖的人都能从她微乱的头发和被吻到发红的唇上知道她刚刚出来做了什么。 “那我送你回酒店?” “嗯。” 那团火算是暂时烧过去了,两人牵着手下楼,在收银台借了把伞。 收银的阿姨都不禁多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背影,心想好帅的小伙子,好漂亮的小姑娘,不愧是娱乐圈的明星,外形简直优越到无可挑剔。 走到街上岑蓁才发现雪的确下大了,冷风挟着雪花迎面而来,路面已经堆积出薄薄一层,明天睡醒应该就能看到银装素裹的小镇。 “你喜欢下雪吗。”岑蓁忽然问他。 孟梵川对雪没有太多的浪漫理解,不过就是冬天里的一种天气,有时遇到暴雪影响交通,甚至有点烦。 所以他说:“谈不上喜欢。” 岑蓁点点头,心里萦绕着的问题突然就没勇气问出口了。 孟梵川没察觉身边人的心思,走着走着问,“剧组还是不放假吗。” 岑蓁停了两秒,答他,“嗯。” 怕孟梵川追问下去,她马上岔开话题:“听喏喏说你们要去香港过年是吗?” 孟梵川脚下微顿,似是要说什么,但那点微妙在心中转瞬即逝,到底还是没说。 恰好这时有人给他打来视频通话,他看了一眼摁下接通。 镜头那边是一个深色皮肤的菲佣,用英语不知说着什么,孟梵川直接说好。 再下一秒,镜头里出现了一个坐轮椅的老人家,不满的声音,“阿川,点解仲未返嚟?”(怎么还不回来?) 家里所有人今天下午都到达了香港,因为想在走前看一眼岑蓁,所以孟梵川没有从伦敦直飞香港,特地绕回北城一趟。 一旁的岑蓁听到粤语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就想要退到旁边。 却被孟梵川一把勾回来,“去哪?” 庄泰这时才发现外孙怀里有个姑娘,再仔细一看,顿时和声细语起来,“佢就係……?”(她就是?) “嗯。”孟梵川低声带笑,好似回到许久前的那个下午,他拿着手机蹲在庄泰身边说:”佢就係蓁蓁。” 如今,他终于可以把人揽在怀里,大方地告诉外公—— 她就是蓁蓁。 “噢,蓁蓁你好!”庄泰突然就精神奕奕地坐直了。 岑蓁有点局促,但人被孟梵川按着了,也只能挤出一个笑容,恭恭敬敬地说:“庄先生好。” 话音刚落,身边男人就低笑出声,“你叫什么?” 岑蓁以为自己说错话,紧张地暂时移出镜头用口型问他,“那我怎么叫?” 孟梵川被她的样子可爱到,慢条斯理地把人又拉回来,“跟我一起叫外公。” “……” “对对对,叫外公。”庄泰普通话有点着急,说着说着又变成粤语,“蓁蓁叻女,嗰宣传片我睇咗好多次。” (蓁蓁很厉害,宣传片我看了很多次。) 岑蓁硬着头皮微笑,“谢谢外公。” 旁边的孟梵川忽然顿住,意味不明地看向岑蓁。 庄泰又说:“蓁蓁,同阿川一齐返嚟过年呀。” 岑蓁礼貌摇头,“我还有工作,祝您新年快乐。” 庄泰还想说,孟梵川拿走手机,告诉他明天就会回香港后挂掉了视频。 接着收起手机,一瞬不瞬地看着岑蓁。 岑蓁被他看得莫名心虚起来,“……怎么了?” “你听得懂粤语。”孟梵川望着她说。 “……” 岑蓁心一跳,赶紧垂下眸,刚刚太紧张了,她一时忘了装,竟然被孟梵川逮了个正着。 “所以以前我和蕙姨在你面前说的话,你都听得懂。” 岑蓁咽了咽嗓,只能老实承认,“嗯……” 孟梵川在原地停了几秒,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 想不起来,问她,“我说过什么?” 其实大多时候说的是一些工作,或者无关紧要的日常话,只有一句岑蓁至今记得清楚。 也是因为那一句,岑蓁当时才会误会孟梵川只是想跟自己玩玩。 她抿了抿唇,旧事重提:“我请你吃宵夜那次,遇到谢导和蕙姨,后来蕙姨和你在身后悄悄说的话,我听到了。” 孟梵川隐约觉得女朋友心里有气。 果然—— 岑蓁抬起头,算账似的望着他,“蕙姨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装傻,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孟梵川:“……” 第73节 孟梵川没想到他在岑蓁心里还有这么一笔账,要不是今天无意撞破她能听懂粤语这件事,可能一辈子都得背着这个冤枉罪名。 “不是。”孟梵川试图跟岑蓁讲道理,“你那时有男朋友,我能怎么说?” 没否认已经是他动心的证据。 岑蓁抿唇装生气。 孟梵川有些无奈,干脆让她面朝自己,他一手撑伞,一手抚她脸哄,“那我情景再现,重新回答一遍好不好?” 岑蓁别开脸笑,“蕙姨又不在。” “说给你听。”簌簌雪落里,孟梵川把人拉到面前,顿了顿,倾身靠到她耳边,粤语说得温柔: “係,我好中意岑小姐。” 第47章 两人在下榻的酒店楼下留步。 刚刚视频里已经听到孟梵川说明天回香港, 岑蓁知道两人今晚只是短暂见一面,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没忍住问他,“要在香港待几天?” 因为庄泰大病初愈, 庄家子女今年都集体回港过年, 一整个家族会面, 人多事多,的确说不准会待多久, 但再久也不会超过法定假期。 孟梵川还是回答她:“我尽快。” 岑蓁点点头, “那你好好过年, 我等你回来。” 孟梵川低头抚弄她的手,微顿也嗯了声:“你也是。” 两人谁都没有说要走,岑蓁想时间过得慢点, 再慢点, 可知道他刚飞回来肯定很累, 明天又得走, 时差乱七八糟, 最终还是主动断掉不舍,“那我上去了, 你也慢点开车。” 孟梵川抱了抱她,许久才放手, “好。” 以为回来能一解相思苦,谁知见面后才知道是欲壑难填。 岑蓁回房间时,肖云绮在床上看电视, 见到她这么早回来愣了下, “就散场了?” 岑蓁有些落寞地趴到床上,发着呆。 肖云绮关掉电视, 在岑蓁面前挥了挥手,“妈刚订了明天的机票,既然谢导给你们放了假,正好你跟着妈一起回家过年。” “嗯。”岑蓁还在走神,微顿,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肖云绮,“你不是要等他回来吗。” 岑蓁在楼下完全忘了要带孟梵川见妈妈的事。 可他现在人都走了。 肖云绮却轻哼一声,“不等了,今年在你小姨家过年,我要早点回去帮忙。” “对不起。”岑蓁认真坐起来,又不敢说孟梵川其实已经来过,只能帮他找借口,“他……他工作真的很忙。” “知道了。”肖云绮却没怎么在意,轻飘飘地摆了摆手,“还没嫁人呢就这么帮着他。” “什么嫁人。”岑蓁有些尴尬,“怎么越说越远了。” “行,我不说。”肖云绮走到一边收拾行李,“你记得到时候准备些签名照带回去,你表妹要了好几次了,说她的同学都喜欢你,她得意得很……哦对,还有我两个学生也要。” 肖云绮碎碎念地说起老家有多少人喜欢岑蓁,在他们眼里,岑蓁是遥不可及的明星,可她们不知道,这个遥不可及的明星眼里,也有着她渴望的遥不可及。 隔天就是腊月29,除夕前的最后一天。剧组的人陆续都走了,但也有人懒得奔波,相约就在北城过年,除夕的时候去什刹海旁边的广化寺烧头香,说点吉祥话,希望电影顺利杀青。 池玉也是这天离开的北城。 岑蓁悄悄往她行李箱里塞了红包,分别的时候池玉不舍地抱她,“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 惹得岑蓁笑,“助理大人,我们只放几天假而已。” “但我们没分开过嘛。”池玉已经习惯了每天和岑蓁在一起,吸了吸鼻子,还是没忍住问:“其实你干嘛不告诉少爷咱们要放假。” 谢庆宗原本的确是要正常拍摄的,但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改变了计划,大概是剧组里有家庭的太多,考虑到阖家团圆,他最终还是给了大家几天的假,初四继续开工。 岑蓁低头沉默了会,“我说了他可能过完除夕就会来找我。” 池玉不明白:“找你怎么了?” “那他这个新年就不会好好陪父母,陪外公,到时候万一又跟家里吵架……”岑蓁摇摇头:“我不想他为了我这样。” 秦诗瑶那天跟岑蓁说了那么多话,唯独最后一句最锥心。 ——一场众叛亲离的爱情。 岑蓁怎么舍得让孟梵川为了自己放弃家人。 她不能,也做不到。 岑蓁故作轻松地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大家都可以回家过个好年。” 送走池玉,岑蓁和肖云绮也踏上了回杭州的航班。 岑蓁是杭州人,父亲过世后每到过年母女俩都会在几个小姨或舅舅家过。 得知岑蓁回来,小姨家附近的朋友都挤过来看,要签名的签名,要合影的合影,除夕下午,岑蓁很有耐心地迎来送往,几乎都在接待这些邻居好友上。 她很忙,却忙到连给别人签名时的第一个字都差点写错成孟。 小姨家今年的年夜饭吃得早,吃完也才6点半,像是有什么特别节目,吃完后洗洗收收的时候岑蓁问肖云绮,“我刚刚听表妹说要出去,待会我们是要去哪里吗?” 肖云绮笑说:“她们要去看外面放烟花。” 岑蓁好奇:“谁放?” 肖云绮切好水果端到桌上给几个老人* ,而后擦擦手说,“走吧,我们一起去看。” 今天除夕,杭州也只允许在规定的时间段,和规定的地点区域放烟花爆竹。 肖云绮和小姨领着孩子一起出门,岑蓁没多想,反正这漫长的除夕夜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消食出去走走,也好过一直在想他。 最近的可燃放区域在钱塘江边,一家人朝江边走,虽然不远,但也要走七八分钟,路上岑蓁收到孟梵川的微信: 「吃完饭了?」 岑蓁回他是,又问他同样的问题,谁知孟梵川回他:「人都没到齐。」 庄家四房子女,加上孙子辈和重孙辈至少三十余人,人多就难有准点的事,有个小表妹甚至刚忙完工作还在回来的飞机上,所以庄泰一早便定了8点开席。 庄家大儿媳提前一个月就在香港各大酒楼试菜,最终定了老字号嘉瓏酒楼,嘉瓏不敢怠慢,派了少东家来亲自制定菜单,各种鲍参翅肚花胶瑶柱都被冠上运转乾坤,事事合意的好彩头。 眼下孟梵川一家正在山顶等着接庄泰去吃饭,家里也来了那么几个同龄晚辈,偶尔搭几句腔,孟梵川兴致缺缺,去了阳台抽烟,顺便给岑蓁发微信。 岑蓁可怜他到现在还没吃上饭:「饿吗?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孟梵川给她发来一张糕点的照片:「吃了。」 接着意有所指:「可惜老婆饼里没老婆。」 岑蓁轻轻抿唇,假装看不懂他的话,表妹这时递给她一个仙女棒,“姐,我们待会可以放这个!” 岑蓁笑着接过来,“好。” 她下意识就对着江边拍了张仙女棒的照片,想发给孟梵川说一句新年快乐,可拍好了才想起他眼里的自己现在应该在剧组,这钱塘江太明显,他那么聪明的人,分分钟会被拆穿。 还是算了。 到达江边刚好7点,是政府规定的可以燃放的时间,不少小朋友拿着手持的小烟火在追逐嬉笑,气氛很温馨。 “大姨,你不是说带我们来看大烟花嘛?在哪里呀!”小表妹拽着肖云绮的袖子问。 岑蓁视线也落到母亲身上,“什么大烟花?” 话音刚落,耳边“嘭”一声,岑蓁下意识回头,便看到江对岸不知哪个地方突然窜出一道绚丽弧线,直上天际,在空中炸开漂亮的花簇。 “哇!!”表妹拍手,“好漂亮!” 夜空被点燃,一道又一道的烟花像星河洒落让人目不暇接,路人全部驻足看过来,纷纷交流, “这里是有什么活动吗?” “是不是你们这个区的政府搞的?” “太隆重了呀。” “喜欢吗蓁蓁?”肖云绮走到女儿身边问。 “嗯。”岑蓁沉浸在漫天璀璨里,忽然想起什么问,“妈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烟花要放?” 肖云绮笑了笑,微顿,“其实我那天见过小孟了。” 岑蓁笑容顿住,“什么?” “他去酒楼之前先来了酒店找你,是我开的门。”肖云绮省去那晚两人对话的细节,只说:“他看起来还不错,有礼貌,谈吐礼节我也很满意,最难得的是,把你放在心上。” 太突然了,岑蓁没想到孟梵川和母亲竟然已经见过面,而他们却谁都没有告诉自己。 为什么? 须臾,岑蓁好像明白了原因,问肖云绮,“所以这烟花?” “他给你放的。”肖云绮悠悠笑着,“那晚小孟走前忽然问我你喜欢什么,他想送你一份新年礼物。” “……” “我就说你小时候过年最爱看你爸给你放烟花,后来你爸过世,我们母女就少有再放这些。他说到时候会给你准备,让你开心。” 岑蓁忽然定住了。 所以,他知道自己放假。 他什么都知道…… “怎么样,开不开心?”肖云绮问。 岑蓁看着天空,应该开心的,可不知为什么鼻尖有点酸,压抑的思念都像这些流泻而下的烟花,怎么都藏不住了。 “对了,小孟给你留了份礼物,小小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我放到你床头的柜子里了,待会回家了——”肖云绮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女儿把手里的仙女棒塞给了她。 她愣住,“你不放了?” 岑蓁扎起披着的头发,把自己散开的围巾重新围好,“妈,我要去找他。” “找谁?”肖云绮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岑蓁已经跑出去很远。 肖云绮拿着仙女棒呆怔片刻,虽然觉得女儿的行为有点疯狂,可她回头看看天空—— 第74节 不是,你倒是等烟花放完再走啊。 - 晚上七点,山顶庄家的大门缓缓打开,冷肃远光灯接连亮起,数辆豪车有序从里面驶出来。 因为宠爱外孙,庄泰选择坐了孟家开来的商务车,还特地要求孟梵川陪同。 孟清淮便带着妹妹和太太开了另一辆跟在后面。 老爷子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刚刚在家里他明显看出女婿和外孙之间关系微妙,父子俩碰面话都少有说,所以特地挑了这个机会问问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不问还好,一问孟松年就冷哼,“他现在不得了,谈恋爱了,婚约也自己去退了,我可管不着他。” 孟梵川坐在前排看夜景,懒得理。 谁知庄泰淡定回:“我知佢拍拖,嗰女仔几靓啊。”(我知道他恋爱,那个女孩很漂亮。) 庄佳仪愣住,没想到远在香港的父亲竟然也知道,“你几时知呢件事?” “旧年入院之前。” “……” 庄佳仪和孟松年面面相觑,本以为女孩是孟梵川最近才谈上的,没想到竟然那么早。 和预想的不太一样,孟松年咳了声,还是坚持,“他就是不想结婚,所以演给我看。” 女婿说普通话,庄泰便也耐心讲起港普,“他钟意不就行了,他找女朋友又不是你找。” 一句话把孟松年噎住,又不好反驳老丈人,“爸……” “我睇人好准的,那个女仔面相很好。”庄泰指了指孟松年,“当初我看你也是一眼看中,我看错没有?” 孟松年:“……” 老爷子夸人于无形,这样一顶高帽子戴下来,孟松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说是,到酒楼下车的时候才忿忿问孟梵川:“你还演到你外公面前来了?” “是啊。”孟梵川冲他懒懒地笑,“您再等等,我能给你演个结婚证回来。” “……” 碍于今晚家族大团圆,太多亲戚在场,孟松年最终还是把逆子两个字咽了下去。人群中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姐夫,再抬头时,他已然从一个被儿子气得不轻的父亲变成了面带微笑,沉稳儒雅的内地顶级企业家。 孟松年知道今晚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在妻子娘家的主场,他挽着庄佳仪,端的是四平八稳,一心只想演好丈夫的角色。 嘉瓏少东家亲自带主厨在电梯处迎接,路过之处,庄家大儿媳一一派发利是,图个热闹吉祥。 整间嘉瓏今天对外打烊,只道是内部聚餐,并没有公布原因,唯恐媒体小报到时全部涌过来,凭空编一条四房不和的消息来,扰了一家人的兴致。 但其实媒体有时也不尽然都是空穴来风,去年庄泰差点出事时,几个舅舅推波助澜,明枪暗箭地已经唱了好几场戏,后来老爷子没事,那些苗头按了下去,但也只是暂时的偃旗息鼓。 8点开始的年夜饭,饭没怎么吃,戏倒是看了不少。 几个表弟表妹围着庄泰又是送金寿桃又是送千年人参的,争宠手段堪比tvb八点档,看得孟梵川想笑。 实在无聊,便出去给岑蓁打了通电话,想问问她在干什么,是不是已经看了自己给她放的烟花。 8点半打的时候是关机。 9点打的时候还是关机。 孟梵川知道她和母亲在一起不会有什么事,大概是在外面玩,手机没电了的原因。 他没多想,重新回宴席,偶尔也有长辈来与他喝酒,他浅浅碰两杯,说些场面话也就应付过去。 一夜人声嘈杂,这餐饭吃到接近十一点才结束。 几个舅舅那边的戏还没唱完,又在商量谁送老爷子回去合适,庄佳仪不参与,上前和父亲道别后,一家人先离开了酒楼。 孟家在香港有房子,一家人分两辆车回去,刚从停车场开到地面,庄佳仪忽然发现披肩落在了楼上,停车让司机上去拿,孟梵川却主动说:“我去吧。” 闹了几个小时,他想透透气。 孟家的规矩是没成婚前子女不得暴露在媒体前,所以内地媒体只见过孟家大公子,孟梵川和孟闻喏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更别提港媒。 所以孟梵川提出去帮忙拿时,庄佳仪也没多想,只说了句“快去快回” 孟梵川下车过马路,边走边又给岑蓁打过去,可已经11点了,她的电话还是关机。 烟花早就放完了,难道是还在外面玩? 却也不太像她的性格。 嘉瓏门口的人虽然不知道孟梵川具体是哪位少爷,但刚刚都看到他和庄泰在一起,眼下他过来,忙恭敬地提前帮他打开门候着。 孟梵川低着头径直进去,边走边给岑蓁发消息,「去哪了?」 宴席在二楼,他进去后直接往楼上走,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突兀的普通话。 孟梵川觉得一定是自己今晚喝多了些,竟然听出幻觉,这个人的声音那么像岑蓁。 他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长羽绒服的身影站在一楼左侧的接待区,正和门口的礼宾说着什么。她长发随意扎了个丸子,但整体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在耳侧,好像才从一场奔波中过来。 - 岑蓁长这么大做过最大胆的事便是丢弃学了十多年的舞蹈,改学表演。 但今天之后,她或许可以重新修正一下,她竟然也有这样奋不顾身,一腔英勇的时候,在除夕夜拿上一张通行证就冲去机场,只为奔向心里想见的那个人。 连老天都帮忙,她赶上了8点20最后一班去香港的航班,落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半,从孟闻喏的朋友圈看到他们在一家叫嘉瓏的酒楼吃饭,下了飞机就打车朝酒楼赶。 岑蓁自己都不敢相信,除夕夜本该在家看春晚的自己,四个小时后站在了另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她其实没想好过来了要做什么,或许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又或者找没人在的时候跟他见一面,当面说一句新年快乐,谢谢你的烟花。 可现在想那些都没用。 岑蓁很沮丧,到这里询问才知道用餐的客人已经散场了。 更惨的是,她出来的急,手机没电了。 岑蓁不会说粤语,只能用普通话请求帮忙:“请问知不知道附近哪里有充电宝?” 礼宾告诉他要走几条街去哪里的商场,语速有点快,街名也没太记住,岑蓁重复着对方的话确认: “是前面左转,100米?” “係,如果你去到那边没有的话,还可以去隔邻宏顺街的711。” “宏顺街是吗,嗯好。” 礼貌的对话中忽然插入一道男人的声音,“岑蓁?” 还在努力记地名的那个背影似乎顿了下,而后不可置信地转过来。 第48章 岑蓁一边在脑子里记着陌生地名, 一边想待会要是找不到充电宝怎么办,如果别人不愿意帮她先借一个怎么办,又或者别人帮她借了,愿意收微信的钱吗?还是非要港币呢? 她来得匆忙, 除了一个人和一张证, 她什么都没带。 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这一切, 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自己会不会除夕夜流浪在香港街头的时候,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在接受了孟梵川已经离开这件事后再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岑蓁有些迟疑, 但那声音又是那么真实, 且离自己那么近,仿佛就在身边,在身后。 岑蓁不可置信地转过去。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 她眼圈蓦地就红了, 刚刚还拼命记的路线地名瞬间抛到脑后, 她握着已经没电的手机, 朝那道身影缓缓走了几步, 等看到他快速朝自己走来时,再也没忍住地也朝他奔跑过去。 明明是笑着去的, 扑到他怀里时却怎么都压不住委屈的嘴角,“……我以为你走了。” 孟梵川将她搂紧在怀里, 直到真正感受到她的气息,他才确定—— 自己不是在做梦,也没有喝多。 几个小时前还跟自己在聊天的女人, 竟然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 孟梵川几乎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不知道她怎么能这样大胆,一边抱紧了她, 一边又后怕,万一刚刚自己没有要求下车来拿母亲的披肩,又或者庄佳仪没有遗漏披肩,她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要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孟梵川又松开她,“你不是在杭州吗,你疯了?” 嘉瓏的工作人员这时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很有眼力见地给他们腾出空间离开。 孟梵川不在的时候岑蓁还觉得自己很坚强,大不了就是在711过一夜,可他突然出现了,坚强和脆弱似乎就只隔了一道墙,再听他这样说,眼泪没忍住掉下来,“我打扰到你了吗?” 孟梵川知道自己吓到了她,心疼地又抱紧,“没有,没有。” 他一遍遍亲她发顶:“我想见你都来不及。” 好在楼上的亲戚都是从电梯直接下停车场,否则一群人下来,必定能看到两个小情侣热烈的拥抱。 兜里的手机响,庄佳仪打来电话,孟梵川这才稍稍松开岑蓁,帮她抹了抹眼泪,“在这等我,别乱走。” 