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止伤》 捏一段情 风雨如磐,重重敲打在窗棂之上。 片刻前还噙着笑的他,却在下一瞬不受控地喷出一口血腥。 痛感侵袭全身,他却下意识抬眸望向楚亦。 天旋地转的视线里,只有那抹正红一直伫立在他视线中,卫淮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慌乱无措地只知道先哄她:“别怕,别怕。” 他颤巍巍地向前几步,想要像从前一样靠在楚亦怀中,掌心的衣袖却拂过,恍若一阵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亦亦…?” 楚亦昔日总含几分柔情蜜意的眉目,不知何时换了一副神情。 蹙着好看的山黛,嘴角平弧,波澜不惊地睨向他,仿佛在望着陌生人一般,只余几分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在她眸底。 卫淮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料峭冷风吹进这幽幽暗室,纵然寒意彻骨,可对他来说,身冷,心更冷。 他猛烈咳嗽几声,手上沾染一片暗红,他却不再看一眼,而是将目光停滞在楚亦身上。 琳琅凤冠缀满珍珠玉石,镶边的金线在衣裙蜿蜒,朱红的皇后衣袍,同他掌心的红过于相配。 却也讽刺。 血涎在他唇角,就这样淌流过下颚,滴落地面,卫淮死死盯着她,喉间发涩,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地去问她:“为什么?” 袅袅糜香助长他的不甘同愠怒,他强撑着蔓延全身的毒,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去楚亦身前。 他想好好看清楚楚亦的眼神,可手要触上那干净细腻的脸颊时,卫淮又无意瞥到了手上的血污,便就这样顿住了。 卫淮忽然就想到了从前。 那时的楚亦生来便孱弱无比,十六岁的一场发热后,她发现自己竟能产出甜腻的乳水,可再也不见葵水来临,无法生育。 卫淮从不介意,他做好了一生无子嗣的准备,一心一意要娶她成为世子妃,可楚亦却在他怀里哭着说想同他有自己的孩子。 于是他求遍天下名医,亲自替她寻稀有药材。 可治好没多久后,楚亦就忽然要嫁给太子,长孙珩昱。 再到后来,桂月高悬,烛影摇曳。 卫淮看见血濡湿了她的裙摆,缓缓蜿蜒至白皙小腿,楚亦凄戚崩溃地在他怀里悲啸着丧子之痛。 回忆戛然而止,旧事在他胃里翻涌着,灼烧得难受。 “亦亦。”卫淮从不轻弹眼泪,此刻却仿佛有几片圆圆的鳞片在眼眶里,模糊了目光与光线。 所有的不解和委屈转而化成了铁锈味弥漫舌尖,哽在喉中控诉着:“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死的不明白。” “你说你想同我有一个孩子,我替你寻遍名医。 你想成为皇后,我就助你从侧妃一步步走上皇后宝座。 你要我杀了燕妃,铲除异己,我也帮你。” “卫淮。”楚亦淡淡开口,打断了他:“谨言慎行。” 一句谨言慎行,仿佛十几年来都是他一人的黄粱一梦。 卫淮咬牙,不甘地诘问她:“我那么爱你,为什么?” 楚亦优雅地挥袖,反握他的手,轻易地让毒发的他跪在地上。 一举一动都同从前的柔弱没了关系,取而代之的是多年皇后沉浸的威严。 她就这样像无事人一样,坐在了两人曾经欢好的塌上,说出的话却令卫淮无比陌生。 “我从来没有求你爱我,你还不懂吗?” 那一霎,一切的不解同困惑都迎刃而解。 楚亦的话比身上的剧毒还要剜心剔骨,凉意从她的话侵透卫淮身骨,苦涩的笑声在寂寥空旷的幽室内回荡着。 他薄唇翕动,可连一字音节都还未发出,便蓦然从口中涌出一股鲜血。 “亦亦…” 卫淮倒在楚亦身下,徒劳地替她拭去裙摆上点点血色,直到冗长的黑席卷他所有意识,他再无了生息。 再见 弥天霜白,仲冬的碎琼撒满京城,铺上了一遍皑皑,却仍挡不去楚府悬灯结彩的红绸。 瘦削的身影在纷纷白雪下摔落在地,惹来几位公子哥的惊呼。 细雪落在楚亦纤长羽睫上。 身上的衣裙已然分不清是洗得发白,还是本就素旧,古亘朝下望去,便见斑驳的血红浮游她的双膝。 还没等他开口,身旁的几位纨绔公子便先朝楚亦问。 “好可怜的姑娘,是怎么闯进来的?” 楚亦垂眸,咬唇不语。 古亘也不恼,笑着用扇挑起她的下颚,仔细端详着楚亦。 纵然面容消瘦,却仍能发现几分美貌,古亘心中窃喜,幸他流连花丛多年,也习得如何发掘沧海遗珠。 “你难道不知今日楚府大喜?”古亘却故意吓唬她,压低了声线,故作严峻:“扰了喜事,被发卖了也是活该。” “我…”楚亦终于开口。 她冷得哆嗦,慢慢松开轻咬的贝齿。 泛白的唇色晕上了一团淡红,只是那一字音节中却带着半分僵硬,仿佛是久未开口说话,连调子都有几分怪。 亭内的燕秋望着这幕,目光略有几分鄙夷:“哪家的女使,大好日子竟敢衣衫不整,随意走动。” 他慢慢倒了杯热茶,声音稍带惋惜:“不过被那古亘看上,是要遭殃了。” 他抬眸望向正坐前方的卫淮,却见对方的视线早已落在楚亦身上,久久不曾离开。 在燕秋记忆里,卫淮从未对哪位女子上过心,甚至目光都不曾多给予半分。 燕秋心下诧异,试探性喊了句:“卫淮?” 卫淮将视线缓缓收回,掀起眼皮瞥他一眼:“何事?” “你不会是对那女使有兴趣吧?” 卫淮下意识没有否认,冷冷扫他一眼:“话怎么那么多。” 他的目光又停驻在人群中的楚亦身上,前世的记忆与她身影重合,卫淮手中握着茶盏的力度也渐重几分。 那时的他,还没有看见楚亦这番狼狈的模样。 他清楚记得,自己是在楚亦墙头下路过,遇到了翻墙而出的她。 她就这样像一只慌乱的小兔,胡乱奔跑到他怀中。 这辈子,卫淮特意避开了那处,却不曾想原来她的目的就是公子们聚在一起的庭院。 他唇边不自觉弧起抹冷笑,眸底却又蕴着一丝苦涩。 他本想装作没看见,却又听见一阵喧闹。 人群躁动,卫淮不自觉地起身找寻楚亦的身影。 “我擦…这女的竟有乳水……” “古兄可有福了啊。” 卫淮从纷扰的声音中捕捉到人群骚动的原因,他蹙眉睨去,便见原本脸色便不好的楚亦,变得更加惨白,眼眶泛红地想要逃开。 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卫淮不用想也知道。 几乎是下意识便抬脚要将楚亦带出,可念头一起,心便开始隐隐作痛。 “我从来没有求你爱我,你还不懂吗?” 从前历历在目,卫淮望着倒在雪地的楚亦,目光如炬。 他清楚明白,一旦再救她,便注定又是纠缠不清的一世。 但…… 他提起燕秋的衣领,厉声道:“去救她。” “你自己不救?”燕秋反问。 “妈的,贱人还敢扇我。”眼见古亘动怒,手已高高抬起,卫淮一把取下燕秋的玉佩朝他脑后掷去。 楚亦用手护着脸。 意料中的巴掌声还未落下,便先听见古亘的惨叫。 她缓慢将手垂下,匆匆将背后的青丝撩拨于胸前,顺着其他人的目光望见了亭内的两人。 一个脸上惊愕之色还未收住,一个冷眉站在一旁。 见她望来,卫淮直接背过身去。 误认 众人都倒吸了口气,可古亘被手上的血激怒,丝毫不在乎对面的人是谁,便要拔剑砍去。 燕秋终于反应过来,迅速将手中热茶洒向他要踏过来的路,眉目阴沉: “古亘,你是脑子砸坏了吧?” 他没好气地瞥了眼一旁故作高深的卫淮,再向底下的古亘冷嘲,居高临下地一字一句道:“卫世子,你也敢杀?” 楚亦眸底倏忽一亮,她不动声色观察着动向,目光也放在了燕秋身上。 纵然身旁的另外一人姿色更好,可即便貌比潘安,也无法与权势比拟。 终于有几个纨绔上来同古亘窃窃私语,正当燕秋以为事情解决时,却见早已怒上心头的古亘,猛然回头将剑指向雪地的楚亦。 “杀不了卫世子,那我杀一个女使行了吧?” 阴恻恻的声音让她如坠冰窟,楚亦绝望地抬眸,却在那一霎撞见卫淮与她对视。 是那么复杂,又饱含爱恨的目光。 可对楚亦而言,这些岂会比生死重要? 楚亦踉跄起身,却一把被身后的古亘抓住衣物,重重拽倒在地。 那剑就这样向她劈来。 速度之快,楚亦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坐着等剑身劈来。 她吓得闭上双眼,将手臂徒劳无功地挡在面前,企图减缓利刃夺去她性命的机会。 寒光一现,剑声琅琅。 迟迟未到的痛苦让楚亦睁开眼,便看见古亘的剑已经被卫淮轻易挑开,直直插入雪地三尺。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卫淮的剑早已抵上他脖颈。 “古亘。”卫淮终于开口。 他悄悄用余光望了眼惊魂未定的楚亦,确保无大碍后,瞥向古亘的目光一凛,宛若寒星。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几乎无人察觉他的目光短暂泄留过在楚亦身上。 “楚府大喜日子,你非要让今日见血光?”卫淮一边说着,手中紧握剑柄的力道也缓缓加重,剑刃紧贴古亘的薄颈,仿佛是下一秒便能见血珠沁出。 古亘不甘地还要羞辱她,却感觉到脖颈的逼迫越来越近,只好屈辱地抿唇,死死盯着卫淮。 直到身旁围观的人审时度势地将他扯走,一场闹剧终于停下。 逆着光的少年伫立身前,目光冷然。 “谢…谢谢。” 差点性命不保的楚亦终于反应过来,可她刚开口道谢完,便见卫淮转身离开,仿佛救她的事情于他而言,根本不足挂齿。 楚亦望向他的背影还没有回过神,便听见身旁传来一道声音:“姑娘,没事吧?” 她抬眉看去,是刚刚出手相助的燕秋。 燕秋将她扶起,替她轻拂身上的雪。 燕秋顺势仔细打量着楚亦,白皙的肤色几乎和雪融为一体,弱不禁风的身躯,仿佛下一瞬便要被风刮走。 “谢谢卫世子。”楚亦误以为燕秋便是卫淮,说话的声音也特意轻柔温婉几分。 燕秋刚想开口解释,却无意瞥见卫淮顿住的脚步,他顿时玩心大发,对上卫淮冷峻的神情似笑非笑。 “客气了,我卫淮向来不愿意看见有姑娘被欺负。”他拉高声调,朝卫淮道:“是不是啊,燕秋?” 他将手上拿着的华氅披在楚亦身上,无视卫淮想杀人的眼神,按住她想解开华氅的手,温声道:“穿着吧,日后有机会遇见本世子再还。” 眼见卫淮面色铁青,他赶紧过去将卫淮拉开。 只是一路走时还回头朝楚亦笑,被卫淮踩了一脚,才终于专心走路。 陌生人 月色刻下片片光鳞,寒蟾映在她来时的路上。 楚亦戴目望去,早已成冰的湖面上的小桥,赫然有一道身影伫立。 她躞蹀上前,落下澌澌踏雪声,望着燕秋的背影,细声道:“卫世子。” 她等了一会,见对方仍然背过身子毫无反应,刚鼓起的勇气也被打散一半,底气也弱了许多:“卫世子。” 燕秋拧眉回头。 是道纤瘦的身影,在他身后提灯走来。 月色朦胧,她缓慢在燕秋的注视下露出斗篷下的模样。 冽冽冰霜落在她的发上,燕秋记忆力极好,认出是清晨救下的姑娘,终于反应过来:“啊?哦,是你啊。” 楚亦腼腆地笑了笑:“今日多谢卫世子出手相助。” 燕秋摆摆手,示意不过小事一桩,顺势好奇将心里问题问出:“你是楚府的女使吗?” 楚亦的笑意顿在了脸上:“…不,我是楚府的四小姐。” 她支支吾吾地低下头去,声线越发低落,燕秋只当她是害羞,便也没有多想。 即便他从未听说过楚府四小姐,可也没认为对方在骗他,只当是楚亦鲜少出府,虽然甚少人知。 “四小姐?原来如此,姑娘应是不常出门吧。”他粲然一笑,不由自主放缓了声音。 “我来,是将这个还给世子。” 蟾光照落楚亦的眼眸,感激之情在她眸底荡漾,她稍稍抬手,解下了身上华氅,向燕秋递去。 燕秋发现她的衣裙同今晨见面时已然不同。 丁香淡紫的裙身,绣着月同花蕊的图案,映得她脸色比初次相见时的苍白和柔弱不同,反而添上几分闺秀的温婉与生气。 但最吸引目光的,并不是她身上衣裙。 燕秋努力将视线移开,忽略她胸前的浑圆。 似乎是因为胸前导致不合身,雪乳几乎快呼之欲出,仿佛只要大动作刺激一下,便能看见那团柔软露出。 他思绪游离起来。 “有缘再见,卫世子。”