岑蓁听话地点点头。 孟梵川边接边往楼上走,顺利取回披肩,却随便找了个服务员交代他:“送去街对面庄小姐的车里,挂三地牌照那辆。” 电话里庄佳仪问:“你又去哪里?” 孟梵川不想孟松年知道,随意找了借口,“朋友约,今晚不回来。” 庄佳仪知道孟梵川难得回一次香港,年轻人过年过节约出去玩也正常,但还是叮嘱他,“别喝太多酒,记得明天上午回家吃汤圆。” “知道。” 孟梵川快速回到楼下,好像怕自己离开的任何一秒,岑蓁都会被谁拐了去。他一边将岑蓁牵到手里,一边又给温蕙去了个电话,别的没多说,只要了辆车和换洗衣物。温蕙办事也快,十分钟后一辆r8低调停在酒楼门口,孟梵川立刻带着人上了车。 上车后来才察觉岑蓁手心微湿,孟梵川问她,“是不是有点热?” 香港虽然这几天也在降温,但有10多度,穿羽绒服还是厚了点。 岑蓁却摇头,“是刚刚太激动了。” 孟梵川无奈笑一声,忽地想起了什么,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她,“给阿姨打个电话过去,不然她要担心。” 刚刚下飞机的时候岑蓁给肖云绮报过平安,但肖云绮还以为女儿又跑回了北城,压根儿不知道已经是另个方向完完全全陌生的香港。 她拿过手机,还是给肖云绮又打去电话,告诉她自己手机没电,已经和孟梵川在一起。 肖云绮啊了一声,“在一起就好。” “对不起妈妈。”岑蓁觉得很抱歉,“今晚没能陪你。” 第75节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肖云绮还在看春晚,笑了笑感慨道,“年轻人嘛,谁又没年轻过,妈妈也是过来人。” 虽然那天只是短暂地和孟梵川见了一面,但人的见识修养是藏不住也装不出来的,只几句对话,肖云绮便知道女儿眼光不错,没挑错人。 所以,年轻人偶尔的肆意放纵,她理解。 “那你就跟他一起好好过年。”肖云绮说完欲言又止,“但你们还是要注意,那个,安全,知道吧?” 岑蓁完全没听懂母亲的暗示,“放心,有司机来接我,很安全。” 肖云绮默了默,干脆打明牌,“我是说注意安全措施。” 岑蓁:“……” 岑蓁一下子红了脸,捂着手机支支吾吾地嗯了几声后挂掉电话。 孟梵川一直在看她,自然也看到她突然之间的脸红,好笑问:“你妈说什么了,脸红成这样?” “哪有。”岑蓁假装扇脸,“我有点热罢了。” 孟梵川就那样看着她,怎么都看不够似的,直到当下这一刻,萦绕在心底的不真实感都还没完全褪去。 他怎么可能会想到,她会千里迢迢地来找他,这样不顾一切,这样无所畏惧。 孟梵川将那双手始终牵着,细细感受掌心下的柔软,在心里克制又克制。 ——好想吻她。 ——可这车中间没挡板。 好不容易,十几分钟后,汽车到达九龙半岛的地标建筑rosewood酒店。这里正对维港和ifc金融中心,可以一览港岛起伏的天际线,地理位置和环境都极其优越。 温蕙已经等在这里,手里提着两个纸袋交给岑蓁:“换洗衣物,时间紧,先随意挑了些,不合适的话明天再换。” 年三十儿还要麻烦别人,岑蓁很抱歉,“不好意思蕙姨,打扰你过年了。” 对于温蕙的岗位来说,近身助理几乎就是24小时待命制,职责所在的事又何来打扰,但她还是让岑蓁宽心,“不打扰,你男朋友会给我封大利是的。” 孟梵川跟着一笑,“是,没错。” 言笑间气氛便也轻松了,温蕙摸了摸岑蓁的头,“那我就先走了。” 回头却用粤语和孟梵川意味深长说:“唔阻你哋开心。”(不打扰你们开心) 孟梵川面无表情:“她听得懂。” 温蕙愣了下,很快若无其事地耸耸肩,“fine。” 她直说了,“happy night。bye~” 岑蓁:“……” 折腾到这会儿,岑蓁也不知道几点了,终于进到酒店房间的时候,她才拽起孟梵川的手腕看表,“都11点55了。” 还有5分钟就是新的一年。 她在心里松一口气,终于赶上了和他一起度过这个零点。 身边再没了碍事的人,孟梵川嗯了声,帮她脱掉羽绒服,将人圈到怀里,“为什么突然过来?” 他怀里有岑蓁喜欢的味道,是只有他才有的气息,岑蓁安静地被抱着,小声说:“…我想跟你说声新年快乐。” “只是这样?” “还有,谢谢你送的烟花。” 藏着最真实的答案没说,岑蓁没底气地垂下眸,让孟梵川没忍住低头吻住她,浅浅的,一点点摩挲她的唇,“真没有别的原因了?” 明明两天前才吻过,可眼下这一点触碰还是让人瞬间心潮翻涌,岑蓁闭着眼睛,最终难耐地在他“吻刑”中招供,“我想你。” 她低声又委屈地说,“前天你来的时候太匆忙,我都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你就走了。” 孟梵川停下,认真看着她,“我的问题?” “你去伦敦前问我会不会想你,我说等你回来了再告诉你。”她眼眶再次湿润,为此刻难掩的思念,“所以我想来告诉你,我想你,你不在的每一天都在想。” 太突然的告白,让孟梵川呼吸几乎滞住,喉头滑动两下,手掌滑过她的脸际,最终还是没忍住再次吻下去。 那些克制在这个吻里通通释放,不再是刚刚那样浅尝辄止,他直接探进她的齿关,舌尖勾缠玩弄,有种本能的索取,急也狠,身体不断向前,挤压得岑蓁一步步往后退,踉跄间吻到跌坐在沙发上。 岑蓁这才好像找回了些意识,双手推着孟梵川的肩,“你该回去了。” 孟梵川身体微微俯下来,手放在她身后沙发上,几乎与她贴到一起,气息低哑地问:“你舍得让我走。” 很要命的蛊惑。 彼此眼神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岑蓁脸上浮起薄红,她眼睫轻颤,想坚持要他离开,可话到嘴边却被身体被意志控制。她不得不承认,她想要他在。 谁也不知道两张唇是怎么又急不可耐地吻到一起,岑蓁的手还停在孟梵川肩头,可力道明显脆弱了,最后甚至顺着往后环住了他的颈,接受他所有的闯入。 气息急促,这个吻深而激烈,他吻着她的脸颊,舔舐她颈线,搭扣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微凉掌心游走描绘她的曲线,激得岑蓁阵阵发软。 或许是不满足了,孟梵川将她抱起,身体忽然腾空,岑蓁双腿本能地缠上了他的腰。 松软床垫塌陷下去的那刻,岑蓁的理智还在挣扎,一边承受他的侵袭一边问:“真的不用回去陪叔叔阿姨吗。” 孟梵川温柔地在她脖子上啜吻着,“他们睡了。” 灼热呼吸刺激岑蓁的毛孔,她全身都瑟缩到发软,仰着头一下下地回应孟梵川的吻,“我害怕他们生气,害怕你们吵架。” 孟梵川沿着脖颈一路吻回脸颊,而后停在唇边望着她,“这就是你骗我的理由吗。” 岑蓁:“那你为什么不戳穿我。” 孟梵川微顿,深深埋进她颈侧,“我知道你不愿意。” 在听到岑蓁还是骗自己说不放假时,孟梵川便知道,她或许是不愿意跟自己去香港,也或许是不愿意自己留下来。 总之,她不愿意。 他身后的确有复杂的家庭,他理解她的迟疑和犹豫,所以不管是哪种原因,他选择尊重她的决定。 可岑蓁怎么会不愿意,她愿意,可又怕这份愿意太自私,扰乱他的家庭。 说到底,这件事不过是两个人都站在了对方的角度考虑。 岑蓁鼻尖又发酸了,主动抬起身体去够他的唇,又吻了好一阵后被他手臂锁住腰。 男人的呼吸往下侵犯,岑蓁察觉到它越来越近,长发凌乱散在床上,漩涡一样吞噬着她的意识,那人一时狠一时又轻柔,像细细的电流刺激神经,岑蓁试图抓住周围的什么,最终手掌只能攥紧了枕面。 “还要我走吗。”他覆上来问,声音混着低哑的颗粒感。 岑蓁没骨气地闭了嘴,他却故意挑事,将手送至唇边,“尝尝自己是什么味道?” 岑蓁被混乱折磨一通,扭过头。可那人偏不让,虎口掐着她又转过来,低头吻住她,将口中的甜腥气息全部渡给她,舌尖相交勾缠着,带起暧昧声。 孟梵川搂着她的腰,将她紧紧按向自己,“回答我,要不要我走。” 岑蓁被这攻势弄得毫无招架之力,抵住他肩的手心都在发烫。 最终闷哭着说:“……不要。” 孟梵川起身,去旁边拿了什么又回来。 他落下烧烫的吻,动作缓慢,岑蓁紧张到不敢看,却听着他的声音心动到发酸。 过程很艰难,彼此身体都是紧绷的,迫切地想要去对方的世界,也只能一点点开垦尝试,终于突破的时候,孟梵川的肩头已经被掐出了指印。 她眼泪流出来。 “很痛?”说这句话的时候孟梵川视线往下扫过,看到床单上的一点颜色后忽然明白过来什么,愣住。 他不敢相信,忽然间又觉得自己该死。 他刚刚为什么不再温柔一点,为什么不再慢一点。 “对不起。”孟梵川内疚又密集地亲着岑蓁,“我以为你和他……” 可岑蓁不介意,她想抱他,这一刻只想抱着他。她双手抵着那道线条紧实的宽肩,紧紧将他贴着自己,“抱我。” 于是孟梵川便抱着,停了好一会才继续,缓过那阵痛后,异样的酸胀感涌来,往来几个回合,卧室里响起了令人听到脸红的声音。 那声音黏腻暧昧,在房里回荡,仿佛能掀翻小船,光是听着已经让岑蓁头皮发麻,止不住的颤抖。 偏偏越听越有,越听越多,几乎泛滥。 以至于可耻地被换了个地方,那人低声笑着说老话,“宝贝你真了不起。” “……” 岑蓁气息紊乱,浑身像被水蒸汽蒸过一样透着粉欲色,被他戏谑后更是红了脸,不会反驳,只能又跟上次一样:“……我讨厌你。” 孟梵川不说话,也不生气,用实际行动问岑蓁,“怎样讨厌?” 岑蓁今天才发现,这人除了会用“吻刑”,其他花样也层出不穷,薄汗打湿背脊粘着发丝,他说话的气息是热的,自己的呼吸也是热的,甚至不知什么时候情难自禁溢出的那一道声音,也热到让人心口晃颤。 孟梵川很满意她这个回答。 他将人抱起来正面对着他,突然这样直接而又亲密地贴着对方,岑蓁被他弄到思绪漂浮,脑子里忽然扫兴地闪过秦诗瑶的话,好一会,她才枕在他肩头问:“你还喜欢滑雪吗。” 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秦诗瑶说他18岁的时候那么喜欢滑雪,现在还不是不滑了。 又说他总会玩收心的。 那她呢,也会跟滑雪一样吗? 孟梵川手摩挲她的腰窝,克制着声音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你那天说不喜欢下雪。” “……” “我不喜欢下雪,但我喜欢滑雪,有冲突吗。”孟梵川不敢太用力,却也难捱,“你在想些什么?” 岑蓁被磨得难受,“那会一直喜欢吗。” 孟梵川忽然停下看着她,惩罚似的按住她那个敏感点,“你好像在觉得我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岑蓁被刺激到发抖,两手慌乱地撑到身后抵住失控身体,“我……我没这么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根本逃不出半步,孟梵川充满压迫感地覆下来,将她牢牢控制,动作也变得不讲道理。 洪水一样爆发的汹涌让岑蓁不知所措,她想说对不起,想安抚他,可好像都没了用,她连开口说话的机会和力气都没有,只剩耳边坚实有力的回荡。 是她多嘴提的话题,也只能她自己去消化承受。 第76节 急缓轻重,所有感觉都被他控制,危险又温柔。岑蓁眼前开始模糊,失焦,不记得后来又被他笑了几次了不起,只记得那双有力箍住自己的手越来越凶,她像台风天里轻易被折断的树枝,脆弱到只能哀求。 维港对岸的霓虹拖曳着光影落在床上,日夜更替,他们在热烈而迷乱地迎接黎明。 “新年快乐。”不知几点的时候,孟梵川对岑蓁说了祝福。 岑蓁已经迷迷糊糊,嗯了声,忽而天真地跟他说:“够了……” 她真怕自己大年初一起不来,声音都有气无力,“我下午还要回杭州。” 孟梵川似乎笑了一声,听不清,但往岑蓁唇上亲了亲:“放心。” 他低低地说:“你哪也去不了。” 第49章 国际级的酒店自然有着最顶级周到的服务。 所以, 在除夕夜,在迎接新年第一天的这个夜晚,为一个上万元海景总套的客人深夜换床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服务人员进来的时候, 岑蓁正被孟梵川带去卫生间洗澡。床上乱糟糟的, 乍一看都不知经历了怎样的混乱, 卫生间里水声流动,换床单的人也不敢去听, 麻利地让床品焕然一新后, 马上退出了房间。 而卫生间里的画面的确也不清白。 孟梵川倒是没干什么, 只是他有些地方虎视眈眈,让岑蓁洗澡都有种危险感,总怕他什么时候突然又不讲道理, 把她按下来没完没了。 好不容易冲完, 她胡乱包上浴巾想走, 却被孟梵川从身后捉住, 抱到洗手台上坐下, “跑什么?” 他拿出吹风机,“头发还是湿的。 ” 岑蓁只好乖乖坐着让他帮自己吹头发, 两人面对面,一个站一个坐, 岑蓁眼神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毕竟直直看出去就是孟梵川的上半身。 他裹了件黑色浴袍,但大概是着急来帮她吹头发, 所以带子随意扣了两下, 松松垮垮的,眼下身体若隐若现地在岑蓁面前晃, 她有些不好意思去看。 第一次在试衣间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像请来展示的模特,身材比例挑不出问题来,没想到脱掉了才发现—— 或许这就是热爱滑雪热爱跑车热爱极速运动的年轻男人该有的张力吗? 现在,那上面还在往下滴水。 像先前他滴下的汗。 想起一些画面,岑蓁脸莫名其妙又红了。好在有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干扰,孟梵川似乎没注意到她,几分钟吹干头发后,双手托起岑蓁的臀,把人往房里抱,“好了,回去睡觉。” “嗯。”岑蓁被抱着,条件反射地就也环住了他的颈,走路间,刚刚胡乱包的浴巾松了些下来,垮出胸口。 孟梵川低头看了一眼,平静地把人放在床上,躺到她身边,关灯。 房间陷* 入黑暗,岑蓁脑子里却诡异地一直在循环刚刚孟梵川胸前的那颗水滴。为什么会滑的那么好看,那么蛊惑? 她想入了神,没注意人正被一双手收紧到怀里,裹着的浴巾也抽掉。 “烟花好不好看?”耳边热气钻进来,拢着她。 岑蓁思绪被后背骤然窜起的酥麻打断,瑟缩脖子点头,“好看。” “那颗心看到了吗。” “……什么心?” 孟梵川顿住,“你没看到那个心形的烟花?” “……我当时急着来找你。”岑蓁知道自己浪费了孟梵川一片心意,转身抱住他,“对不起,虽然没看完,但我心领了,真的。” 她浴巾被抽掉,此刻面对面,柔软一瞬贴到孟梵川胸前,他眸色微暗,不动声色地往下看了看,虽然看不清,但那道优越的线条早已刻在脑子里。 他嗯了声,唇慢慢覆上去吮住,“是这里的心吗。” 岑蓁:“……” 他慢条斯理地玩,“怎么领的?” 岑蓁脚趾勾紧,大脑被刺激得像断了片一样,身体不受控制地发出反应,她口干舌燥,正想推开他时,他却主动停下了。 后面的话让岑蓁面红耳赤—— “头发干了,怎么其他地方又湿了。” “…… - 岑蓁从没睡过这么沉的觉,或者因为从没在睡前这样疯狂过,这一觉睡到隔天上午10点才稍稍睁开眼睛。 茫然了几秒,才想起自己在香港,在酒店,刚和孟梵川过了混乱的一夜。 可枕边没人,房里也没人。 岑蓁一丝|不挂,随手捡了地上的浴巾正要下床,忽然看到床头夹着一张便签: 「我回一趟家,醒了给我打电话。」 这还是岑蓁第一次看到孟梵川的字,洋洋洒洒的,却又好看极了,跟他那个人一样。 岑蓁抿抿唇,将便签拿在手里又看会才放回床头,原本下意识拿起了手机,但想了想还是没往外打。 她已经霸占了他一个晚上,现在又打电话去,万一他们一家人正在给谁拜年,又或者参加什么活动……算了。 岑蓁很自觉地没有去打扰,先回复了一遍手机里朋友们发来的新年祝福,然后又郑重地给谢庆宗和大学导师,几个前辈长辈一一打去电话拜年。 忙完这一切岑蓁去洗了个澡,洗完出来刚想回看一下昨天的春晚,便听到有外面有开门的声音。 她怔住,没想到孟梵川回来得这么快,马上丢了遥控器回床上躺好。 房里很快出现了脚步声。 走了几步,像是在客厅那边停了下,而后朝卧室方向慢慢靠近。 身旁的床垫被压下去一块,岑蓁拿出毕生演技来装睡,却听到头顶上方落来声音,“醒了不给我打电话?” 岑蓁心里一惊,差点就要睁开眼睛时刹住了车—— 一定是他在诈自己。 都上过好几次当了,这次绝对不可以。 所以岑蓁继续无动于衷地闭着眼睛。 孟梵川看笑了,顿了几秒,把人扳过来面朝着自己,见她还是做出一副沉睡模样,俯身下去吻住,故意顶开牙关—— 岑蓁“唔”了一声,忙睁开眼睛躲开,觉得游戏不好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什么意思。”孟梵川去拉她的手,“你好像不希望我回来?” 把手攥住了,才把人抱到怀里坐住,“还是你想做个负心女人,睡完我就甩?” 岑蓁被他说得尴尬,“哪有。” 但即便岑蓁不说,孟梵川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总是太懂事,有时让他也无可奈何。 “你什么时候走的?”岑蓁问。 “7点半。” “……那么早?” 孟家大年初一早上8点准时祭祀上香吃早餐,就算头天通宵达旦,第二天也得准点出现,这是家规。 虽然今年在香港过年,少了祭拜祖先的流程,但吃饭也不能缺席。 “那你怎么不多陪陪他们?”对于这么重要的一天孟梵川竟然来找自己这件事,岑蓁突然有些惶恐,甚至开始推他,“你快回家,我待会就买票回杭州了。” 孟梵川竟然被推下了床,几步站稳后握住岑蓁的手腕,“听我说——” 他呼了口气,“第一,我爸妈用过早餐后去拜访朋友了,他们今天有自己的活动安排。” 岑蓁:“……” “第二。”孟梵川看着岑蓁,意有所指,“你力气还剩挺多是不是。” 岑蓁微顿,倏地松开孟梵川,“没。” 她吞了吞嗓,“我其实饿得手软脚软。” “没看出来。”孟梵川把她往面前拉近了些,低头,闻到她肌肤上的香味,“又洗了澡?” 他在她脸颊轻扫,轻嗅似的,在唇上吻会停会。 “嗯。”岑蓁回他,“反正等你也无聊。” 孟梵川低头吻她的额,眼角,最终回到柔软的唇,“那我们找点事做好不好?” “……” 原本只是碰着碰着的唇,忽然就真的吻了下来,孟梵川单手圈紧岑蓁的纤软腰肢,把她压向自己加深了吻,真丝睡裙下的掌心好像带电,鼻息交缠,湿吻里蔓延着两人都熟悉的情愫,岑蓁微微推拒着,“不好……” 孟梵川停下,“什么不好?” 岑蓁眼下绯红,小声道:“我妈说大年初一不能睡回笼觉,不然人一整年都没精神。” 孟梵川似笑非笑,“你以为我要跟你上床。” “……”难道不是吗,岑蓁在心里腹诽。 “我还不至于满脑子都想这些事。” “……” 岑蓁会错了意,尴尬地张了张唇,“那你说找点事做……做什么?” “先换衣服去吃饭,下午带你去个地方。” “但我下午要回——” 岑蓁话还没说完,孟梵川已经把衣服递到她手里,“我早上打过电话给阿姨拜年,跟她说你会跟我待几天,初三直接回剧组,她同意了。” “……” 岑蓁愣了愣,又犹豫地垂下眸,“可我在这里——” 孟梵川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把人抱到怀里,“你在这里不会影响任何人,你不在才会。” “留下来。”孟梵川低低地请求:“我需要你。” 第77节 即便心里有再多忧虑迟疑,听到孟梵川说这样的话,岑蓁到底是妥协了。 其实这份需要对她而言同样成立,就算每天只能在一起片刻的时间,她也已经很满足。 “那。”岑蓁仰起头问,“我们下午去哪?” “见你一个粉丝。” “啊?” 将就在酒店餐厅用了午餐后,孟梵川便带着岑蓁去到这位粉丝的家里。 “是你朋友吗?”对突然有粉丝要见自己这件事,岑蓁觉得有些匆忙,去的路上问孟梵川,“我需不需要准备点礼物什么的?” 孟梵川笑,“他是你粉丝,给你准备礼物还差不多。” “……” 岑蓁在香港人生地不熟,孟梵川怎么说,她也只能跟着照做。因为不熟悉路,车开上了山顶道都不知道,只觉得这里的风景异常漂亮,几乎可以俯瞰整个港岛。 r8驶入半山腰,经过一道大闸入口后又开了几分钟,再次进入一道私隐内闸,仿佛重重关卡,中途几乎每个安保都会跟孟梵川颔首,尊敬唤他,“川少爷。” 岑蓁好奇,“他们怎么这么叫你?” 孟梵川只是一笑,随意道,“香港遍地都是少爷,一个称呼而已。” “……” 又开了两分钟,车终于停在一栋别墅门口,别墅坐山面海,自成一隅独立隐世,白色建筑充满80年代香港|独有的韵味,十分内敛优雅。 孟梵川牵着岑蓁下车时,岑蓁还在好奇地打量,顺便在心里想待会见到粉丝要说点什么,直到被孟梵川带进大厅,看到沙发上坐着的老人,岑蓁满脑子的话术全都戛然而止。 她呆住,心跳迅速激烈跳动起来。 下一秒便看到正在喝茶的庄泰抬起头,笑着出声,“阿川来了?” 又看到她,“蓁蓁,终于见到你了,快点过来坐。” 老爷子为了见岑蓁今早还特地练习了下自己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眼下也说得磕磕绊绊,但语气中难掩欣喜。 孟梵川推了推发呆的岑蓁,“去坐。” 岑蓁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往前走,小声问他,“不是来见粉丝吗?” “老粉丝不算粉丝吗。” “……” 岑蓁来不及跟孟梵川算账,脑子里瞬间回忆起网上对于庄泰的那些介绍,背书一样重温,他有多少身份?他在港澳有多少庞大的产业?那些八卦新闻口中顶级豪门的家主…… 一个活在资料介绍里的人突然真实地坐在自己面前—— 岑蓁没有任何准备,心跳得太快了,手心在短短几十秒里泛起了汗,她在庄泰面前坐下,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慌乱,朝老爷子颔首微笑,“您好外公,新年快乐,祝您身体健康,福寿双全。” “新年好,新年好。”岑蓁的大方得体让庄泰很是喜欢,甚至数落起了孟梵川,“唔该你学下人哋蓁蓁啦!”(麻烦你学学蓁蓁啦。) 转而又和颜悦色地对岑蓁说:“阿川说带你来见我,有没有吓到你?” 岑蓁的确被吓到了,但面上还是笑着摇头,“没有,我是晚辈,应该来给您拜年的。” 庄泰笑笑,“乖女。” 对庄泰这种半辈子商海沉浮见惯形形色色的生意人来说,岑蓁这样一个20来岁的女孩,任何心思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他一眼看出了她进门前的愕然,是被蒙在鼓里的,是不知道的。 有的女仔,还没跨进那道门已经开始怯场,更遑论一个审视的眼神。 豪门大户的孩子,处惊不变是最基本的能力。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对着自己能这样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庄泰很满意。 满意外孙挑女朋友的眼光,也满意自己宝刀未老,看人还是那么准。 香港人重风水,也重面相,尤其是生意人,人与人之间的气场是否相合,言谈间几句话便可感知。 “其实我应该多谢你。”庄泰看着岑蓁说。 岑蓁不明白这份感谢从何而来,“外公为什么谢我?” 庄泰说了去年生病入院的事,指着孟梵川说,“我昏迷的时候,这个小子一直在我耳边说,‘阿公你仲未见到蓁蓁’,我真是被他念到烦,最后醒了,便有了个念想,总有一天要见见乖孙口中的蓁蓁。” 岑蓁:“……” 岑蓁愣住,没想到孟梵川那么早就把自己介绍给了庄泰。 那时的自己,好像还在认认真真地把他当金主…… 岑蓁看向孟梵川,刚好那人也正看着自己,四目对视,他很轻地挑了挑眉,说不清是调戏还是暧昧,但让人看了脸红。 庄泰这时往岑蓁手里塞了封利是,“呐,这是外公给你的新年红包。” 岑蓁稳定的从容到这时才有些局促了,她起身说谢,却不知该不该、能不能接下这个红包,孟梵川好像看出了她内心所想,直接帮她拿到了手里,甚至漫不经心地打开看了一眼,轻笑,“喂,庄生你多少有点偏心了?给她这么多?” 庄泰一顿,拿着拐杖作势就要打人,“衰仔,你同人哋蓁蓁比?”(臭小子,你跟人家蓁蓁比?) 祖孙俩忽然就斗起了嘴,但岑蓁看得出老爷子对孟梵川的偏爱,嘴上骂着,脸上却挂着笑容。 也难怪孟梵川和他感情这样好,似乎只有在外公面前,她才能看到孟梵川这样放松的状态。 下午又陪庄泰在院子里喝茶,聊了些拍电影的话题后,傍晚六点半,庄泰留两人在家里用餐时,孟梵川拒绝了,说和岑蓁还有安排。 庄泰和他眼神一对,好像明白了什么,笑着说:“好好好,你哋去拍拖。” 下山路上,岑蓁好奇问孟梵川,“外公和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孟梵川不承认,“哪有。” 岑蓁总觉得离开前祖孙俩对视的眼神有问题,像合谋做了什么事,但自己不知道。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还有个粉丝没见。” “……” 岑蓁已经ptsd了,刚刚的粉丝是外公,现在的粉丝……不会是他父母吧? 但想想又好像不太可能。 几秒钟内,岑蓁已经脑补到了去见特首这样夸张的剧情,她抓着孟梵川的袖子,“别玩我了,要去见谁,我会害怕。” “放心,这个人你很熟,认识。” “?” 孟梵川这么说,岑蓁又胡乱猜想,难道是喏喏? 但岑蓁再追问下去孟梵川就不说了,r8从山顶返回,大年初一的香港新年氛围浓烈,街上各种琳琅满目的新年装饰,对联中国结红灯笼处处可见,商场门口还有各种表演,满满的年味让人心情都愉悦。 沉浸在各种气氛里,不知车开了多久,最后终于停在一栋楼下。 正是晚餐时间,过往的游客络绎不绝,岑蓁戴上口罩正要下车,被孟梵川牵住了手。 “跟我一起。”他淡淡地说。 于是就那样被他牵在手里,从他那头下了车。餐厅经理已经等在门口,见人来了恭敬往里迎,电梯两边也站了人,电梯门已经提前打开,一切都似乎早有安排。 岑蓁低头跟着孟梵川进到电梯,再之后直达顶楼餐厅,出去后却空无一人。 让岑蓁越发疑惑,“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岑蓁当然不会知道餐厅的法国主厨团队早已久候,不会知道,整间餐厅已经被孟梵川包下,今晚这里只有他们。 她更不会知道,十几分钟后,自己将有一份待拆的惊喜,又或者说—— 是先前那份惊喜的延续和弥补。 孟梵川牵着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正对着维多利亚港,语调散漫回她,“我们不是人?” “……” 岑蓁被孟梵川说得无言以对,茫然地在位置上坐下,但那份茫然很快就被窗外的景色吸引转移,她起身走到落地窗边说:“这个角度看维港好漂亮。” 夜幕低垂,从顶楼眺望维港,灯火阑珊尽收眼底,对岸霓虹闪烁不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整个香港岛都仿佛匍匐在脚下。 任谁都会被眼前的画面倾心。 “这样就够了吗?”孟梵川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窗边,从身后圈住岑蓁的腰问,“还要不要再漂亮一点?” 岑蓁不知他在搞什么鬼,轻声笑,“干嘛,要给我变魔术吗?” 孟梵川抬起手腕,那块承载彼此爱意的手表上,秒针还有最后十几秒到达八点。 “10,9,8,7……” 孟梵川慢慢地开始倒数,岑蓁笑容顿住,察觉他不似在开玩笑,又不知会发生什么,心快速跳动起来,直到他的倒数声停在了“1”上。 下一秒—— 岑蓁漆黑的瞳仁里有斑斓颜色一跃闪过。 夜空被点亮,她看着眼前画面微微睁大了眼。 几乎是同一时刻,万千行走在海港路边的游客,又或是正在某个高空餐厅用餐的客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惊讶地仰头看向海面。 看向这场忽然而至的视觉浪漫。 烟花升空,仿佛往夜空撒了一把五光十色的钻石,那些璀璨映亮天际,又在水面倒影,拉成一道道光的长廊,让人震撼沉醉。 整个维多利亚港此刻被烟花点亮。 岑蓁看傻了,怔怔着转头问孟梵川,“……你准备的?” “杭州没看完的烟花。”孟梵川始终将她环在怀里,低头亲吻她脸颊,“香港来补。” “……” 时间太急太紧,孟梵川虽然有钱,但有些事情程序难办,也不是一句有钱就能解决,比如这一天之内就要筹备完成的烟花秀,需要太多的程序批复,这时候不得不求助了庄泰。 外孙哄女朋友开心,老爷子自然乐意帮忙,一个电话打出去,各种手续公文半天就都解决完毕。晚上八点,维港出动整整四搜趸船,横跨中环到北角来完成这场新年烟花秀。 可岑蓁怎么会想到这些? 她不是来见喏喏吗? 岑蓁愣着看眼前各种造型的烟花在天际倾泻而下,明亮眼中闪过一幕幕璀璨,绽放,坠落。 第78节 幸福在此刻好像那样触手可及。 岑蓁难以描述此刻的心情,似乎很平静,可那些澎湃又几乎要溢出胸口,众多交织的情绪里终于想起了来之前孟梵川提到的那位粉丝,忙问他,“你说的粉丝呢?” 孟梵川指着窗外,“在那。” 岑蓁下意识跟随他视线看出去,这才发现海港对岸纵横交错的摩天大楼,此刻全都接连闪动起了各式各样的句子和图案,高达400余米的ifc国金中心宛如天际线上的灯塔,此刻正循环闪动着—— 「祝我的女孩梦想成真」 孟梵川不能明着打岑蓁的名字,“梦想成真”的成真,既是祝福,也是告白。 而其他几栋楼,要么是整栋楼的爱心图案营造氛围,要么是孟梵川和岑蓁名字的结合,低调隐晦,让人猜不出。 - 许久没有在香港过年,孟松年今晚也推掉了所有应酬,专心腾出时间和庄佳仪二人世界。 “常去的那家餐厅今天不知被谁包了场。”孟松年有些扫兴,但还是安慰庄佳仪,“这家是新开的,视野环境也都不错。” 庄佳仪并不在意这些,微笑着吹吹海风,和丈夫饮酒看风景也惬意。 直到那一道烟花忽然升空。 她亦抬起头,惊喜又感慨地扬起笑容,“好久没看到维港的烟花了。” 嫁去北城多年,印象中上一次盛大的烟花是某年生日时,孟松年特地回港为她安排的那场高调告白。 那次的盛大场面和今天一样,路人驻足围观,纷纷拍照留念。 想起这些往事,孟松年将椅子转了方向,也坐到妻子身边,挽她的手,“你喜欢,我随时给你再安排一场。” 庄佳仪笑着摇头,“看别人的不是一样?” 忽而看到了什么,指着远处对孟松年说,“看那边,今晚似乎也是有心人的告白呢。” “告白是该这样。”孟松年看着高楼大厦上闪动的霓虹文字笑了笑,甚至点头赞赏起来,“这个年轻人倒是有我当年的气势。” 这样的赞赏直到夫妇俩看到一行英文—— lewis zhen 两个名字中间有个爱意满满的心。 “lewis?”庄佳仪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迟疑几秒,“阿川的英文名不就是lewis?” 她很快又想起了什么,“zhen,是不是那个叫岑蓁的女孩子?” 空气忽然安静。 孟松年眯起双眼缓缓站起来,仔细又认真地看起了远处高楼景色—— 「lewis zhen」 「dear zhen」 「我鍾意你」 …… 诸如此类的短句变化不断,孟松年沉默地盯着数秒后坐下,过去好半晌才沉沉哼出一声: “臭小子。” 第50章 岑蓁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画面久久定住, 什么也没说,或许这一刻也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内心的震撼和幸福。 她站在窗前看着那些烟花,看着那些闪动的名字和告白,甚至都不愿眨眼, 生怕遗漏了什么, 再次错过孟梵川的心意。 路过的行人游客并不知道是谁策划了这样一场盛宴, 但都不妨碍他们用照片记录下这一幕—— 在新年第一天,有个叫lewis的男人, 在维多利亚港用一场浪漫的烟花和对岸数栋大楼的字幕联动, 对一个叫zhen的女孩告白。 第一高楼国金大厦的广告位何其奢侈, 收费是以秒计算的天价,平日里一般都是政府性质的城市宣传使用,即便偶尔有人去求婚祝福, 也大多是几十秒至多三四分钟, 也已是奢侈。 但今晚那句祝她梦想成真的句子足足持续了20分钟, 用挥金如土四个字都不够来形容。港岛市民都好奇, 是怎样的梦想需要这样去祝福?又是怎样的女孩, 让这位lewis将她捧至这样的璀璨中心? 餐厅里,岑蓁这次终于完整地接收到了孟梵川的这份新年礼物, 转过身看着他,眼圈微红, 但仍克制着,“……干嘛浪费钱。” “你喜欢吗。”孟梵川只问。 岑蓁点头,很用力地点头, 孟梵川便笑, “你喜欢,那怎么能叫浪费?” 岑蓁或许也不会明白, 彼此间横亘的差距又何止是她在迟疑思考,作为被她视角凝视的高山,孟梵川时常也会患得患失,害怕岑蓁某天不愿意承受这样的压力,转身找个与她“门当户对”的男人,乐得轻松自在。 所以孟梵川有时不知道能为她做什么,如果这一点钱花出去能让她快乐,他反而会觉得安心。 岑蓁这时主动环上他的颈,吻了吻,又好奇新鲜地唤他名字,“lewis?” 她眼眸里似乎还有没燃尽的烟火,藏着光,往他的世界流淌。 孟梵川应了一声,微顿,回吻住她,“叫别的。” “我喜欢这个。”岑蓁笑着看他,“很配你。” 但大概还是想他开心,岑蓁又仰头问,“那你想我叫什么?” 孟梵川也是一点不客气,“老公。” 岑蓁:“……?” 岑蓁被他一记直球打懵,“你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 “那我迂回一点。”孟梵川重新组织了语言,故意逗她,“我希望岑小姐叫我一声老公。” 和刚刚有什么区别吗? 岑蓁抿唇笑躲开,“不要。” “岑小姐,我好歹几千万烟花放出去了,给个面子好不好?” “不好。” “……” 放完烟花的后半段拍拖时间,围绕着怎样才肯叫一声老公的话题,两人也算甜甜蜜蜜,打情骂俏地吃完了晚餐。 九点吃完,两人从餐厅出来,浑然不知马路对面两双正注视着餐厅出口的眼睛。 “你确定他们在这里?”庄佳仪对于孟松年的猜测很是怀疑,烟花是不是孟梵川所放还有待考证,毕竟人有重名,或者只是巧合。 退一步来说,就算是他放的,又会这么巧?他连孟松年想订的餐厅都提前占了去? 父子俩真的这么默契吗? 孟松年不说话,只目光沉沉地看着那个方向。 三分钟后,看着出来的两个年轻人,庄佳仪目瞪口呆,再一次被丈夫的智慧折服,“……好,你赢。” 再看出去片刻,微笑又无奈地说:“但他这会儿身边任何人都没有,又在演给谁看呢?” 马路对面的两个人手牵着手,大概是司机没及时过来,他们在原地等了两分钟,期间不知道在说什么,岑蓁仰头抵在孟梵川胸口,孟梵川望着她似是笑了笑,紧跟着便宠溺地低头轻啄她的唇。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 两人的亲昵姿态一看就是热恋中才有的模样,孟松年也年轻过,当然明白这种随时随地都恨不得牵着对方的心情,是怎样的喜欢。 儿子是不是花心的浪荡子,他更明白。 r8终于开过来,两人上了车,孟松年不动声色地也对司机说:“跟上少爷的车。” 于是接下来的一小时里,孟松年在暗中偷窥了儿子陪女朋友逛711,一个还不如自家餐厅大的超市,他们竟然在里面逛了十分钟那么久。 再之后又去了庙街夜市那么吵的地方,两人一起吃各种街边小吃,什么咖喱鱼蛋,什么钵仔糕,女孩感兴趣的,儿子就都买一份,最后手里再捧一杯奶茶,你喝一口我喝一口—— 简直没眼看。 “他是穷到买不起两杯奶茶了吗?”孟松年一边看一边骂。 被迫鬼鬼祟祟偷看儿子谈恋爱的庄佳仪很是无语:“我们可以回车上了吗,这样很像小偷。” 可偷看别人幸福的爸爸此刻却并不想离开,尽管从不踏入这种人又多又吵的地方,但他仍一步不离地跟着孟梵川。 他想要看清楚。 不知道是想看清楚这一刻的儿子,还是看清楚这些年来自己与儿子之间那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 来逛夜市是临时起意,却没想到收获满满,岑蓁在这里体验到香港的烟火气,离开的时候还万般留恋,觉得那粤曲实在好听,想多玩一会,又惦记着孟梵川早上早起,玩太久会累。 10点左右,两人返回酒店时,岑蓁劝孟梵川,“你送我回去,然后乖乖回家睡觉可以吗?” “不可以。”孟梵川简单回答了岑蓁。 他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到后视镜上。 “可你昨晚就没回去,今天还不回去,叔叔阿姨会担心的。”岑蓁还在一旁劝。 孟梵川却没怎么听,过了会儿,忽然拿出手机往外打了个电话,岑蓁不知道他打给谁,只听接通后他说: “你们不用回家睡觉吗。” 突然接到儿子电话的孟松年也有些意外,原来他早就发现了自己。 但其实也该想到的,他这个儿子虽然是根顶心针,但沉得住气,聪明智慧丝毫不输长子。 但孟松年还是故意说:“我们睡不睡觉关你什么事。” “嗯,不关我的事。”孟梵川讥讽道:“那您这一晚上是在干什么?” 岑蓁不知道他在给谁打电话,侧眸认真听。 那头,孟松年也直话直说:“我看看你到底多喜欢她。” “是吗。”孟梵川似是冷笑了声,微顿,直接朝司机说:“靠边停车。” 岑蓁愣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孟梵川牵起她的手,“走。” “去哪?”岑蓁措手不及地被他带下车,径直走到车后位置停下。 岑蓁这才发现,在他们身后,缓缓也跟着停下一辆黑色宾利。虽然不知道里面坐着谁,但那辆车安静地停在那,莫名充满了沉沉的威严压迫。 第79节 “在你面前,看清楚。”孟梵川对着手机淡淡说。 岑蓁惊讶地看着他,再回头看面前的车,终于好像明白了什么,心剧烈地跳起来,下意识想分开和孟梵川牵着的手,却被他牢牢攥在手里动弹不得。 他就那样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车,周身蔓延出的戾气让岑蓁紧张害怕,她不知所措地低着头,四周的空气都好像停止了流动。 孟松年知道儿子是在跟自己宣战,他敢这样站在面前,是告诉自己,他要定了手里这个人,半分退让都不会给。 庄佳仪在旁边劝:“你们不要这样,会吓到人家女孩子。” 她说完就要下车,却被孟松年拦住,“不必了。” 他最后沉沉地看了一眼孟梵川,对司机说:“开车。” 于是,黑色宾利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的从孟梵川和岑蓁身边擦肩开走。 但岑蓁知道,刚刚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经历了怎样一场无声的硝烟。车开走了,她快跳出喉咙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不敢相信地问:“你爸妈晚上一直跟着我们吗?” 孟梵川其实原本只想补岑蓁一场烟花,但庄泰跟他说做戏要做全套,哄女孩子要学学孟松年当年如何堵港媒的嘴。 庄泰支持孟梵川跟着老子学,将来要是有什么不满,孟松年总不能否认过去的自己。 孟梵川当然不怕孟松年不满,他不满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孟梵川不在乎。 他之所以接受了外公的提议,除了这的确是个更完美的方案外,也存了一丝叛逆在心里。 今晚这场浪漫大戏做给岑蓁看的同时,也是想隔空做给孟松年看——如果他有机会看见并发现的话。 所以当从餐厅出来没多久,孟梵川敏锐发现身后一直跟着的熟悉车牌后,故意装没看见,就这样让他们跟了一路。 总要见面,他总要面对这件事。 知道岑蓁受了惊,孟梵川揉她手心,正要安慰她两句,庄佳仪发来一条消息。 「明天早上一起回来吃早餐。」 是“一起” 理解了这个词背后的意义后,孟梵川很轻地勾了勾唇角,收起手机,安慰岑蓁的话也变成,“走吧,回去休息。” 岑蓁已经快要吓死了,手心沁着汗,到酒店还沉浸在刚刚对峙的画面里不能平静,一路上已经脑补出诸如“父子决裂”“拿支票请自己离开”“孟梵川被踢出孟家”这样狗血的剧情。 秦诗瑶那句“众叛亲离”几乎成了岑蓁的梦魇,她担心地问孟梵川,“明天睡醒你爸会不会公开登报要跟你脱离关系什么的?” 孟梵川差点笑出来,但还是故意思考了几秒,“有可能,那怎么办,我到时候没人要了。” “我要你。”岑蓁几乎是脱口而出,微顿,放慢了语速,认真而真诚地说:“我一定会要你。” 孟梵川看着岑蓁的眼睛,那双眸干净明亮,是看了多少次都会反复心* 动的眼神,如今依然难以自持。 他喉中泛起沙哑,单手关掉灯,捧住她脸吻下去,“那现在先要一下。” 岑蓁:“……” 这个吻好温柔,温柔到让人恍惚好像回到晚上那场烟花里,他们明明才经历了那样一场浪漫的约会,那份开心本该延续,他们本该像现在这样至死缠绵。 岑蓁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忘记回来路上的那一段插曲,全然紧拥他,任由衣衫跌落,他缓慢地沉入。 “里面怎么那么烫。”热气逗留在耳际轻吮。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岑蓁天真以为孟梵川是在感到不舒服,往后做退缩的动作,想让他退出来,谁知才稍动就被人握着腰猛地拉回。 那道距离瞬间就严丝合缝。 岑蓁忍不住出声,再后来才听到那人重新覆在耳边解释了那句烫的意思。 那一夜,光是听孟梵川那些话,岑蓁都满脸潮红。 - 第二天要带岑蓁回家,所以孟梵川没有怎么折腾,一次就结束,怕她紧张到睡不着觉,直到隔天早上醒才告诉她要回家吃饭的事。 岑蓁果然如他所料,两眼不可思议地瞪大,“……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孟梵川揉她头,“放心,是我妈让我们回去的。” 岑蓁还是觉得太突然了,呆怔在床上任由孟梵川帮自己穿衣服,担忧地问:“那你爸呢,他会不会不想见我?” 庄佳仪处事周到,这些年即便是夹在自己这个儿子和丈夫之间,也从不会做任何贸然的举动,万事都会在提前协商好的前提下才会决定。 所以孟梵川知道,母亲能发那条消息,必定是孟松年默许的。 他既然敞开了大门,自己当然也会堂堂正正地带岑蓁回去赴约。 “有我在。”孟梵川牵着岑蓁的手反复安慰,“你如果回去见了他觉得不开心,我们以后就不见。” 岑蓁忙按住他的嘴,“不要。” 她怎么能让他和父母从此不见?那岂不是坐实了让他众叛亲离的罪名? 她永远都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岑蓁其实心里明白,刀山也好,火海也好,她和孟梵川的父母总会见面的,躲得过今天,也躲不过永远。 “好。”岑蓁调整好情绪,深深吸了口气,“那我们回去。” - 孟家在香港的房子位于深水湾,平日里夫妻俩住的少,大部分时候是大儿子孟清淮和老婆回香港时住,偶尔全家人一起回来,也足够宽敞。 同样白色外墙的三层高别墅,屹立在背山面水的绝佳位置,青葱翠林幽静环绕,隔壁就是深水湾高尔夫球场。 大门打开,r8开进去的时候,岑蓁努力了一路的平静心跳微微又有些加速。 孟梵川看出她的紧张,扣住她的手:“就当来参观。” 他甚至开起了玩笑,“待会帮你拍几张照。” 哪有人把自己的家当旅游景点的,岑蓁的确被他这话弄笑,心里的紧张松弛了些。 两人一起下车,到门口便有佣人过来递鞋,“二少爷,岑小姐。” 一双崭新的拖鞋送到面前,岑蓁礼貌说谢,换上竟发现尺寸刚好,她用眼神问孟梵川,孟梵川回她,“我妈是个很细心的人,你今天过来,一定做了不少准备。” 岑蓁后来才知道,孟梵川没有说错。 佣人正在餐厅忙碌地备着早饭,孟松年在沙发上看当天的金融时报,忽然听到身后礼貌的声音—— “叔叔,早上好。” 孟松年动作微顿,回头,便看到儿子和女朋友手牵手站在身后。 昨天天黑在车里看得也不是很清楚,现在真真正正到面前了,孟松年认真打量起岑蓁。 早在网上登出那张照片的时候,孟松年就已经让人查过岑蓁的背景。作为父亲,永远是怕孩子受伤的,哪怕这个儿子是根顶心针,总是惹他生气,但该做的事,他依然会默默去做。 得到的结果是—— 父亲早逝,母亲是杭州一所大学的舞蹈老师,师德口碑皆是好评,桃李满天下,也算是书香家庭。 而岑蓁,从小到大都是品学兼优的优秀生,专业第一的成绩进入大学,大学期间也是拿不完的奖学金。 现在再认真看面前的女孩,的确生得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怪不得能做演员。 孟松年看着看着,忽然在脑子里想——以后孙子要是眼睛随妈妈,应该会很好看。 “人叫你半天了,孟董。”孟梵川不满地开口提醒。 孟松年这才回神,清清嗓,又嗯了声,“早。” 他放下报纸起身朝餐厅走,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转过身瞪孟梵川,“你叫我什么?” 孟董孟董,一天天的,爹不知道喊! 庄佳仪这时从楼上下来,身边跟着还在打呵欠的孟闻喏,见儿子带着女朋友来了,脚下快了两步笑着迎上去,“回来了?” 岑蓁颔首继续礼貌道:“阿姨,早上好。” “你好蓁蓁。”庄佳仪轻轻微笑,“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 岑蓁摇头。孟闻喏兴奋地上前挽住岑蓁,“嫂子你不够意思,来香港了也不找我玩。” “找你干什么?”孟梵川把她胳膊拿开,自己紧攥到手里,“一边儿洗脸去。” 已经坐到餐桌上,暗中观察儿子的某父亲看着那双恨不得拿502胶粘在一起的手,嫌弃地皱了皱眉,在心里直呼没眼看。 终于一顿礼貌的寒暄后,所有人都坐到了位置上。家里的厨师是香港人,所以也随了这边的习惯,满桌的港式早餐,庄佳仪最喜欢的ricotta toast做了同样一份给岑蓁,她却吃得不是太习惯。 “蓁蓁,是不是不太喜欢?”庄佳仪细心地问。 岑蓁还没开口,庄佳仪又说,“没事,我让厨师做了你爱吃的,稍等一下。” 言谈间,那道coconut cream pie椰丝奶油派已经端了上来。 “你尝尝。”