见目的已然达到,楚亦唇角微弧,假意不知他心思,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楚亦路过重重院门,在蜿蜒曲折的廊下穿过。 一想到勾引成功了大半,她情不自禁笑出了声,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黑影一路尾随。 宽厚的大掌捂住她的双眸,将她带入厢房。 陌生的雪松味侵入鼻腔,却又有些熟悉。 害怕的眼泪在这一刻不断滚落,楚亦的脑海里浮现二姐的面容。 以为自己偷穿衣服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她嗫嚅道:“二姐,对不起二姐,我不是故意的偷的,我再也不会了。 可她的眼眸仍然没有恢复光线,楚亦又下意识想到了古亘,无措地涕泪:“不要,对不起古少爷,放过我,我求你了……” 可她的求饶并没有让对方怜悯起来,反而被掐住了喉咙。 力道越来越重,仿佛要将她掐死在这。 楚亦连半点声音也无法发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脸颊,滴在对方的虎口上。 楚亦无力地捶打着他的胸膛,被扼的喉咙也终于松开了些许力道,她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气,身躯却仍然因为害怕颤粟着。 *明天微h 惩罚微h 楚亦不敢再多言,可决堤的眼泪仍然止不住地往下流,她被卫淮抵住,背靠着门,视线仍然一片漆黑。 她不断落泪的模样,惹得卫淮胸口发闷。 看着她将燕秋误认成他,演了一出月下相会,卫淮气得发笑。 愚钝,连他和燕秋谁是卫世子都分不出来,还妄图勾引。 她原来,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一切都是因为他的权势地位。 这样的人,上辈子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死心塌地? 卫淮的指腹缓缓摩挲着楚亦的脸颊,他真的很想问问楚亦,从前的一切到底有几分是真心? 卫淮极力按捺喉间的讥笑,他撩起楚亦的披发,张唇重重咬她的脖颈。 他抬首借着月色端详。 略重的一圈牙印,但没有沁出血珠。 身前的人到底是谁,楚亦一点头绪都没有,她只怕对方是个不负责任的纨绔公子,打乱了她的计划。 可巨大的压迫感向她缓进。 犹如承着霜雪的松柏,凛冽挺拔。 她颤着身子,胸前的衣物不合时宜地再次泌出乳水,留下深色的水迹,以及让她羞耻的奶香。 压抑的泣音在逼仄的一角响起,卫淮忍着戾气,抬手要撕开她胸前的衣物。 “不要…不要撕,求你了不要撕……” 楚亦攥住他的手,泪水簌簌滴落,向他乞怜:“这衣服…很重要,撕破了我会没命的。” 卫淮目光深邃,幽幽睥睨着楚亦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思索须臾,将手绕到她的衣带处解开。 眼眸的压力陡然消失,楚亦刚要看清对方的脸,却又迅速被一束衣带缠上。 她的视线再次陷入一片黑沉沉。 胸前的衣襟被卫淮拉开,曾经最熟悉的乳肉在他眼前,雪白的奶汁悬挂在乳尖,摇摇欲坠。 卫淮低头,伸舌卷去那滴乳汁,又突然含住那颗莓果。 温热的口腔慢慢吸吮,熟练地将她的奶水吞入腹中,缓解楚亦涨奶的疼痛。 源源不断的乳汁伴随着香甜的奶香,让卫淮脑海不断浮现出从前的记忆。 譬如他是如何将楚亦压在塌上。 又是怎么样不厌其烦地,替她按摩着浑圆的双峰,吸去她多余的奶水,吞下她的眼泪。 再打开她的双腿,用这双手,或是他的唇舌,让她一次次哭着抓住他的发丝,攀上高潮。 …可惜这样的日子,她从未付出过真心。 卫淮心头发涩,眸光一沉,陡然用力啮咬那颗茱萸。 “痛…” 楚亦嘤咛一声。 双手下意识要推开痛楚的来源,却被卫淮钳住手腕,抬高在头顶,无力地承受他的艴然不悦。 寂静的厢房里,只有楚亦零零碎碎的娇吟,以及卫淮被撩拨紊乱的粗哑的吞咽声。 胸前的涨痛慢慢缓解,楚亦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柔媚,甚至开始因为其他地方的空虚哼唧几声。 卫淮岂会不懂她? 他下意识像从前一样,用癯长的指节伸入她两腿之间,找到那颗凸起的花蒂,熟练地拨弄。 “不要……” 楚亦嘴上拒绝着,却也舒服得全身放松下来,连带着被卫淮抚摸过的地方,都变得难耐。 她不自觉抬起腰,让卫淮更容易抚弄。 幽窗料峭下,暗香浮动。 凛凛朔风裹挟细雪卷入内室,莹白的雪光透过纸糊的木窗,落在楚亦还未长成、深邃的轮廓上。 卫淮有些恍惚。 好像自己从未死去,楚亦的背叛亦无发生,他们仍然青涩,在世子府忘情地做爱。 他情不自禁低下头,将苦涩压下心头,吻上那柔软的唇瓣,哑声喊着: “亦亦……” 情愫无解微h 温热缱绻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 恍若相识半辈子的故人一般,楚亦从未听见有人那么温柔地喊她,一时有些愣住。 卫淮沉溺在这一刻的情欲里,技巧丰富地揉弄着那颗发红的阴蒂,不忘继续吮吸她的奶尖。 一阵又一阵的尿意不断涌起,承载着快感的线紧绷得快要断开,楚亦第一次尝到这种不上不下的空虚同欢愉。 眼泪越来越多,身下的水也不例外。 楚亦终于明白她泌乳时的难受应该怎么解决了。 卫淮没有一下让她到达顶峰,下方的刺激足够后,他便转移了战场,不紧不慢地将手指插入紧致的甬道中。 巨大的阻力让卫淮明白还不够湿润。 他单膝跪地,托起楚亦的双腿,昂首将头埋入那片幽幽之地。 “脏…” 楚亦感受到身下的人伸舌细细舔舐着。 温软的舌尖灵活地裹住她艳红的花蒂,慢慢往下舔弄,卷走蜜穴淌出的淫液。 花液不断泫下,卫淮在她最放松的那一刻轻力啮噬着花蒂。 “……” 高潮对楚亦而言,就犹如每一年上元节绽放的烟花,不知停歇地彼此交接,以往是爬上墙头偷偷看,可现在是恍若置身银花火树。 是触手可及,再无距离的欢愉。 她恣意地抓住他发梢,藉此传递淋漓的快意,取代不成音节的娇吟。 卫淮慢慢起身,抱住她虚脱的身躯,让她得以依靠,慢慢平缓呼吸。 卫淮垂眸,凝视着她陷溺于高潮的模样,唇廓贴在她的耳侧,薄唇翕动,无声唸着她的名:“亦亦…” 时间仿佛停滞下来。 他们一轻一重的呼吸,在寂静下格外分明。 外头人影绰绰,楚亦侧耳,听见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卫世子不见了。” “卫世子…”楚亦目光一下清明起来。 她要去找卫世子。 她嗫嚅朝他道:“求你…让我走吧。” “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如果真的是一位放荡的纨绔公子,或许在这一刻会心软放她离开。 可真正的卫淮就在她面前。 并且是和她纠缠过一世的卫淮。 知道她所有的心性,懂她的贪嗔痴怨,不曾改变的利己。 明明还没喘回气,却还要去找“他”,刚刚缠绵的一幕仿佛只是他的一场梦,只有一地残灺提醒着刚刚并非虚境。 越是和她待越久,卫淮便越知道她前世每一步都是故意,可这些事里,真的没有一点真心吗? 卫淮很想问她。 他目光晦暗,忍着心头的苦涩,压着满腔委屈,用力地捏了捏其中一个红润的乳尖。 楚亦没有察觉到他的怒火,娇怯地喊了声痛。 可这次再也没有唤起卫淮的怜惜。 她被卫淮面对面腾空抱起,双脚悬地,楚亦感觉到硬挺的灼热抵在她下身,一下一下隔着袭裤,戳着她的穴口。 楚亦被他顶得险些撞上门扉,她反手拉住,不让门被轻易推开。 檀口被陌生的气息封住,席卷她的唇舌,卫淮突然咬住她的下唇,铁锈的味道弥散在他们唇齿间。 不许拔出微h 一峋瘦骨犹如雨打梨花,似乎下一秒就要从枝头上轻易拍落,却被卫淮身下的硬挺恶劣地戳在穴口,打散她仅剩的那点力气。 楚亦有些恍惚,她不应该走这条路回去… 她真的好后悔溜出来勾引那个卫世子… 她就应该趁卫淮熟睡时去勾引。 不应该玩什么月下相遇的戏码。 卫淮见她分神,将粗硕的肉冠重重碾过花蒂几遍,反复让阴茎沾染上她的淫液。 阴茎快速滑动着,似乎下一秒就会不小心彻底捅入不断收缩的小口。 楚亦紧张地抵住他的胸膛,却适得其反地让他更用力向上顶胯,瞬间将楚亦吓得惊呼起来。 “不要这样,求你了。” 卫淮却将她的腿掰得更开,粉嫩的穴肉包裹着前端的涨大,不上不下卡着,楚亦怯怯地抱着他的脖颈,呼吸缭乱,满脑子只知道求他:“求你了,不要进…” 见她哭得楚楚可怜,卫淮也消了气。 可他还是决定给楚亦一点惩罚。 他的腿顶起楚亦其中一条腿,承托着楚亦大半的身体。 楚亦感受到粗大的炙热转而变成一个小小的长型硬物,冰凉的质感贴上花蒂时,冷得她措手不及,身体小小抽搐着。 “是什么…?” 楚亦忘记了眼前的束带,一下子抬起头来问他,陌生的触感以及看不见的不安不断汇聚。 她害怕地问:“会不会…” “你很湿。”卫淮声音暗哑,夸赞着她的小穴,知道她害怕的是什么,卫淮将答案从简:“不会,享受就好。” 清凉微寒的硬物慢慢挤入蜜穴中。 他空出一只手来握住楚亦攀附门扉的的瘦掌,但并非十指交缠,而是带有侵略性地包裹她整个手掌,握着她的手探下。 还未碰上什么,楚亦便仿佛感受到了莫名灼烫,她害怕想将手缩回,却又被卫淮死死握住。 卫淮眉眼一沉,含住她的耳垂,带着她的手包裹着自己下身的坚挺,上下抚动着。 五味杂陈的感觉在她触上的那一瞬席卷而来,充斥他的全身,叫他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仍然青涩的身体险些承受不住快感和繁多的情绪,差点便要精关一松,幸而卫淮有经验,迅速调整下来。 卫淮另一只手没有闲下,继续将那硬物慢慢戳入滑润的甬道,轻车熟路地找到她的敏感点,不断刺激。 “慢点…慢点…” 楚亦舒服得仰起头,险些将眼前的布条扯落,千钧一发之际,被卫淮迅速用唇咬回正位。 “好爽…啊……”楚亦的声音越来越颤,她挺起酥乳朝卫淮那撒娇:“摸一下,求你了……” 卫淮看着她又开始泌乳的乳尖吐了口气,握着她的那只手加快了速度,忍着爽意沉声应她:“嗯。” 他低头去含,雪白的乳汁顺着他唇边涎下,滑落下颚,最后滴回他抽插楚亦蜜穴的手臂上。 “噗呲”的水声不断从她下身发出,楚亦却觉得身体越发空虚,带着哭腔:“揉…捏一下……” 卫淮只好松开拿着物件抽插她的手,伸手捧起她的雪乳,一边吸吮一边揉捏,乳肉不断被他按扁又揉圆,充满弹性。 楚亦身体开始紧绷,不断喘息低吟。 卫淮熟知这是高潮的前兆。 他阖眼继续刺激着楚亦身上的敏感点,手上的速度愈加快速。 楚亦的手早就累得酸软无力了,只有卫淮仍然用力握紧。 “我不行了…不行…” 话还没说完,楚亦便无助地痉挛着。 小硬物被她一泓花液冲出,掉落在地,她大口地呼吸着,花穴不受控地抽搐着。 卫淮也同时射了出来。 粘稠的浓白在她手掌上纵横,一股麝香味顿时侵入她的鼻腔,楚亦尴尬地不知将手放在何处。 楚亦迷离恍惚,手仍然被卫淮握住,却感觉到手上的黏腻被揩去,她顿时明白是卫淮拿帕子替她擦拭着。 楚亦心头划过一丝异样,下身却又突然被塞入了什么。 她伸手要去拔出,那东西反而被卫淮推进,彻底没入花穴。 “不许拔出来,就这样走回去。” 你不知最好 他将楚亦放回地面,却见楚亦傻傻站在门边。 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卫淮低头欲要探她神色时,才听见她抽噎道:“腿好酸……” 卫淮差点被她气笑。 他弯下腰,拾起地上的衣物,抬掌帮她穿上。 卫淮半跪替她束好腰带,顺便将她小穴的物件再埋深点。 楚亦哼唧几声,穴肉不断收缩着,差点要将那东西推出,却被卫淮用力拍了拍臀瓣,半带威胁吓她:“要是掉了,我现在就把门打开,告诉他们你勾引我。” 楚亦即刻夹紧小穴,她转身想推门出去,却又蓦然回过头来。 “可是,可是我还是走不动。” 她指了指腿,声音委屈巴巴:“腿好酸,脚也好累。”又不好意思地捂着小腹,吸了吸鼻子:“这里也有点痛…” “第一次高潮,是这样的。” 