庄佳仪笑,“就是不知道家里的厨师能不能做出沪城家里的味道。” “……” 岑蓁太意外了,没想到庄佳仪竟然会提前打探了自己的爱好,而唯一知道自己爱吃这道甜品的—— 餐桌另一角,孟闻喏开始有意无意地咳嗽,像是在故意提醒什么。 孟梵川轻笑出声,倒也承了妹妹这个情,“知道了,记你一功。” 孟闻喏:“嘿嘿!” 旁边的岑蓁马上尝了一口对庄佳仪说:“谢谢阿姨,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 …… 岑蓁以为自己会被刁难,会被提问。但这顿早餐吃得很平静,甚至是和谐,庄佳仪面上一直微笑,对她也关心有加。 但压力也不是没有,来自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孟松年。 父亲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席间未参与任何一句交谈。而孟梵川似乎也无所谓父亲的态度,期间只细心照顾岑蓁的感受。 可这个中年男人的气场太强了,即便不动声色,光是坐在那已经让岑蓁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会不会在心里计划要怎么拆散自己和孟梵川。 好不容易应付完早餐,庄佳仪对孟梵川说家里影音室画面不显,不知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想让他帮忙去看看。 当时岑蓁和孟松年刚从餐厅出来坐到沙发上,孟梵川不放心她单独留下,开口喊岑蓁跟着自己,却听到孟松年怼他,“怎么了?留下来我会吃了她不成?” 岑蓁:“……” 孟松年这么说了,岑蓁当然不好意思再跟着孟梵川走,否则倒像真的怕孟松年吃了自己。 第80节 她朝孟梵川笑笑,暗示他,“没事,我留下来陪叔叔说说话。” 孟梵川停了停,朝还在餐桌上吃饭的孟闻喏落去一个眼神,妹妹接受到信号,遥遥对他比了个ok,他这才暂时放心,跟庄佳仪去了负一楼的影音室。 影音室里的设备有些陈旧了,加上又不太使用,孟梵川检查半天,发现是系统需要更新,于是耐心地帮着母亲调试,就在系统更到一半时,他忽然收到孟闻喏的消息: 「哥,我刚刚去上了个厕所,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爸和嫂子不见了,好像去了楼上书房!」 孟梵川倏地就放开了手里的遥控器,几乎是瞬间奔出了影音室。 - 岑蓁没想到孟松年会突然邀请她来书房喝茶。 但从内心来说,岑蓁其实早想过这样的场面,这场对话在所难免,即使知道充满压力,她还是坦然跟着孟松年进了书房。 “坐。”孟松年语气淡淡的,亲手给岑蓁泡了杯茶。 或许是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岑蓁此时反而平静了,不卑不亢,“谢谢叔叔。” 她等着男朋友父亲的第一句话。 是给自己一张支票,还是直接让自己离开? 谁知几秒过去,孟松年开口问的却是波澜不惊的一句:“你喜欢梵川什么?” 岑蓁愣住,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垂下眸:“其实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岑蓁认真地说:“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过世了,所以我妈妈对我很严厉,长大的过程我看似是个性格安静的人,但其实我骨子里又没那么安静,我很向往外面的世界,所以我后来考了演员,因为想在戏里体验更多的人生。” “……我真正喜欢上梵川,应该是拍宣传片,他来教我滑雪的时候开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不一样的一面,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普通的二世祖。” “您要问我喜欢他什么,大概就是喜欢他身上那种自由生长,不受拘束的恣意吧,像一团有生命力的火,很鲜活。” 孟松年却听到冷笑了一声,“你喜欢的,都是我讨厌的。” 岑蓁:“……” “放着家里铺好的路不走,偏要去走那些没有定数的东西。” “可是叔叔,没有什么是一定充满定数的。”岑蓁低头轻笑了笑,“我最初认识他的时候很反感,从没想过会之后会那么喜欢他,包括现在在一起了……” 岑蓁微微停顿,但还是把话说了下去,“我也没有想过能到永远。” 孟松年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我知道您对他的婚姻有其他的安排。”岑蓁沉默片刻,语调低下去,“曾经有人问我能给梵川带来什么,我承认,我给不了他同样显赫的家世,给不了他任何名利地位上的帮助,我能给他的,只有我全部的,毫无保留的真心和喜欢。” “我可以陪他滑雪,可以陪他看赛车,可以陪他做一切他喜欢的,快乐的事。” “这是我唯一能给他的。” “所以,您可以放心,也请不要为难他——” 岑蓁早已清醒对待这段感情,秦诗瑶来说过那些话后,她终于明白了当初朱迪眼底的怜悯是什么。 她要和他在一起,赴汤蹈火,注定会坎坷,注定会爱得辛苦,甚至最后努力一场也是空。 所以很早前岑蓁就告诉自己,不去想以后,如温蕙当初说的那样,活在当下,与他开心一天是一天。如果有天他真的不得不回到家族去履行他联姻的责任,她也会放手。 与他能相爱一场,她已经很满足。 “我的意思是……”把这些压下心底的情绪再次整理一遍,岑蓁深深吸了口气,平静地对孟松年说:“您可以放心,我没想过要跟他结婚那么远。” 孟松年深思着这番话,正要开口回复,视线忽而一抬,朝书房门口的位置看过去。 他目光久久落在身后,让岑蓁也感应到了什么,她心跳瞬间提起来,甚至跳得有些乱了,握着茶盏的手僵硬片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转过去。 果然,书房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只是现在看着有点冷。 岑蓁:“……” 第51章 岑蓁不知道孟梵川什么时候过来的, 更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但无论如何,最后一句他一定听到了。 岑蓁心里一紧,当场就站了起来,想对他解释些什么, 可那一刻又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因为太在意, 所以才将他们未来的种种可能想过一遍。 他恰好听到了最差的那一种。 “岑小姐先下楼吧。”孟松年平静打断两人对望的画面, 对岑蓁说:“我正好也有话要问他。” 岑蓁抿了抿唇,转身对他微微颔首, “谢谢叔叔的茶。” 说完她往书房外走, 经过孟梵川身边时, 他的目光却没有回应自己,岑蓁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先下了楼。 门带上, 孟松年走了几步到儿子面前, 微哼了一声, “你在谈什么恋爱?” 孟梵川还沉浸在岑蓁最后那句话里, 气血翻涌, 深深压下情绪,“您要指教什么?” 孟松年却毫不留情地戳破他, “人家甚至根本没想过跟你有未来。” “……这不就是您想要的结果吗?”孟梵川冷笑道,“她有眼睛, 有耳朵,会看网上的新闻,会听外面的人说, 全北城都知道我有未婚妻, 您让她怎么想,往哪儿想?” 孟松年被他说到噎住, 忽然想起岑蓁刚刚那句——“曾经有人问我能给梵川带来什么” 孟松年目光微沉,隐隐明白了什么。 如非立场对立,谁会去问岑蓁这样尴尬的问题? 能这样问出来的,自然是那个觉得自己能给孟梵川带来什么的人。 孟松年转过身,回到桌前再想喝茶,却发现杯里的茶已经凉了。 像是一种暗示——时不待我。 昨晚儿子每一次的笑容他都看在眼里,这些年父子嫌隙已经让他失去太多本该有的家庭时光。 那个女孩儿刚刚怎么说? 他的儿子自由生长,不受拘束,像一团有生命力的火? 那就等这把火去自己燃烧吧。 孟松年在心里叹了口气,朝孟梵川摆摆手,“我待会和你妈还要去给外公拜年,你们的事回北城了再说。” - 岑蓁回到楼下等孟梵川,心里却很乱,孟闻喏来问她话她也回得心不在焉,直到看到孟梵川下来,她马上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被他牵到手里,“走了。” 岑蓁措手不及,拎起包转身跟孟闻喏和庄佳仪道别,可话都没说完整就被拉上了车。 庄佳仪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怎么了?你哥看上去有点不高兴?” 孟闻喏指楼上,“你老公估计棒打鸳鸯了。” 手才指出去,孟松年就从楼下走了下来,他已经换上西装准备去给庄泰拜年,庄佳仪拦下他问:“你说什么了,怎么两个人走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对劲?” 孟松年其实很无辜,他确实没说什么,又或者他原本的确有很多想说,但岑蓁好像完全知道他想问什么,一句话堵住了自己所有的问题。 孟松年半辈子都在与商海政界打交道,每日反复在各种恭维和仰承中,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说得现实一点,他早已习惯用高位者姿态去看待一切,包括掌控子女的人生,甚至是刚刚坐在面前的岑蓁。 他深谋远虑,惯于给予,却没想到生平第一次,还未开口已遭拒绝。 他倒是没想到,会有人将自己置在那样一个悬崖峭壁上,明知前面可能没有路,还要走下去的。 傻吗? 不尽然。 孟松年什么也没说,他平静地系着外套,只是坐上车关门那一刻忽而提醒庄佳仪,“等清淮从老丈人那边回来了问问,国宾馆的项目什么时候开业。” 庄佳仪皱眉,正要问丈夫莫名其妙地聊什么工作,但话到嘴边又好像倏地明白了他的用意,看着孟松年,“你难道想……” - 早上出发来孟家吃早饭的时候,岑蓁还跟孟梵川闲聊吃完要去哪里玩,是去黄大仙求一支签,还是去赛马会看一场跑马。 总之绝不是现在这种——原路返回。 孟梵川路上没说话,一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岑蓁被他牵在手里,好几次开口想解释刚刚的事,碍于前排不认识的司机,还是忍了下来。 这样的沉默一直延续到回酒店。 关上门,气压陡然间就低了好几个度,岑蓁跟在孟梵川身后走进房间,只觉得周遭的空气冷极了。 孟梵川先进的房间,进去后在窗边站了片刻,好几次深呼吸压下起伏的情绪后,终于转过来看她。 “刚刚家里说的话,你看着我再说一次。” 岑蓁:“……” 他慢慢朝自己走近,目光垂着望过来,“你说你没想过跟我结婚。” “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岑蓁之所以对孟松年说那样的话,只是想在当下获得一份成全,哪怕只是短暂的成全也可以。 她没有想过会被孟梵川听到。 现在是怎么都解释不清了,岑蓁主动抱住他哄,“你别生气好不好?” 可孟梵川不全然是生气。 在听到岑蓁那句话的时候,他更多的是一种无措的失控感,血液倒流,不敢相信。 他已经把岑蓁规划在自己的未来里,不能接受她竟然有某天要离开他的打算。 “所以。”孟梵川状似冷静地问,“你是准备哪天离开我?” 岑蓁愣愣地望着他,“我没有——” 话却被淹没在一个充满情绪的吻里。 那点装出来的冷静根本维持不住,孟梵川克制着生气,克制着失控,将人紧实地搂在怀里,在对方唇舌里找爱自己的证据。 岑蓁知道孟梵川因为那句话受伤,尽力迎合他的索取,可他的情绪太重,岑蓁几乎被吻到嘴唇发麻,快要缺氧的时候,他骤然关上了所有的窗帘,同时抽掉她的衣服。 窗帘遮光效果太好,刚刚还敞亮的房间瞬间好像变成了夜晚,配合当下的气氛,更显得压抑阴暗。 第81节 孟梵川所有意志在此刻沉沦,动作失控到没那么温柔,以至于岑蓁在他的上衣抓出一道道凌乱的褶皱。 “不肯叫我老公,是因为从没打算要跟我结婚对么。”他进得凶,声音压在耳边,很不甘。 岑蓁被带出呜咽哭腔,“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孟梵川目光沉沉地紧盯着岑蓁,“清清楚楚地告诉我。” 岑蓁眼里有泪要出来,抿了两下唇忍住,“你有婚约。” “我退了。” “我知道。”岑蓁颤着肩说,“可她说那是你爷爷定的,你父母一天没亲自退,那婚约一天都有效。” 岑蓁从小生长在普通家庭,根本不知道那些豪门都是怎样的规矩,什么婚约,什么联姻,对她来说是天方夜谭,更是沉默的枷锁。 孟梵川眼眸却一暗,“她是谁?” 问出口便敏锐反应过来,“你见过秦诗瑶?” “她说我的喜欢只会让你众叛亲离。”岑蓁眼泪有些忍不住了,吸了吸鼻子,“我怎么能这么自私?” “……” 孟梵川终于知道了她在自己和父母间过分谨慎的原因。 好一个众叛亲离,秦诗瑶用了最诛心的词,一刀刺在岑蓁的软肋处。 可岑蓁又怎会知道,她秦诗瑶不过也是试探,试探岑蓁如果是真心,必定不会舍得。 她是要她自己放弃。 孟梵川喉结上下滚动,这一刻不知道该心疼岑蓁还是自己,“所以你就打定了主意要离开我。” “她说你大哥26岁结婚,你还可以玩两年。” 孟梵川好像明白了岑蓁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就只想过跟我在一起两年。” “……”岑蓁沉默。 虽然不是那么确定的数字,可她的确想过,如果有一天孟梵川在众叛亲离和回去联姻中选择,她会放手。 岑蓁的沉默让孟梵川瞬间疯了。 他胸腔里火烧一样,重重地撞深,“所以呢,两年后你想怎么样?任由我和别人结婚?” 岑蓁骨头撞酥了般,咬唇忍着不说话。 却不想下一秒被孟梵川抱起来,背对着他坐在他身上。 他们在沙发上,不远处就是床边的穿衣镜。 “岑蓁,你看清楚我们在干什么。”孟梵川抬起岑蓁的头,“好好看看。” 镜子里的画面让岑蓁无法直视,她和他最私密的地方,此刻那样紧紧地衔在一起。 岑蓁想躲,孟梵川却不让,掌着她的脸看向镜子:“你要我两年后娶别的女人,和她结婚生子,和她每个晚上做我们现在做的事,而你可以若无其事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岑蓁,你告诉我你可以接受是吗?”孟梵川声线冷漠染着欲气,听到耳里却又酸涩。 “我会带她去滑雪,会带她去看赛车,会随时牵着她的手爱她,你都无所谓,是吗?” 岑蓁眼泪滑落,情绪接近崩溃,原来光是想刚刚孟梵川说的这些画面,她连呼吸都瞬间痛了起来。 “不是。”她哭着说出来,转身想去找孟梵川的拥抱,却被他翻转压到沙发上扑身吻住。 仿佛是惩罚,他同步吻得又狠又重,手臂因为用力而见到筋脉的凸出,“那你怎么敢——” 孟梵川不敢相信,岑蓁竟然只给他两年的时间。 他一次比一次的深,仿佛要弄坏她,在她身体里标满属于自己的印记,“你怎么能就这样单方面决定我们的以后?” 岑蓁几乎快找不到呼吸,双腿渐软,但还是哭出鼻音地问:“那你的婚约要怎么办,秦小姐怎么——” “除了你放弃。”孟梵川打断她的话,“岑蓁,除非最后是你放弃,否则不会有任何原因可以让我离开你。” “……” “或者你问问自己,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岑蓁愣住。 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去看他们的问题,调转身份,如果现在被指定婚约的是岑蓁,如果她深爱着孟梵川,面对一份婚约和一个不爱的未婚夫,她要怎么办? “如果是你。”孟梵川俯下身,胸膛紧贴着她的心脏,彼此的心跳几乎共频,“你会放弃我吗?” 那个答案没有任何迟疑地从脑中出现。 岑蓁竟然一瞬间就清醒了。 她会惧怕众叛亲离吗? ……不会。 她会放弃孟梵川而后在某个合适的年龄去和别人结婚吗? ……也不会。 岑蓁眼泪还停在脸上,怔怔地看着孟梵川。 原来当局者迷,她陷在自己的困局里,从未站出来看一看,她真正恐惧的是什么。 不是谁的父母,不是谁的未婚妻,不是任何她以为的阻碍。 而是他。 失去他。 “别那么狠心。”孟梵川将岑蓁整个人都圈在怀里,顿了顿,亲吻她额头汗湿的发丝,说了同样的话,“岑蓁,我不能再失去你。” 沪城那次分开已经那么痛苦,到现在明明已经这样幸福地在一起,如果要孟梵川再失去一次,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认识过岑蓁。 他受不了。 孟梵川的唇就停在岑蓁眼前,他目光很深,岑蓁嗓间哽咽,轻轻仰头吻住他说:“对不起。” ——为那句没有想过结婚。 但孟梵川不知道,速度放缓了,“对不起什么?” “以后不管谁,就算是你父母……”岑蓁不想说太矫情的话,抿抿唇总结:“我不会离开你。” 她微顿,又小声嘟哝,“除非你哪天变心了。” 孟梵川微怔,鼻息无奈溢出一声笑,却没回应岑蓁这后半句话。 实在是没有任何必要回应,或许有人会赌咒发誓,可誓言最好的验证办法是时间,时间才是最好的证明。 但想了想,又觉得还是该给女朋友一点信心。 “我外公我外婆,我爷爷我奶奶,都是恩爱几十年,老了还要每天牵手出去散步的人。” “我爸妈你见过了,我妈说往东,我爸绝不会往西半步,50多岁了每晚还在家里抱着跳舞。” “还有我哥,北城跨个区都叫出差,每天找各种借口给我嫂子买礼物。” 孟梵川看着岑蓁:“所以,是不是可以对我们孟家的男人有点信心?” 岑蓁眼泪还挂在脸上,闭了闭嘴,“可你说的这些,好像都没对我做过。” 孟梵川:“……” 孟梵川有点无奈了,“那你想先从哪一件事开始做起?跳舞?散步?买礼物?” 岑蓁认真地想起了他的问题,却没注意男人微微俯首,灼热的气息落到胸前,“先把这件事做了再想。” 她的紧涩和湿软已经让他忍了太久。 后来做了多久岑蓁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天她和孟梵川都好像获得了新生,是那种剥开内心最深的恐惧后彻底坦然的新生,他们尽兴欢愉,一次又一次,从白天到暮色降临。 到最后纠缠不止的,还是那句老公。 岑蓁觉得那人小气,餐厅的事记到现在,偏要她叫一声才肯罢休。 可岑蓁羞涩喊不出口,孟梵川也不逼她,软磨硬来弄出各种失去意志的花样,岑蓁到底是没抵抗住,意乱情迷时被哄着叫了几声。 那一刻,孟梵川舒服了,也满足了。 等岑蓁累到熟睡过去的时候,孟梵川拿干净毛巾帮她整理好,也躺到她身边。 可他却一点都睡不着。 白天在书房听到的话仍心有余悸,孟梵川将岑蓁很轻地环到自己怀里,像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认真看着,直到无意中牵住她的手。 目光落到她纤细修长的手指上,孟梵川心中微顿,忽然福至心灵,转身在床头撕下一张便签裁成长长的纸条。 沉睡中的女孩不会知道,身边的男人在此刻轻轻执起她的无名指,用纸条轻轻绕过一圈,记下了属于她的尺寸。 第52章 剧组年初四就要正式开工, 所以在香港短暂地逗留了几天后,岑蓁初三下午就启程返回北城。 孟梵川暂时还走不了,庄泰新年期间计划宴请几轮港府高官,点名要孟梵川留下来陪他。 庄家的年轻一辈对孟梵川其实是敌视的, 这么多个兄弟姐妹唯有他从小长在庄泰膝下, 受尽老爷子宠爱, 当时一触即发的遗产大战,只因为是有人收到风声, 老爷子给孟梵川留得太多。 姓庄的人怎么能容忍一个外姓孙子来争自家的家产? 也幸好老爷子后面醒了, 得知这场差点对外孙发动的围剿后怒不可遏, 这才有了除夕夜那些走马灯似的恭顺殷勤。 眼下看到孟梵川谈了朋友,即将成家立业,庄泰自然希望把自己所有的人脉都留给外孙, 所以点名那些应酬要他参加。 老人家的日子有一天算一天, 他提出的要求孟梵川当然不会拒绝, 所以只能暂时委屈岑蓁, “我在这边忙完就回去。” 彼时两人在孟梵川的私人飞机上, 岑蓁很理解地说:“你忙你的,不用着急来找我。” 孟梵川把她抱到身上坐住, 轻轻抵了抵她的脸,“会不会想我?” 每次分别前都要问这句话, 似乎已经是两人的小情趣,岑蓁仍是抿唇说:“回来了再告诉你。” 忽然又想起这两天一直没顾上问的问题,“除夕那晚我妈说你给我留了小礼物, 是什么?” 那天她回家匆忙拿了证件就去机场, 没来得及去看肖云绮放在床头柜里的东西。 第82节 但孟梵川其实没送什么,不过是想把那包纸巾当新年礼物给她, 过年的时候开开心心地看到,即便觉得有些尴尬也会很快过去,但现在既然她没看到,也许是老天也觉得时机不对。 孟梵川便随意道,“没什么,一个小东西,改天当面送给你。” 岑蓁听他的口吻迷惑问:“……你有很多吗?” 孟梵川被问得笑出来,点点头,“是挺多的。” 都堆在副驾的抽屉里,可惜她一直没发现。 机组这时过来提示起飞时间,孟梵川牵起岑蓁的手在唇边吻了片刻,才把人放下来,“路上有什么要求随时找他们,不用怕麻烦。” 岑蓁点点头,“我知道。” “那我先走。” “嗯。” 一个往前走了几步停住,一个站在原地看着,过了会儿,都各自默契地重新抱住对方吻住。 难舍难分。 一门之隔候着的机组:“……” 你们小情侣的道别到底要道多久。 一起来送机但提前被赶下飞机的孟闻喏坐在车里等到没了耐心。 他哥是要在上面生孩子吗?这么久还不下来? 好在一个快拉出丝的吻后两人总算分开,岑蓁轻轻喘气,真怕这人没完没了,直接把孟梵川赶下了飞机。 回到车里的孟梵川自然少不了被妹妹嘲笑,“哈哈,有人碎了。” 孟梵川:“……” 孟梵川没心情跟妹妹斗嘴,“你怎么会过来送她?* ” “爸妈让的呗。” 孟梵川皱眉,似是对孟闻喏的话有所怀疑,但孟闻喏告诉他,“另外也是来请你回一趟家,老爸说有事找你。” 微顿,神情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 “是关于你和嫂子的。” - 大年初四,《坠落》剧组正式恢复拍摄。 当天早上每个进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都收到了新年红包,大家正欢天喜地地感谢谢导又破费时,谢庆宗从口袋里也掏出一封红包,“不好意思,这次我也有。” 所有人纳闷,那这红包是谁发的? 谢庆宗若有似无地朝岑蓁落来一瞥,笑说:“那就感谢我们的投资方了。” 岑蓁:“……” “哇哦,是上次开机时来讲话的那个大叔吗?” “大叔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可咱们出品方是香港的公司诶,大叔上次普通话很标准。” “什么呀,上次就是个资方代表,又不是本人。” 当初为了避嫌,孟梵川投资时没有以中视的名义,用朋友的名字在香港注册了一家影视公司,这样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是幕后资方,也避免了将来岑蓁要是有成绩,别人攻击她靠男朋友捧上位。 