前世的楚亦也是如此,高潮得太过,受不住刺激后下腹便有些酸痛,那时的卫淮以为弄伤了她,同时请了五六个宫中太医来。 他一边回忆着,一边自觉伸手慢慢揉着她的肚子。 可过后,他又停下了手。 当初楚亦虽能泌乳,却被太医诊断难以有孕,于卫淮而言,无子嗣便无子嗣,他从来都不在乎。 楚亦却开始终日愁眉苦脸。 他不禁在想,如果当初不信她的鬼话,将楚亦一直关在世子府,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他终究是被楚亦下毒,死在了她的手上。 看她受天下万民供养,余生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而他,不知死后还有没有全尸。 “楚亦,你骗得我好惨。” 卫淮没有说出口,而是默默注视着她。 卫淮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头顶烫出一个洞来,即便楚亦看不见,也能察觉出他的压迫感。 她以为卫淮是生气了,将他的手拿开:“我…我自己来……” 却不料卫淮脸色铁青,和她想得浑然不同。 她的反应,落在卫淮眼里成了抗拒同害怕,以及不想与他牵扯过多。 果然和前世一点区别也没有。 卫淮本想将她单独留下,可看她面色难堪,又忍不住将步履停下。他忽然将楚亦抱起,冷声叮嘱她:“抱紧了。” 他踢开门扉,抱着楚亦掠过门槛。 燕秋正巧从另一边走来,看见卫淮马上小跑过去:“你终于出现了,找死我了都。”他走近几步,看见卫淮怀中有个女子,顿时停在了几步之外。 “这是…?”他不敢置信地与卫淮对视。 卫淮刚想不理他,直接走开,却感受到怀里的楚亦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襟。 楚亦听出是燕秋的声音,怕被认出来,死命往他怀里躲,巴不得现在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卫淮了然她的想法,他倏然冷笑一声:“一个忘恩负义,贪图锦绣前程的人,你不知最好。” “……” 宽大的斗篷掩她的面容,楚亦听出了他的讽刺。 燕秋皱眉,还想要说什么,却见卫淮抱着她大步走开。 直到他们的身影隐匿于黑暗中,旁边的家奴走了过来,恭敬地朝燕秋躬身,忽然发现远处的身影和卫淮相似,连忙道:“这不是,卫世……” 燕秋捂住他的嘴:“嘘。” 手脚不干净 卫淮刚在车厢内坐好,便见帘子被人从外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进来坐下。 燕秋解开身上深蓝华氅,随手放在了一旁,他坐近卫淮,双手靠向火炉取暖,一脸戏谑。 卫淮皱眉侧睨他,语气冷淡,拉开几分距离:“你又犯什么病?” “你昨天抱着的是谁?” 燕秋直接开门见山。 但他挑眉的动作莫名让卫淮觉得有些碍眼。 一看见燕秋的脸,就让卫淮想起昨日种种,他在心里迁怒燕秋,一声不吭便拿过他的华氅,扔出了走动的马车:“下去。” “你干嘛!”他气得推了推卫淮:“你有病啊,问你一下就这样,要把我冷死是不是?” 燕秋掀开帘,看着那抹如宝石的深蓝就这样越来越远,直到湛蓝的小圆点被一片白茫茫取代。 古旧的白墙不知何时出现宛若蜘蛛网般延展开来的裂缝,又在四周爬满了潮湿而起的霉迹。 及腰的青绿长满了小院的空地,掩住了碎石小路,门阶上的石砖,早已因岁月的磨砺生出了青苔。 凛冽的寒风掠过小院干瘦褴褛的小树,刮过半掩的门扉,裹挟着半点雪花进入内室,四方小火盆上乌黑的炭在炽烈下冒着的红光,温暖着角落床榻上的身影。 楚亦醒时,那火盆里的炭已经烧不出火来,余下几块碎裂的灰色。 她眼前的衣带早已被卫淮取落,楚亦交迭着双手揽住手臂,一路摩挲取暖,一路走到那火盘旁。 脚下发出清脆的瓷器滚地声,楚亦低头一看,是衣袂不小心带倒了那缺了角的杯盏。 杯身早已冷却,她转身将杯子放回桌上,却发现手旁还有一只杯盏,盛着凉去的水。 楚亦顿觉有些口干舌燥。 她坐了下来,迷茫地尝试回忆起昨夜的一切。 她记得那人抱着她,记得遇见了卫世子,但因为视线长期陷入黑暗,卫淮又不说话,楚亦便睡着了。 可卫淮怎么会知道她的院子在哪? 一旦想到昨夜的人可能是熟人,楚亦浑身便止不住地发抖。 她的手不自觉摩挲着淡紫的裙身,垂眸一看,才忽然想起来最重要的事。 “完了。” 楚亦急忙起身,将衣物换下,穿起了那身破旧的素衣,熟练地爬出小院。 直到她走到另一处庭院,蹑手蹑脚地避开女使,打开那弥漫清甜梨花香的闺房。 “楚亦,你真把自己当小姐了?” 凭空出现的一只脚,将她猛然踹倒在地。 她手里怀揣的衣衫同时落在楚湜的脚旁,一声冷笑从她头上传来。 楚亦想逃,却被楚湜抬脚踩着她几根手指头。 十指连心的痛还未从她唇中溢出,梨花木上还冒着热雾的茶盏便随着楚湜的动作倾泻而下,一滴不漏地落在那双瘦弱的双手上。 难以忍受的灼热仿佛烫入骨髓,痛得锥心。 楚湜抬眼睨她,只见楚亦死死咬紧下唇,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没有盈住,犹如一串断线的珍珠,坠落手背。 可越是这样凄美的场面,楚湜心头的火便越发盛烈。 她一个挑眉,身旁的女使便聪明地上前将楚亦按住。 “一个淫奔生下的私生女,若不是父亲怜悯让你留下,你以为你还有资格站在这里吗?”楚湜慢悠悠地在楚亦身旁踱步,头上的步轻轻摇曳。 “还敢偷我衣服。”她嗤笑一声,那双黑白分明的秋水冷冷从上而下地睥睨楚亦,又转过身走到被褥前,翻出了刚换过热水的汤婆子。 楚湜倨慢地走回来,坐到椅子上,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她,刺耳的笑声伴随她缓缓打开汤婆子的动作发出:“我想到怎么对付你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了。” “你要不要猜猜?” *女主偷衣服不对,别学,然后就是我的存稿已经发完了… 手足 “不要…” 楚亦无助地抬头想后退,却被身后的两个女使死死按住肩膀,楚亦只能朝她那哭求:“对不起,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颅顶只有楚湜的轻笑,以及汤婆子仍然缓缓斜倾,情急之下,楚亦带着泣音高呼一声:“二姐!” “二姐?” 