一众猜测讨论声里,池玉美滋滋地数着自己的红包,“你这几天在香港和少爷过得一定很开心。” 岑蓁:“你又知道?” “当然啦。”池玉亮着自己红包里的钱,“少爷这红包撒的,一看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等半天没等到回复,池玉抬头看岑蓁,发现那人也在看自己的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唇角抿起不自觉的笑,完全沉浸在里面。 池玉啧了声,靠过来,“少爷说什么了给你笑成这样?” 还不等岑蓁回答,她便浮夸地演了起来,“啊,蓁蓁,我好想你,好想亲亲宝贝,是这样吗哈哈哈哈!” 岑蓁扣上手机,却难掩赧色地捏了下池玉:“别乱说。” 池玉笑着躲开,边跑边说,“不打扰你们了,湘姐说今天下了戏给她去个电话,有工作!” 岑蓁愣了下,剧组还没杀青,莫湘这时给她接了什么工作? 虽然有些奇怪,但岑蓁也没多想,毕竟莫湘做事可靠,如果不是慎重考虑可行的工作,她不会轻易在这个时候接。 岑蓁重新打开手机,上面还停着孟梵川刚刚发来的话: 「昨天去黄大仙帮你求了一支事业签,是上上签。」 初二那天两人的确是想过去黄大仙求签,后来因为那句不想结婚耽误了所有行程。 孟梵川发来签文的照片,大致意思是——“财有余,名亦成,事皆稳意” 岑蓁主动给他打去电话:“我随便说说的,你还真去了?” 孟梵川说,“你想去没去成,我就帮你走这一趟,签文等我回来拿给你做纪念,看看我女朋友是不是要功成名就了。” 岑蓁被他说到笑,“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孟梵川过去的确不信这些,但当他帮岑蓁抽完事业签路过月老殿时,他停下看那些虔诚跪拜的情侣,忽然兴之所起—— “我为自己求了一支姻缘签。”他告诉岑蓁。 岑蓁还在笑的神情微顿,“求到什么签了?” 孟梵川却玩起了神秘,学起她来,“回来了再告诉你。” 岑蓁还想缠着他问,片场里传来开拍准备的消息,她只好暂时收起好奇心先去拍戏。虽然休假了几天,但当摄影机再次对着她的时候,岑蓁觉得自己的状态甚至好过了年前。 她再也不会在某个想起孟梵川的瞬间走神,从前他的家庭,他身后的那些复杂关系束缚着她,但如今岑蓁心中清明,就算想起他,也只会是舒心一笑,满满的踏实感。 电影里最难的那几场戏年前已经拍完了,年后的戏份主要集中在成年后的李桃身上,也是这个人物情感张力最饱满的时候。 八年后的李桃改名换姓去了另一个城市生活,白天的她是微笑热情,受孩子欢迎的幼儿园老师,可夜幕降临,她是带着鸭舌帽,在暗处跟踪继父的复仇者。 李桃原本也有美好的未来,她努力逃离那个家后独自生活,也试着接受过别人的感情,但曾经的阴影已经是终生梦魇,她再也没有爱人的能力,来到全世界最纯真的地方希望洗涤扭曲的心灵。 她在幼儿园里认识了一个才6岁的可爱女孩,说原来是孤儿,但被现在的父母收养,每天都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来学校,大家说她命好,比同龄小孩都幸福。 小孩很喜欢李桃,李桃也很喜欢她,对着天真无邪的孩子总能找回一些鲜活的希望。 可这样命好的女孩,李桃某天意外发现她下面有不寻常的红肿,例行想与家长进行沟通时,才发现命运那样弄人。 她离开了,那个梦魇般的家庭却还有另一个她在延续。 李桃的世界从那一刻崩塌,疯魔,她用内心最后一点纯真走上保护女孩的复仇之路,同时却也是在送自己去深渊。 因为剧情的递进,彼时片场已经换到了靠近北城市区的某影视基地。岑蓁每天的拍摄进展都很顺利,剧组的人也惊艳于她人设反差的完成度,毕竟从青涩软弱到偏执阴暗跨度太大,除了妆造的变化外,最重要的还是演员自身的演绎。 这天收工时,谢庆宗叮嘱岑蓁,“抽烟的样子还不够熟练,回头多看看片场那几个老烟鬼是怎么抽的,再练练感觉。” 尽管从知道后期人设有抽烟剧情后岑蓁就一直在学,但谢庆宗还不太满意,觉得她抽得不够颓废。 岑蓁点头说好,“行,我再学学。” “对了,孟公子那边。”趁大家都在收拾东西,谢庆宗突然小声提起了孟梵川,“说起来挺抱歉,因为电影的事耽误他回北城了。” 孟梵川原本说初八回北城,可临回来前又说有事绊住要先回一趟沪城,这一延迟就又是五六天。 孟梵川当时只说有工作要忙,岑蓁也没有仔细追问,现在听谢庆宗说了才知道—— “电影总局的人最近在沪城开会,他还是想帮你争取一下,拿内地龙标。” 《坠落》是犯罪伦理现实题材,且结局很不“正面”,甚至影射了某些机构的不作为,所以之前谢庆宗打的主意是直接走香港或海外,放弃内地市场。 “不管结果怎么样,还是替我谢谢他。”谢庆宗匆匆说完就挥手,“行了,你下午有活动,赶紧去,只批半天假。” “……” 岑蓁完全不知道孟梵川延迟回来的这几天是在为自己奔走,她想给他打个电话去问问,但保姆车开到片场门口,池玉着急叫她,“快点呀蓁蓁,不然来不及了。” 岑蓁只好把私事先放到一边,赶紧上了车。 莫湘前几天给她打来电话,说是接到一个工作必须抽空去参加。 她当时说:“国宾馆揭牌仪式邀请你去做嘉宾,这么好的机会必须去。” 北城国宾馆无人不知,有着普通商业酒店无可比拟的尊贵背景,接待对象几乎都是重要的政要外宾。随着国际政务交流的日益频繁,两年前一道手续批下来,国宾馆扩张修建二期300亩,终于在今年落成并正式揭牌。 莫湘口中的“好机会”,也正是看中了国宾馆的官方身份,毕竟这样一个几乎不对外公开,甚至特殊时期进去都要政审的地方,岑蓁能去做揭牌嘉宾,先不说别的加持,自身也是一种荣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好机会”会落到自己头上,但工作接下了,岑蓁也只能跟谢庆宗要了半天的假,好在她的戏份还有一周就杀青,谢庆宗批假也爽快。 这样的场合不适合抢眼,所以造型师给岑蓁选的也是低调的中式礼服,妆容也偏温和婉约,时间紧迫,在保姆车上匆匆完成准备工作后,下午两点,岑蓁到达国宾馆。 这样的地方以前也只在朋友口中听说,岑蓁从没踏进来过,连一向喜欢看热闹的池玉也收敛性子认真端坐。 “怎么感觉一进来就好严肃的感觉。” 旁边的造型师指一个方向说,“国旗在那呢。” 池玉恍然,坐得更正了:“原来如此。” 宾馆绕山环湖而建,庭院湖泊温泉各种精致布局,车驶过的地方时不时还能看到丹顶鹤,黑天鹅等动物,入眼均是高级的“锦绣中华”般的中式氛围感。 但这么漂亮的地方,岑蓁却越看越觉得奇怪。 自己一个正在剧组拍着戏的人,怎么会被拉到这么根正苗红的地方来当嘉宾? 就算要请明星来站台,无论哪个角度也轮不上自己这个小小新人吧…… “湘姐会不会弄错了。”越往深处开岑蓁越觉得蹊跷,“真的是找我来吗?” 池玉眨眨眼,“拜托,我们是拿着证件审核进来的,不是你能让你进吗。” 岑蓁:“……” 孟梵川这时打来电话,岑蓁暂时被转移注意力,接起他的来电,“喂。” 依旧是熟悉的声音,“在做什么?” “湘姐给我接了个工作。”听到男朋友的声音,岑蓁整个人也松弛下来,轻轻靠在座椅上,“今天谢导给我放半天假,我出来站个台就回去。” “站什么台?” 第83节 “国宾馆揭牌。”岑蓁的确还有些茫然,又往外看出去,“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找我。” 不知是不是错觉,岑蓁好像听到手机那头的孟梵川轻笑了一声。 她微微转身到一边,压低声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 岑蓁抿了抿唇,手指缠着礼服上的一根带子打转,“我想你了。” 这次孟梵川是实实在在地笑了一声,“不是说等我回来才告诉我的吗。” “你一直不回来,我等不了了。”岑蓁小声嘟哝,“明天都要过元宵节了。” 像是在撒娇,也像是在抗议。 手机那边,孟梵川低低的声音带笑,“好,我尽快。” 车这时下停车场,岑蓁道:“我先去忙了,待会结束了再给你打。” 挂掉电话再回头时,池玉很忙碌地搓着自己的胳膊,看得岑蓁莫名,“你干什么?” 池玉:“我捡我的鸡皮疙瘩。” 旁边的造型师没忍住扑哧笑出来,又捂住嘴:“对不起岑老师。” 岑蓁脸稍红,但比起从前,她这场恋爱早已谈得大大方方,也理直气壮。 所以车停下时,她不慌不忙对池玉说:“你慢慢捡,我下车了。” “捡不完,根本捡不完。”这才到哪儿啊,池玉屁颠颠地帮她开门,“等少爷回来我还有得捡。” 岑蓁低头笑着懒得理她。莫湘没回北城,今天的活动只有池玉陪她,两人正说着话朝电梯走,却不想在电梯门口遇到了熟悉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对方看到岑蓁倒是先发问。 岑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秦诗瑶,但那一眼愣怔也不过两三秒,她便平静道:“我在哪好像不需要跟秦小姐交代。” 池玉立刻十级戒备姿态站在岑蓁旁边。 秦诗瑶身边也有朋友,看了岑蓁一眼轻讽地问,“这就是孟梵川找的那个小明星?” 秦诗瑶虽然没回答朋友的话,但眼神已然不置可否。她目光从岑蓁身上收回,笑了笑,“岑小姐,今天是国宾馆揭牌,我说过我从不歧视你的职业,但你应该知道国宾馆是什么地方,别说你这样一个没成什么气候的明星,就算这会儿是什么影后影帝,进来之前都要先掂量掂量自己。” 岑蓁嗯了一声,语气波澜不惊,“但我进来了。” 秦诗瑶:“……” 秦诗瑶皱了皱眉,这时才想起,如果没有允许,她的确进不来这个地方。 国宾馆二期是亚湾旗下地产集团开发了两年的项目,当初秦家也想来分杯羹,看在两家有婚约的面子上,孟松年让秦父投了一小笔资金进来,所以眼下秦诗瑶才仗着这个芝麻大的“项目合伙人”的身份进来。 她都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她岑蓁凭什么这么轻松就进来了? 但秦诗瑶马上意识到了更大的问题,今天那么多媒体在场,岑蓁会不会借媒体的力量造势炒作? 上次的吻照事件她就怀疑是岑蓁自爆,娱乐圈的人大多都是这样的手段,利用媒体,利用舆论,尤其还是今天这样正式的场合,有政府代表,还有那么多的官方媒体。 秦诗瑶深深吸了口气,警告岑蓁,“岑小姐,我不知道你今天来干什么,但无论你想干什么,今天这样的场合,你最好少玩手段,免得引火自焚。” “我还是要再一次提醒你。”秦诗瑶朝岑蓁走近了些,“就算梵川选了你,孟家不会,孟家绝不会允许一个明星——” 岑蓁径直打断她的话:“秦小姐是姓秦对吗。” 秦诗瑶不懂她什么意思,紧紧看着她。 “你姓秦,却在这帮孟家做主。”岑蓁淡淡笑着反问,“你是孟家什么人?” “……” 秦诗瑶的朋友见闺蜜竟然哑口,不甘地帮腔,“那你又是孟家什么人?” 电梯这时刚好到达,岑蓁没再理会,直接走进去,回头问秦诗瑶,“秦小姐要进吗?” 等了几秒,她微笑,“那我先走了,再见。” 直到门合上,秦诗瑶才从那句犀利的反问中回过神,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小明星质问到哑口无言,顿时怒火中烧地拿出手机,知道打给孟梵川没用,这件事还得找长辈告状才行。 所以她径直打给了孟松年,电话接通了,可响了两声又被挂断。 秦诗瑶几乎抓狂,朋友在旁边安慰,“别气,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估计人都忙着呢,结束了再说。” 说完还特地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心,孟梵川他爸肯定会给你做主。” 秦诗瑶也吃下了这颗定心丸,深吸气暂时压下情绪,“好。” - 岑蓁上楼后就被对接的工作人员带到了休息室。 离揭牌仪式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在宽敞的休息室里候场,池玉还在旁边生气,“刚刚那个女的说的话好难听,她什么意思啊?难道觉得你会在揭牌仪式上发癫说自己是少爷的女朋友,然后威胁她未婚妻的地位吗?” 岑蓁也不知道秦诗瑶的警告是什么意思,什么手段什么引火自焚,她听不懂。 但她懒得去深究对方的想法,正如她后来再说那些话,岑蓁也已经波澜不惊。 孟家接不接受自己早已不重要,她和孟梵川的恋爱,他们互相接受对方就够了。 孟梵川也永远不会众叛亲离。 因为不管怎么样,他的世界还会有一个坚定的自己。 “随她怎么说。”岑蓁轻描淡写地略过这个人物,看着外场已经搭好的舞台和密密麻麻正在调试设备的媒体,莫名地有点紧张。 好正式,也好有压迫感的场合。 工作人员这时敲门进来通知岑蓁,“岑小姐,可以去候场了,嘉宾都已经到齐,我们的仪式马上开始。” 岑蓁点头,而后又喊住她问:“待会……需要我做什么吗?” 她实在没参加过这种活动,毫无经验。 工作人员笑笑,“您站着,对镜头微笑就可以。” 岑蓁:“……” 这么简单吗。 岑蓁忐忑地点点头,把手机和包交给池玉,而后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休息室。 揭牌仪式现场安排了两侧候场通道,岑蓁站在左侧,过去后没多久主持人就上台,岑蓁听声音熟悉,抬头看,果然是国家级的主持人,新闻台里常见的面孔。 紧接着是什么国宾馆专业委员会的代表发言,岑蓁站在台下,总觉得自己正在参加什么论坛,哪哪儿都很违和。 那种压迫感再一次微妙袭来,岑蓁不得不在心里深呼吸放松,一口气才落下,便听到主持人说: “那下面就有请我们的嘉宾来为新的国宾馆正式揭牌。” 掌声响起,岑蓁心里一提,马上站正。 “欢迎北城旅游局局长范涛先生和夫人徐茜女士。” “欢迎亚湾集团董事长孟松年先生和夫人庄佳仪女士。” 已经做好上台准备的岑蓁听到这句话脑袋里嗡一声,整个人愣住。 看到熟悉的两个身影从对面通道出来,岑蓁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呆呆地看着台上,孟松年今天穿得格外正式,西装领带,透着成熟商人的威严和沉稳。 庄佳仪身着杏色西装裙跟在他身边,面上微笑,大气又贵气。 紧接着还有—— “欢迎亚湾集团股东孟清淮先生和夫人官小棠女士。” 孟清淮和太太的身影也很快从对面通道出现。 岑蓁的心突突直跳,只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是巧合吗?她不知道,可如果是,又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他们一家人? 就在脑子乱成白茫茫一片时,孟清淮的身影已经站定,主持人举起话筒,看着手里的名牌顿了顿,也好似对接下来要报的名字充满期待,连语气都响亮了几分: “欢迎亚湾集团股东孟梵川先生和岑蓁女士。” “……?” 岑蓁怔怔地听着自己的名字从主持人口中报出来,大脑瞬间陷入宕机状态。 自己名字之前,是孟梵川的名字吗? 她是不是听错了? 可岑蓁来不及多想了,台下的媒体不知为什么都突然架起了摄像机,主持人也朝她候场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姿势,她几乎是靠着职业的本能反应回过神,脚下轻抬,刚要往外走,一双手忽然从身侧轻轻牵住了她。 第53章 那双手突然之间握住了自己, 皮肤深处传递来的回应是熟悉的,是安心的。所以岑蓁没有任何惊慌地转身,一眼就看到站在身边的孟梵川。 不久前才通话说会尽快赶回来的男朋友,这一秒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是这样的场合, 这样的方式。 岑蓁隐隐约约终于反应过来, 这份“站台”的工作, 从一开始就不是偶然落到她头上的好运。 而在她思绪激烈翻滚的这几秒里,孟梵川已经牵着她的手走到了媒体聚焦的中心。岑蓁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去的, 这一刻所有行为都靠本能,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但不妨碍她记着刚刚工作人员说的话:对着镜头微笑。 岑蓁从对住摄像机的那一秒开始就拿出了极好的表情管理,她笑得温婉从容,而台下的媒体在疯狂拍摄这位首次曝光的孟家二公子时, 也不忘拍向那个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反应快的门户媒体已经现场传送照片回公司, 为争头条, 小编们要在最快的速度内完成拟稿再抄送给亚湾集团公关部审核, 谁家能第一次时间抢得先机, 谁就会收获这波最大的流量。 然而让所有试图抢得文娱版头条的门户媒体都失望了的是,这次的报道似乎从一开始就有所准备, 上面已经定了口风,他们想炒电影小花和顶级豪门二公子恋情为真这样的话题也不行。 台上, 孟松年和旅游局局长共同为国宾馆揭牌,长子次子各站一边,长身玉立, 各有各的气质, 任谁看了都会在心中称赞一句,不愧是顶级名门的孩子, 随便往那一站,举手投足透出的自信和从容会不自觉地成为焦点。 台下闪光灯几乎没停过,尽管已经笑得有些僵硬,但岑蓁始终维持着表情,还好揭牌仪式很快结束,孟松年现场和旅游局局长又签署了一份合作协议,最后在一群人的合影下结束了这场活动。 岑蓁被孟梵川牵着,却没从原路返回,而是跟着孟松年离开的方向离开,有记者大着胆子在台下拦住孟松年问:“孟董能不能给大家介绍下二公子和岑小姐?” 这个问题问得相当隐晦,其实就是变相在与孟松年求证两个年轻人的关系。 孟松年怎会听不出记者的用意,只是有些话根本不需要明说,他孟家的地位在这北城摆着,人已经站在明面儿上了,还需要说什么? 说了反而刻意,反而降格。 所以孟松年也状似随意地笑了笑,“现在带孩子们出来见见世面,以后我才好早点退休。” 第84节 说完就摆摆手进了内场。 在场媒体面面相觑,一句“孩子们”,已经解答了他们所有的疑惑。 直到下台,彻底没了镜头的追踪,岑蓁一颗快要跳出胸口的心才慢慢回落下来,可也没敢全部回落,毕竟现在自己正走在孟松年后面,那道背影看着气宇轩昂,格外威严,让人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比如岑蓁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身边跟了一大堆工作人员,现在也不知道现在要去哪里,岑蓁暗中放慢脚步,小声问孟梵川:“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说想我吗。”孟梵川看着前方,似笑非笑地回她,“我就回来了。” 孟梵川今天同样难得穿上正装,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帅得很惹眼。 岑蓁故意掐他的手,“正经点好不好。” 孟梵川便也安抚式地捏了捏她手心,“待会告诉你,现在还有个会,我们先去听完。” “啊?”岑蓁茫然地看着前面正在走的孟松年和那位旅游局局长,“我也要去?” 别说岑蓁,孟梵川以前最烦的就是这些开不完的会,往那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说不完的话,枯燥又沉闷。 但现在不同。 孟松年给了他这么一份大礼,礼尚往来,他怎么也得回敬父亲几分面子。 “应该不会太久。”孟梵川对岑蓁说。 两人正跟着队伍往前走,岑蓁忽然听到身后隐约传来喊叫声,回头看,才看到是被安保拦在玻璃门外的秦诗瑶。 她好像想进来,嘴里喊着“孟叔叔”这样的话,但孟松年已经走到了前面,没听到。 “我来的时候在电梯那碰到她了。”岑蓁转过身,告诉孟梵川,“她挺不客气的,还问我是孟家什么人。” “那你怎么回?” “……我没回。”岑蓁可以代表孟梵川说任何话,但的确在当时代表不了孟家,她怕孟梵川以为自己吃亏被欺负,又安慰他:“但其实在这之前她已经被我质问到哑口无言了。” 孟梵川轻轻一笑,垂眸睨她,“那你还挺厉害?” “还行吧。”岑蓁挺直腰,抿抿唇也看向他,“因为我知道你爱我。” 她所有的底气当然来源于他坚定的爱,来源于彼此的信任。 四目对视,分别了快两周的小情侣一个眼神就能烧起火花,孟梵川静静看了会岑蓁,在心里克制又克制,才把那股吻她的冲动压下去。 一行人很快来到新国宾馆的某个会议厅,岑蓁跟随一堆不认识的人在侧面位置坐下,她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其实也听不太懂孟松年和那些高官在聊什么,但场合很正式也很严肃,她也只能从头到尾扮演认真听讲的学生。 只是总会被身边的人分心。 那人神色看着平静,甚至称得上专注。可无人得知桌下他作乱的手,一次次嵌入岑蓁的掌心,又或是握着她的手腕,在上面漫不经心地打着圈,摩挲,再收紧,仿佛缓慢注入催情剂,让岑蓁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些画面。 孟梵川的手很修长,骨节分明,手背微微凸起的血管有恰好的力量感,很欲。 岑蓁莫名被他弄得在这充满正气的会议室里脸红起来。 想抽开,却抽不开。 视线无意中落到隔壁座孟清淮和太太的位置,发现那俩人竟然也私下牵着手,岑蓁微愣,想起孟梵川之前介绍孟家优良爱妻传统的话,现在看来,兄弟俩果然一脉相承。 岑蓁不由低头抿住笑意,忽然看向坐在主位的孟松年,在心里好奇,他和庄佳仪在桌下的手也会牵在一起吗? 这场会听了不到两个小时,走完各种握手道别合影的流程后,终于结束。 活动到这里才算是真正的圆满完成,电梯门口,工作人员已经提前按好了梯门,国宾馆几个经理将孟松年送到门口,各种恭敬客气:“董事长再见,太太再见,两位公子再见,两位少夫人再见。” 岑蓁正站在电梯角落里一脸微笑地继续营业,听到这里微微睁大眼。 少夫人?两位? 除了孟清淮的太太,还有谁? …… 左右看看,是在叫自己吗? 梯门在岑蓁的茫然中缓缓关闭,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对那人做出任何回应,想了想又觉得应该是对方口误。 世界清静下来,整个电梯里站着的都是孟家的人。 微妙的压迫感再度袭来。 刚刚活动现场流程太匆忙,岑蓁都没顾上和孟松年夫妇打招呼,现下站到一起了,她礼貌颔首,“叔叔阿姨好。” 孟松年还是那么冷酷,视线落过来一瞬,嗯了声算回应,倒是庄佳仪朝岑蓁笑了笑,问她,“蓁蓁,今天累不累?” 岑蓁蓁摇头,她又问,“你的电影什么杀青?” “大概还有一周的时间。”岑蓁说。 “那也快了。”庄佳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等杀青,阿姨有几个活动想你陪着参加。” 