楚湜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目光如望蝼蚁一般瞧她,嘲笑她的可悲:“我可从来都没有承认有你这妹妹。” 但她确实停下了动作。 楚湜捧着汤婆子的手款款垂下,其中一名压住楚亦肩的女使便眼疾手快地上前接过。 “我楚湜,只有两个妹妹。” “最小的那个妹妹,唤楚瑗。” 她转身坐在楚亦面前的实木红鼓凳上,低眉睨她绵弱的身姿,仿佛身后女使稍用力一折便要断掉。 于楚湜而言,无论嫡出庶出都无妨,大家都是父亲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楚亦是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女,父母两边都想撒手不管的人,成了荒唐的旧事,平日锁在院子里别闹事,喂几口饭让她活着,倒也相安无事,可一有些蛛丝马迹被提起,便是扫了大家的兴。 这样的存在,连堂前燕也比不过。 楚湜收回思绪,唇角微弧,微微侧头,眼神轻蔑地在她身上来回打量几遍,一字一句道:“你是哪个妹妹?” 楚亦难看地低垂着目光,眼珠模糊了视线,主人不敢让它们落下,尽失血色有些干裂的唇翕张,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楚湜也懒得同她聊这些,她目光扫在地上的衣物上,便马上有人前来将衣服捡起呈到桌上。 她慢慢摊开衣裙,发现裙边的几处漆黑污渍,她的目光还没有落在楚亦身上,便听见楚亦在一旁涩涩道: “我会洗干净的,对不起二…小姐。” 楚湜目光流转,声音略高几分,语气满是诧异:“洗?” “不。” 上好的衣裙落在地面,楚亦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原主人的脚踩在裙身,淡紫色瞬间添上一处黑印。 她言笑晏晏:“被你穿过的,我会直接烧了。” 楚湜随手一扔,便见衣裙落在火炉上,上好的衣料在火光里变成一块又一块的黑黄烧渍,淡紫渐渐蜷缩化成余烬。 “楚亦,我又改主意了。”她稍稍转头,示意楚亦看向火炉处:“你现在帮我捡回来吧。” “…”楚亦无声张唇,目光落到那一旦碰上了什么就开始拼命燃烧的火。 炽烈旺盛的火焰不断变幻形状,只要她将手放下去,恐怕能治好也要许久的时间。 身后的压力徒然松缓,楚亦跪着前行,她颤抖着双手,犹豫不决,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带伤离开。 还没有碰上火,便隐隐能感觉到被灼烧的痛,她刚要将手放进去,门便忽然被打开。 “姐姐。” 一片光亮顷刻间充斥满室,少女温和的嗓音在楚亦身后响起,楚亦松了口气,泪光也在眼角处闪烁着。 “三妹。”楚湜连忙使眼色让人将地上跪着的楚亦拉开。 见楚瑰满腹疑团的模样,楚湜便道:“这手脚不干净的腌臜东西,昨日趁我们都在宴席上,偷我的衣物穿。” 她将手炉塞到楚瑰掌中,抬手替她扫去斗篷上沾染的霜花:“姐姐正训斥她呢,你别被吓着。” “姐姐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楚瑰轻咳几声,惹来楚湜担忧的目光。 楚湜忙让她坐下,瞥了眼尽力降低存在感的楚亦:“既然你要喊我姐姐,那你也应着紧三妹的身体,索性你就去贞女观为三妹祈求身体安康吧。” 父母在世,却恍若无父无母。 和楚瑰一样孱弱,却不受半分重视。 楚亦不知该谢她让自己免去受皮肉之痛,还是怨她要将自己扔去寥落的贞女观,一辈子孑然一身,毫无翻身的机会。 她也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不盼望有父母疼爱,却极为羡慕手足之情。 如果我是楚瑰就好了。 楚亦这般想着,朝楚湜那方阖眼磕头,忍着哭腔缓缓道:“谢二小姐,谢三小姐。” 她步履蹒跚离开二人眼前,身后的女使寸步不离,可当楚亦一出现庭院正门前时,瞬间引来关注。 楚亦低头,不知是哪个道:“刚刚进去的不是三小姐吗?” “你是怎么进来的?”其中一个还在扫雪的女使疑惑地端量楚亦。 “说啊。”身旁跟着楚亦出来的女使催促着,楚亦只好嗫嚅道:“我…” 她张着嘴,却说不出任何话。 “她偷了二小姐的衣裙。” 院子里瞬间哗然起来,那群女使一脸了然哄笑着,数道鄙夷不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自尊在那一瞬间被碾成雪地上的碎瓣,楚亦无地自容,恨不得将头埋入雪中。 可楚亦也无法辩驳,这确实是事实,她只能低下头背对他们的目光跨过门槛离去。 “楚亦。”门扉从内推开,新出来的女使扬声喊住了她:“快回去收拾一下吧,二小姐说了,让你两日后就出发。” 瘦削的身影伫立,楚亦慢慢回头,却恰逢有厚重的雪从檐上落下。 她的那声好,也没有人听到。 爱花 楚亦并没有什么需要收拾,她坐到塌边,掀开软枕想取走自己藏起来的钱,却发现里面凭空出现了一个玉制骨笛。 楚亦缓缓拿起,同她掌心差不多大小的骨笛,通体细腻剔透,昨晚的记忆一下又如潮水漫延,吞没她的思绪。 恍若故人的口吻,似乎对她带着恨意,却又有些…诡异般的温柔。 熟悉她的一切,知道她院子所在,甚至知道她爱偷偷将东西藏在枕下的习惯。 楚亦翻转着骨笛看着,徒然发现左侧有一小小的图样。 一朵小小的槐花。 … 玉雕而成的槐花素洁如雪,小小的一枚也精致得栩栩如生,在晖日的照映下熠熠生辉。 燕秋看着他表妹云鬓上精致的槐花发簪,趁对正而坐的卫淮心思并不在此,燕秋拉过商樾的手,低声道:“你自己买的?” “才不是呢。”商樾莞尔,特地低首几分让燕秋看清楚发簪的样貌:“是王妃送我的,说我带的甚是好看。” “表兄羡慕了吧?” 少女的娇俏可爱尽显于面上,燕秋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揉出几抹碎长鬓发:“你表兄乃京城首富,区区一个发簪有什么好羡慕的。” 商樾瞧他一脸臭屁的样子,偷偷在桌下踩他一脚:“切。” “你这丫头…” 他并非动怒,语气里的宠溺分明。 燕秋替她倒了杯茶水,目光落在卫淮身上,却是对着商樾戏谑调侃:“我看啊,只有他能治治你。” 商樾随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 屹立湖心的亭下,一片六角的琼花悄悄避过了清隽颀长的身姿,落在清澈的茶水上。 犹如棉絮的飘雪在他深邃眉目间纷飞,几片皑皑寒霜落在他玄青色的狐氅上,又迅速消融。 茶炉上扁身的茶壶吐出绵延的白,卫淮抬手掀开茶盖,热雾氤氲,拂过他静穆的身形。 爱一个人时,即使他本就拥有不似凡人的姿色时,也还会不自觉替他披上朦胧的光。 商樾望着他的动作,想反驳的话也止在了唇边。她莫名含羞起来,试图将头埋在斗篷领口旁的狐毛里,试图掩饰自己脸颊上浅浅红晕。 燕秋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到底是来找我,还是来找卫淮的?” “自然是找表兄的。”商樾急忙打断他的话。 知道燕秋这是吃味了,商樾笑嘻嘻拉住他的手轻轻摇晃起来,与此同时偷偷窥卫淮的神色, 见卫淮好似并没听见,她便压低声量同燕秋道:“表兄你知道我心意的,还说这些话来…” 燕秋忽然想起来那夜他撞见的画面,看向卫淮的目光也有些不自然起来,可商樾双眸中的仰慕,燕秋实在难以忽视。 但他还在思忖如何委婉劝商樾时,便听见卫淮缓缓道:“我不爱槐花。” “那只是我母妃的爱花。” 燕秋瞪大双眼,商樾也不傻,一下便听出了弦外之音,可情窦初开的少女还是抱着些许希望问他:“那卫哥哥爱什么花?” “我没有特别喜爱的花。” 卫淮声音寥落,眸色微黯晦涩。 他的确没有什么特别钟爱的花 只是那日,满墙的凌霄花摇曳,即使银装素裹的雪景如何壮丽,那片橙红还是将他吸引了过去。 卫淮走了条迥然不同的小路,遇到了凌霄花下的楚亦,从此以后,只有凌霄花能让他停下步履。 但卫淮知道,他爱的不是凌霄花。 而是花下所遇到的人。 太子 银粟漫天,落在清瘦的身影上。 伶仃单薄的肩头载着薄薄一片雪,却仿佛重得能将她压倒似,楚亦实在耐不住胸口的痒意,在后头停下咳嗽几声。 “走快些。” 意料之中的催促声在前方响起,楚亦低声应着。 她勉强走快两步,鼻子灌入冷风后忽然变得酸涩,楚亦按捺不适,却又被一阵冷风吹得哆嗦停下。 “怎么停了?”女使在前方催赶着,见楚亦走得极为缓慢,不耐烦地向她那走去,伸手推搡。 楚亦一时没站稳,被她推得踉跄摔倒在长廊下。 膝上和手掌隐隐有痛意传来,她猜是破皮了,可楚亦知道,即便说出来也无用。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竭力忍耐喉头如卡着刀子般的痛,下意识向身旁的梨夭道歉:“对不起。” 明明是冬日,楚亦的额前却沁满了汗。 梨夭瞧她一副快断气的样子,心下也有些害怕,怕真不小心出了人命,梨夭便没再动她,嘴上却也继续道:“二小姐好心给你雇了车,你要是再不走快些,之后便自己走着去贞女观吧。” 贞女观… 楚亦抬起头,瓦砖砌成的四方小框外,辽阔无垠,一枝白梅在框内颤悠。 楚亦失了神。 太高了。 合该是美的框景,在她眼里,却成了囚笼,囿住了一片碧蓝。 麻雀飞不来,花也难探出枝头。 似她从前,也将是她的未来。 楚亦勉强打起精神起身,却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晕沉沉的,连带着视线一并模糊。 她抬头睨去,便见前方站着的梨夭,身旁好似有几块镜子,将梨夭分出了好几重背影。 院子里的炭原都是被她精打细算用着的,若不是那夜卫淮一下将她的炭用了个干净,她也不至于病成这样。 楚亦心里头骂他,可头疼得要紧,胸口也沉甸甸地闷。 “梨……”楚亦刚开口,便听到附近有踏雪的澌澌声。 “太子殿下,小心脚下。” 听见那方传来声音,她无意瞥去。 狭小的一条小路,檐下还悬着楚府喜事所结的红灯笼,本该上锁的朱漆敞开,两边的灰砖显得更是拥挤。 最是普通不过的一条小路,却有一道身影,隔着乱琼碎玉,与她相望。 雪好像在这一刻下得极为缓慢,缓慢到好像停滞在对方的脸前,一切瞬间变得清楚起来。 楚亦一时半霎分不清虚幻,她下意识抬脚,想凑近看清太子的模样,却一下栽在雪中。 梨夭被身后的动静吓得回眸。 单瘦纤弱的人倒下,连掀起的风也只是略略刮起雪花。 “喂,你可别装晕。”梨夭抬脚轻轻踢了踢楚亦,见她仍不起,便蹲下身去探她神态,却发现楚亦的唇色白得渗人。 大公子刚成婚,此时若是府里死了人,梨夭定然要被牵连。她一声又一声唤着楚亦的名字,却毫无反应。 梨夭吓得瘫坐在地,回过神要去找太医时,便见一角水墨色的衣袍在她身前。 梨夭抬起头,还没看清逆光晦暝下的轮廓,便听见他身旁有人道:“惊扰了太子殿下,还不快拉走!” 带着雪竹的衣袂却抬手,止住身旁小奴的话。 他蹲下身来,衣袖掠过楚亦脸颊时,带过一阵幽香,似是雨后幽静的竹林,水雾氤氲,又夹带着微凉的风,拂来一片潮忽忽的湿泥味。 楚亦什么都看不清,只知有人抱起了她。 “帮我……” 细瘦的手冻得通红,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楚亦紧握他的衣角,死死不愿松开。 楚亦却没注意到,胸前用黑绳戴着那块小小的玉骨笛,从衣襟内掉了出来,更没发现那张温和尔雅的面容,带着探究的眸光,一直望着她身前的小物。 太子 四方宽正的窗棂打开,犹如星点大小的碎雪沾上男人的衣襟,细微得难以察觉。墨色的长发垂下,在茶几上蜿蜒。 