虽然嫁给孟松年后庄佳仪没有参与集团事务,但她有自己的慈善基金会,多年前操刀主办的亚湾慈善晚宴如今已经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活动,这些年庄佳仪甚至连续3次登上《人物》周刊封面,平日里邀请她的社会性活动太多,时尚圈的,艺术圈的,有时比孟松年还忙。 孟松年是典型的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庄佳仪也同样,有自己的方式让外界认识未来的儿媳。 庄佳仪这么说了,岑蓁当然应下,“好,您提前告诉我,我会安排好时间。” 梯门打开,孟松年的司机已经提前开到了门口,他正要进去,一声尖锐的“孟叔叔”从旁边传来,众人回头,便看到秦诗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大概是在停车场等了很久,此刻快速跑过来。 秦诗瑶第一眼便是看站在孟梵川身边的岑蓁。 她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刚刚竟然和孟梵川一同上台揭牌,不,应该是不敢相信孟梵川还没结婚竟然就这样在媒体面前亮相了,还是和岑蓁在一起。 秦诗瑶太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而她现在竟然还可以这样从容地和孟家人站在一起,甚至站在他们的中心,像被宠爱的孩子,所有人都围着她。 “孟叔叔——”秦诗瑶视线从岑蓁身上收回,声音已经哽涩了,“您这是什么意思?” 孟松年顿了顿,朝身边的岑蓁说:“蓁蓁,你坐梵川的车回去,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饭。” 岑蓁被“蓁蓁”两个字愣住,一瞬没回过神,这个冷酷的中年男人竟然也会这样亲昵叫她。 “……好。”她懵懵回应。 岑蓁不知道,她和孟梵川离开后,孟松年的神情瞬间冷淡下来,对着秦诗瑶说:“你和梵川的婚约我会亲自找你父亲退掉,他之前要的那几个项目,我可以给他。” 秦诗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婚约竟然就被几个项目打发掉,还想再争执追问,孟松年及时打断她的不体面—— “既然梵川已经有了未婚妻,那么诗瑶。”孟松年目光轻,落到秦诗瑶眼里却是沉重的警告,“以后不该说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清楚没?” 秦诗瑶:“……” 在婚姻这件事上孟松年虽然为儿子筹谋,但娶妻娶贤,他不会允许一个自持门当户对就对别人咄咄逼人的女人嫁给自己的儿子。 何况,也不是那么门当户对。 既然已经门不当户不对,还不如挑个礼貌谦卑的,儿子喜欢的,会给儿子一片真心的姑娘。 他孟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且孟梵川自立门户已经财富自由,孟松年其实也怕,把这个儿子逼急了,他绝对干得出来要老婆不要老子这种事。 他还不想后半生失去一个儿子。 孟松年说完就上了车,庄佳仪紧跟其后,到底也是没再说什么。两人乘坐的汽车离开,空留一地冷漠的难堪。 秦诗瑶仿佛还不能接受这件事,久久地呆站着,再回过神的时候,面前又停下了一辆车。 她抬起头,看到熟悉的漆面黑色超跑,明白是孟梵川的车,她眼里莫名又亮起一丝光,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他会不会对自己有半分怜惜? 可车窗降下,孟梵川的目光的确短暂地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却不是怜惜。 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她几秒,淡淡留下一句反问:“现在知道她是孟家什么人了吗。” “……” 秦诗瑶几乎是瞬间被诛心,耳* 边闪过孟松年最后的话:梵川有了未婚妻。 ——未婚妻。 原来岑蓁已经被他们全家人认可承认了。 原来小丑是自己。 那天的停车场,秦诗瑶歇斯底里的哭声回荡了许久,旁人路过看到,也只打量一眼,冷漠离开。 - 跑车里,岑蓁还在被今天一下午发生的事恍惚茫然,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了,她有些消化不来,不可思议地问孟梵川:“你听到你爸刚刚怎么叫我的吗?他竟然叫我蓁蓁。” 孟梵川边开车边笑,“不好吗?” 不是不好,岑蓁只是觉得……有点像池玉那样,要捡鸡皮疙瘩了。 她问:“所以今天你们到底在干嘛?为什么把我叫过来,还突然拉着我上台。” 孟梵川顿了顿,“我爸想正式对外介绍你。” 岑蓁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介绍?”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的照片被人拍上网,集团公关掉我所有的资料?” “嗯,你说你和喏喏从没在公众面前露过脸。”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和她不露脸么。” 岑蓁想了想,开始往狗血剧情分析,“你爸妈怕你们被人绑架?” “……” 孟梵川无奈地笑,“是因为我们家家规,子女没有成婚之前,不允许暴露在媒体前。” “原来是这样。”岑蓁理解地点了点头,忽而想起今天的场面又皱起眉:“那今天你……”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是因为结合前面那句“想正式对外介绍你”,岑蓁好像明白了今天所有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她倏而愣住,看着孟梵川,“你的意思是——” “没错。”孟梵川靠边停下车,牵起岑蓁的手,“岑小姐,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们孟家未来的少夫人。” 他唇角勾笑,故意好整以暇地支起胳膊望她,“怎么办,你跑不掉了。” 岑蓁:“……?” 岑蓁不敢置信,低头捋了会,忽然抬起手,“等等。” 第85节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所以,刚刚在电梯里,那个人说两位少夫人再见,真的是在叫我?” 孟梵川把她抱到怀里坐着:“不然呢?” 送岑蓁回北城的那天,孟松年把孟梵川叫回去,只问了他两个问题: “是不是非岑蓁不可。” “是不是非岑蓁不娶。” 在两个问题都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孟松年也十分果断地做了决定。国宾馆的正式亮相是他给儿子的成全,也是用自己的方式堵住外界所有对岑蓁说三道四的嘴。 他的儿媳妇,必然要体体面面,不容置疑。 …… 岑蓁缓了好一会才明白,原来今天这场活动从头到尾都是孟家在为自己造势,一切都像场梦,美好得不可思议,让岑蓁觉得不真实,“……叔叔没拿什么威胁你吧?” 孟梵川微微挑眉,啧了声,“你还挺了解孟董。” 岑蓁大惊,“真威胁你了?” “没有。”孟梵川低头笑,“让我不准再叫他孟董了,算不算威胁?” 岑蓁听完怔了怔,大概是脑补出了孟松年凶狠又可爱的模样,也没忍住笑出声。 笑着笑着,孟梵川的吻忽然覆了过来,岑蓁反应不及,嗓子里溢出一声“嗯”,只觉得环在腰间的手蓦然收紧,她被那双手按着贴向他,吻得很深。 他们那么多天不见,一个吻轻易就有了感觉,岑蓁双手虚抵在他胸前,吻到浓烈时听到他在耳边说:“我也想你。” 延迟回应了她下午那通电话里的话。 车里热吻的两个人丝毫不知道,十分钟前,一条由北城权威官方北城新闻频道发出的微博已经悄悄引起了轩然大波。 今天的活动孟松年特别批示过不往文娱方向宣传,走正常的社会新闻即可,可架不住岑蓁天生热搜体质,官方消息发出后没多久,就有人眼尖地发现,怎么这么正式的新闻里会出现岑蓁的身影? @北城新闻频道:今日亚湾集团董事长携夫人及二子同时亮相国宾馆揭牌仪式,旅游局局长范涛现场与亚湾再度达成数项战略合作。 「??站在左边的那个女的是岑蓁吗?拍电影那个岑蓁?」 「我靠真的是!!!」 「这是家族集体出动参与的揭牌仪式,所以岑蓁出现在这里的身份是?」 「之前不就在传她和什么m家的二公子在恋爱吗?难道就是这个孟家!!」 「点进全文看完了,所以出席的是孟家董事长和老婆,孟家长子和老婆,孟家二公子和岑蓁,什么意思你们懂了?」 「救命,这不就是准儿媳的意思吗!!还是说已经隐婚了?」 「应该还没结婚,不然介绍的时候会说夫人了,啊啊啊还在谈就已经参加孟家事务,看来感情相当稳定!」 「岑蓁才入圈就说有感情稳定的男朋友,原来真的是顶豪家的二公子。」 「好好好,你蓁姐next level了。」 一众疯狂吃瓜的声音里当然也有质疑: 「只有我觉得是正常工作吗?不知道你们在嗨什么,这种类型的活动都会请一两个明星去站台啊。」 「+1,某家蹭了一次有瘾了是吗?」 「豪门儿媳的人设有流量呀,屡试不爽。」 「楼上知道孟家是什么级别的豪门吗?知道孟家两位少爷的母亲是谁吗?这样的家庭会允许别人蹭他们的热度?出去转一圈回来再看看自己说的话笑不笑人。」 讨论孟梵川的也不在少数: 「没人磕孟二公子的颜吗?上次光看到个模糊背影,这次看正脸也太帅了吧。」 「他和他哥完全两个风格,他哥清冷气质挂,他就那种漫不经心的,乖张贵公子感谁懂?」 「重温一下冷知识,上次被拍到的黑武士超跑,六千多万,孟二公子的座驾。」 「姐妹们!!亚湾集团官网刚刚更新了二公子的资料!快去看!」 既已对外正式亮相,亚湾公关部也将早已准备好的关于孟梵川的股东资料在集团官网对外公示。 「6,竟然是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他还是mution车队的老板?是我知道的那个f1车队mution吗?我没眼花吧,这领域跨得有点大了?」 「一点都不违和,感觉老二就是很酷那种少爷!」 「等等,二公子的英文名叫lewis?」 「lewis怎么了?挺好听啊。」 新年维港的烟火给太多人留下了印象,来自全世界的游客都在海港边看到了那场告白,雁过留痕,总会有人按图索骥,找到浪漫背后的始作俑者。 于是一张烟火下有两人名字的告白照片被发出来: 「好家伙,原来大年初一在香港给女朋友放了整晚烟花的lewis就是孟家二公子!!」 第54章 第一张照片发出来后, 便有了第二张,第三张……甚至有网友特地建立了一条新年夜维港烟花照片汇总的专帖,一时间,数不清多少张照片被发到了网上, 从各种各样的角度向大家重演了那个夜晚。 新年期间的香港正是游客多的时候, 有无数人看到了那场盛宴, 此刻当两位主角的身份浮出水面,众人才后知后觉, 原来zhen就是岑蓁。 那个被lewis祝福梦想成真的zhen, 是岑蓁。 他说那是他的女孩, 他说中意她,他说dear zhen。 他所有的爱意通过这短短几句话,在维港盛大的烟花里告白。 如果说刚刚还有人对岑蓁这段恋情有质疑, 那么这些照片甩出来后, 网上剩下的就只有磕天磕地磕爱情了。 「不敢想象, 得多喜欢才能这样啊?」 「没人觉得祝我的女孩梦想成真这句话很感动吗?二公子明显在支持岑蓁的事业啊!」 「对!!按理说有这样的男朋友还受苦拍什么戏啊, 很明显岑蓁有自己的梦想, 而这个男人支持她!!」 「越扒越好磕了姐妹们,刚刚看到去年滑雪节宣传片的工作人员联动po了张花絮照, 原来二公子当时也去了,还亲自下场教蓁蓁滑雪!」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绝美豪门爱情!!!」 「爱是尊重和成就, 这位二公子都给了蓁蓁。」 「这种爱情才是最好的,你尽管发光,我永远在你身后。」 「我单方面承认这个姐夫很ok。」 这一晚, 没人知道孟松年也难得拿起手机, 在孟闻喏的安利指导下,看着各种热点讨论, 从网友扒出来的各种“瓜”里知道了更多的有关儿子和岑蓁的过往。 他看到了雪场上两人一起滑雪的照片,女孩绑着乌龟屁垫可可爱爱的,他儿子身穿滑雪服站在一旁,从小帅气到大。 孟松年把照片保存下来,仔细看了许久,摘下眼镜沉默半晌,最终却又摇头无奈笑了笑。 ——她喜欢的,都是他讨厌的。 或者从今天开始,他这个当爸爸的,是不是也试着去接受一下儿子那些爱好? 这一晚同样忙碌的还有莫湘。 还在沪城公司的她一夜爆接无数个电话,之前那些还在观望岑蓁后续发展的品牌们,几乎是争先恐后地把橄榄枝丢了过来。原本顶着“谢庆宗严选”“征战戛纳”这些标签在身上的岑蓁起点已经很高,如今竟然爆出是顶级豪门准儿媳,岑蓁的未来无限可能,不趁着现在签约,以后怕是想签也签不到。 只是这些雪片般的邀请和合约岑蓁暂时都推掉了。 她现在只希望《坠落》能顺利杀青,然后专心准备下部戏。莫湘过年这期间给她递来好几个本子,其中有两个故事不错,目前还在洽谈中。 孟家这场沸沸扬扬的官宣大戏,意料之外的还有远在杭州的肖云绮。 妈妈在网上看到了新闻,急切地打电话来问:“小孟不是说是搞什么汽车行业的吗?你怎么突然之间又变成什么千亿儿媳……?” 肖云绮被网上那些炸裂的形容词弄懵了,孟梵川当初对她自我介绍时,只说自己是做赛车竞技运动,肖云绮那时以为是某种汽车行业,看长相气质估计也有点小钱,但怎么都没想到是这样夸张的有钱。 “还有,你过年不是去北城了吗?怎么变成跑香港了?哎呀,你们两个……”肖云绮上网冲浪都冲得一头雾水,时而还把照片翻出来再确定一下,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小孟,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怎么哪儿哪儿都对不上。 岑蓁只笑着答他,“别管他干什么的,也别管他什么家庭,只要认准那个人就行。” 她喜欢的从头到尾都是孟梵川这个人,无关名利地位,无关一切。 至于自己那些朋友,更是几乎要炸掉岑蓁的手机,其中以乔汀汀最夸张,各种小作文来讨伐她不够意思,谈恋爱也瞒着她,害她还得跟着网友一起吃好朋友的瓜。 闺蜜得哄,岑蓁最后总算以“下次开演唱会一定来包场看”平息了乔汀汀的怨气。 北城一晃也即将立春,《坠落》剧组彼时也进入了拍摄的尾声。 因为谢庆宗和岑蓁的双重热度,这部电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尤其是孟松年亲自带岑蓁参加孟家事务,侧面肯定准儿媳身份后,片场外每天都挤满了媒体,岑蓁一收工就会被堵得水泄不通。 媒体们本想拍贵公子和女明星下班后的亲密约会照,谁成想蹲点一周什么也没拍到。 毕竟,谁会想到孟梵川提前预测到了两人之后见面的困难,所以隔天过完元宵就搬进了剧组酒店,白天跟着保姆车一起进片场,晚上跟着保姆车一起回酒店,关上门和岑蓁二人世界,足不出户。 “池玉刚刚回来,说楼下还是有媒体。”岑蓁刚刚洗完澡,从背后圈着孟梵川的脖子说,“你要不要回一趟家?都好几天没回去了。” “我两周没见你,现在才陪你几天就赶我走?” “……哪里是赶嘛。”岑蓁绕到面前熟练地坐在他身上,“我是怕叔叔阿姨想你。” 孟梵川冷嗤,“他们现在想你更多一点。” 听说剧组的盒饭不好吃,庄佳仪直接让家里的厨师天天给岑蓁开小灶送饭过来,每天花样还都不同。孟松年虽然没老婆做得那么明显,但偶尔打来的电话里也会问一句岑蓁是否拍摄顺利。 他们完全不介意儿子在哪里,只关心准儿媳是否吃得好,工作是否顺利。 察觉孟梵川似乎有怨气,岑蓁安慰他,“他们对我是爱屋及乌。” 她认真地说:“叔叔阿姨其实很爱你。” 孟梵川搂过她,低头与她鼻尖碰鼻尖,“那你呢?” 岑蓁被他蹭得痒,故意答他:“嗯……说不好。” “说不好?”孟梵川听得一笑,把人重重按到怀里抵住,“岑老师想赖账恐怕不行,你粉丝都认证我是姐夫了。” 也不知道谁神奇地挖出了孟梵川的微博账号,他的主页没有任何内容,仅有的一条微博还是官方去年送的生日祝福。 于是岑蓁的粉丝们这几天排着队在这条生日微博下面喊姐夫,喊出了一万多层的高楼,喊得孟梵川面上云淡风轻不为所动,实际没事就拿手机出来看,第一次觉得“姐夫”两个字这么美妙动听。 第86节 孟梵川把岑蓁压到床上,意味不明地在唇上亲了亲,“给你一次重新回答的机会,要还是说不好,今晚我也说不好了。” “别……”岑蓁太懂他话里的意思了,马上投降哄道,“我当然爱你,我比叔叔阿姨还爱你。” 两人贴得紧,孟梵川伏进她颈窝里,唇若有似无地轻扫,“那亲一下。” 岑蓁偏头躲着他笑,“不要。” 可笑着笑着,当孟梵川习惯性地扣住她手腕,在她腕心漫不经心地摩挲打圈时,岑蓁已经在他充满技巧的吻里软下来,身体不自觉地迎合渴望。 房里一时安静,只剩交吻带出的水声。 吻到动情时,岑蓁忽然想起了什么,迷迷糊糊地问:“……你之前说在黄大仙求的姻缘签呢,说好了回来告诉我的。” 孟梵川掌心揉搓她玲珑的曲线,答得敷衍,“没带,改天给你看。” 只是个签文,又不是论文,一句话就可以说的事,哪里需要带过来看? 岑蓁觉得孟梵川左推右推找借口一定有问题。 “是不是求到什么不好的了?”岑蓁暂时推开他,眼神安慰地望过去,“其实我现在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了,你不用担心我受不了。” “是吗?”孟梵川却玩味一笑,膝盖顶开她的腿,“我看看有多强。” “……” 不知道过去多久,已经被热气铺满的房间里,孟梵川语气轻慢地将岑蓁抱起来,“再练练,这才到哪儿。” 岑蓁面色潮红,还在努力控制自己气喘吁吁的呼吸,一副败将姿态被孟梵川裹在浴袍里抱到沙发上。 她咬着唇,身体还沉浸在巨大的余韵里,看着面前男人换床单的模样,那股浪潮更是冲到了心尖,阵阵悸动。 剧组下榻的地方,别人也就罢了,女主角住的房间,谁都知道是风口浪尖正当红的岑蓁,要是夜里喊人来换那些湿漉漉的床单,岑蓁会羞耻,所以她提前要求了阿姨每天将换洗床单送到房间,她自己换即可。 在家里连拖鞋都是佣人递到眼前的少爷,陪着女朋友在剧组,什么事儿都做过了。 早上提前帮她挤好牙膏,晚上帮她提前放洗澡水,每个深夜,再亲手为两人换上干净的床单。 有时搞得池玉这个助理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提心吊胆地问岑蓁:“少爷不会是想辞了我吧,怎么还跟我抢活儿干呢?” 岑蓁被问得抿唇笑,“他最近姐夫综合征,你让让他。” 池玉:“……” 不久后,《坠落》剧组正式杀青。 其实很多演员的戏早就结束了,只有岑蓁的部分一直拍到最后,最后一场七分钟的戏份一镜到底,连续拍了两天谢庆宗才满意。那场戏是李桃自戕前的内心告白,从对人间的不甘、抱怨、痛苦、再到高空中坠落的释然,那一刻她闭着眼,眼泪在笑容中滑落。 李桃坠落在茫茫无尽的大雪里,她本纯洁,最后也停在最纯洁的世界里。 谢庆宗要求高,岑蓁对自己要求也高,剧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自己的注释。这场戏是无声的,却又是全篇最有力量的,岑蓁所有的表演只有面部的表情和眼神。 谢庆宗曾说一个演员最顶级的表演,便是没有表演。 当她所有的反应都是面对这个角色时产生的生理反应,她成为了她,所有的情感才是最真实的水到渠成。 岑蓁大概就是这样的演员,当那段七分钟的一镜到底完成后,谢庆宗虽然面上什么都没说,却在内心不止一次感慨,有些人的电影高级感是浑然天成的,天生吃这碗饭的人,未来没有上限。 3月初,岑蓁从开机后就没再营业的微博,终于再次发了一张捧着花的照片,内容是简单三个字。 @岑蓁:杀青啦。 粉丝纷纷回复: 「宝宝杀青快乐!!」 「杀青了好好休息,顺便和姐夫好好谈个恋爱吧哈哈哈。」 「花好漂亮,是二公子送的吗?」 「姐姐,带姐夫一起出来营业呀,想看!」 「期待《坠落》早日荧幕相见!!期待李桃!期待蓁蓁大杀戛纳!」 「杀青大吉,恋爱顺利!姐夫要好好爱蓁蓁!」 看着评论区的反馈,莫湘这个经纪人也难得轻松。她过去带过不少艺人,拍戏上节目出现绯闻在所难免,有时粉丝互相撕逼处理起来特别头疼,但岑蓁的评论区太和谐了,至少在感情这方面,几乎找不到任何黑子发言。 艺人的走红,运气和实力缺一不可,岑蓁是少有的那一类,两样都占齐了。 她的恋情之所以被大众接受和祝福,除了因为孟家给了她最大的支持外,也因为她在还没成名前就选择了大方公开,才让如今的一切都合情合理。 命运迈出的每一步都是有回应的,她在当初干了娱乐圈任何一个新人都不敢干的事,如今有多少祝福都是理所当然。 两天后,《坠落》剧组举办杀青宴。 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被通知,杀青宴地点设置在市区万悦酒店,晚上7点准时开始。 “听说是投资方安排的,咱们没有开机宴,所以杀青宴要办得风光点,听说还邀请了媒体。” “那也太有面儿了吧,哈哈没听说谁家杀青宴去顶奢酒店办的。” “不管了,我要大吃一顿!” 当初看到群里通知杀青宴地点在万悦时岑蓁就知道肯定是孟梵川的主意,她问他:“为什么要安排在这里?” 孟梵川回她:“你不是说万悦跟你有缘,还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岑蓁以为孟梵川吃醋,一本正经纠正他,“我生命中最重要人的是你。” 孟梵川也低低笑,嗯了声,“都一样。” 之前岑蓁一直在拍戏,孟梵川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她提纸巾的事,也怕她情绪受影响,但现在既然已经杀青,孟梵川打算就在今天告诉她。 就在万悦,在他们第一次遇到的地方。 孟梵川说都一样,岑蓁并没听出他什么意思,恰好这时手机响,母亲肖云绮打来电话,语气有点无措: “蓁蓁,那个……家里忽然来了好几个人,说是接我去北城参加你的杀青宴,是不是真的?” 岑蓁抬眸看向孟梵川,那人很轻地点点头,岑蓁便懂了,安慰母亲,“嗯,是梵川让人来接您的。” 20分钟后,肖云绮看着面前的私人飞机和一整个朝她微笑的机组,终于对女儿“千亿儿媳”这个身份有了具象化的感受。 而那边,岑蓁挂掉电话问孟梵川:“怎么想起回去接我妈了?” “过年你陪了我,现在杀青了,接她来北城,我们一起陪她玩几天。” 岑蓁一时触动,抱住他贴在胸口仰头问,“这么好?” 孟梵川将就她仰起的姿态,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那看在我这么好的份上,如果之后我做错了什么,不准不开心。” 