替楚亦把完脉的大夫放下纱帘,毕恭毕敬地走到楚璲身旁,正要说出楚亦身上经年累月的旧病时,便见楚璲悄悄给他示了眼色。 到嘴边的话,就成了无关痛痒,几乎人人都易得的小病。 “姑娘是气血不足,日后多加喝些补气血的汤药,便好了。” 楚璲暗暗窥视坐在对侧人的神色,见他面色无异,便挥袖让大夫下去。 见男人衣袖旁的茶盏已空,楚璲便替他添了杯以雪烹煮的新茶:“太子宅心仁厚。” 茶悬在半空,长孙珩昱却并未抬手去接他递来的茶。 楚璲便继续开口道:“楚亦是…我其中一个妹妹。” 长孙珩昱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宽袖下的指隙处露出条黑色的绳索,清瘦的掌缓缓摩擦着绳结的末尾——一小节的玉骨笛。 他慢慢把玩着,任由黑绳缠绕指尖,沉声开口:“既是妹妹,怎么会如此狼狈?” 楚璲面色讪讪:“其实是家父年轻时的一些风流债。” 长孙珩昱隐约猜出楚亦的身份有些内情,便不露声色地将话题转移:“原来如此。” 他终于伸出手来接过楚璲递来的茶,杯盏并不烫手,尚存暖意。 两人的话题息止,楚璲走后,坐在窗棂旁的身影却不动。 像是在等什么走远般,直到片刻后,长孙珩昱才缓缓将靠在唇边的茶放下,点破楚亦的装睡:“姑娘感觉如何?” 纱帘后假寐的人呼吸一顿,半响后,床榻上传来轻微的动静。 楚亦心里发憷,她不敢看清长孙珩昱的模样,亦不会如何行礼,便畏怯地跪在地上,轻声道:“多谢太子殿下…” 长孙珩昱的视线落在她如墨的发上,几丝白发分散在她鬓角,极为枯燥的发质,其实有些像营养不良的小乞丐。 可有那张如画的眉目衬托下,在长孙珩昱的眼里,便成了意外被贬下凡的仙子。 长孙珩昱被自己的想法惹笑了,见楚亦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他心里有些不忍。 高高在上的人,意外没有摆出楚亦心里冷傲的姿态来,而是温润低柔地出声:“怎么不抬头看看我?” 雪一点一点地落下。 小炉上的温火发出嘶嘶的声来,仿佛过了许久,长孙珩昱却耐心地等她。 楚亦终于抬首望去,一片藤萝暗紫的天际,高悬着一轮弯月,以及月色下,被雪光跃上素色的衣袍,与之浑然一体的长孙珩昱。 宛若檐上雪清冷的人,唇边却浅浅弧起。 楚亦也一时愣了神。 “天冷,无需跪着。”他亲自为楚亦倒了杯茶,放在原先楚璲的坐处:“姑娘坐吧。” “这枚玉骨笛,是从姑娘身上落下的。”长孙珩昱反手将那小节的玉放在几上,他仔细观察楚亦的神色,指节缓慢地离开玉笛的轮廓,温声道:“姑娘收好。” 楚亦这才注意到胸前一空,那夜的记忆顷刻间再度涌现。 看着长孙珩昱慢慢拂过玉笛的动作,楚亦如雪的脸颊泛起潮红来,慌乱双手去接过,却还是弄出了些响声来。 长孙珩昱看出她的紧张,便说些其他话来吸引她的注意:“你在楚府,排行第几?” “……”楚亦回答不出。 她该是排行第三的。 可她在楚府无名无分。 长孙珩昱看见楚亦的反应,便知心里的猜想对了七八成:“你且慢慢养好身子,我猜今日之后,你在楚府的地位会天翻地覆。” 信 长孙珩昱没有说错。 他在的这些日子里,确实让楚亦的生活好转了不少。 她从住了十几年的小院子里搬到长孙珩昱隔壁的房间,除了休息时,其他时间里几乎与长孙珩昱形影不离。 不论是炭火、衣服还是食物,她都不用担忧足不足够了。 只是,享受的这些天里,楚亦同时也在害怕。 她深知长孙珩昱是太子,他是会离开的,会回到那红墙绿瓦里,而他离开后,她是不是又会回去从前的生活? 楚亦拉回思绪,悄悄从字帖中抬头,隔着屏风的格栅,窥探那清瘦俊雅的身影。 对面却好似也发现了她的目光,徒然抬首同她对视,在楚亦怔怔的眸光凝望中笑了笑。 她一下惊慌起来,匆忙抬袖去沾砚台上黑漆漆的墨,却一不小心沾得太多,落笔时的字迹一下便洇润开来。 楚亦心虚地抬头,却发现长孙珩昱已经走到她的身后。 她紧张得说不出话,长孙珩昱的目光落在她的耳后根,他呼吸平稳,反倒惹得楚亦的呼吸有些紊乱,害怕自己的呼吸太重,刹时间连该如何呼吸都忘记了。 楚亦目光垂下,看见长孙珩昱的手和她的手不过距离半寸,仿佛下一秒便会握住她。 长孙珩昱的指腹蓦然在未干的墨迹上摩挲,仿佛能透过宣纸勾起她的心弦般。 天壤之别的人,就这样在自己身侧。 长孙珩昱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慢声道:“可以碰你吗?” “啊?” 楚亦被他的话吓到,没有反应过来,迅速抬眸望了他一眼。 矜贵优雅的姿态搭上他侧脸锐利的线条,分明看着便让人不敢产生邪念。 可当他弯起眉眼,用温和的口吻来与她说话时,楚亦又会觉得,他们好像没什么分别。 好像真的近在迟尺,触手可及的太阳。 “手,可以吗?”长孙珩昱浅浅笑道。 “可…可以的……” 长孙珩昱好似真的心无旁鹭。 规矩地握住她的手,领着她重新取笔沾墨,他眸光认真,温如暖玉,下笔流畅有力,笔锋锐利连贯,就像微凉雨夜里挺立的竹林。 孤高,神秘。 “楚亦。”长孙珩昱出声轻唤有些走神的人:“在想什么吗?” 太不真实了,仿佛是她冬日里濒死前的幻想。 她摇了摇头,将心事埋在深处,却又听到长孙珩昱道:“知道你在写什么吗?” 楚亦低眉,清浚的笔风很好看,可在她眼底却像认识的字形拼凑在一块,明明相似,又莫名其妙在上面或者下面添了她看不懂的东西。 一会是个点,一会是几个小人的形状。 她难得诚实哑然地摇了摇头。 “毋说谎。”他的话砸在楚亦的心头,将楚亦重重砸得抬不起腰,只敢在余光中看着长孙珩昱牵住她的手。 长孙珩昱牵住她的手慢慢将笔悬挂在笔架上:“楚亦,你要对我说谎吗?” “你不相信我吗?” 明明是太子在朝她屈高就下,降尊临卑,可他深邃的目光,却让楚亦怔忡。 她应该相信的,金枝玉叶的太子将她救下,并且带着她同吃同住,让她有机会享受楚府小姐的待遇。 可她就是怎么都说不出来那句:“我信。” 楚亦蹙眉,斟酌地欲要开口,却又听见长孙珩昱向她缓声道:“没关系。” “你何时想说都可以,我一直在。” *拖更那么久我对不起你们…