岑蓁疑惑地眨眼,“你会做错什么?” 其实孟梵川不确定,将纸巾的事如实告诉岑蓁后,她会不会觉得尴尬,甚至生气。 所以他想了想,提前给她打预防针,“是这样……” 孟梵川酝酿要如何将这一段过去自然地说出来,“之前我帮过一个女孩的忙,现在那个女孩回来找我。” 孟梵川觉得自己已经暗示得够明显,只要岑蓁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可她的女朋友完全听错了重点,睁大了眼,“……回来找你?” 她好像明白了孟梵川说让自己别生气的点,“所以你要去见她对吗?” 孟梵川沉默一息,“嗯。” 两人之间的氛围忽然就安静了。孟梵川察觉岑蓁好像不太开心,顿时也演不下去,刚要对她和盘托出的时候,岑蓁忽然点头说:“那你去吧。” 孟梵川:“?” 孟梵川很突然:“不是,岑小姐你是一点醋都不吃的吗?” “我没那么小气。”岑蓁温柔地笑:“我知道你爱我,我相信你。” “……” 现在轮到孟梵川怀疑岑蓁是不是真的那么爱自己了。 还想再说点什么,岑蓁被谢庆宗叫走,下午有一轮媒体采访,她现在要去杀青宴现场接受访问。 岑蓁在他唇上安慰地吻了吻,“待会酒店见,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那个朋友?” 少爷硬邦邦:“就今晚。” 岑蓁:“?” 温柔体贴的女朋友终于有反应了,一句连名带姓表达了所有的不满:“孟梵川?” 孟梵川:“……” 立刻闭了嘴,“开个玩笑。” - 岑蓁今天太忙了。 作为电影女主角,身上又贴着顶豪准儿媳的标签,媒体采访的时候除了问电影问拍摄,总避免不了要问和孟梵川之间的恋情,原定的一小时全剧组专访,到最后拉长到两个小时不说,那些演员都回内场等着吃饭了,她还被记者拉着追问孟梵川是怎么追她的。 离开席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岑蓁好不容易摆脱媒体,匆匆换好衣服正要回内场,莫湘接到了肖云绮来找她,母女见面又寒暄了片刻,肖云绮直说一阵子没见,女儿的气色明显好了得多。 “一看小孟就会疼人。” 肖云绮这句话岑蓁本来没多想,可一旁的莫湘莫名弯了弯唇,岑蓁从她的笑容里读出几分意味深长,一瞬反应过来什么,脸跟着变红,忙催母亲去内场坐,“你和湘姐坐一桌,待会饭吃完等我。” “好好好。”肖云绮第一次参加女儿的活动,人也高兴,都走出去几步了又回头,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岑蓁,“之前过年小孟让我给你的新年礼物,你后来没看就走了,呐,拿着,别搞丢了。” 岑蓁微微怔住,看着母亲递到手里的礼物,小小一个盒子,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 肖云绮悄悄侧到耳边,“该不会是求婚戒指吧?” 这个词让岑蓁的心跳没来由跳乱两拍,“别乱说。” 肖云绮笑呵呵地跟着莫湘走了,岑蓁看着手里的小盒子,本想马上拆开,可想到肖云绮那句“求婚戒指”,又觉得…… 万一真的是戒指呢。 她要在这样喧闹的场合下拆开它吗? 岑蓁久久看着手里的小盒子,顿了顿,还是把它暂时放到了自己手包里,打算吃完饭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认认真真地拆开它。 回到内场时,演职人员几乎都已经到场,只剩导演和出品方还没到,现场闹哄哄的,岑蓁没看到孟梵川的身影,想出去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刚走到宴会厅门口时便看到他和谢庆宗一同出现,身后还跟着一堆人。 无论多少次看孟梵川穿正装,岑蓁都会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圈子里男明星见得多,也没有谁会像他这样,将西装穿出独一份的恣意少年感,贵气又不羁。 和谢庆宗走在一起,孟梵川视线率先落到岑蓁身上,岑蓁没想到会半路遇上,正要往回走,那人却漫不经心地当众朝她伸出手。 第87节 早在孟梵川走进来的那一刻,场内人的目光就都已经齐齐朝这位身份尊贵的少爷身上落了过去。 现在他朝岑蓁伸出了手—— 众人吃瓜视线转到岑蓁身上,只见他们的女主角短暂地愣了半秒后就也低笑着回应了他,伸出自己的手和他牵住。 两人的关系在剧组早已不是秘密,随着两人牵手入场,内场里一声接一声的起哄,岑蓁抿着唇,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当下却也坦然接受大家注视的目光。 “我的妈呀,二公子手伸过去要牵的那个表情也太宠了吧,我磕傻了。” “现在是公开来捧老婆的场了。” “好甜好甜好甜啊啊啊啊啊啊!” “他果然好爱的样子哈哈哈。” “待会高低得敬二公子一杯,感谢他请我喝188一杯的奶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谢导旁边的那个大叔不就是投资方代表吗?” “都杀青了投资大佬还没现身。” “……派代表来,还安排这么高规格的杀青宴就不错了,大佬很忙的。” 在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里,岑蓁和孟梵川在主桌坐下,按理说孟梵川应该坐在出品方那一桌,但未免引起猜测,他还是以岑蓁男朋友的身份坐在了女主角身边。 外面热闹,小情侣也在说悄悄话。 “不是要去见那个女孩吗?” “见。”孟梵川懒懒回她,“待会就见。” 岑蓁只当他还在跟自己嘴硬,笑了笑,轻轻挠他掌心,却被他反扣住握紧,“我真的会去见。” “好好,你去。” 杀青宴开始,岑蓁不再跟他斗嘴,抽出手轻轻鼓掌看舞台。 开始吃饭之前总要说几句,自家剧组就没请主持人,先是谢庆宗发言,讲述这几个月来各位演员的不易,中间提到岑蓁—— “大家都知道我的要求高,有不少演员听到谢庆宗的戏,想接又不敢接,为什么?”谢庆宗说:“我的苛刻是出了名的,这几个月大家也应该都看到了,被我骂哭的不少,很感谢大家,感谢每一个演职人员,也要特别感谢蓁蓁。” “李桃这个角色很难演,除了身体上大家看到的踢打折磨,我认为对精神上是有摧残的,演这个角色之前我甚至帮她预约好了心理老师,但还好,蓁蓁的完成度非常高,过程中情绪可能有过那么一两次没稳住,但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 “她很棒。”谢庆宗说罢咳了声,很幽默地不忘提一嘴孟梵川,“估计少不了男朋友的支持。” 台下轰然大笑,又一轮的起哄尖叫。 岑蓁坐在台下,被起哄得脸又热又红,旁边那个人倒是自始至终都淡定,偶尔微扬唇鼓两下掌,一副“没错就是我”的自信感。 谢庆宗这时邀请岑蓁上台,“那就请我们的女主角也说两句。” 岑蓁知道杀青宴自己肯定会被拉上去说几句,所以心中也早有准备,她从侧面上舞台,站在谢庆宗身边,原本以为上来背一遍熟练的腹稿就好,却不想当真的站到这个台上,看着台下和自己生活共处了几个月的同事朋友后,所有的稿子都失去了意义。 演员的情感是丰富澎湃的,所以在这一刻,岑蓁忽然也无限动容,顺着内心说: “其实在接谢导这部戏之前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谷期,我也曾经以为自己的演员梦可能无法实现,所以我无比感激谢导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是他对我的坚定选择,让我可以重拾对理想的追逐。” “感谢制片老师,服化老师,后勤老师等等所有伙伴给了我这几个月的温馨回忆,这是我人生中第一部电影,我相信也会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起点,真的感谢这一段路程有在座的大家陪我度过。” 说到这里时,岑蓁已经有些哽咽了,那些处处碰壁的灰暗日子还历历在目,想起这一路坚持下来的不易,她眼泪实在忍不住掉了些下来,却是开心的。 台下有声音说:“给蓁蓁递张纸呀。” 可就在说话的人手忙脚乱翻出一包纸时,已经有人走过去朝她递出一张纸。 岑蓁看着忽然走过来给自己递纸巾的孟梵川,喉咙里的哽咽感却更酸涩,因为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接过纸巾,继续说:“谢导刚刚说这部戏对情绪的摧残很严重,是,李桃这个人物的确有太多复杂的心理转变,我必* 须去感同身受她的绝望阴郁扭曲,也的确觉得压抑,但……” 岑蓁擦了擦滑落到唇角的眼泪,“但因为有个人一直在身边无条件地陪着我,支持我,给我最好的情绪——” 话说到这里,岑蓁莫名停了下来。 她神经忽然被什么敏感地钉住,记忆深处那个久远的,却刻骨铭心的味道,刚刚竟然那样清晰地钻入了自己的鼻息。 思绪被打乱,岑蓁心跳加快,愣怔看指间捏着的白色纸巾,微顿,仿佛明白了什么,不敢相信地看向台下的孟梵川。 第55章 虽然已经过去了快一年的时间, 那个曾经在记忆里留下深刻印象的味道岑蓁从未忘记。仿佛已经在脑中形成独特的一份印记,平时不会想起,但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 它再次出现的时候, 岑蓁都能第一时间捕捉。 正如当下, 她用手里那张纸巾擦过眼泪后的须臾,敏锐地发现了那个熟悉的味道, 神经瞬间发出提醒, 她怔住去看, 那不到两秒的时间里,脑子里闪过万千画面,交织着难以置信, 惊喜, 怀疑等太多复杂情绪, 让她在台上竟然短暂地停顿。 纸巾是孟梵川递给她的。 岑蓁怔然地看向孟梵川, 台下的男人也在看她。岑蓁看不清这一刻他的眼神, 心脏的神经好像瞬间都跳动起来,酒店大厅的灯火在彼此眼里晃动, 他们的瞳孔和眼眸连在一起,似乎在追忆那份曾经有过的共同回忆。 大脑无限制地在这一刻停在孟梵川的眼眸中, 可岑蓁知道自己在台上,正在发言,不过短暂两三秒, 她接上了自己的话: “他给我最好的情绪陪伴……让我没有任何压力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的确如谢导所说, 能顺利杀青也要感谢他。”岑蓁说完,朝孟梵川的方向抬了下手,“感谢我的男朋友。” 内场第三次爆发出夸张的起哄尖叫,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所有人目光朝孟梵川落过去,只见那位矜贵的少爷亦很正式地给了女朋友回应——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轻轻鼓掌,带一点笑。 “最后也祝大家杀青快乐,祝咱们的《坠落》早日上映。” 简短几句话后岑蓁下台,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还在那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岑蓁纸巾紧捏在手里,朝孟梵川走近的每一步都好像在走向那个稚嫩遥远的夜晚。 周围的起哄声几乎成了整齐划一的口号,孟梵川当然不会因为别人几句起哄就真的去亲岑蓁,这对女士很不尊重,但现场气氛热烈,为了不扫兴,他换了更绅士的方式,在岑蓁走回来时轻轻抱了抱她的后背,宛如正常的社交礼仪。 岑蓁也是在这时在他怀里轻声问:“是你吗。” 但周围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她不知道孟梵川听到了自己的问题没有,又或者他是不是回答了,淹没在嘈杂的环境里。 杀青宴至此开席,辛苦了几个月的同事们敞开了来嗨,场面比团年那晚还热闹,这边才起筷,服化道组的两个老师就跑去台上说给大家献唱一首热场。 音响发出的低音炮重重往人耳里砸,哪怕就是同桌的人说话也得靠吼,加上她和孟梵川坐在谢庆宗旁边,时不时有人来敬酒,岑蓁根本没机会开口问孟梵川那张纸巾的事。 身体忽然像被灌入沸腾的水,不断升温,燃烧,滚烫,岑蓁低头吃菜,忽而又在心里想,会不会是孟梵川上次陪自己去找过调香师,知道自己在找这个纸巾的主人,所以后续帮自己联系了那位调香师? 可连她自己都描述不清纸巾的模样,他又怎么会知道? 岑蓁心跳得太快了,根本没有心思吃面前任何一道菜,好不容易台上的歌唱完了,也没人来敬谢庆宗,她刚要开口问孟梵川,又莫名冒出个人来敬自己。 “岑老师,敬你一杯。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合作。” 岑蓁只好转身去拿桌上的饮料,这才看到自己面前倒的是酒,一圈寻出去,才发现同桌几乎都是白的红的,只有她一个人不喝酒,估计也忘了安排饮料。 敬酒的老师都到面前了,再临时去倒饮料好像有些尴尬,岑蓁想了想,红酒问题应该不大,要不浅抿一口。正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孟梵川从旁边淡淡拿走她的酒杯,“我帮她喝。” 岑蓁:“……” 他很随意地喝了一口,喉结滚动,酒杯朝对方倾了倾,连喝酒的样子都那么漫不经心。 对面见男朋友代酒,笑着直接一口干掉,“好好,多谢孟少爷!” 来敬酒的人反倒说起了谢是什么道理?也只有对方知道,孟梵川这杯代喝的酒,足够他回桌上吹多久。 在场那么多人,即便心里跃跃欲试,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敢真的迈过来尝试,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位少爷即便现在与他们同在一个内场,但也依然隔着遥不可及的壁。 他独坐一旁,高不可攀的世界里只有岑蓁。 敬酒的人走了,孟梵川才看着岑蓁说:“还敢喝?” 这三个字似轻似重,又意味深长,仿佛在提醒岑蓁,他们之间的缘分或许可以追溯到更远。 怪不得自己在沪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一直萦绕那种熟悉又陌生的矛盾感。 ……是他吗,真的是眼前的人吗? 岑蓁深长地呼吸,一点点去确定,“女孩子要少喝酒,是吗。” ——“女孩子少喝点酒。” 这是那个人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孟梵川也静静地回望她的眼神。 其实孟梵川不知道这一刻岑蓁的心情,刚刚递纸巾是下意识之举,等递出后才反应过来,他准备了许多坦白的画面,就这样被自己一个无心之举代替。 他看到了台上的她明显愣怔的那两秒。 他也知道她一定察觉到了纸巾的不对。 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曝光了自己。虽然是计划之外,但未尝又不是一种自然流露。 所以孟梵川点点头,淡声回她:“不是每次喝醉了我都在。” 他的眼神久久地注视着岑蓁,是那样纯粹又安静的爱意,却浓烈到让岑蓁心跳止不住奔腾,她突然不敢再开口问下去,害怕如果得到的答案是否定,她要如何接受这份强烈到不真实的幸福是一场空。 岑蓁垂下眸深呼吸,试图让自己汹涌的情绪冷静下来。 刚好服务员这时走过来补放饮料,又亲自给岑蓁倒上。见岑蓁杯里有了饮料,不明就里的谢庆宗越过岑蓁问孟梵川,“孟公子,我来了几个朋友,想带蓁蓁过去敬一杯,不喝酒,就是认识认识多个机会。” 谢庆宗是在征求孟梵川的意见,孟梵川目光从岑蓁眼里收回,嗯了声,“去吧。” 岑蓁其实也想要一个暂时离开的契机。 大概,人在面临巨大的幸福之前会莫名的慌张和胆怯,害怕是肾上腺素超量分泌后产生的虚幻,是激动上头后的一场妄想。 她起身跟着谢庆宗离开,去离了好几桌位置的地方和谢庆宗的几个朋友social聊天,只是她心不在焉,偶尔回头去看孟梵川。 他坐在位置上,却好像比自己还忙。 隔壁出品方那一桌在这样的场合下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外人不知晓,他们心里却清楚明白,谁才是自己真正的老板。 以大叔为代表的五六个人,依次恭恭敬敬来敬孟梵川的酒,孟梵川闲着也是闲着,总归是岑蓁的杀青宴,他平日再傲慢,在女朋友的主场,他会给面子。 于是,或多或少,来敬的下属他也都给面子喝了。 岑蓁隔着遥遥的距离看他,当心里有了那样的预设,她连看向他的目光都不自觉地变得更加柔软热烈,可无意中碰到他也抬头朝自己看过来时,岑蓁又低下头,莫名的,少女般的不知所措和悸动。 仿佛此刻不是此刻,而是一年前的他们,他们不认识,他们错了一场潮湿的梦。 “蓁蓁?”谢庆宗的声音落在耳畔,“金老师说跟你交换个联系方式,回头有个本子给你看看。” 岑蓁思绪被拉回神,点点头,“好的金老师。” 第88节 她低头打开手包去拿手机,视线却蓦然瞥到肖云绮刚刚递给自己的那个小礼物,还未完全平息的心瞬间被莫名的直觉再度点燃,岑蓁仿佛知道了礼物的内容。 她保持平静地与对方交换了微信,而后对谢庆宗说:“谢导,我去趟洗手间。” 谢庆宗没有多想,“行,去吧。” 分不清是人多导致的空气太热,还是岑蓁已经压制不住的心跳让浑身都在升温,她状似平静地走出宴会厅,找到一个空置的房间后进去,关上门。 沸腾的心在胸口呼之欲出,她拿出小盒子,凝视了好几秒才去拆包装,岑蓁看到了自己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的手,在开盖前,她深深咽了咽嗓—— 打开。 视线看清盒子里放着的东西时,岑蓁的喉咙忽然不可抑制地发烫发涩,大脑空出一片白,失重晃荡,却又快速被激烈的心跳填满。 从前记忆中模糊不清的画面重叠交错,终于在这一刻有了清晰的身影。 电光火石间,才后知后觉想起他说的—— 我要去见那个女孩。 在今晚。 ……原来是自己。 岑蓁鼻尖涌过酸意,整晚汹涌泛滥的情绪再也无法掩藏,将那包包装完整的纸巾捏在手里,打开门快步朝宴会厅跑回去。 回到自己的位置,却不见了孟梵川。 问旁边的人也表示不清楚,说:“刚刚几轮人来敬孟公子,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去哪休息了。” 可岑蓁刚从外面回来,并没有在过道或者空旷的地方看到他。 岑蓁拿出手机,刚要给他打电话,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地方—— 她指尖微顿停住,只是须臾,便收起了手机往外走。 岑蓁没有跟任何人说,出门转弯就进了电梯,她人生从未有过像此刻这样的情感,那样滂沱又克制,想要见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去那个只有他们才知道的地方—— 找回她曾经失去的他。 岑蓁停在222门口。 抬手按门铃的时候,她胸腔发出滚烫的响声,却又小心极了。 门开,孟梵川站在门后,看到她的出现,竟没有丝毫意外。 他根本就是在这里等她。 等迟到了许久的她。 四目对视,这一刻的静默无声却有声,将一切波澜淹没。 最终还是孟梵川先开了口,拉着岑蓁的手进房间,关上门。 “怎么上来了。”他明知故问。 岑蓁努力也想让自己平静,“他们说你喝多了。” “一点点。”孟梵川声音轻,抬了下唇角,“还认得出你。” 岑蓁嗯声,却道,“一直都认得出是吗。” “……” “你说不是我每次喝醉你都在。”岑蓁语调已然有些发颤,仍一字一字问,“……那你告诉我,我在你面前喝醉了很多次吗。” 她眼眸那样热烈,却又有让人心疼的红在蔓延。 孟梵川平静说:“没有。” 他抚住岑蓁的脸,不准她哭,“两次而已。” 喉间的酸涩感再次袭来,在听到面前的人亲口承认时,那股巨大的,不可思议的幸福感终于沸腾着从大脑卷至身体每一寸骨骼和肌肤,太汹涌,以至于那些情感疯狂地喷薄而出,岑蓁几欲接不住。 心颤到不知所措,她踮起脚吻向孟梵川,只想亲吻他,深深地,放纵地抱住这一刻真实的他。 岑蓁的主动让孟梵川也有些失控,接吻的脚步也急切,从玄关到卧室,一路不知撞到什么,零星有东西陆续跌落的声音,直到沉甸甸的两具身体压到床上,急促的吻才稍稍分开了些。 他吻得太狠,身下的人已经呼吸不过来,胸前剧烈地起伏,却仍用力箍着他的肩颈。 “所以在沪城你第一眼就认出了我,是不是。”岑蓁很难过。 孟梵川只嗯了声。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说?” 可孟梵川在当时,要如何跟一个有了男朋友的女人去诉说自己的心意,他见到岑蓁时惊喜到如她现在这般,几乎不知所措,可还没有走出那个试衣间,就被sa告知,她是陪别的男人来的。 他失而复得的惊喜只堪堪持续了几分钟就被剥夺。 潮湿从唇畔蔓至每寸肌肤,孟梵川轻描淡写自己的失意,“你没有认出我,我以为你忘了。” “我没有……”岑蓁断断续续地应他,“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可是怎么会是你。 岑蓁整晚都在问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发现,原来那个人早就走到了身边,她却一点都不知道。 她错过了太多。 “所以你一开始对我的好,都是因为再次见到我。”岑蓁终于明白自己过去的愚蠢。 “是我没有控制住。”孟梵川说,“以为你分手了,我能有机会。” 岑蓁有泪滑下来,为曾经自己的误解,为曾经他无声的等待。 “不公平。”岑蓁哽涩地看着孟梵川,“你独自享受着重逢的惊喜,我却迟到了整整一年。” 孟梵川轻轻抬起身体,拨开她黏腻在白皙肩头的发丝,“你会惊喜吗。” “当然。”岑蓁十指嵌入他掌心,眼眶红着看他:“……我时刻都在等着再见你。” 潮湿的夜,连呼吸都滚烫,他们跨越冗长的过去相逢,一些话即便迟到很久,也有着摧毁的力量。 今晚两人都失控,指尖穿过发丝深深地进入时,等候的地方也早已一塌糊涂。 唇上的胭色几乎被咬碎,两个人的影子严丝合缝地交织起伏,他拢下所有明亮的光,在翻涌的浪间说迟到的爱。 ——我远比你以为的,还要更早地爱上你。 岑蓁的脉搏和心跳都因这句话而颤抖,身体里每一蹙浪花都在发烫,薄汗密雨般跌落,烧灼着皮肤。 突然的手机铃声打断昳丽夜色。 没人管。 房里只有一声声被水渍洇湿纠缠的情难自禁。 可那铃声始终不停,自动响完一轮又开启了下一轮。 孟梵川极其艰难地暂时抽离,声音哑透,“手机在哪。” 岑蓁意识早就七零八碎,“……不知道。” 孟梵川不得不耐着性子下床去找,循着声音,总算在不明朗的房间找到跌落在墙角的手包,拿出手机。 肖云绮的电话。 手机递到岑蓁面前,“阿姨找你。” 岑蓁被唤回了几分神智,接过手机,开口的声音却像灌了沙子,让对面的肖云绮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岑蓁赶紧清了清嗓,“没有,喉咙有点干。” 肖云绮没放心上,问:“你和小孟怎么都走了?去哪了?” 岑蓁刚要开口回母亲,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抓紧了床单,强烈的刺激冲入脑海,她差点就要叫出声。 拼命忍住,“他,他喝多了,我陪他。” “那你一个人照顾得来吗?”喝醉的男人很难搞,肖云绮担忧道,“你们在哪?要不要妈妈来帮你?” “不用——”岑蓁急切又崩溃地说,她能感知一些地方在不断变得潮湿,“等他睡着我就下来,你先吃,别管我。” 母亲大概不会知道,在楼下开心吃着大餐的同时,楼上也有人在满足吃着自己的猎物。 岑蓁终于在白光到顶前的那一刻挂掉了电话,她没出息地弓起身体,在孟梵川怀里不断颤抖,可那人等这通电话也早就耐心告罄,她还没平复,他便再次闯进来。 “还要下去?”他逞坏过后却还这样平静。 “……”岑蓁已经说不出话。 他的激烈很快席卷而来,月色高悬,映照墙上又重又密的残影,几乎没有停顿,岑蓁仿若悬浮在空中,不知过去多久才听到他突然低低地说: “其实我那天回来找过你,但你走了。” 可岑蓁哪里会知道。 她凌晨四点匆匆离开,从未想过那个帮了他的人会折返,更不可能想到,他们会在之后爱得这样热烈。 “你那时和他在一起了吗。” “……没有。” 孟梵川忽然停下了,在昏暗中找岑蓁的脸,因为太深刻,指腹轻易便覆住她眼眸。 “如果你没走,我找到了你。”他声音微涩,还是不甘心,“我们会不会有开始。” 静谧的卧室沉默了须臾,可即便只是这几秒,孟梵川也等得难耐。 直到身下的女人开了口—— “会。”她安静又坚定地说。 黑暗中亦抚上他的脸: “我爱你。” “无论什么时候遇见,一定都会心动。” 第56章 这一晚的杀青宴成了岑蓁和孟梵川的坦白局。 第89节 岑蓁问了他很多问题, 譬如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帮她。孟梵川都一一解答,让那场沉寂在记忆里的短暂邂逅变得鲜明完整。 他那时的一眼万年,始终如初。 九点的时候, 岑蓁艰难地从孟梵川怀里挣脱出去一点空闲片刻, 打给莫湘, 让她宴会结束在万悦给肖云绮开一间房。而后又给母亲发消息,告诉她孟梵川醉得厉害, 自己得守着。 岑蓁倒是想走, 可根本走不了。 不过一个电话一条消息的时间, 孟梵川已经从身后圈住她,下巴抵到她颈窝里,滚热的气息混着一点酒精味, 提醒她, “还没完。” 手机咣当落地, 岑蓁悬在床边的身体被再次拉回, 淹没在沉沉黑夜里, 无休无止。 尽管心里记着隔天要早点起来陪母亲,可大概是前一晚太疯狂, 岑蓁累到在剧组固定了几个月的生物钟都失效,睡到早上9点才醒。 惺忪的神智在看到时间后猛然惊醒, 她立刻坐起来,才发现身边已经没了人。 孟梵川不在。 但岑蓁这会儿顾不上他去了哪,正打算下床穿上衣服, 便看到床尾放着一套干净整洁的新套装。 她微微怔住, 忽然明白了什么,唇角漾出会心的笑意, 给孟梵川打过去,果然听到那头的他说:“我和阿姨在餐厅吃早饭,你醒了?” 岑蓁嗯了声,“你们要吃完了吗?” “还没有。”孟梵川问她,“你想下来吃还是我带给你?” 岑蓁一边换衣服一边洗漱,“我马上下来。” 电话挂断,肖云绮望着孟梵川笑了笑,“你倒是挺惯着她。” “喜欢的人怎么惯着都是应该的。”孟梵川给肖云绮倒茶,“所以您刚刚说的问题,我能理解,但请您放心,不会。” 孟梵川早上8点就准时去了肖云绮的房间敲门。 虽然是个叛逆桀骜的性子,但从小在严厉的家规下长大,孟梵川对长辈的规矩非常周到,更遑论是自己未来的丈母娘。 提前订好餐厅的包厢,又特意让经理来写适合江浙口味的菜单,即便一夜混乱,起床后的每件事孟梵川依然安排得井井有条。 肖云绮很满意这个准女婿,只是现在面对面坐着,有些现实的问题不得不摊开聊聊。 肖云绮一个人拉大了女儿,不指望岑蓁能有多大富大贵,唯愿有个值得托付的男人能照顾好她,孟梵川的确很不错,只是在知道了他过于显赫的家世后,肖云绮也有了迟疑和思量。 狗血豪门剧看多了,肖云绮也害怕女儿成为什么生子机器,又或者成为那种门不当户不对,每天看豪门公婆脸色做人的媳妇。 和荣华富贵比起来,肖云绮更希望女儿能开心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受任何人的约束。 “你不会,你父母呢?” “他们现在喜欢蓁蓁多过喜欢我。”孟梵川无奈笑了笑,“您其实不用太顾虑我的家庭,抛开您觉得的那些差距,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普通人,我们也会有喜怒哀乐,有在乎的人,我父母也一样,您或者不信,我和我父亲大半年没说过什么话,是因为蓁蓁,我们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肖云绮的确没想到,“真的?” “其实这次邀请您来北城,是我父母想跟您一见面,另外……”孟梵川微顿:“我也有事想对您请求。” 岑蓁这时终于来到餐厅,推开包间的门就跟肖云绮道歉,“对不起妈,我睡过头了。” 肖云绮看着女儿略显疲惫的模样,点点头表示理解:“小孟跟我说了,他昨晚喝得有点多,你照顾了一整夜。” …… 的确是,“照顾”了一整夜。 岑蓁脸颊微微发烫,在孟梵川身边坐下,余光瞥见那人面不改色地喝着茶,表情十分镇定。 在她说要下来时孟梵川就已经帮她叫好了喜欢的早餐,岑蓁低头默默吃着,问:“你们在聊什么?” 其实肖云绮也想接着刚刚的话问孟梵川要对自己请求什么,但还未开口孟梵川已经回答岑蓁:“聊今天邀请阿姨去我家吃饭。” 岑蓁:“啊?” 孟梵川不在女儿面前说,肖云绮大概明白了什么,在心里无声笑了笑,心想去男孩家里走一趟也好,对方父母好不好相处,家庭环境等等很多事还得自己亲眼看了才知道。 即便已经在心里做了心理准备,但真的踏进孟园那一刻,肖云绮还是被震撼到了。 私人停机坪上停放的直升机,宽敞到可以跑马的高尔夫球场,还有那条被孟梵川介绍说叫“佳仪湖”的人工湖,说是父亲特地为母亲打造的,因为母亲的家乡有漂亮的海港,父亲希望母亲每天也能开门见到漂亮的海,但北城地理条件不允许,就请人重金打造了那条粼粼潋滟的人工湖。 一般来说,有个会疼母亲的父亲的家庭,孩子差不到哪里去。 但还得看到人再定——肖云绮在心里暗暗想。 第一次和未来亲家见面,孟松年和庄佳仪也给出了很尊重的态度,不仅掐着点儿亲自在门口迎接,下车时庄佳仪更是主动伸手去扶肖云绮,“蓁蓁妈妈,小心台阶。” 肖云绮不禁又想,传闻中的顶级豪门阔太,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贵冷艳。 岑蓁已经来孟园吃过几次饭,家里的佣人早已熟悉这位准少夫人的习惯,人到门口已经贴心为她拿出了专属拖鞋,接走她的包和外套,姿态恭敬又熟练。 肖云绮默不作声,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教过不少富贵人家的孩子,所以眼下也算淡然。席间吃饭庄佳仪很是照顾她,时不时会问是否合口味,又说:“蓁蓁吃不惯辣,所以每次回来我都会让厨师提前改菜。” 或是催厨房:“蓁蓁的椰丝派呢,还没做好?” 整个席间没听到半句问儿子,话里话外,这位准婆婆对蓁蓁的日常喜好都似乎已经了如指掌。 再观察那对父子—— 提起孟梵川在香港那一场烟花时,那位父亲不屑中又带了些自豪地笑,“他呀,抄作业的。” 肖云绮不解,“抄谁的?” 已经被迫听孟松年说了好几遍典故的岑蓁抿唇笑着给母亲解释:“叔叔年轻时就是这样跟阿姨告白的。” 为这事儿,孟松年总是说孟梵川,“你自己能不能有点创意?” 父子俩关系已经缓和许多,偶尔拌个嘴也是温馨的,比如眼下这种,孟梵川会懒懒怼他:“等着,早晚让您吹不出来。” 一餐饭吃得其乐融融,甚至有时会忍不住跟随他们的松弛惬意而笑出来,肖云绮也终于放了心—— 至少这个家庭目前可以打到80分。 但没想到饭后没多久,肖云绮又给他们快速加起了分。 偌大的客厅沙发只剩孟梵川和岑蓁坐着,两人时不时抬头看楼上的方向,听着里面传来的音乐声。 孟梵川十分无语:“他们俩这事儿还真是雷打不动,365天天天不间断。” 岑蓁也晒干了沉默:“我妈估计打死也没想到来北城了还得上课……” 谁能想到,席间听肖云绮说自己教过华尔兹,庄佳仪当场便邀请准亲家给自己和丈夫指导一二。于是吃完饭,肖云绮跟着孟家夫妇去了三楼两人的专属小舞厅,亲眼目睹了这对中年夫妻跳起舞时恩爱的模样。 这一刻,肖云绮对女儿婆家的分数直线上升…… - 之后的一周时间里,孟梵川和岑蓁带着肖云绮玩遍了北城,弥补了过年期间没能陪她的遗憾。一周后肖云绮回杭州的时候,孟梵川和岑蓁也启程回沪城。 杀青后岑蓁的微博就没有再营业,粉丝们每天在评论区催,直到有人发出一条新闻动态: 「姐妹们,二公子的mution车队3月29号在沪城国际赛车场有表演赛!」 这条新闻还是在体育频道被人发现,3月29号沪城国际赛车场有场f1赛车的公开表演赛,其中车队就有孟梵川投资的mution。 「啊啊啊!蓁蓁会不会去看?」 「肯定要去吧?男朋友的事业诶!」 「mution车队那个大满贯车手超牛逼的,值得一看!」 「已买票,求偶遇!」 「呜呜呜门票好贵,求去的姐妹现场直播,拍不到蓁蓁拍一下姐夫也是好的!」 孟梵川这段时间的确一直在为赛事做准备。 回到沪城两人的小窝后,他们并没有像网友想的那样天天谈恋爱,相反,孟梵川忙到飞起,白天几乎见不到人,岑蓁听温蕙说mution整个团队都来了沪城,包括车手技师工程师等等数百人,第一次在自己的主场做表演,有太多庞大复杂的事项要处理。 但不管再忙,哪怕是夜深才回家,第二天的岑蓁都会在孟梵川怀里醒来。 有时岑蓁也问他:“你都忙什么,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孟梵川回她:“现在没有,不过表演赛当天可能需要你帮个忙。” 虽然不知道对赛车一窍不通的自己在当天能帮上什么,但岑蓁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日子平淡宁静地往前走,很快就到了正式举行表演赛的这天。 f1在国内还算不上太大众的运动,但在国际上却是影响力可以与奥运会齐平的赛事。孟梵川之前让中视在伦敦的春季赛上跟拍了一辑关于mution的纪录片做预热宣传,在国内也的确引起了不少年轻人的注意。 但他万万没想到,所有热度还不如自己和岑蓁的恋情曝光来得快,本以为昂贵门票在国内不一定能卖完,没想到体育界赛事直接横跨娱乐圈,大多岑蓁粉丝冲着“姐夫”的面子,纷纷赶来捧场。 岑蓁超话今日最热互动帖:「姐夫的车队今天表演赛哦,大概率可以偶遇姐姐,实在不行偶遇姐夫也能接受哈哈哈。」 岑蓁今天当然会到现场支持孟梵川,不止有她,沪杭两地近,母亲肖云绮也坐当天的动车赶来支持女婿,甚至是—— 孟松年也将公司暂时交给大儿子管,带着老婆女儿来到沪城。 此刻,孟松年和庄佳仪坐在孟梵川特地安排的paddock club vip包厢里,这里是赛车场环境最好的地方,但因为在室内,所以观赛体验并没有看台好,大部分时候都是看电视上的现场转播。 但对孟松年来说,来到赛车场已是纡尊降贵,要他上看台更是天方夜谭。 看着上万人聚集的赛车场,赛事还没开始,孟松年耳边已经开始轰鸣,嫌弃地说:“不是蓁蓁喊,我不会来。” 肖云绮也和准亲家坐在一个包厢里,笑着问:“听蓁蓁说以前小孟差点就是职业车手了。” 孟松年手里捧茶,其实到现在也不理解这种车有什么好玩的,包括后来孟梵川喜欢的滑雪也是,什么危险他碰什么,每次在新闻上看到谁家赛车手出事故,孟松年的心都跟着紧。 他反对孟梵川这些极限运动的爱好,最大的原因还是担心他的安全,其实孟松年心里也明白,儿子是做了妥协的。他不让玩,他就去做车队投资,游离在这个职业周围,但不再亲自下场。 他们这些年的僵持里,其实都在互相让步。 如今有了岑蓁,孟松年也想开了,至少儿子身边有个陪着的人,他总归要放心些。 而另一侧,岑蓁和孟闻喏刚刚在看台最佳位置坐下。 尽管已经戴上帽子口罩,但或许是天生丽质,又或许是粉丝眼光太犀利,岑蓁还是很快被来求偶遇的粉丝认了出来,表演还没开始,她已经忙碌在各种签名合影里。 「救命啊啊啊蓁蓁真的来现场了!啊啊啊好美!」 「好好磕好好磕,谁懂来给男朋友捧场这种感觉!!!超甜!!」 「不过二公子没在,一个女生陪着她过来的。」 「他今天肯定巨忙啊!他的车队诶!」 因为被粉丝偶遇,岑蓁的一言一行几乎都在微博被直播。 而孟梵川当时在车队p房里,的确很忙。工程师正在跟进一些实况数据内容,队员* 也在为试车做准备。 这次在沪城举行的是公开表演赛,虽不是正式大奖赛,但这场表演赛意义举足轻重,各方赞助都拉到了最满,连沪城政府也相当重视,各种政策倾斜,只为完成一场完美的前哨宣传战,希望国际车联在明年的f1大奖赛里回归沪城站。 第90节 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孟梵川暂时离开了p房,在表演赛开始前的两分钟回到看台,找到了岑蓁。 粉丝立刻实时播报: 「啊啊啊他来了他来了!二公子竟然出现了!好帅好帅!」 「po个背影你们看,两人不要太配好吧!」 「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出来,多拍点!」 岑蓁同步也在看自己的超话,尴尬地跟孟梵川说:“我现在上个厕所可能都要被她们同步更新……” 孟梵川漫不经心地笑,“那正好。” “好什么。”岑蓁不解地蹙眉,又问他,“你不是要忙吗?怎么过来了?” 孟梵川从身后揽住她的肩,“陪你看会儿再过去。” 一旁的孟闻喏横瞥一眼,“哥,这里不是无人区,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岑蓁却抿唇笑,很自然地靠在孟梵川肩头,喝着他手里的饮料,似乎在一起久了,性格里也有了他随性的模样。 表演赛很快正式开始。 五架飞机率先整齐划一地在天空拉出漂亮的彩烟,给了所有人一个震撼的开幕。随后,重工皮卡和摩托车轮番上场做热场表演,摩托车手各种极限秀特技,gt3直接在观众面前各种漂移狂飙,烧胎画圈,现场声浪炸裂整个赛车场。 岑蓁是第一次看这种表演,问身边的孟梵川,“这辆车在转什么?” “donuts drift。”孟梵川告诉她,“甜甜圈漂移。” “……”怎么还有这么可爱的名字。 另一头的包厢里,孟松年皱着眉头看完这些极限特技,不予置评。 大约20分钟的热场后,各个车队的表演终于开始,到这里,真正的速度和激情才正式拉开序幕。 引擎的咆哮声响起,赛道上20辆赛车几乎是瞬间飞驰出去,画面极其震撼,岑蓁还没反应过来时,五颜六色的赛车已经冲去了更远的赛道,快过闪电。 她还有些懵,忙看向离自己最近的大屏幕,试图从上面寻找痕迹,“你的车队是什么颜色?我都没看清……” “黑色,待会回来我指给你看。” 孟梵川说完想了想,从外套兜里摸出一个mution的赛车模型,“长这样。” 岑蓁惊喜地看着精致的mini小赛车,“好可爱。” 孟闻喏看到了,靠过来朝哥哥伸手:“哥,我也要。” 孟梵川:“看表演少说话。” “……?” 十支车队的20辆赛车在场内开启一轮一轮精彩的巡回表演,场内反复回荡着车迷疯狂的呐喊声,火花的迸发声,落到耳里的确很吵,但岑蓁又觉得热血沸腾。 她体会到了孟梵川热爱的事情,当那些赛车快速从眼前呼啸而过,当身边的观众起立欢呼,当整个赛场都仿佛被点燃时,她能真切感受到那种鲜活的、充满爆发力的能量,和孟梵川内心的自由恣意一样,他们疾风竞速,心中充满热血和信仰。 快到尾声时,孟梵川忽然问岑蓁,“你心脏好不好?” 岑蓁以为他问自己被轰鸣声闹了一下午会不会不舒服,说:“还行,可能是坐你的跑车坐多了,练出来了。” 孟梵川便点了点头,而后起身离开,“马上谢幕表演,我回去准备一下。” 听到都快谢幕,岑蓁抓住孟梵川问:“你不是说今天要我帮忙的吗,不用了?” 孟梵川指着她手里拿的mini赛车说,“待会带着这个下来。” “……?” 下来? 去哪? 岑蓁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没问清楚,孟梵川已经离开了看台。她只好继续看赛道,刚刚一轮show结束,各车队都在暂时休息,有请来的歌手在做中场表演。 一曲结束,车队好像也准备完毕,即将开始最后的谢幕表演。 谢幕表演是所有车队直接绕场几周,算是跟观众道别。岑蓁手里捏着mini小赛车,眼睛直直地望着赛道上mution车队的赛车。 和手里的一样的黑色车型,在刚刚一众红橙等亮眼的赛车里显得很低调,却又有种自成一派的酷。 刚刚孟梵川话没说清楚,眼看表演就要结束,岑蓁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想问到底要帮什么忙。可就在她低头认真打字时,耳边忽然传来疯狂的尖叫声。 她下意识抬眸,看到是赛车开了出去,还以为是观众对谢幕表演的不舍,正要低头继续打字,莫名听到尖叫声里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身边一直坐着的孟闻喏这时也好像发现了什么,站起来摘掉墨镜,不敢相信似的幽幽一句:“我靠……” 岑蓁这才察觉不对,重新抬起眸。 她试图知道大家在尖叫什么,视线落出去那刻,才看到眼下正在绕场的数十辆赛车竟然都是一个颜色—— 都是mution的车? 大家是在尖叫这个吗? “太拉风了吧嫂子!”孟闻喏在旁边有些激动。 赛车开到了远场,岑蓁只隐隐发现每辆车后面都好像飘着什么,她看不清,只看到领头的那辆mution速度很快,直线不断加速,肆意疾驰在风里。 直到耳边再次炸开声响—— 孟闻喏直接拽住岑蓁的袖子,“嫂子看大屏!” 沪城国际赛车场在不同位置设有六块大屏现场同步直播赛事,方便位置不好的观众可以看大屏,而现在,刚刚还在直播谢幕表演的大屏忽然统一打出了一行字母: 「dear zhen」 跟随赛车疾驰的节奏,在大屏上不断变化造型。 岑蓁呆呆怔住,心跳好像也同时追上了赛车的速度,瞬间又快又重地跳起来,耳边是起伏不断的尖叫声,她一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那十多辆赛车再次开到眼前,岑蓁才看清—— 每辆黑色的mution赛车尾翼都挂着一根深蓝色的飘带,上面同样写着「dear zhen」,飘带巡游地流动在风里,像一帧一帧高燃又浪漫的告白。 谁是dear zhen?或许赛车圈的人不知道,但现场太多岑蓁的粉丝了,一个人科普,十个人科普,很快大家就都从这一轮一轮的show里认识了这个名字。 沪城国际赛车场也第一次上演了这样的画面,十多辆赛车没有针锋对决,而是整齐划一地在赛道里疾驰闪过,冷冽的赛车线条因为有了尾翼那一抹蓝色而变得温柔。 各种极速过弯绕场三周后,所有赛车终于降速,却统一停在了看台某个区域。 领头的那辆在中间,剩下的矩阵停在它身后。 所有车辆,直直正对着看台上的岑蓁。 她坐在第一排,人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浪冲击到有些晕了,现在所有车都停在她面前,她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领头的那辆赛车忽然开门—— 那人从车里出来,倚在车边,随意取下了头上的头盔。 同一时间,包厢里正在喝茶的孟松年看到电视上转播的画面,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岑蓁不知道孟梵川身上的黑色赛车服是什么时候换上的,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四目对视那一刻,岑蓁从不敢置信到惊喜的浪潮涌遍全身,立刻就转身跑下了看台。 她知道,他在那里等她。 看台和赛道指间隔着一层网,平时是无法随意出入的,当然——今天这个早就被提前准备的日子例外。 候在下面的人轻松给岑蓁指了路,岑蓁小跑到孟梵川面前,还在轻轻喘气,却又难掩眼里的惊喜,“你怎么……” 孟梵川很轻地抬了下唇角,“说好了找你帮忙的。” 岑蓁不知道眼下这样的场合能帮到孟梵川什么,她对赛车一窍不通,激动又有些紧张,“……我能帮你什么?” 谁知孟梵川低头笑了笑,从赛车服口袋里摸出一张粉色的纸递给岑蓁。 是一张签文。 月老灵签,第二十五签,上上签——“可妻也” 孟梵川生平第一次求神问天,也庆幸天给了他最想要的答案。 “我在黄大仙的月老殿问能不能娶到你,签文告诉我,伊人是好伴侣,既成好事,将来必永沐爱河,白头偕老。” 岑蓁:“……” “所以请岑小姐帮个忙,成我一桩好事。” 孟梵川说着,忽然单膝跪下,一字一字说得温柔,“嫁给我。” 周围的音浪声忽然之间更高了,几乎要炸破岑蓁的耳膜。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就在刚刚,赛车场内六块面对上万观众的大屏,在刚刚的「dear zhen」后面,又多了一句—— 「marry me」 岑蓁的超话相关评论正以疯狂的速度增长: 「姐妹们我疯了!!我真的疯了!」 「二公子亲自开车带着姐姐的名字绕场三周,最后停在姐姐面前求!婚!」 「飘带还用的是蓁蓁的粉丝应援色卡布里蓝,太会了!!」 「明摆了永远支持老婆的事业呗!」 「现场已经全都沸腾了!!什么车队求婚名场面啊天哪救命!!!」 「十二辆mution,ok,这是别的车队的车手都配合一起帮忙了……好酷。」 「我在现场,我的嗓子已经喊哑了!」 「谁懂啊,二少爷穿赛车服单膝跪下的样子太帅了!!」 包厢里,庄佳仪笑着看玻璃窗外的儿子,提醒孟松年,“好像儿子超过你了。” 孟松年哼了声不以为然,假装喝茶的时候视线又不住地瞟向电视,在心里默默承认——这臭小子的确挺会。 比起孟家夫妇,肖云绮此刻倒显得很平静,毕竟早在北城的时候孟梵川就私下郑重对她请求,希望能有一个照顾岑蓁的机会。所以眼下准女婿这番举动,她看在眼里,也满意在了心里。 高燃的赛车表演现场偶遇求婚,任谁都愿意在此刻加入进来,成为这场幸福里万分之一的见证者。 其实在看到那些飘带和大屏联动时,岑蓁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但当这个男人真的朝着自己单膝跪地时,她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 太突然,可又理所当然, 她当然会嫁给他,她也只会嫁给他。 只是没想过,他会用这般隆重,却又很“孟梵川”的方式,给了自己这样一场盛大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